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果冻橙
时间:2021-05-18 10:02:02

  老奶奶鬓角白了许多, 旁边的小孙子也从孩童长成少年模样, 下粉的动作甚至比老人还要熟练。
  画面太过熟悉。
  他下意识去裤兜里掏烟。
  似乎看见五年前,阮胭蹲在地上, 就着路灯,笑着给当时很小的男孩子讲题目。
  她是一个既笨又倔的人。
  明明提着三碗酸辣粉那么费劲儿, 掂的细白手腕上都勒出了一条印儿,也一声不吭。
  还自作聪明的以为,一把修眉刀, 就能把别人撩倒。
  笑话。
  想到这些时, 陆矜北胸腔带动肩膀下沉,发出低低的笑音。
  就是这个时候,见到陈之南的。
  她跑的急,几步过来, 喘着气,“陆先生,您忙完了?”
  陆矜北注意力却在陈之南背的帆布包上,上面有个京大的校训。
  他说,“你也是京大的。”
  陈之南以为他在看自己,耳根上起了一层红,“嗯。”
  陆矜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低头想事情。
  没注意陈之南在偷偷看他。
  没有人可以抵抗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救过自己。
  陈之南亦是如此。
  她紧张的捏了捏裙角,鼓起勇气问,“陆先生,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陆矜北压根没听,慢了半拍,才抬了下眼皮,应付人似的。
  “你说什么。”
  陈之南摇头,目光暗下来,“没什么。”
  十几分钟后,车到了,助理下车,亲自为他推开车门。
  陆矜北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以做告别。
  走到车跟前,他转过身,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会做饺子吗。”
  陈之南那会儿足足愣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
  “会一点,和妈妈学过。”
  “嗯。”
  因为一碗饺子,陆矜北带陈之南回了住处,还是那间套房。
  只不过进去的时候,陈之南发现,里面的布置全变了样,从地毯到床铺,窗户全开,像是散味道似的。
  当时的她并未多想,以为陆矜北只是身处异地,想吃一碗饺子,所以一进门直奔厨房。
  一碗饺子对陈之南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从小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家庭。父亲总唠叨女孩子迟早要嫁人,不会做家务的话,嫁过去会被婆家嫌弃。
  所以从小学开始,已经要求她煮饭、学做菜。
  这么多年,手艺还算熟练。
  不过一个小时,一碗猪肉大葱的饺子就上桌了。
  陈之南端出去的时候,陆矜北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他手里夹着一张看起来很旧的照片,只是在看见自己时,又放进口袋。
  她站在旁边,看着陆矜北动筷,但是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下。
  再也没动。
  刚出锅的时候,陈之南就自己尝过,味道不差的。
  想了想,她问,“不合您口味吗。”
  “要不,我重新做一碗吧。”
  “你做不出来那个味。”
  说这话时,他望向窗外,目光沉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后来,陈之南被司机送回学校。
  舍友见她从豪车上下来后,还追问她是不是在跟有钱人谈恋爱。
  当时陈之南什么也没说,心底却偷着乐。
  她以为自己终究,有点特殊的。
  可后来见到那个人,才发现,那两年不过是痴心妄想。
  2.
  北京转机那一晚,阮胭睡眠状态极差,不仅醒过来很多次,第二天还因为感冒发烧直接住医院去了。
  睁眼的时候,江橙在床边坐着,削了个苹果扔给她。
  “你这是水土不服吗,刚回到祖国妈妈的怀抱,就送了你一场感冒当惊喜。”
  阮胭小口咬了下果肉,甜味溢进嗓子里,没什么力气的问,“老太太呢。”
  “被我强制要求待在酒店呢”,江橙往上抬了抬床,又在阮胭后背塞了个枕头。
  “老太太一个小时一个电话,问我你什么情况,紧张的呦。”
  阮胭笑着说,“那我待会儿给她回个电话。”
  “行”,江橙去提自己的包,“我回酒店给你拿几件衣服,要是不舒服,按铃叫护士。”
  “嗯。”
  阮胭点了点头,看见地上的挂牌后,喊住她。
  “你走那么快干嘛,有东西掉了。”
  “怎么了?”
