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的丹凤眼里,多了几分较真。
“阮胭,我从来不说空话,你得信你男朋友,是不是。”
从没轻易给任何一个女孩许下承诺,她是第一个。
阮胭望着他往书房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仰头望过来,她急匆匆转身。
藏起眼底的脆弱。
……
两分钟后,她走到沙发边上,盘腿坐下来,开始拆那七八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除了几盒酥纸裹住的杏仁饼、凤凰卷、老婆饼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老虎机,木漆盒、青铜制品。
都是澳门街头常见的小玩意。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时间去弄的这些。
最下面是一个首饰盒,盛着一条价格不菲的项链,吊坠上镶着一颗蓝宝石,灯光下,折射出清透的光。
看了两眼,她最后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从地上站起来,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送小麦粉,以及鲜肉、青椒、大葱等馅料。
工作人员态度恭敬诚恳,不过十来分钟,门铃响起。
餐车上多放了一盒小蛋糕。
工作人员说是一位男士打过来的,让送来。
阮胭望了眼紧闭的书房门,低头笑了笑。
随后,拿起旁边的勺子,尝了一小口。
蛋糕是刚做的,松软可口,明明一点也不腻,阮胭吃着吃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食物硬生生的堵住喉管,咽不下去。
-
陆矜北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安静一片,厨房的灯亮着。
他推门进去。
阮胭那会儿正在下饺子,冷不丁的听见推门声的时候,惊的盘子差一点甩出手心。
陆矜北上前几步,扶稳女人的手腕,“吓着你了啊。”
锅里的水汽上涌,氤氲了她的面庞。
阮胭仰头看他,“你忙完了呀。”
“嗯。”陆矜北接替她,站在锅边,往沸腾的水里下饺子,下完之后,盘子往琉璃台上一搁。
他又说,“把你手给我。”
阮胭:“嗯?”
“得,算了。”
陆矜北直接拽过来她,放在水龙头下,揉搓女人指尖上沾着的面团。
他出来的时候,自然看到沙发上那些盒子被动过的痕迹。
“礼物,有喜欢的吗。”
阮胭任由他用毛巾给自己擦干净手,怔怔的看了他几秒,才想起那条蓝宝石项链。
恐怕得几十万吧。
真的挺可笑的,早前几天,她还在为了二十万发愁。
可他单单就是送一条项链,重的让她承受不下。
想到这里,阮胭不留痕迹的缩回来自己的手,“太贵重了。”
陆矜北指骨敲了下额角,无奈的笑笑,“阮胭,我以前可没被送不出去礼物犯过愁。”
“你要是不喜欢,也行,明天我让人扔出去,省得放在这碍事。”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他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俯下身,凑近她耳边,“所以你要不要接受我的威胁?”
“锅糊掉了。”
阮胭叫了声,趁着陆矜北回头的功夫,立马从他胳膊肘下跑出来。
陆矜北过去挠她的咯吱窝,挠的女人接连喊痒求饶,才一把抱着放到琉璃台上。
“以后敢不敢忽悠我了?”
阮胭明眸善睐,仰了仰头,示意陆矜北往灶台上看。
“饺子真的快要煮破了。”
接着,她开始指使他,“你别愣着,倒是快捞起来呀。”
“行”,陆矜北往上捋了捋白衬衫的袖子,用勺子开始捞到盘子里,放凉了,才给阮胭。
“喏,醋。”
陆矜北出奇的有耐心,又找了个碟子专门盛醋。
“还要蒜吗?”
阮胭张口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摇头,“会有味道。”
“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他说,“喂我一个。”
阮胭眨了下眼,明知故问,“锅里不还有吗?”
陆矜北自己上手取了一个,“阮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装傻充愣的本事。”
“……”
一盘饺子,两人很快你一个我一个,见了底。
陆矜北接过去盘子,问道,“吃饱了吗。”
“没”,阮胭揉了下自己的小肚子,晃着白花花的小腿,故意说,“我还想吃酸辣粉,还有麻辣香锅。”
“明天带你去。”
“我不,我现在就要。”
“晚了,今天该我了。”
这话出口的下一秒,阮胭身上的那条淡紫色碎花裙,咔嚓一下,在他手中撕碎。
身体倏地接触到空气里的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许是知道明天的结果会是什么,她开始发小脾气,“陆矜北,我不想在这儿。”
男人低低的笑,一只手在她白皙肌肤上来回作乱,不一会儿变成淡淡的粉色。
“那你告诉我,想去哪里。”
“阳台,沙发,还是浴室,餐厅?”
“乖,选一个。”
“我可以不选吗。”
陆矜北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随着阮胭的面上起了一层烟粉色,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抱到卧室,扔进了床。
她稍微抬了抬脖颈,视线里,男人一只腿半跪在床沿,抬手解领带,随后是手表、皮带。
衣服落了一地。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阮胭接近透明的脚趾开始不由自主的蜷缩,又慢慢变红,然后在床单上缓慢的、抓出一道折痕来。
一响贪欢。
就当是最后的欢愉。
两人后半夜转至浴室的时候,也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只听一下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一个白金色的戒指滚轮到浴缸边沿。
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似的。
阮胭更加用力抱着他,踮起脚尖去吻他。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
咬破了他。
陆矜北撩起她耳畔的湿发,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胸腔里溢出闷笑来。
“笨蛋,怎么都永远学不会呢。”
……
也不知到了凌晨几点,阮胭累的手指都抬不开。
陆矜北白皙指骨伸进被子下面,套了件睡裙过去,从床上起身时,望见她眉头的皱痕,抬手给抚平。
这才捡起地方的衣服,和一团团的卫生纸。
拿着打火机,烟盒去了阳台。
他很确定,阮胭听到了订婚戒指掉落的声音。
那一秒的她,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情绪极其波动,不然不会反常的主动。
接连抽了几根烟后,他眸子愈发清明,阖上阳台的玻璃门后,给傅砚池打了个电话。
“伍家投进去的三十个亿,尽快抽出来吧,明天我回京,约上银行行长吃个饭。”
他一句话,使得傅砚池的瞌睡虫全跑没了。
“不是,矜哥,事情不是都办好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准备接伍家的这笔资金了?”
