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越十方
时间:2021-05-18 10:07:54

  李绩将她揽到怀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清香。
  马儿长“吁”一声,到了宫门之前,卓承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陛下,到了。”真真把自己当作了一个马夫。
  两人下了马车,已到正午,太阳正烈,容卿被日光晃得睁不开眼来,鬓角已经汗湿了,又热又累又困。
  卓承榭看着容卿怏怏的模样,也不想再寒暄:“陛下娘娘快回去歇息吧。”
  “未时末,到宫里来,朕有事同你商议。”他正要牵着马走,冷不防地传来李绩的声音,今日本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时光,不想自己沦为马夫,还要再进宫议事。
  “是。”卓承榭却也没什么好说,南域战事近,各道的节度使到底如何削权还没有着落,他的确也没太多时间休息。
  三人在孟章门前分道扬镳,王椽不知为何已在城门口等候,李绩牵着容卿进去,见她神色灰败,眸中担忧:“不舒服?”
  容卿觉得眼前的事物都是晃晃悠悠的,只想赶紧躺下才是,谁知这心思刚过脑,果然就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李绩拦腰抱在怀里,害怕摔下去,容卿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
  “做什么?”容卿惊讶。
  做什么?宫人们也满是惊讶。
  李绩快步向前走:“你靠着歇会儿。”
  这才是孟章门,距离玉照宫还很远呢!容卿不知他怎么回事,突然这么要面子,戏都唱完了,也不需要他再扮演什么昏君,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不累吗?放我下来!”容卿要挣扎,李绩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任她在怀里折腾。
  “你这几年,身上也没多长二两肉。”
  容卿一顿,眉心微蹙,李绩便又向前走,嘴上嘟囔着:“当年抱你爬山都爬了,哪里累。”
  也是因为抱她,负着伤却一路不停歇,最后被萧文石带走的时候昏迷不醒,才能连容卿一起救下,甚至还差点送了命。
  这是容卿在萧文风那里听说的,有关她不知道的事。
  容卿挨着他胸膛,往
  里靠了靠,心想,如果他能一直这么抱着自己走下去,那她也大方点,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苦夏,过两日,咱们回安阳吧。”李绩在她头顶说。
  前两日还说安阳的宫城还未修建好,今日就说要回去,容卿只当他是在说胡话,可是神思却有些不清醒,也许是在他怀里太/安逸了,让她越发犯困,眼皮子上下打架。
  “好。”
  “回安阳避避暑,就是祭奠一下卓家先祖。”
  “好。”
  “要不要带上你大哥?”
  “好……”
  李绩一怔,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小口微微张着,浓密的睫毛轻颤,将睡不睡的样子甚是乖巧,他不敢奢望过她还有对他如此放松警惕的一天,安心地趴在他怀里,就像一只惬意的小猫。
  他心思一动。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
  那声毫无意识的“好”,轻轻在口中溢出,像染了甜蜜,沁着清香,将他全身包裹。
  李绩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虽然知道是自欺欺人的,可仍旧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他抱着她向前走啊,那是一条漫长而无止境的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算完结啦,后续还会有番外,因为我主线都已经结束了,该填的坑都已经填了(挠头,我觉得都已经填了,如果大家还有哪里不清楚可以问我,我尽量回答,不过大家应该已经忘记剧情了吧,怪我怪我)
  初定的番外是写两个人甜甜的相处日常,基本上不会再有虐啦。
  如果还有想看别的番外的可以说下,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写。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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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番外一 李绩这一生。(慎入)
  李绩平生最想要什么?
  若问他, 刨根究底地去探寻,旁人大抵会讪笑一声,男人嘛, 又在皇家,不去追权夺势, 争得那至尊之位,岂不是白白来尘世走一遭?
  但若找要李绩亲口答,他应当什么都答不上来。
  皇位,权势, 天下, 苍生, 得了那些, 然后呢?
