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头一回听她骂人,与那些贤淑守礼的贵女全然不同,元思蓁身上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市井气,可他竟觉得有一丝娇俏可爱。
“你笑什么?”元思蓁瞥到他的表情。
李淮嘴角的微笑仍未放下,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又欲回书房,“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行歇息吧。”
“哦。”元思蓁也不再缠着他,收好莲花灯,便回了卧房。
第54章 床下有人 李淮独自一人坐在案前,……
李淮独自一人坐在案前, 神情冷肃地看着眼前的诛邪宝剑,他从剑鞘中抽出宝剑,银色的剑锋将月光映在他的眉角。
他方才并未将实情向元思蓁道出, 只因他曾向赠他宝剑的道士立下过誓言,不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这段记忆是在三年之前, 期间种种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老道士也并不是直接将宝剑给他, 而是给了他三个锦囊, 让他在深陷大祸无法化解的危机关头,才能打开来看。
而第一个锦囊,便告诉了他如何寻得这把宝剑。
剩下的两个锦囊, 一直被他锁在密室之中,今夜被这宝剑所救,李淮忽然起了要去看上一眼的想法。
他命影卫打开地牢, 穿过几道暗门到了密室之中。
锁住锦囊的是一绕着八龙连环锁的铁盒, 李淮拨动了许久,才将八龙连环锁解开。
铁盒共有三层, 每一层都放着一个锦囊,最上面的锦囊已经被解开, 可当李淮打开第二层,竟发现第二层的锦囊也被解开了。
他连忙打开锦囊朝里探去,早已空空如也。
李淮心中一凛,又将第三层打开, 更是惊讶地发现第三个锦囊也如前两个一般, 红绳解开,空无一物。
李淮不由大惊,没想到他失忆的这几年间, 竟将剩余的两个锦囊全部用掉,究竟遇到了何种困境才会如此......
他搓揉着锦囊细细回忆,可这三年的记忆像被生生从脑海中剪掉一般,一丝踪迹也不留。
失忆后,他一开始虽有过慌乱,可很快又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这一回,是他头一次觉得,事态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未在密室多停留,李淮又匆匆回到了书房,将房中的每一个暗阁翻开,每一份案卷打开,心存侥幸地想,或许他未将锦囊内的字条烧去,而是藏在了哪里。
可他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李淮心中纷乱,他站在窗边想了许久,目光又落到了诛邪宝剑上。
既然赠他锦囊的是道士,诛邪宝剑又可诛妖驱邪,那另外两个锦囊中的内容,会不会也与道门有所联系?
而元思蓁又出自道门,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思及此,李淮立刻抓起那三个锦囊,直朝卧房而去。
元思蓁已躺在了床上,正如往常一般点着蜡烛看话本,却见李淮满腹心思地走进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王爷?”元思蓁将话本放下,有些疑惑地问。
李淮走到床边坐下,将手中的锦囊递到元思蓁面前,慎重地问:“这锦囊你可有印象?”
元思蓁将锦囊拿起在手中把玩,摇摇头道:“没什么印象,怎么了?”
李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垂眸片刻才说:“无甚大事,只是在书房翻到,又记不得了,才来问你。”
“那便好。”元思蓁有些狐疑地点点头,又说:“我看这样式花纹都很普通,或许是装什么玉石的罢了。”
“嗯。”李淮将锦囊收回袖中,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半晌才起身去耳房梳洗。
元思蓁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那锦囊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李淮才会这般看重,她连忙仔细在脑海中回忆,确是对这锦囊毫无印象。
李淮这样的神色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即便那锦囊十分重要,只要是不跟她的身份有联系,于她而言便没什么可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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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御药房还点着一盏灯,刚入宫不久的小鳞子公公正将一碗熬好的汤药装进食盒,面无表情地举起灯笼,朝百翎宫而去。
圣上足足有三年未曾踏入过百翎宫,又时常将不中意的妃子扔到这里头思过,也让这百翎宫成了众人口中的冷宫。
冷宫自是冷清,花鳞这一路上不仅没见几个宫人,更是觉得夜晚的凉风从宫墙之间迎面吹来,阴冷的很。
她轻轻推开未合上的宫门,见百翎宫院中没有一个在伺候的宫人,只按着规矩喊了声“御药房送药”,也不等人答话便径直朝里走去。
穿过几个院落后,终是见到有一间寝殿亮着烛光,这院中有一口水井,水井边上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宫女,花鳞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御药房送药。”
那小宫女这才蔫蔫抬头,看了眼她道:“你来了。”
“送药。”花鳞将食盒举起,示意小宫女过来接。
小宫女却低下头又把玩手中的杂草,闷声说道:“你自己去,娘娘在里头等你。”
花鳞无奈,只好将食盒放到了门前,转身就要往外走。
谁知寝殿内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小鳞子你进来!”
