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允还未将话说完,秦彧已然没了耐性。
“甄洛人呢?”
甄允暗喘了口气:“回圣上,草民阿姐性子烈,草民不敢贸然动手,只让人在暗中守着,想着待圣上来了,再行安排。”
这当口,往日一直在陈严那盯着甄洛的护卫,正好回来报信儿。
“甄姑娘醒了。”护卫急匆匆回来报信儿,话说着冷不丁撞上秦彧,骇了一跳。
秦彧冷冷扫了这护卫一眼,出口的话也是冷的。
他道:“带路。”
护卫虽不知晓秦彧身份,可见自家世子都毕恭毕敬跪着,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忙恭恭敬敬引着秦彧一行去了。
陈严租住的这院子价钱便宜,此地住着的自然也都是市井百姓。
护卫引路到那院子所在的巷子口时,指了指最里头的一家,道:“您往里走,最里面的一家就是。”
一个暗门子的女人刚送走昨晚的恩客,瞧见秦彧立在巷子口,当即来了兴趣,摇着手帕上前,声音做作:“哟,公子生得好生俊俏,就是这脸忒冷,不若到秀儿帐中暖上一暖。”
这地界居然还住着暗娼,秦彧的脸色愈发的冷。
“她就住这地界?这会儿竟不嫌污了眼目了?”秦彧唇畔冷意尽显。
一旁的护卫胆战心惊,忙解释道:“甄姑娘是被一书生所救,并未接触过旁人,瞧见过姑娘的也只有那书生所租的院子内的两个家世清白的帮工大娘。”
那暗娼听得这句话,也是起了怒,一甩手帕,骂那护卫道:“哟,这家世清白是明嘲暗讽谁呢?你们找的那书生救回来的姑娘,可不是什么家世清白的主儿,听说啊,是那陈严陈书生同窗的媳妇,他那同窗死了,他竟把人带到了县城来,说是照料同乡,可那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关起门来究竟做着什么,啧啧啧,可就没人知道了。”
秦彧的脸色阴沉,那眸中厉色更是骇人。
护卫心一惊,唯恐秦彧多想,忙解释道:“陈严行事规矩,必定不敢冒犯甄姑娘的。”
秦彧闻言却是冷笑不语。
他眼神如视死人般扫了眼那暗娼,抬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今日难得歇了大雨,天气却还是阴沉沉的,院子里住的另外两位大娘都外出做活去了。
甄洛身上穿着不甚合身的男子衣裳,使劲搓洗着自己的脏衣裳,累的她面色绯红气喘吁吁。
她洗好衣裳,踮着脚正要晾衣裳,却听见院门的响声,她闻声去望,一抬眼见是秦彧,心中慌乱惊恐,手上的衣裳脱手砸翻木盆。
砰!
随着木盆翻倒的这声响,甄洛惊醒过来,顾不得旁的,慌不择路拔腿就跑。可她脚踝还未好全,这一慌脚踝刺痛,倒把自个儿摔在了地上。
与她隔着几步远,刚入院门的秦彧眼瞧着她看见自己的反应,心头的烦躁愈发强烈。
她这一路离京想来受了不少苦,秦彧在见到她之前,心底甚至是有着些怜惜的,他想,若是她肯服个软道个错,娇娇怯怯的说后悔跑了,他也不是不能饶过她这回。
可瞧瞧方才她那眼神,见到他如同见到索命阎罗,有惊有惧唯独无喜。
甚至还想当着他的面再跑一回。
秦彧冷笑不已,到甄洛跟前,冷眼看她跌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她身上那不合身量的男子衣物,恨的他眸色染红。
甄洛不敢看他,脸越垂越低,她愈发害怕,原本就因洗衣做活气喘吁吁,现下更是急得不行,低着头一个劲儿掉眼泪。
秦彧见她这模样,气得不行,俯身拿剑鞘抬起甄洛的脸,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恶语刺她道:“穿着野男人的衣裳在爷跟前哭,难不成是跟这地界的暗娼新学的手段?你跟爷说说,平日里,是不是也这么勾那姓陈的?嗯?”
