甫一见到她人,元思蓁不由感慨,怎么如此温婉贤淑之人,能生了尉迟善光那样孔武的儿子。
元思蓁与尉迟夫人相对行礼,又引着她入了王府,命下人接下贺礼。
“夫人亲至,有失远迎。”元思蓁笑着说道。
“晋王殿下生辰,我家老爷特意备了薄礼,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送来。”尉迟夫人柔声说道,“我那孩儿又得殿下照顾,我这做母亲的也是要走这一趟的。”
不知为何,元思蓁忽然觉得尉迟夫人的眉眼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原还想与她再说上几句,可王府外又来了人,只好让下人领着她去正厅小坐,又匆匆转身回去。
见元思蓁离去,尉迟夫人这才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问边上的小丫鬟道:“之前我可曾与晋王妃在哪儿见过?”
小丫鬟想了想道:“许是哪次宫宴瞄了一眼吧!”
尉迟夫人点点头,压下心中的疑惑,又瞄了一眼元思蓁的背影,才跟着下人入了正厅。
第45章 又欲换头 这厢李清趁着还未到摆宴……
这厢李清趁着还未到摆宴的时辰, 郁郁不爽地回了府邸,刚一房就闻到一阵浓重的酒气,他没好气地说:“你日日就知饮酒, 怎么不想着帮我一把!”
龙首人身的怪人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笑道:“我还怎么不帮你?这来来回回都替你换了多少次腿了, 别不识好歹, 要不是我见你这还有点乐子, 早走了!”
李清听他要走, 连忙缓了语气,“别别别!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方才被李淮那匹夫气到, 一时有些郁闷。”
“你个不中用的偏偏要触他霉头做什么。”怪人又饮了一口酒,酒水从他龙嘴的缝隙中流下,洒满一地。
“够了!”李清最是恨人说他不重要, 没想到这怪物也看不起自己, 一时气极,厉声喝道。
怪人见他生气, 这才来了兴致,轻笑一声:“我按着你昨日无聊的法子拼了个人, 你可还有别的报复他的点子?这实在是无聊!”
“什么!”李清惊得从椅子上跃起,“你...你真拼了个元氏?”
怪人龙尾一摆,指向边上的厢房,得意道:“你去看看。”
李清连忙冲到厢房, 果然见到厢房中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美艳娘子, 美艳五官与元思蓁极是相像,就连发髻也梳着那日的堕马髻。
“你......”李清盯着这娘子又不敢靠近,好半天才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小娘子面上闪过一瞬的慌张, 又记起方才老太监叮嘱的事,只好颤颤巍巍地答道:“妾......是元氏。”
李清愣了半晌,才面露喜色地走上前,微微扬首道:“你再说一次?”
“妾,是晋王妃元氏。”小娘子压下心中的忐忑,直直看着李清说道。
这句话答到了李清心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伸手轻轻捧住小娘子的脸庞,仔细端详起来。
那日在淮南记李清对元思蓁匆匆一瞥,只觉她是个美人,并未记清她的五官。这小娘子乍一看去确如元氏那日一般,有听着她自称晋王妃,他心中的那点龌龊念想一瞬得到了满足。
他命下人取来那日拾到的银簪,亲手插到了小娘子的发髻上。那小娘子以为李清这是温柔小意,便眼含春色地瞧着他,娇滴滴地说:“多谢九殿下。”
“甚好......”李清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可还特意去晋王府瞄了一眼那王妃长什么样,又在璇花楼里试了好些次,才有了这模样。”怪人倚在门边,懒洋洋地说道。
那小娘子连忙往李清身后缩了缩,极是惧怕的样子,不单是那龙头可怖,更是因为这怪人足足将她吞到腹中五六回,每一回她都以为自己要殒命在此。
李清搂住小娘子,心中恶念丛生,忍不住道:“三嫂莫怕。”
他这话一出口,仿佛怀里真的是李淮的娘子,不由觉得自己狠狠踩在李淮脸上,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
怪人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嘲讽道:“你倒是会自欺欺人,有本事真的将那元氏搂在怀中。”
李清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没本事,我还要带着这卿卿给李淮看呢!”
“哈哈哈哈!”怪人放声大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怂的人!你母亲倒是比你厉害得多!”
“我不怂!”李清将小娘子推到一边,见怪人龙目中满是戏谑,一时气急攻心,竟说道:“那你去将元氏的头给我换过来,这样可不是自欺欺人了吧!”
怪人闻言顿了顿,似是真的在思索这荒唐的法子,“你真要?这可不比拼个像她的。”
李清面上透出异常的红晕,笃定道:“我就是要将元氏换来,让她亲眼看着被我......”