花鳞脚步一顿,也不能装作没听到,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弯腰低头地走进去,恭敬地说:“穆才人有何吩咐?”
灯下的女子头上别着一枝梅花,她抬手抚了抚发髻,一派慵懒地靠在踏上,语调妩媚地说:“等了公公许久,怎么这么晚才来?”
“煎药耽搁了些时辰。”花鳞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答道。
“那你还不快将药端来!”穆才人一改方才的亲昵,忽然大怒道。
花鳞只好将托盘举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是”了一声。
谁知穆才人得寸进尺,竟又软了态度,娇滴滴地说:“我这病得重,连喝药都没力气,公公喂我吧?嗯?”
花鳞终是忍不住,抬头直视她带着戏谑的眼睛,冷着脸说:“才人是风寒,不是断手,何况奴才是御药房的人,不负责喂百翎宫的药。”
她这般顶撞,穆才人却不气,还伸手摸上她的肩膀,顺着领子摸到她脸侧,“公公可是用了什么柔肤的膏药,脸竟然比我的还腻滑,不信你摸摸。”说罢,还要去抓她的手摸自己。
谁知花鳞力气极大,穆才人掰扯了半天也没掰动她手半分。
花鳞没了与她继续周旋的心思,将药碗往桌上一放,一个眼神也没留就走了出去。
“哟,这就走了?”穆才人捂嘴笑道:“真是个装正经的,可别晚上又跑过来敲我的窗。”
花鳞只当她是在说胡话,理都没理她,提起自己的食盒,便要出院子。
那一直在水井边把玩杂草的小宫女却突然对她说:“今晚还来不?”
“不来。”花鳞语气冷淡地接道。
小宫女想了想,又说:“你再来能不能早点,每次都等睡下了在那儿敲窗户,吵死个人。”
花鳞这才觉得她俩人的话有些奇怪,转身问道:“我敲窗户?”
“嗯,敲窗户。”小宫女点头道,“别狡辩了,昨晚就来了。”
花鳞不答她话,又环顾了一眼这荒凉的院子,终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小宫女见她走了,百无聊赖地唱起了小曲儿,边唱边从井中打水,抬到边上去洗衣服。
冷宫里要伺候的娘娘虽不多,却个个是难搞的人,她平日里忙不过来,都是每五日才将积攒的衣物洗一次,等她将堆积如山的衣物都洗好,已是月上梢头。
“是时候了。”她喃喃道,每当那小太监来找穆才人的时候,她都躲回自己的屋中,不想多看一眼。
回到自己房中,没过多久她果然听到院子中有了“扣扣扣”的敲窗声,可紧接着就听到晾衣杆倒下的声音。
小宫女下床凑到窗边朝院子里看,见自己方才晾好的衣物都落在了地上,便等着院中的小鳞子赶紧进去,好让她出去收衣服。
谁知小鳞子却站在寝殿前一动不动,连手也不抬一下,却听黑灯瞎火的寝殿里传来穆才人的声音:“死鬼,门没关,你进来就好。”
小鳞子得了应允,猴急猴急地,竟直直朝门上撞去,闯进了寝殿之中,再接着,便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小宫女留意着里头的动向,蹑手蹑脚地走回院子,匆忙将衣物全部拾起,却留意到地上的有一大片水渍,一直往寝殿中而去,她想大概是小鳞子踩到了她的洗衣水吧。
未等她多想,寝殿的门却忽然打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影跃了出来。
小宫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完事,连忙扭头往回走,心道果然是个太监,没什么花样,穆才人这是图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蹿进房中,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她扭头一看,小鳞子已不在院中,而那水井却溅起不小的水花。
跳井了?
小宫女吓了一大跳,赶紧凑到井口去看,却见井中果然有一个人影,连忙喊道:“别啊!你死这多晦气!我以后还打不打水了!小鳞子!”
“谁死了?”她头顶忽然传来清冷的声音,抬头一看,花鳞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小宫女惊讶地长大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水井,“你刚才不是跳井了吗?不是你?那跳的是谁?”
