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他抬进屋内,去请大夫。”元思蓁吩咐道,她跟在担架后边,趁下人不注意,飞快将三角黄符塞到了车夫衣领中。
见他脸上的黑气退了些,元思蓁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人送回的及时,毒还能解。
玉秋与她的想法全然不同,反而有些庆幸地说:“还好昨日王妃说要走回去,不然留在那儿,弄不好也要中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毒物这般厉害?”
元思蓁没有心情接她的话,想到宫中、坊间、郊外在一日间都出现了僵尸的踪迹,可她却除了一个银手镯没有任何的头绪,不由心情沉重。
看来得尽快查清缘由,断掉祸根,免得再让无辜之人受害。
将车夫的事安排好,元思蓁便带着满腹心事,匆匆去了国公府,想着请完安便去御用的金银店,问问可有银镯的线索。
她人刚进国公府,却被国公夫人神色紧张的拉到一旁,“你可知淮儿要去武昌一事?”
元思蓁摇了摇头,惊讶地问:“王爷要去武昌?”
“你怎么搞得,做王妃还没我消息灵通!”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方才朝中传来的消息,淮儿请缨去武昌,两日后便要出发,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载。”
“可是水患一事又出了变故?”元思蓁问道。
“你怎么就操心不在重点上,淮儿去这么久,你还不捉紧子嗣之事!”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
元思蓁见国公夫人三两句话就又绕回到子嗣上面,忍不住心中腹诽,就这两天能抓紧个啥?真是太高看她了!
第58章 前朝之人 “夫人说的是,我定……
“夫人说的是, 我定会上心的。”元思蓁一如既往地敷衍着她,只想能快些去金银店。
国公夫人看了眼周围,捂着嘴紧张兮兮地问:“这些日子, 淮儿如何了?”
元思蓁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如何?”
“咳咳!”国公夫人轻咳一声, 眼神不停地示意她, 含糊道:“那个如何了?”
“哦!”元思蓁这才想起来之前忽悠国公夫人一事, 连忙道:“好了好了早好了!王爷现在厉害地不得了!”
她上次的借口竟然从国公夫人这儿传了出去, 吕游樱和凌霄都知道了,万一还有更多的人知道,再传到李淮耳中, 那还得了!可不敢让这谣言再散播下去。
国公夫人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了下来,又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就好!看来之前那些补药还是有些用处的。”
“是啊!”元思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停替李淮辩解, 生怕国公夫人又端了汤药来王府, “不过王爷一直都身强体健的,前些日子真的只是劳累而已!真的!”
“不如这样, 我再去跟那几个大夫求药,看有没有在两日内能......”国公夫人又打起了算盘。
元思蓁连忙打断她, “真不用!我......我自有办法的!”她话说完,还眼神笃定地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国公夫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是不放弃道:“上次那几个大夫都可好了, 那位凌霄医仙也开了方子呢!”
“我听闻凌霄医仙南下去了武昌!”元思蓁嘴角抽了抽, 只觉国公夫人难以对付。
“什么?”国公夫人一惊,“怎么好端端地去武昌,那儿不是发大水吗?”
“凌霄医仙菩萨心肠, 是要那儿济世救民。”头一回替凌霄说好话,元思蓁只觉这话难以启齿。
国公夫人甚是遗憾地抿了抿嘴,原以为她就此消了念头,谁知她想了一会儿竟说道:“不如你与淮儿一道去武昌吧!”
元思蓁看了眼国公夫人笃定的神情,猜到她心中所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道:“可王爷是去公干,哪能带女眷?”
“哼!”国公夫人轻蔑的笑了一声,神情了然地看着她说:“你不是还假扮成卫兵在军营里伺候过淮儿吗?这回怎么还矜持了!”
元思蓁面色一红,男扮女装随伺一事只是杜撰,没想到竟还传到了国公夫人的耳中,她直接这么说出来极是尴尬,元思蓁却又不能否认,只好想了个由头说道:“额...这事王爷狠狠教训过我了,说不能再有下次的!”