“你不怕李淮取你性命?”话还未说完,就被怪人打断。
“他敢!何况元氏可不敢把这事宣扬出去,只能吃了哑巴亏烂到肚子里!”李清喊道。
怪人想了想又说:“有意思,不如换头之后,再让这小娘子带着元氏的身体过来......有意思,兄弟反目实在是有意思!”
“别......”那小娘子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等荒唐的事情,连忙求饶道:“我不做了,银两我也不要了,神仙爷爷把我的脸换回来吧!”
李清恶狠狠地捏着她脸说:“你不做,就只能永远闭嘴了。”
“我......”小娘子后颈一凉,不敢再抵抗,她刚落又见那怪人张开龙嘴,将自己的脑袋吞进嘴中。
晋王府这头,元思蓁好不容易将最后的客人送走,才捶了捶酸软的肩膀,走回后院。
吕游樱嘴中还嚼着糕点,面露同情道:“还好表兄没摆宴席,不然可更累。想不到成亲之后这么多事要忙活,看到我都不敢成亲了!”
她这一日都在正厅里陪人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
“今日累着你了。”元思蓁又递了块糕点给她,“你可要留下用晚膳,想必王爷快回来了。”
吕游樱摇摇头,“不了,我在这一直待着可不是招表兄烦嘛!他定是只想与你一道的!”
她这话刚说出口,就见王府的下人禀报,今日圣上竟在宫中设宴,几位皇子都要前往。
“哎哟!”吕游樱嗔怪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真是挑了好时候!”
元思蓁松了一口气,她今日实在是累的慌,要是晚膳不用再小心伺候李淮,倒是能得了些轻松。
吕游樱以为她是不高兴,连忙上前道:“表嫂莫要伤心,表兄不陪你,我陪你!”
“那感情好!”元思蓁笑着点点头,“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先去正厅入座,我换个衣服就来。”
说罢,她便回了卧房更衣,就在她合上门的一瞬,一缕青烟绕到了晋王府的飞檐上。
龙首人身的怪人有些踉跄地扶了扶飞檐,他今日饮酒甚多,此时竟觉得有意思眩晕,纳闷道:“凡人的酒当真不是好酒。”
他站在高处打量着晋王府,寻找着晋王妃的身影。只见一队丫鬟端着菜肴步入正厅中,便猜想她定是准备用膳。
怪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异彩,又化作青烟飘向厅中,一入正厅便见一女子背对着他坐在侧座,等到下人都离得远,他刚要绕到她前头,却听到王府外想起打更的声音。
他忽的想起与湘妃的约定,黄昏打更之时要入皇宫布局,便急匆匆地将眼前的娘子一口吞下,在肚子里换了头又吐出,连忙飘出晋王府。
第46章 凶兆蛮蛮 怕吕游樱久等,元思蓁随……
怕吕游樱久等, 元思蓁随意换了身简单的衣物,便要去正厅用晚膳。
她刚走进正厅,见吕游樱背对着她端坐在桌边, 仍旧穿着那身淡粉色的襦裙,可不知为何, 元思蓁总觉得这背影有哪里不同。
不过一瞬, 她便发现吕游樱竟换了原本的双丫髻, 忍不住调侃道:“你丫鬟盘发的手艺够快的。”
吕游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也不答她话,脸侧了侧,竟像是在躲着她一般。
“怎么了?”元思蓁眼尖, 一下便看出她的异常,“脸上沾了东西?我看看。”
谁知吕游樱将脸别得更过,铁了心不让她见似的。
元思蓁以为她定是沾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在脸上, 才会这般抗拒, 一下子也起了戏弄的心思,嘴上说着“好, 我不看!”,却突然伸手勾着她的下巴把脸掰了过来。
她见到吕游樱脸的一瞬间, 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你是谁!”元思蓁不可思议看着眼前与吕游樱全然不同的女子,心中大惊。
那女子眼中满是惊慌失措,连忙以手遮脸,元思蓁又掰开她的手臂, 仔细端详起了她的脸。
这女子的脸竟与她有□□分相似。
元思蓁心中打鼓, 压低了声音质问,“吕二娘子呢?你为何穿着她的衣物?”
