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赏饭罚饿
时间:2021-05-18 10:08:27

  旋即,在雷火弹行将引爆的刹那,她一脚将其踹出一箭开外,又接着一脚把剩下的碎渣紧随其后。
  观亭月甚至半口气也不喘,刀尖流星赶月般地破空上前,直逼那兵痞的眉心。
  后者手里还拽着一打断了的细线,面色却还是目瞪瞪的,好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刀尖点在他皮肉上,大概仅只划破了点油皮,忽然被撤了回去,转而换来一条笔直的长腿,贴着他太阳穴把人横踢而出。
  那兵痞脸朝下,老牛犁地似的一气翻了七八个跟斗,方裹着尘泥停在草地中央。
  一干握着刀剑的亲卫都看怔了,但见斜里又重重扔进来一个兵痞。
  燕山抖出他的第二柄刀,在随侍圆睁如鼓的双目注视之下,杀意寒冽地在夜色中几进几出,砍瓜切菜一样剜了一堆木傀儡。
  他的刀术极其邪佞,半分没有作为战将正义凛然的浩然气,反而诡谲奇巧,神出鬼没,隐约带着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发什么呆。”
  没等他俩回神,燕山已拎着刀快步而过,嫌弃地一拧眉,“别挡事。”
  长刀行云流水地斩下左右围聚上来的木头人,继而他将两柄武器交叠在背后,轻轻一勾腰,正好接住因躲避爆炸而旋身落下的观亭月。
  她也不同他客气,踩在燕山的背脊上灵巧地一跃而起,将自己甩到树枝顶端,用刀背劈头盖脸把藏在暗处的刺客砸了下来。
  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得居然堪称完美。
  一时间,整个望北山草坡被这几道变化无常的刀光掀得鸡飞狗跳,群魔乱舞,此起彼伏的皆是惊叫,俨然混成了一锅粥。
  余下的江流与随侍们只好晾着手,干站在旁,觉得自己仿佛全无用武之地。
  这两位大能带跟班大概都是让场面看着好看罢了。
  他们俩这样子,哪儿像需要亲卫保护的啊?!
  半柱香过去,观亭月将最后一个落荒而逃的兵痞揪到人堆前,这泄愤一般暴力碾压的乱斗才总算告罄。
  除了被燕山一刀毙命的,统共活捉了七个人,江流将他们捆好了,整整齐齐码成一排。
  “白虎/骑营下的?”燕山抱着双臂,拖着散漫的腔调居高临下立在他们面前,“这声东击西的傀儡术,用得挺熟练啊。当年守城之时要能拿出今晚一半的干劲儿,西南一带也不至于两天就失守了。”
  兵痞们还从未看到过比他们自己更像坏人的,当即瑟缩着挤在一块儿,“你、你们不是官府的人……”
  “你……你们究竟什么路数?”
  “你倒先问起我来了。”观亭月把刀尖搁在他下巴上,“观长河在什么地方?被你们藏哪儿了?说。”
  对方眨巴眼睛,奇道:“原来是官府中人啊?”
  “费什么话!”她不耐烦地抬手朝前递了一递,当即在咽喉处划拉出一条小口子。
  兵痞没见过如此能动真格的,立马老实了:“说说说说!……”
  “那大财主不在我们这里,他被我们老大带走了,就在前头不远呢……”
  *
  观长河一觉睡醒时,乌沉沉的天空已朦胧地染起一点亮色。
  他像是大梦方觉,有点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懵懂地环顾周遭,发现正倚在一架看做工就很便宜的马车内。
  由于地面崎岖陡峭,这车时不时还会来个腾空离地三寸高的大抖动,直接能把他弹得从软椅上飞起来。
  观长河感到莫名其妙,只依稀记得,他貌似是在回家的途中,碰见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路边的小酒肆略饮几杯,此后便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如今这什么情况?
  自己莫非是给人绑架了?
  可太新鲜了,他从商多年,还从未被人打过主意呢。
  前行的马车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带头大哥将帘子一掀,迎面和他四目对上。
  “嚯,醒啦?倒醒得是时候,也省得我再费工夫。”
  “请吧,大少爷。”
  观长河被他吆喝着走下车,嘴里还不忘关怀,“杨老板几时改行做山贼的,怎么也不给我下个帖子,晚辈好送上份薄礼聊表心意……咦?”
  他站定脚,望见眼前一方灰旧的汉白玉享堂,神色稍有闪烁,“好气派的一座墓,可惜看护得不佳,都落灰了。是杨老板你家的哪位祖宗?”