“你和宛白不是下个月订婚吗,这个节骨眼上,我别告诉我,只是这么简单。”
陆矜北说,“字面意思。”
订婚的事,他想往后缓一缓。
“……”
傅砚池接着说,“那个银行行长上面可是王家的人啊,他能同意贷款吗。”
“砚池”,陆矜北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望着万千灯火,“人总有弱点,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
傅砚池: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挂断电话进来的时候,陆矜北一身凉气,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低头把烟抽完。
等身上的温度不那么冰了,才上了床,一把捞过床尾快要掉下去的女人入怀,她冰凉的脚掌触到他的皮肤,陆矜北抬手握住她的脚踝,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到血管里。
阮胭睁开眼的时候,陆矜北已经睡着。
莹白的月光透过窗户那条缝洒了进来,他极具辨识度的侧脸轮廓,因在睡梦,眉眼间的张扬恣意消减不少,添了许多平和。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再留寸头。
阮胭却不由自主想起,初见那天,他夹着烟,深凹的眼皮褶皱,就那么很深的望过来。
滚的她转身就走。
现在想想,竟然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阮胭摸了下他冰凉的唇,随后往上,很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就这样吧,把最美好的留在记忆里。
她下床,忍着极度发酸的身体,留了一张便利贴。
陆矜北,我走了。
祝你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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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对你说出前程似锦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在跟你告别。
第25章 “时光不曾为谁留(1)……
二零一五年的十一月二十三号这天, 苍城下了场暴雪,满城的白茫茫,似乎也在向这人间无声的告别。
陆矜北醒过来的时候, 身边的床铺早发了凉。
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揉了把杂乱的头发,捡起地上的浴袍披在身上, 出了卧房。
在客厅和浴室转了一圈,没见到阮胭的身影。
只好给她打了个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望见沙发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最上面还贴着一张橙色便利贴。
他不由得低笑了。
多大了, 还搞这些小花样。
不过很受用。
他吊儿郎当的走过去,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股睡醒没多久的惺忪惫懒。
却在看到橙色上面的字条后,表情为之一变。
电话里也随之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 随后揉着自己头发,似是不可思议的笑了笑。
别给开这种玩笑。
又重拨过去, 这回不是关机,直接是空号。
两分钟后, 他回卧室找了根烟出来,吸进去的第一口,因为太急, 呛的他接连咳嗽。
他一边抽, 一边给司机打电话,“备个车。”
再之后,他把揉成一团的纸展开,足足看了两分钟那么久, 似乎才看清上面每一个字的含义。
“阮胭,你很好。”
他轻轻的喃了声后,目光一冷,丢进垃圾桶。
-
因为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路上难走,从酒店到那条胡同巷口,开了有一个多小时。
他去了阮胭家里,抬手敲门。
没人应。
出来扫门前雪的邻居看到陆矜北,没认出来他是之前租过这家房子的人。
“小伙子,你找谁啊?”
陆矜北转身,望着对面的大婶说,“阮胭。”
“哦,找胭胭啊,你找她有什么急事不,这丫头现在估计待医院里呢,家里老太太生病了,走不开。”
他笑了笑,似乎不相信,往前走了几步,耳朵靠过来。
“您刚说谁住院了?”
大婶扫把往雪堆上一扔,往自己冻得通红掌心哈了口气,白雾从她嘴里冒出来。
“哎呦,怪我没跟你说清,老太太是胭胭她外婆,老人嘛,上了年纪身体禁不住扛,总会出什么小毛病。”
高利贷那伙人来家里闹,他们这些街坊邻居得自然都看到了,但大婶不知道,面前长这么俊的小伙子和阮胭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没说的这么细。
陆矜北朝大婶说了句谢,按照她给的医院地址,驱车前往。
医生告知,就在刚才七八点钟的时候,医院正好有批药送往上海,阮胭带老太太一起走了,转到上海的医院。
外面天寒地冻,一夜积起的暴雪足足有三四厘米那么厚,一脚踏上去,盖过裤管。
出了医院后,陆矜北没上车,搁路边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
烟蒂落了一地。
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
当了别人一年多男朋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一声不吭。
到底是她失败,还是自己失败。
雪花,又开始飘了,落在人的发梢、眉眼。
他的电话响了。
陆矜北夹着半截烟,看也未看屏幕,按了接通。
“喂,什么事。”
紧接着,陆林希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矜北,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回来吧,家里出大事了。”
陆矜北换了个姿势,一只腿微蜷着,靠在电线杆上,仰了仰头。
“什么事。”
“你外公被审查局的人带走了”,陆林希骄傲惯了,从商这么多年,风雨见了不少。
但说到这儿,情绪也有些绷不住,“今个一大早,上面的人收到了你外公贪污受贿的证据,我刚听到风声,没来得及赶过来,就接到家里小香的电话,审查局的那个狗腿子局长,亲自来的。”
小香是一直照顾老爷子的佣人。
陆矜北眯了眯眼,神情严肃几分,“证据怎么个回事?”
陆林希在电话那边摇头,也是一头乱麻。
“这哪儿知道,估计是王家那边出动作了。”
“审查局那帮人不敢对老爷子真动手,你现在什么也别做,等我回去。”
母子俩即使有过矛盾,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也不是置气的时候。
陆林希似抓住了主心骨,“行,我在家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