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阮胭,一路被陆矜北拉着,走到操场旁的空旷地方,没人了才停下来。
陆矜北从烟盒里掂出一根烟,捧着打火机点着后,去远一点的地方抽。
走之前,让阮胭用这根烟的功夫,想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阮胭找了个凉椅坐下,看见风中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意识的去抠指甲,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自己出来,不会给别人错觉吗,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说他自己一点也不在乎。
也是,像他这样散漫的人,有什么值得他在乎,也许他只是恰巧想帮自己解个围,毕竟外婆对他照顾颇多。
阮胭其实也感觉的到,他对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不一样,但那到底是挑逗,还是兴趣,亦或是喜欢。
她不知道。
一支烟的功夫很快过去,陆矜北走过来,向凉椅这边弯了弯腰,低头看着阮胭的眼睛:
“小孩,想通自己哪儿做错了吗?”
阮胭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有什么错么,如果有的话,或许不该那么晚下楼,这样就不用遇到陆矜北,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好这件事情。
“我该早点下楼的,没想到会给你添麻烦,刚才谢谢你啊。”
空旷操场,孤男寡女,两人这么说话也不是个事,而且她觉得,今天的陆矜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哪不一样,就是给阮胭一种错觉,这会儿不是谈话的时机。
他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貌似在生闷气,但气什么呢,阮胭不知道。
她受不住这样灼热的目光,从凉椅上站起来,指了指宿舍的方向:
“不早了,待会儿宿管要查寝,我先回去了。”
说这话时,少女微仰着头,露出白皙的颈部线条,再往下,肩胛骨明亮。
见她要走,陆矜北当然不许,一个用力,拽住女人的纤细手腕,拉进坚硬的怀里。
“又想跑,我上次是不是说过,最后一次了,你今天没机会了。”
阮胭想起上次在二楼,她上去给他送被罩,他不许自己再躲他。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呢,喜欢吗。
陆矜北不许阮胭再闪躲,发烫的手心贴在她的后颈,捏了一下,似是被气笑了:
“你是真的傻,还是给老子装,有些事,非得我说的那么明白。”
阮胭低头跟个鹌鹑一样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自己会错意。
“行,那我把话挑明,省得你自己缩在乌龟壳里一直出不来”,他低头去看她,“阮胭,我们试试。”
他这话一出,阮胭就有些发愣,的确太出乎意料,她没有料到,他会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陆矜北熟练的捻起一小撮女人的发丝,“怎么,还反应不过来?”
“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
陆矜北往下低了低头,棱角分明的脸逐渐逼近,那双丹凤眼就跟会说话似的,轻而易举勾了人的心魄。
“有什么突然的,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阮胭躲开他灼热的眸子,倔强的摇头,“才没有。”
“听话的小孩,可不能说谎。”陆矜北用了巧劲儿,掰过来她的头。
“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你一开始躲我做什么,那你误会我有女朋友吃醋做什么,还有你后来给我洗衣服又是做什么?”
“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错觉。”
“阮胭,你骗的过别人,骗不了我,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陆矜北,而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你早一巴掌给过去了,不是么。”
他总是轻而易举读懂她的内心,穿过心理防线,使得人前一向逻辑满分的她,无措的说不上来话。
她很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微凉的眼,妥协道:
“陆矜北,你应该转行当心理医生。”
“是么,那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他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眉眼放纵又恣意。
阮胭才不合他的意,“我考虑考虑。”
“那你就在这里考虑吧,给你三秒钟。”
“太短了。”
“一,二,——”
随着他念起数字,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根本不受控制,脑子空白一片,什么都来不及想。
数到三的时候,话还未落,陆矜北已经亲了上去,贴着阮胭的唇,嗓音格外萎靡:
“这下没机会了啊。”
也许是在外面待的久了,两人的唇都泛凉。可当碰到一起的时候,又幻化成火热。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五号,他们正式在一起。
江橙是第二天通过逼问阮胭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傅砚池听说的时候,那天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了一遍,发了个朋友圈。
时隔半个月,阮胭去给谢诗蕴上家教的时候,小黄毛知道自己和陆矜北在一起后,高兴的差点把卷子撕掉,希望以后两个人一直陪他打游戏。
阮胭说,“先不要告诉你妈妈。”
谢诗蕴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的秘密。”
“老师,所以你们这是搞地下恋吗?”