他这话刺耳难听,甄洛气得身子发抖,抬手就要打他。
秦彧此刻气急,也没了往日顺着她的心思,被她打了一耳刮子后,眼中的火气愈发浓了。
他提着甄洛腰带将人拎进房内,抬脚揣上房门,将甄洛扔在内室地板上。
秦彧落座在床榻上,眼中情绪浓烈复杂的看着被他扔在地砖上的甄洛。
几息后,外间传来了几道声音。
“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门前?”是陈严的声音。
“我家主子来寻人,陈公子还是留步的好。”是秦彧随行内侍的声音。
甄洛听得声音,眼神惊慌的就要起来,她知道陈严一心想要靠着科考出人头地,若真是让他撞到秦彧跟前,只怕是要断了前程,甄洛毕竟得他相救两回,救命之恩不能回报也就罢了,若是害他因自己之故出事,她良心实在难安。
秦彧自然也听到了外间的声响,他见甄洛听到那姓陈的说话时,那满脸的焦灼慌乱,心头简直像打翻了醋坛子。
他忍不住想,若是那护卫不曾日夜守着,即便那姓陈的规矩,可甄洛却是个大胆的。
若是……
秦彧眼中怒色更甚,甄洛却已扶着桌案直起了身。
秦彧抬手砸了手边茶壶,擦着甄洛脸边砸碎在墙壁上。甄洛吓得身子一抖,呆愣住了。
“甄洛你敢往外走半步试试看。”
他这模样着实骇人,可甄洛心里知道,往日他最多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她,绝不会当真如何,于是暗暗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就要出去。
她本意是想要出去告诉陈严,自己无事,让陈严赶紧走。
可秦彧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反倒觉得她这模样,大有和自己撕破脸皮,要同外头的那个野男人做对儿亡命鸳鸯。
他冷笑了声,扬声吩咐外间的护卫道:“你跨出房门一步,我便剁那姓陈的一根手指,跨两步断两根,跨十步,断双手。”
甄洛闻言回首怒视秦彧。
秦彧见她回首,心中愈发烦躁,他逼近甄洛,声音含怒:“也怪我往日太纵着你,倒是惯出了这许多毛病来,平生了一身的尖刺,扎人的紧,倒让你忘了,笼中雀鸟榻上玩物,是没资格跟主人闹腾的。”
他打不得伤不得,只能用着恶言恶语伤人伤己。
这话刺痛甄洛,秦彧见她唇瓣都颤了几颤,强压下心头怜意,抬手狠狠磨过甄洛唇珠儿,又粗声恶语道:“说来也怪我那几日不常去,倒让你耐不住勾上了阿砚,你同我好生说一说,爷那没开过荤的外甥是怎么同你勾搭上的,竟惹得他为了你大胆到从将军府偷人?嗯?”
他言语极尽侮辱之能事,甄洛侧首避过他手指,眼中满是厌恶。
秦彧收回手,恶意满满的看着甄洛身上的衣裳,摩挲了下指腹,寒声道:“把这身衣裳脱了,瞧着碍眼。”
甄洛垂首不语,却也不曾脱下衣物。
秦彧冷笑了声,开口威胁:“不肯脱,难不成的等着爷动手亲自给你把这身破布扔了不成。”
甄洛咬牙怒瞪着他,却握紧了自己衣裳领口,做足了防备模样。
这架势这模样,更是火上浇油。秦彧径直上前,剑锋掠过她衣襟,那衣裳就被他长剑撕裂。
身上衣物尽裂,甄洛衣不蔽体被秦彧逼在墙根处,她愈发惊惶,抬手遮掩自己身体。
秦彧却在她衣裳尽碎后盛怒难掩。
甄洛因着只有一身脏衣裳,洗漱过后,便未着小衣,身上只是裹着这件宽大不合身量的男子衣衫。她洗漱前锁了门,想着那小衣既小又薄,入夜前应当能晾个半干,便将其在屋内床帐后晾了起来。
可秦彧不知缘由,此刻落在他眼中的就是甄洛人在那姓陈的家中,洗漱过后湿着头发不着小衣,单穿了外衫在院中晃荡。
秦彧气得头疼,一低眸又瞧见甄洛胸前有着一道道红痕,脸色瞬间阴沉的能吓死个人。
他自己怀疑是一回事,可亲眼瞧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把手臂放下。”秦彧声音寒意摄人。
甄洛觉得他愈发欺辱人,气不过抬起一只手冲着他脸上就是一爪子。