  江橙低头去看自己的包,拉链开着,再往前看,实习挂牌躺在地上。
  背面朝上,左上角印着华策logo。
  江橙一把捡起来,手捂住那块地方,往病床上看。
  阮胭啃了口苹果,神色并无多大变化。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江橙橙,你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真是被你迷的性取向都快变了,怎么办,大美人?”
  江橙笑着应和,闹了会儿,见她一点也没放心上,这才放心的出了医院。
  白的空荡荡的单人病房里。
  随着门关上,阮胭眼里的笑,消失的干干净净,啃了半个的苹果也被她放在床头柜上,没心思吃了。
  外面阴沉的天空,与她的心情一般无二。
  不知道别人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分手又是什么感觉。
  但她总会不由自主忆起那两年。
  一年前在纽约,她替约翰拉拢了大通银行,那次合作,她全程代他去谈,偶然结实大通银行一位高管的儿子,叫亨朴。
  比她小五岁,还在上大学。
  也不知道亨朴看上她哪里,总之,阮胭就合作事项与他父亲谈了一下午后,当时亨朴坐在他们后面那桌喝咖啡。
  从那之后,他开始热烈追求她。
  下班,上班的路上都会见到他戴着墨镜,靠在限量版豪车的身影。
  有一次,他给阮胭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的进口玫瑰花,全放在法拉利后备箱里。
  那会儿,熙熙攘攘的华尔街街头,阮胭想到的是——
  四年前,也是一次表白,陆矜北从她背后抽走旁人送的玫瑰花,大庭广众之下,又把自己带到操场。
  他一句话没讲,晾了她十几分钟,说要先去抽根儿烟。
  阮胭后来想起,总会不自觉的笑,那会儿他肯定是生气了。
  或许有些人在分开后,只记得彼此的坏。
  可她每每回想,却总想起他的好。
  3.
  二零一九年七月,和颂旗下一合作的航空公司在澳洲出了事故,阮胭被调遣过去处理这件事,并且整管分公司。
  这些年澳洲分公司的那拨人,吃着澳洲温泉酒店老本的红利,没干出一点业绩,约翰为此很生气,派阮胭过去,那就是想真刀实枪的动他们。
  飞堪培拉登机前一小时,亨朴来给她送行。
  他打量阮胭许久,直至快把人盯成筛子。
  阮胭当时坐在候机厅,阳光透过一整面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平添温柔和煦,握着报纸,翻了一页,没看他。
  亨朴不见外的挨着她坐下,夺了她手里的报纸,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还给她,才开口。
  “我追你这么久,都没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回去想了下,问题不出我这里,应该是你这儿。”
  阮胭觉得他完全就是在玩,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亨朴往她身边靠了靠,闻到很淡的香水味,“怎么,觉着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阮胭有感应一般,笑意盈盈的歪过头,动作却是把他推到一边。
  “赶紧回学校,别让你爸知道翘课,冻结了你的卡,事先说好,这次我不会借你钱。”
  “没人对你的钱感兴趣”,亨朴拢了下自己外套,丝毫不惧怕冻结黑卡,伸了伸大长腿,偏头看阮胭。
  “你就是个胆小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办公室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什么东西。”
  阮胭握着报纸的指尖一顿,随后若无其事,“你打开看过。”
  亨扑靠在椅背上,笑道,“也没什么,就一堆我看不懂的财经报刊呗。”
  “哦”,阮胭合上报纸,“我要登机了。”
  “你这是不想让我说吧。”
  “没有。”
  亨朴随意又放荡的开口,戳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放不下就重新去追呗,总比成天收集那些报刊管用。”
  “你就是把印过他的报刊全收集个遍,正主知道吗。”
  阮胭目光平静,望向他,“你想多了。”
  “是吗?”
  亨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所以我说你是胆小鬼,见都不敢见,你不是谁是。”
  “……”
 
 
第29章 “时光不曾为谁留(5)……
  4.