“……”
蒋西柚刚听说阮胭和陆矜北在一起的时候,不由分说的给了她一巴掌,阮胭没还手。
江橙不服气,准备与蒋西柚干一架,阮胭翻了一页书,轻声道,“算了。”
从那以后,蒋西柚就从宿舍搬了出去。
十二月初,苍城几年难遇的下来场雪,初雪那天恰好是冬至,阮胭与陆矜北都没在学校。
外婆煮了一锅饺子,还做了一大桌的菜,说喝了饺子汤,不会冻耳朵。
陆矜北后来接了个电话,挂了后他心情一直不佳。
阮胭给他剥了一个橘子,细细的除去上面白色的脉络,塞进他嘴里,然后自己也咬了一口,酸的不行。
“怎么了,投资有问题吗?”
“没事,别担心。”
陆矜北指腹噌过阮胭嘴角的黄色橘子汁,又拿纸巾给她擦干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过来,让我抱一抱。”
阮胭听话的过去,任由他抱着,对着自己胡作非为。
两人避开外婆,偷情似的,在家里闹了一下午,将近晚上那会儿,陆矜北从姜涧朝家开过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送阮胭回学校。
苍城飘了一天的雪,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落在青色屋檐蒙了层白,压着厚重枝干垂下腰来。
两人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
阮胭不是一个每时每刻都要打听男朋友行踪的人,平时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一般不怎么主动找陆矜北。
知道他忙,怕耽误他的工作。
也怕他会烦。
更怕不知道哪天,自己就会与蒋西柚一样,被他甩开。
她总是清醒又迷惘,不知道其他谈恋爱的女孩子是不是跟她一样,会在爱情里越陷越深,她贪恋着这份温暖,又心无定处。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又清醒,自己和他之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有什么不同吗,或许是更乖巧了点,更懂事了点,所以才打破他两周之内必定分手的循环。
记得有一次苍城博览会,她作为志愿者要一早赶过去,本来阮胭都说了不用他送,坐地铁过去就行,却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靠在摩托车上,耷拉着眼皮的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遇见熟人,不想跟他们解释自己,所以他到路口的时候,就让阮胭下了车,然后看着她进去。
阮胭走到入口,回头望了一眼,有身着西装的精英人士用着京腔跟他说话,他漫不经心的听,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一股子懒散放纵。
也是那时候,阮胭才正视这件事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像地上城与天上月,听江橙提过一嘴,他和傅砚池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
在一起后的某一天,江橙曾经问她,“如果有一天矜爷要和你分手,你准备怎么办,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种长情的人。”
当时她怎么说的,似乎无所谓,“分就分呗,我还能怎么样,说不定是我甩的他。”
但也只有自己清楚,那种无力的酸涩感。
雪无声的落在她的睫毛、头发上,阮胭仿佛一个银装素裹的圣诞老人,滑稽的不行。
她贪恋他怀里的温度,却还是懂事的从他兜里伸出手,“你快些回去吧,外面冷死了。”
“赶我啊”,陆矜北重新拉回来她的手,又用外套裹住她,“那可不行,我得再收点利息。”
说完,他的吻来势汹汹,狂风拍船,船帜无力的随他飘摇,只能跟着他的方向摆动,却又追不上节奏。
陆矜北干净指骨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低低的笑:
“学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会换气。”
阮胭窝在他怀里,身体不经挑逗,颤栗的不行,一张脸沉寂在苍茫的白雪后,无端的染了胭脂。
她要走,陆矜北却不许。
他说,再抱一会儿,他这个师傅得把学生教会儿,要不不称职。
那是属于他们的二零一四年,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第17章 “异地”
二零一五年的钟声悄然响起, 跨年那一天,阮胭躺在陆矜北的腿上看跨年晚会,他抱着笔记本改程序。