  带头大哥气得跳脚:“放屁!别同我装蒜,高阳皇室的王陵这些年里让你捞了不少好处吧?连拉车的马都养得这般肥硕。”
  他咧嘴,笑出一口黄中带黑的烂牙,“不必否认,你们观家当年守王墓的事,我是知道的。”
  “高阳?”
  观长河敛起轻慢之色,剑眉若有所思地微颦,目光愈发深沉地看着那陵寝,“……原来是前朝的墓么……”
  “行了,在我面前你不必做出如此模样。”他把刀往肩头一扛,围着观长河慢悠悠地打转,“这地宫的入口你想必是比谁都清楚。放心,老夫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不会让你难做,只要你带我们下地宫,棺材里的东西咱们三七分,如何?”
  末了,还耐心地解释,“我毕竟有一帮小弟要养,多拿你两成不算过分吧。”
  观长河闻言终于收回视线,一副很好说话的态度礼貌地笑道,“杨老板这笔账算得不错,有根有据,合情合理——但很遗憾,在下确实不知陵墓之事,更别说墓道和地宫的所在了。”
  “哼,那会子守墓的驻军里,麒麟军可是占了多数。你身为观林海的长子,又是观家军的半个首领,你会不知道?”
  带头大哥笃定他是在狡辩,刀刃横上他脖颈。
  观长河叹了口气,本想扶额头,然而双手被绑着不太方便,便只好耸耸肩。
  “我是真的不清楚,我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
  “短短几年蜀中首富,你自己赚的?骗小孩儿呢!我怎么赚不了那么多!”
  观长河:“……”
  为什么会有这种脸黑怪世界的人?
  就在双方争持之际,树丛间蓦地窜出几个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正好打破一场僵局。
  山林太深,观亭月也是追得误打误撞,眼下乍然碰面,两边皆是一愣。
  跟着的只有江流一人,燕山身边的亲卫被留下盯那几个兵痞去了。
  甫一看见不远处厚重庄严的王陵享堂,他的眉眼便猝不及防地显出些微怔忡。
  观长河却是表现得又吃惊又欣喜,“小月儿!”
  才迈了半步,带头大哥的斩/马/刀就狠狠地一转,大有将他脖子削一截下来的趋势,“别动!”
  左右几个兵痞十分会狗仗人势,闻言飞快地提剑上前,亮着刃朝他几人煞有介事的比划。
  观亭月终究还是投鼠忌器,况且又不知他身上是否带伤,便只能戳在原地干着急,“哥。”
  “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对面的观长河隔空一笑,中气十足,“好着呢,没受伤,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她摇摇头,“你没事就好,嫂子很担心你。”
  带头大哥在这番家常里听出半分端倪:“妹妹?”
  他突然九曲十八弯地“哦”了一声,朝观亭月上下打量,“原来你就是观家的大小姐?”
  随即眼色猥琐地品评道:“果然和传闻说的一样,是个大美人。”
  他这话一出口,燕山的眉心便往下压了压,面色半含不露地有点难看。
  和他同样皱眉头的,还有与刀刃脸贴脸的观长河。
  “我美我的。”观亭月抖了两下适才被跑乱的袖摆,“关你什么事?”
  带头大哥拽着刀柄咧嘴大笑,他面黄肌瘦,额骨突出,像是营养不良的南极仙翁,丑得颇为天赋异禀。
  “不错,这脾气对我的胃口!”
  他大言不惭道,“正好又多一个观家人,倒不必让我费口舌撬你哥的嘴了,便请观大小姐你来带路吧。”
  “地宫里的东西,我可以把自己的那份匀一成出来给你,你是若肯跟我呢……”他眼角笑得十分鄙陋,“就算五成也是使得的。”
  燕山闻之冷声道,“拿死人的钱往自己脸上贴金。凭你,也配吗?”
  他刚要上前却被观亭月抢先了,“如此说,我还该道声谢谢?”
  “不敢不敢,能有幸得见观林海的两个后人,我才是撞大运了。想不到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资格一窥真容,如今死了,却与他缘分不断。”
  观亭月生平最不喜听人唱衰她家门,第二不喜的是听人直呼观林海的名字,很不巧,眼前这人两项都中了。
  要换做平日,她是绝不会有耐性容忍别人在耳边大放厥词这么久,但现在观长河在对方手上,自己不得不有所顾忌。
  她只能强行将怒火按捺下去,一边说话一边不露声色地轻挪脚步。
  “你连我爹都没见过,却知道我哥的模样?”