  李绩生来不久母妃便去了,他是在皇后宫中长大的。中宫之主, 身份尊贵,而身为皇后膝下的皇子,本应堪比嫡出, 该是被宫里所有人跪地捧起的人, 享无上荣光与宠爱。
  可只要在宫里待久了的, 无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地位。
  那是个隐于犄角旮旯的透明人, 谁都瞧不见的。
  ——
  申时一刻, 宫墙下。
  柳枝抽条荡着晚风,夜色温江。宫人掌灯,伴着几声放肆嘲笑, 着靛蓝锦服的半大孩子被狠狠推到墙上,撞一趔趄,扑到地上。
  李稔拍了拍自己的手,旁边内侍急忙递上锦帕,态度恭敬:“太子殿下。”
  “嗯,”李稔擦着手,眼中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父皇立我为太子,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就只有你不知好歹。”
  他蹲下身,将他胳膊拉过来,上面有一条条伤痕,他随即冷笑出声:“母后也不在乎你啊,你一声不吭,她就真的不知道,也就不会去父皇那边状告我了。”
  “有意思,”李稔起身,狭长眼睛里露出精光有些凶狠,“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服软吗?”
  李绩抬头,眸中寒气翻涌,却一句话也没说,良久之后,他偏头吐了口唾沫,李稔色变,上前一脚踹到他胸口上,这一脚用了十足力气,他一下撞到墙上,抚着前身踉跄起身的时候,他还听到周旁源源不断的肆意嘲笑。
  他抬头,忽然一怔。
  李稔背后,目光可视的最远处,儒雅淡然的三哥,背着手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
  背影消失在阴影里,他甚至能看到临转身时的那一眼,眸中带了点冷漠和无情。
  他无靠山,人鬼可欺。
  ——
  巳时三刻,曜稚宫。
  年过十三的少年皇子端坐在桌案旁,面容初显沉敛,他却是呆愣愣地看着前头,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底下那人跪着,不停地抹泪。
  “皇后说,要想让殿下活命,娘娘就必须得死,娘娘死了,殿下就可记到她名下,可享无上荣光,总比埋没在冷宫里好。娘娘产后虚弱,本就受不得刺激,一开始抵死不从,可皇后以小殿下要挟。
  “殿下一哭,娘娘就心软了,她好不容易生下你,躲藏在冷宫中避开那么多双眼睛实属不易,她从来没想到这就是皇后的圈套,临死之前全看透了,这就是命,怎么也逃不掉。”
  “可得要殿下活下去。”
  “娘娘就喝了那杯毒酒。”
  声音落下后,是长久的沉寂,那人从始至终没落一滴泪,就是闭眼想着,嘴角漫出凉凉笑意。
  “怪不得。”
  怪不得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怪不得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怪不得看着他时,又厌恶,又内疚,又恐惧,又闪躲,就是没有疼爱。
  原来最疼爱他的人,十三年前已为他而死。
  “王安。”
  “奴在。”
  “你说,她恨不恨我,怪不怪我?”
  王安忍着泪意,已听懂他的话,急忙跪下去,劝道:“不会恨!不会怪!她只求殿下能好好活下去!”
  李绩笑了:“我这样,算作好好活着吗?”
  王安怔住,喉咙一哽。
  他无牵绊,孑然度世。
  ——
  午时正,凤翔宫门外。
  少年沉面,满目寒戾,匆匆掠过宫门之时,没睇过一分眼色,脚步也未加停留。
  “四哥!”
  却被一声轻唤叫住。
  李绩回头,眸中艳丽的娇俏姑娘正笑着跑过来,到近前时堪堪停下脚步,胆怯地躲开眼去,嘴上嗫嚅着:“四哥……你很久没跟我去看打马球了,怎么了,最近很忙吗?”
  她说话,却又不敢看他,手脚上的小动作尽是心虚,李绩看到她头发上粘了几根草,方才不知又去哪里逮蛐蛐了,弄得浑身脏。
  李绩想抬手,帮她把草叶摘下,动作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只剩沉沉一言:“以后都不会去看了。”
  容卿一怔,仓皇间抬头,却看那人已要转身,她心中惊惧,不知怎么便鼓足勇气喊他:“四哥!”
  四哥!
  她喊他时,总带了十足的热切,满腔欢喜。
  李绩脚步
  一顿,回眸,见她匆匆上前,眼里诸多委屈,便剩水痕:“四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她问着,倒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一样。
  李绩攥紧了手,脸上还是那副神情,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她有什么错?不知者无罪,世人都会这么说。
  “回吧。”李绩留下两个字,在宫人催促下终于离开了,这次不再为任何人而停留。
  容卿当然也没有再叫住他,她只是看着那人飞快远去的背影,感到无边无际的孤寂。
  李绩赶到太极宫时,一眼便看到地上被打的只剩半口气的王安,他额头汗湿,屁股上都是浓稠血迹。
  他却眉梢都未动一下,越过王安,径直跪在地上,朝上头的人拜了拜:“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崇演的声音并不高兴,开口便是质问:“你可知罪?”