阮胭刚看完一个男团的舞蹈表演, 江橙的消息就轮番轰炸过来:
【妈妈耶, 我儿子太好看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 也太会扭了吧,不行不行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李巨基,妈妈命令你, 快来和我睡觉!!!】
阮胭瞅了眼屏幕上最中间的C位,就是江橙最近的新宠,宽肩窄腰大长腿。为了他高位出道,这丫头不仅熬夜给他刷数据, 还斥巨资买了五六打的矿泉水。
确实挺帅。
她也是这么回江橙的, 然后江橙愈发努力的发过来很多她爱豆的机场生图。
【能跳能唱会演戏,全能爱豆你值得拥有, 星星眼.jpg】
【这颜值能扛吧!】
【他初舞台表演的时候,我就看好他了, 老母亲终于留下了欣慰的泪水,儿子你真争气。】
阮胭对选秀无感,也很少看综艺表演, 很多时候get不到他们的梗, 所以也只能配合的回了句。
【帅!】
【跳舞好看!】
【爱了!】
阮胭跟一个无情的奖赏机器一样,从头夸到尾。却没发现自己头顶,早出现了一道阴影。
“看什么呢,我瞅瞅。”
陆矜北长胳膊一伸, 拿走她的手机,瞥了眼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全是江橙爱豆的生图,还有几张尺度稍大,男爱豆只穿了条泳裤,露出性感的胸肌与腹肌。
他直接无视还在坚持不懈发照片的江橙,给手机关了机,扔一边沙发上。之后才看向阮胭,揉搓着她软软的耳垂:
“天天和江橙聊天,聊的就是这些啊,你可真给我长本事了呵。”
“痒~”,阮胭笑着,在他腿上来回打滚,躲开他使坏的手。
陆矜北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他劲儿用的大,阮胭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以“跪坐”的姿势在他怀里了。
“来,不是想看吗,都不用看了,直接给你摸。”他强势的握着阮胭的手,钻进黑色卫衣里面。
触到他肌肤的时候,烫的人发颤。
她连忙摇头,伸进他衣服里面的手握成了拳头状。
“不了,不了。”
陆矜北却不许,眼里透着兴味儿,还凑过来欣赏阮胭近乎羞愤的表情:
“你刚才不是看的挺欢的,小孩。现在让你实操,怎么就不行了?”
“那不一样!”
“嗯,怎么个不一样,你给我说说。”
察觉到陆矜北还在继续往下,阮胭脸红的彻底不能见人,头埋得低低的,闷着音给他解释,却无力反抗。
“那只是图片,对爱豆的欣赏,没有任何亵渎的。”
“那也不行,要欣赏也只能欣赏你男人,懂吗?”陆矜北又痞又拽的警告她。
两人一开始,也是规规矩矩的。
忘记是哪次了,他亲了自己后,阮胭发觉他身体不同寻常的烫。
他低头说了什么,阮胭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彻底,跟一只小仓鼠一样,趴他的肩上半天说不上来话,却也任着他去了。
在这件事上,她是吃了当时心软的亏。
二零一五年的春季学期,阮胭跟了一个导师做科研立项,周六日几乎全贡献给了实验室。
忙起来的时候,能一周都不联系陆矜北。
江橙笑话她心大,“你还真不怕矜爷被别的女孩追到手,到时候一脚把你揣了,你可去哪里哭吧。”
阮胭那会儿忙着记数据,心不在焉的说:“怕也没用啊。”
“别记了,我问你个事,很严肃的。”
江橙拽过来她,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这姑娘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知道目前所处的境地,恨铁不成钢道:
“不是,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眼看六月底,这学期就要结束了,矜爷不得回北京的,你怎么办,还真异地啊?”
天气热的直冒汗,阮胭用皮筋儿扎成丸子头,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朝她说:
“异地不行吗?”
江橙一拍双手,很有经验的样子:“行啊,为什么不行,但你知道多少感情败在异地上吗,本来大家都谈的好好的,但一异地,你就会开始疑心,对方有没有劈腿啊,有没有变心啊,感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你懂吗?”
“不过,我也给你俩想了个法子,你研究生去北京读,不就得了。”
去北京读吗,那样离外婆太远了。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与江橙子的话冲击进她的脑海,阮胭看的眼睛疼,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