“男子都是这般口是心非。”国公夫人老神在在地说,“有了一回便有第二回 ,只要你软下脾气,撒个娇,还有什么难的?何况淮儿不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我...试试...”元思蓁见实在是说不过,只好在面上先应下来,心想大不了过两日等李淮走了,她再来国公夫人面前忏悔一下自己的无能。
国公夫人这回终于放过她,又拉着她说了几句家常,元思蓁便寻了由头要离去。
谁知吕游樱一听是要去坊市,立刻起了要一同前去的心思,元思蓁拗不过,只好又带上了她。
吕游樱是个心大的,上次被龙首人身神换了身体后,睡了一觉便将此事抛在脑后,又没心没肺地玩了起来。
元思蓁见她这样也放了心,毕竟她被换身体也有元思蓁的过错,若是给这丫头留下了什么阴影,可就难办了。
皇宫里贵人用的首饰有不少都是从崇仁坊的点石阁中而来,这家金银铺只做定制的生意,从店里头出的货,都清清楚楚有着记载。
“表嫂又想买首饰了?”吕游樱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柜上的玉石,调侃地说:“成亲的时候,听闻表兄给表嫂买的首饰每日换着带,半年都不重样,现在刚好过了半年,就又要来买了?”
“哪儿的事!”元思蓁捂嘴笑了笑,“半年不重样的首饰,我那卧房可堆不下。”
吕游樱也嘻嘻笑道:“我就说嘛!这传闻肯定是假的!那表嫂看中了哪个?”
元思蓁摇摇头将她从柜前拉走,直直上了二楼的小间,管事的掌柜立刻迎了上来,“晋王妃大驾,小店蓬荜生辉!店里的师傅又画了新花样,与这春景极是相应!”
“那瞧瞧。”元思蓁见吕游樱眼中闪烁着光芒,又想着不好直接开门见山,便接了掌柜的话。
待吕游樱被那套“春暖花开”的首饰吸引时,元思蓁才将那银镯套在手上,问点石阁掌柜道:“这镯子可是店里的?我今日忽然瞧见,一时忘了从哪儿来的,见它样式好看,还想来打一对。”
管事掌柜马上命人端了个托盘来,让元思蓁将银镯取下放入其中。
他仔细端详着银镯的样式,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也不像方才那般笃定。
“可是点石阁的样式?”元思蓁又问。
管事掌柜先是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元思蓁,想了想才说:“这镯子确实是点石阁的样式。”
元思蓁没想到才问了一家店有了眉目,不由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犹豫地继续问道:“这银镯可还卖给了别人,我可不想与人撞了。”
“王妃放心,现下这镯子只此一个。”管事掌柜将托盘推向元思蓁恭敬地说。
“现下?”元思蓁立刻觉的他这话有些古怪,追问道。
管事掌柜不敢得罪这位大户,在心里头斟酌了一下语句,才说道:“这银镯做工精美,上边镶嵌的宝石也非凡品,就是这花样的年头有些早,想必这镯子是他人赠与王妃,而非近些年在小店打的,我们如今已不做这个样式了,王妃不如瞧瞧新的?”
元思蓁一脸恍然大悟,“我首饰太多,一时记不清了,年头早是有多早?”
管事掌柜吞了吞口水,忽然软下语气向她求饶:“小人不敢隐瞒王妃,只是说出来,怕给小店引来灾祸。”
“不过一个银镯,还会引来灾祸?难不成还是什么乱臣贼子在你这儿买的?”元思蓁轻笑一声道。
谁知管事掌柜一听这话,连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元思蓁不由皱眉,心想真猜中了不成。
她记得这点石阁确是个老店,可自开国以来,还未出现过能不能提及的乱臣贼子,这年头早?是早到什么时候?
元思蓁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在桌上用手轻轻的比划了一个字,再向管事掌柜投去问询的目光。
管事掌柜立刻换上笑脸,朗声说道:“王妃是想看那套徽州点翠啊,我这就拿上来!”说罢,便连忙转身下了阁楼。
元思蓁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面色凝重的磋磨着银镯上的玉石。
方才她在桌上写的,是前朝国号“辉”。
而那掌柜以“徽州点翠”答了她的话。
这便是说,这银镯是前朝宫廷之物,而那时候点石阁或许并不叫点石阁,但这些经典的样式却保留了下来,可今朝的人,却不敢贸然承认此事。
好在管事掌柜是个聪明人,不然即便是在王府中,发现了前朝的宫廷首饰,也是一件极其容易惹祸上身的事。
元思蓁没有想到,高贵妃殿中的僵尸竟会带着前朝的银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那僵尸也是前朝之人?
若是这般,冷宫井中从地下河而来的男僵尸,是否也是前朝之人?