“我......我不知道......”许是害怕,那女子声音颤抖, 脸上的表情极是僵硬。
忽然,元思蓁瞄见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眼熟的银簪,她连忙伸手取下,竟是那日在淮南记被李清撞到后,她不甚丢失的发簪。
看着这根银发簪,和眼前身着吕游樱衣物却面貌不同的女子,元思蓁立刻想通了其中的联系,心下大怒。
“你们!”她气得站起了身,连忙用衣袖遮住这女子的脸,拉着她就往后院的偏房去。
“王妃怎么了?”玉秋见她举动,连忙从厅外走进来问道。
元思蓁给她使了个眼色,玉秋立刻心领神会地压低声音,跟在元思蓁身后去了偏房。
“拿跟绳子把她绑起来!”元思蓁将衣袖从那女子脸上拿开,露出那张与她极其相像的脸。
玉秋见此大惊,“这......怎么是王妃?”
元思蓁示意她压低声音,“快去拿绳子绢布,动静小些。”
“贵人饶命!”那女子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就是她要换的晋王妃元氏,她这是换到了别人身上,还撞上了王妃本尊。
玉秋利索得拿来绳子将她帮起,元思蓁神情冷峻地看着她,沉声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你小命不保。”
那女子咬了咬牙,心中极是后悔应了此事,她原本想的是富贵险中求,谁知却成了这番局面,思忖一番,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元思蓁将银簪举到她面前,“可是九皇子让你来的?”
“是九殿下。”女子低着头答道。
“为何要换吕二娘子?”元思蓁又问。
“不是的......原是要换......”那女子心虚地看了眼元思蓁,将话吞到了肚子里。
“是要换我?”元思蓁将心中的猜测道出,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玉秋闻言不由捂住了自己嘴巴,惊恐地看了眼元思蓁,又压着声音说:“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主意打到王妃身上!”
“那吕游樱换到了何处?”不等那女子答话,元思蓁赶忙又问。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许是在九殿下府邸,我也不知道他们将我的身子带去了哪儿?”
元思蓁皱眉,李清要换她定是不怀好意,却把吕游樱阴差阳错换了去,不由焦心她安危,恨不得马上就冲去李清府邸。
“你看好她,我去去就回。”元思蓁匆匆吩咐了一句,摸了摸袖中的莲花灯,几个健步冲出房去,从王府的马厩牵匹马,扬鞭朝李清府邸飞奔而去。
她在宅子后院的巷子中停下,身手矫捷地跨上围墙,直接跃到了最高的屋檐上,一瞬便看到正院边上的偏房外有两个看守。
元思蓁当机立断就翻到那屋子顶上,撬开了瓦片朝里张望,果然见到床上躺着个与她衣物相像的女子,可这女子却只有个身体,脖子上空无一物。
难道来早了?
她压下心中的焦急,又要屋顶上等了半刻钟,仍是不见有人来,正在她思索该如何是好之际,就听守门的两人低声交谈。
“里边那个没头的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嘘,别问,等殿下从宫里回来自会处置。”
元思蓁闻言立刻下了决断,不如直接去宫中截住李清,万一吕游樱被带去了别处,一直等在这里岂不是误事。
她飞快地又骑马回了晋王府,匆匆换了套入宫的衣物,便命人备上马车要往皇宫里去,就在她出门之时,却见那只人耳小狗又心急如焚地刨着墙。
元思蓁忽然心中一动,狗鼻子灵敏,它许是又闻到了那东西的味道,便将小狗抱过,让它再闻了闻吕游樱随身的帕子,带着它上马车,匆匆往皇宫而去。
而此时皇宫太液池旁,李延庆仪态轻松地坐在首位,打量着席间叩首行礼的皇子们。
“我原本说是家宴,怎么不见谁带了王妃?”李延庆看了眼身边的高贵妃,语气调笑地说,“只有朕带了家眷,显得朕格格不入啊!”
吴王李沐连忙道:“儿子们不都是父皇的家眷,况且王妃不在,儿子几个也好说些平日里不曾说的体己话。”
李延庆闻言满意地点头,又看向李淮道:“朕这几日一直忧心武昌的事,今日借了你生辰的光,摆个家宴喝上一喝。”
“是儿子的荣幸。”李淮恭敬地说道,可他心中确有些介怀,他不做生辰宴本就是为了母亲的忌辰,现下父皇却将这事抛在脑后,带着高贵妃摆这父慈子孝的家宴。
还让元思蓁一个人在王府中空等,也不知会不会生他的气。
李淮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专心在了这宴席的应酬上,虽说是个家宴,一个举动一句话稍不注意,就不知惹上什么祸事,掉进什么陷阱。
推杯换盏间,宴席渐入佳境,李清几杯酒入肚,想到现下元氏应该已在他房中,不由得意地看了眼李淮,竟起了去挑衅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