花鳞一脚踩在井边上,弯下腰朝里张望,刚跳下去的人慢慢下沉,现下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
花鳞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整个人探进水中,伸手就朝那死人抓去,眼看够不着他,便掐了个法诀搅动起井水,想让死人浮上来,马上就要抓住,没成想那死人抬头就朝她手腕咬了一口。
井中漆黑又狭窄,花鳞一时施展不开才被他咬伤,顿时感觉一股灼热的剧痛袭来,不得不弃他而去,从井中抬起了身体。
那伤口离开水后一瞬间冒起黑烟,花鳞一时疼痛难忍,还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只好咬着牙对小宫女说:“将井盖起来,我没回来别打开。”
小宫女还想说什么,却见花鳞一下子就消失在眼前,只好目瞪口呆地点点头。
花鳞掐住受伤的手腕飞快地翻越宫墙,一路往晋王府跑去,她这伤口是被尸毒所侵,需用上莲花灯中的真火才可拔除,晚上片刻,只怕尸毒入体。
晋王府的卧房内,元思蓁还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她瞄了眼耳房,心道李淮今日沐浴怎么这么久,不如不等他先睡了。
她刚想放下话本,忽然听到门上传来极细的一声撞击声,元思蓁连忙看过去,见一只鸟的影子掠过,便又收回了目光。
谁知就在她要躺进被窝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快地推门而入,窜到她面前。
“你......”元思蓁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花鳞,赶紧又瞟了一眼卧房,压低声音道:“你翻王府墙不够,还翻我房?”
花鳞也不跟她多话,直接将受伤的手举到她面前。
“这是?”元思蓁一惊,花鳞的手腕上有个发黑的伤口,皮肉已开始溃烂,还传来一阵尸臭味,她立刻明白花鳞来寻她的意图,刚想祭出莲花灯,却听到耳房传来开门的声音。
元思蓁一着急,一把就将花鳞往床底下按,飞快抚平她坐过的地方,笑吟吟地看向沐浴更衣完的李淮。
“怎么了?”李淮的发丝还沾着水汽,见元思蓁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由问道。
“王爷这么快?”元思蓁言不由衷地说,脑海中飞快想着怎么把李淮支出去。
李淮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手边还放着话本,以为她是看得太过入神,才觉只过了一会儿。
他刚坐到床榻上,又听元思蓁说:“王爷,你饿不饿?”
元思蓁原本想的是,要玉秋弄些吃食来,刻意撒到李淮身上,让他不得不再去清洗一番,谁知李淮却直接了当地说:“不觉饿。”
说罢,还绕过她躺上了床,轻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哦。”元思蓁心下着急,花鳞的伤口的样子是再耽搁不得,便也跟着躺上床,凑到李淮耳边说:“王爷,你真不饿?”
李淮闭上眼点点头。
“可是,蓁蓁饿了。”元思蓁有些委屈地说。
李淮刚想说那不如让人备些宵夜,却突然想到元思蓁曾在床榻间扮做狐妖吃人,还说他们时常说这胡话,说着是饿,其实是......
想到此处,李淮的立刻觉得面上一烫,又微微偏头,不敢去看元思蓁的脸。
“蓁蓁饿了。”元思蓁见他怎么还将头扭过去,又凑上去重复了一遍。
李淮还是不答她话,元思蓁却突然瞥到他耳根泛红,心道这人怎么还扭捏害羞了起来?
就在她还想说自己饿了的时候,忽然猜到了李淮这般的缘由
元思蓁不禁勾起嘴角,心道看来上次扮狐妖的余威尚在,又转念一想,吃食后厨不知还要做多久,耽误了花鳞的伤势可不得了,倒不如......
“王爷你睡了?”元思蓁放柔了身体趴在李淮胸膛上,语气轻柔地说:“怎么都不理我呢?我要伤心了。”
她敏锐的感觉到李淮胸膛起伏了大了些,又刻意将自己身体紧紧贴上,看着李淮紧闭的双眼道:“呀,王爷的耳朵又红了?”
说罢竟扭过头朝他的耳垂轻轻一咬,李淮果然扭过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闪烁,还带着一丝水汽。
“怎么了?”元思蓁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肆无忌惮地看着李淮,又伸手在他耳垂上摸了一下,“不红了。”
李淮眸色暗了暗,竟伸手握住了她的细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下来。”
元思蓁不仅不听他的话,还反手拉着他的双手向上滑,又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道:“我就爱在上头。”
话音刚落,便觉腰间滚烫的双手一紧,直接拎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到身下。
元思蓁见他面色绯红,眼中布满朦胧,心道她为了师妹牺牲一回色相,可一定要找她讨个报酬。
李淮看着身下发丝凛乱的元思蓁,那双桃花凤眼似会蛊惑人一般,竟勾得他乱了阵脚,他虽在心中一直告诫自己不可如此,可却仍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