她越想越觉得其中诡谲非常,前朝僵尸忽然出现在长安城中,城中的尸变和水源的尸毒都与之联系起来的话,这背后下的可不是一盘小棋。
第59章 此计不成 那副“春暖花开”的首……
那副“春暖花开”的首饰简直让吕游樱爱不释手, 可她每月能支取的银钱都被国公夫人掐得死死的,现下就只能过个眼瘾。
“表嫂,你看这耳坠......”她将耳坠放到自己耳边, 想给元思蓁瞧瞧,谁知却见元思蓁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银镯, 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吕游樱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才朝立在远处的玉秋招了招手。
“这对耳坠极是适合二娘子!”玉秋以为吕游樱是要问首饰的事儿, 便凑到她跟前笑吟吟地说。
吕游樱朝她摆摆手, 指了指元思蓁的背影,压低声音问:“表嫂今日可是心情不佳?”
玉秋一愣,连忙扭头看了一眼, 有些不解地猜测道:“或许是昨夜没睡好,精神头不佳。”
“那银镯怎么了?”吕游樱问出心中的疑惑。
玉秋摇摇头,也一脸疑惑地说:“奴婢也不知, 王妃一大早就拎着这镯子, 可我印象里没见过这镯子啊?难不成是王爷新送的?”
“怎么可能!”吕游樱打断她,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那成色一看就被人带过!”
“难不成是我忘了?”玉秋敲了敲脑袋,仔细回忆起王妃的首饰。
吕游樱看着元思蓁的身影, 不知为何竟觉得她在这珠光宝气的阁楼里显得有些寂寥,那双美目似乎还布满了惆怅。
她想到玉秋说从未在王府见过这银镯,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想也不想就坐到元思蓁边上。
“怎么?”元思蓁的思绪这才抽离出来, 不解的看了眼她。
吕游樱紧盯着她的神色, 斟酌了一下语句,小心翼翼地问:“这银镯是表嫂的?”
元思蓁觉得她语气有些奇怪,只微微一顿并未多想便说:“忽然在府上瞧见的, 不太记得清了。”
吕游樱一听这话心中大慌,没想到竟被自己猜中!她看着元思蓁忧愁的面庞,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好半天才闷闷“嗯”了一身,连忙坐回了先前的位置。
她这些日子话本看得多,方才元思蓁的举动不由让她联想到,那镯子是李淮藏的美人不小心留在府中,被元思蓁寻到后起了疑心,才特意来金银铺子问一问来处。
没想到方才一试探,果然如此!
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吕游樱越想越气,没想到她表哥李淮看着是个端方君子,竟敢私藏美人,也不知是哪里的狐媚子还带到王府中来!
她心中愤愤不平,看着容色极美的表嫂,一下子怒意上头,恨不得马上就去找表哥对质,敲打他一番。
此时管事掌柜从一楼将“徽州点翠”拿了上来,极尽讨好地递到元思蓁面前让她欣赏,再不提及银镯样式之事。
元思蓁达成目的,便没了再看首饰的心思,便随意问吕游樱道:“这套你可喜欢?”
谁知却见她皱着眉嘟着嘴,双颊绯红,整个人气鼓鼓的样子。
元思蓁走到她面前拍了拍肩膀,关心地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吕游樱那双杏眼极是不忿地看了看她,又咽了口口水,装作不以为意地说:“没...没什么!”
“可是我方才冷落了你?”元思蓁想了想,温柔地说道:“那这儿可有看上的首饰,就当我赔不是了。”
“表嫂...”吕游樱见她明明心里头难过,还这般想着她,只觉心里头替她委屈,连忙道:“我没不高兴!表嫂还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她心中的委屈全部转化成了对表兄的责备,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告诉祖母,让祖母好好教训他一番,替表嫂出一口恶气!
在元思蓁看来,只觉得她甚是古怪,怎么看她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怜悯,可没一会儿又被怒气压下?
出了点石阁后,两人只随意逛了逛,元思蓁便借着府中有事早早打道回府。
没想到李淮今日下朝甚早,朝服还未换下便端坐在正厅中,似是在等她回来。
“王爷,我听国公夫人说你要去武昌?”元思蓁一进门便立刻转换了心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焦急地问道。
李淮微微颔首,他面上虽是冷肃,可从元思蓁进来就一直在留意她的神情。
“要去多久啊?”元思蓁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眼中的泪光若隐若现。
李淮见此忍不住软了语气说:“三月。”
元思蓁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肩头,有些委屈地说:“三月,蓁蓁从未与王爷分开过这么久,等王爷回来,这春花都谢了。我知道王爷这次去是为了武昌水患之事,心中系着苍生百姓,我身为王妃哪里能阻了这事,只不过作为王爷的妻子,心里头难免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