  澳洲整顿一行, 分公司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糟糕。
  上任的第二周,阮胭下达裁减员工的指令。
  常驻分部的高层也没想到新来的特助会做的这么绝,一个公司的人走了一大半, 靠一个新来的, 还是个女的,能维持下去?
  那可真是笑话。
  所以签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痛快, 只等着阮特助亲自上门再把他们请回来。
  可谁叫他们遇到的是阮胭。
  她这人没什么不好,就是倔的很,决定了的事,即使一条道走到黑, 也绝不回头。
  所以初到澳洲的八月份到九月份,她参加了无数的晚宴、酒局,就为了拉拢投资。
  忘记是哪次了,她从酒局上下来, 喝的胃里难受, 很小的一只,蹲在马路边, 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身边经过一对热恋的情侣,他们牢牢的牵着手, 只看了一眼,她的胃里逐渐酸胀。
  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当时没和陆矜北分手, 他们现在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永远都是——没有如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脱了细高跟,光脚走到附近的便利店, 买了一沓的啤酒出来。
  然后坐在花坛边上,一罐接一罐的,冰冷的液体下肚。
  不过一会儿,五六个易拉罐歪歪扭扭倒在她的脚下。
  夜风吹乱女人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神智。
  或许真醉了。
  阮胭低头,去风衣口袋里找到手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几秒就被接通,她却没怎么顾着看,对着黑了屏的手机,慢慢的打了个很响的嗝儿。
  她夸奖自己,“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头没音。
  夜风里,阮胭双手捧着手机,跟对面说悄悄话,电话线的那头,也一直默默的听。
  后来说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去的。
  只是一夜宿醉后,脑子昏沉的厉害,昨晚做了什么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持续了一夜的通话记录,安静的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5.
  十二月份,将近年末,远在苍城的老太太给阮胭致电,催促她去解决人生大事。
  “胭胭,你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吗?”
  彼时,她和徐立在办公室谈事。
  看了眼徐立,阮胭走到落地窗边,脖子往后仰了仰,揉着发酸的脊椎,这才问。
  “看到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老太太说,“我也看了照片,长的挺俊的,他人现在在澳洲读博。”
  “老家也是咱们这地的,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一直读书读到现在。”
  阮胭坐在落地窗边上的沙发上,“所以您打的什么主意?”
  “嗳,你这丫头,非得让我说的明明白白是不是,我是让你去见见。”老太太扯着嗓子,一口定音。
  话筒的音量不低,徐立自然听见,看热闹不嫌事大。
  阮胭没理他,搪塞道,“老太太,我忙。”
  “你忙什么,工作少做一天就能处理完吗?”外婆振振有词,“你现在马上都二十五了,还真准备等到三十岁才开始打算。”
  “反正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去也得去。”
  “老太太,你都答应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是通知你,好不好的呀,就今天下午三点。”
  “地址发我。”
  如果见一面,能宽慰老太太的心,又何尝不可。
  挂完电话后,徐立看她换高跟鞋,摸着下巴笑,“需要我开车送你过去吗?”
  “这倒是不用,你就留在这里当苦力”,阮胭把竞标书扔给他,“我回来之前改完。”
  -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餐厅,中国菜口味。
  只是一顿饭而已,阮胭想快刀斩乱麻,却未料到对方竟十分认真,把自己的人生履历打印在一张A4纸上。
  最后一条,入职意向写的是华策企划部。
  她眸光微顿,掠过几个字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翻过去,继续往下。
  他咳嗽了下,介绍完自己后说:“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所以我计划博士毕业后回国工作,前段时间,我已经收到了一个offer,业界很有名气的一家公司,工作地在北京,职业发展应该不错。”
  “你最近几年都计划在澳洲发展吗?”
  阮胭喝口茶,轻点头。
  博士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如果我们确定在一起,未来几年要面临异地风险。”
  察觉对方似乎想的长远,阮胭用几秒组织了下语言,尽量不打击他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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