  带头大哥不以为意:“观大少爷何其威风凛凛,名声显赫啊。早些年白□□的主将曾邀他到营中指点弟兄们一二,昔时我只是个步兵小卒,远远儿地扒在墙上看了他几眼。”
  观亭月:“只几眼你就记住了?”
  “这种天之骄子自然必有过人之处,几眼已经足够。回想起来,若非当初麒麟营嫌我年纪太大不收我,没准儿咱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呢……慢着!”
  他未必有极好的身手,但对行将逼近的危险倒是十足的敏锐,眼光犀利地盯着观亭月,恶狠狠地威胁,“等会儿——站那儿别动!”
  “观大小姐,我知道你带着一条很厉害的钢结鞭,卷谁谁死。”带头大哥拖着观长河往后移了些许,森冷地笑道,“我那帮不争气的手下对上你们,想必是没多少胜算,我可不会自讨苦吃。”
  “从现在起,你若是再进一步,我便在他身上开一道口子。”
  说完就往观长河颈侧拉了一刀。
  “等等——”观亭月抬起手,此刻却真的有些慌。对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保不齐便要破罐子破摔。
  两边的兵痞看她有动作,立马如临大敌地把剑锋往上递,一副要怂不怂,要勇不勇的样子。
  燕山见状,侧行一步挡在她前面。
  空气陡然间剑拔弩张。
  “好,我知道了。”观亭月别无他法,依言退了退。
  “诶——这才对嘛。”
  带头大哥阴恻恻地弯起嘴角,而久未吭声的观长河反倒眉峰一蹙,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忽然冷峻起来。
  “亭月,你手怎么了?”
 
 
第39章 (修)让我妹妹如此担心,那……
  彼时熹微晨光堪堪自东方云层中破出一缕极细的金线来, 从燕山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观亭月掌心的伤情。
  之前夜色太深沉未能细观,如今才发现她手上的状况竟要比自己想象中严重得多, 火/药滚烫的热气几乎撕下一片皮肉, 到这会儿了,整个手心也仍旧是通红的。
  观亭月倒没所谓, 甚至还捏了捏五指,燕山微微皱眉,干瞧着都替她觉得疼。
  “一点小伤,不碍事。”
  “小伤?”观长河问道, “怎么伤的,谁伤的你?”
  带头大哥在旁不耐烦地打断,“你们兄妹俩叙旧究竟要叙到什么时候?我可还等着下去摸冥器的,或者你是想挨到日中再开口?”
  他刻意拖长嗓音, “我倒不介意陪你们多耗一阵, 可你哥哥已经两日未尽米水,他撑不撑得住, 那就不好说了。”
  观亭月无奈地望着他,“好吧。”
  “我长这么大也没下过墓, 实话说,是挺想陪你到地宫里瞧一瞧的,但我的确不知道——”她摊手, “没必要骗你, 高阳氏的陵寝,我不稀罕。至于我哥么,他恐怕也未必清楚。”
  燕山在旁帮腔,语气极尽刻薄:“观长河倘若真是靠倒卖陪葬品发家, 这地方早就被他派人看护起来了,要么搬空,要么守卫森严,还有你什么事儿?动脑子想想也该明白了。”
  带头大哥兴许此前鲜少动脑子,此刻乍然一琢磨,登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他扣着观长河肩颈的手陡然收紧。
  “放你娘的屁,别想蒙我——观家军当年,两万兵马一朝全灭,京城将军府里的那些女眷们连夜收拾细软,连抄家的圣旨都没赶上就已经被卷了个底儿朝天。如果不是用冥器,哪里来的钱让他东山再起?”
  他情绪一上头便收不住势,转而面向观亭月,“还有你!”
  “你一个女流之辈,若非家中出大钱养着,这许多年来怎会有时间磨砺自己的功夫,能如此轻轻松松破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傀儡军阵?”带头大哥越说越感慨,咬着牙冷笑,“果然,这世道钱才是万能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你管那个叫‘军阵’?”观亭月忽然此人也有点可怜,苦心钻研多年就摆出这么个没什么鸟用的玩意儿,“这样吧,横竖你不过是要钱,我哥腰缠万贯你是知道的。”
  “把他放了,要多少钱两你开个数。看在大家同是行伍出身的份儿上,其他的我可以不追究。”
  “少他妈想糊弄我。”带头大哥自以为聪明地掐住观长河不放,“我若真同意和你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定会说要回去筹银子,在这筹银子的过程里,必然搬来大队救兵埋伏四周,等我拿了银子放了人,你们就该一拥而上来抓我了,是不是,嗯?”
  观亭月:“……你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这也太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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