  “儿臣不知。”
  “哼!”皇帝满眼皆是怀疑,气恼地扔过来一个杯子,“有人看到你的贴身内侍在太子汤药中放毒虫,你敢说自己不知道?”
  李绩抬头,在上面扫了一圈,旁边的李稔先开口了,他对着李崇演弯了弯身:“父皇,这里或许有什么误会,四弟不是这样的人。”
  李绩听后,又急忙低下头去,抓紧身侧的衣服。
  “人证物证俱在,有何误会!”
  “陛下,陛下……是奴一个人的错,与四殿下无关!是奴受太子申饬怀恨在心,才在汤药里下了毒虫……不是四殿下的意思……望陛下明察……”
  王安已经有出气没进气,却还是努力向前爬着,为李绩开脱。
  “是啊,臣妾也觉得不关绩儿的事,这个贱婢既然已经将罪行都交代了,杀了他给太子赔罪便是,饶过绩儿吧。”
  李崇演蛮横训斥:“都是你平时将他惯坏了!看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肮脏人!”
  卓氏闭口不言。
  李绩低垂着头,任他们去说,不曾反驳一句话,王安,这次活不成了。
  他救不了他。
  李稔故意为之,而他无可奈何。
  “老四,你自己说说,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李崇演也无证据,只能问他。
  李绩偏头看了看王安,这个跟了他八年的仆从,一直都待他忠心耿耿……
  “儿臣从无指使他谋害
  太子,既是他因私情伤人,儿臣亦有管教不力之责,父皇一并罚了吧。”一句话说得干净得体,沉厚声音中无一丝颤抖,一个跟了将近十年的近侍,命不久矣,即便身犯重罪死不足惜,身为主子总要恻隐一下的,他却无任何表情。
  王安脸贴地面,听见那句话后却安心许多,眼眶渐渐无神了。
  李绩一直在听着身侧细微的呼吸声,连上头的李崇演降下什么罚都未仔细听。
  然后那呼吸声便断了,很是干脆。
  李绩身形微塌,眼中再无颜色。
  他终一人,头悬刀剑。
  ——
  酉时正,秋风萧瑟。
  月光清澈,透窗而入,床上之人眉头深皱,面容苍白,汗流如水,煎熬许久,他才于口中溢出一声闷哼,床前霎时围了一圈人。
  李绩睁开眼,嗓子干痒难耐。
  他转动眼珠,瞥见床前的萧文石,缓了很久,才喑哑出声:“她呢?”
  背后伤口隐隐泛疼,他咳嗽一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却看到萧文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沉默不语。
  李绩脸色微变,再出口时已带了一丝杀意:“她呢!”
  缘佛寺怀中温暖犹未散,他意识只停留在自己将传国玉玺塞回她手心的那一刻,一种失却的感觉撞击着心口,仿佛要将他全身力气都抽离一般,看着跪在地上,却□□脊背的萧文石,他似乎什么都猜到了。
  抽刀出鞘,刀刃抵住他脖子。
  “她呢。”
  “被沈在先抓住了,现在不知生死。”
  “为什么不救她?”
  “她死了好。”
  兵刃冰冷如霜,他却没有丝毫胆怯,平静地述说着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事,只四个字,她死了好。
  并非世人都知道卓家同萧家的那点仇怨,可那些部下都震惊地看着李绩,似乎想象不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亲信以刀相胁,心里都在想着,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殿下如此护着?
  李绩疼得手都在抖,嘴角却是讥讽笑意:“萧文石,我想救一个人,不行吗?”
  不管她是谁,他李绩想要护一个人,不行吗?
  难道他该天生凉薄如此,心硬如铁,不能毫无顾忌的跟一个人在一起吗?
  萧文石曾说不替他人轻言原谅,容卿又何需
  要他原谅了?她做错什么了,要替她姑母背负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仇恨。
  李绩明知自己都是对的,却无法说动萧文石分毫。
  他就是不许。
  “殿下自当随心而行,臣下不过尽本分。”萧文石不退缩,嘴上说着诛心的话。
  李绩总觉得所有人都在逼迫他,而他厌透了这种逼迫,那一刻,他忽然什么顾忌都没有了,骤然扬起刀,他向下一劈,不曾留手,萧文石竟也真的不去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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