秦彧似是对脸上甄洛的挠痕毫无知觉,只瞧着甄洛身上的一道道红痕,恨得眸子滴血。
他再难压抑情绪,猛地扯起甄洛,将人抵在墙上,狠狠捏着她下颌,声音咬牙切齿,在她耳畔道:“怪不得那日金陵王府,你毫无半点女子矜持就失了身,我还道是药性之故,如今看来,呵,想来本就不是什么守贞的人,说不定,你惯会如此,利用这身子这美色……”
他话未说尽,便被甄洛狠狠打了一耳光,这一巴掌甄洛用尽所有气力,打的她自己手掌都痛麻难忍。
甄洛使劲推开他,眼中水光涟涟,落了一脸的泪水。
秦彧抬手抚了抚被她打了一耳光的左脸,嗤笑了声。
“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平生了打人的毛病。”
甄洛侧首,看都不肯看他一眼。秦彧心头火气愈发的盛,他垂眸看着甄洛身上一道道的红痕,眼中情绪几经交错。
大抵过了几息后,他才稍稍缓了情绪,声音极低极低,仍带着切齿的恨意,捏着甄洛下颌强逼她面对自己,喘了几口粗气,压抑情绪,尽量缓下声音,轻声如同蛊惑般问她:“娇娇儿,你同爷说句实话,那姓陈究竟碰你没有?只要你肯说,爷便信你。”
他自以为已做足退让,可甄洛早被他先前的话刺的既委屈又难过,瞧着他都觉生厌,更遑论是开口回他。
她嗓子仍伤着,也说不出话,干脆闭眸不语。
这般态度,愈发惹得秦彧怒意更盛。
盛怒到顶,也就失了理智。他抬手抚过甄洛,自幽谷至峰峦。
甄洛既惊又怒,掀开眼帘泪光不止的看着秦彧,抬手就要推开他,却被秦彧一只手攥着两只手腕,困在头顶墙上。
外间天色由阴转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内,日光笼在甄洛身上,她羞怒不已,被人抵在墙上,想逃却逃不脱,哭的身子连连颤着。
秦彧抱着人逼着甄洛盘在她腰间,做尽孟浪无耻之事。
甄洛经受不住,竟哭出了声来,秦彧听着她哭的怯生生的音,重重喘着粗气,那气息尽数洒在甄洛脸上。甄洛愈发哭的厉害,身子也因哭腔不止一颤一颤的,若搁旧时,秦彧难免会起了怜爱之意,待她少些折磨,可今日,他那股子怜意早被心头的凌虐欲念折腾的半点不剩。
“娇娇儿,你同爷说说,是姓陈的伺候的好,还是爷让你舒服?”他抚着甄洛泪落不止的眉眼,手上动作柔情百倍,话语却寒凉如冰雪。
甄洛哭的厉害,却推不开他,即便使劲撕咬掐扯,都不过是给他平添几分刺激罢了。
秦彧抱着人往窗棂下走,距离外间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甄洛愈发的怕秦彧发疯。
她心中惊鸿害怕,身子自然万分紧张,秦彧紧抱着她,恨不能将人嵌进自己身体,咬着她耳垂,声音暗哑道:“娇娇儿,放松些,你怕什么,怕爷给你抱出去让那姓陈的瞧见?还是怕他知道你和我在做什么,嗯?”
甄洛虽恨他厌他,可也是真怕他发疯,唯恐他真让外人看场春宫,忍着惊惶去揽他脖颈,强压着惧意放低身段。
可惜,秦彧的这双眼睛轻易就能看穿甄洛情绪,他眼见她眼中的厌恶惊惶,愈发盛怒。
于是,他将人抱在窗棂下,愈发恣意放肆,甄洛咬得唇瓣渗血,不肯发出半点声音,秦彧愈发折腾着她,心里的那股气也愈来愈烈。
终于,甄洛耐不住哼出了声。
却又瞬间哭的凄惶无助至极。
秦彧抬手碾碎她眼尾泪珠儿,俯首在她耳畔道:“娇娇儿,爷往日舍不得折腾你,可不是由着你无法无天的。你记住了,只要爷不肯放人,这天下之大,也不会有你半寸落脚之地,你逃到何处,我都会将你抓回来,我既舍不下你,旁的人敢沾你半分,我便要他项上人头。今日姓陈的送一条命,换你长个记性。”
第81章
甄洛被秦彧……
甄洛被秦彧困在窗棂下, 自觉羞耻至极,不愿同他多言。
他说天下之大但凡他不肯放过,不会有她半寸容身之地;他说无论她逃到何处, 他都会抓她回来;他还说要用无辜之人的性命逼她长一番记性。
甄洛心头既委屈又愤怒, 可最终,她还是在秦彧起身时, 拉了他衣摆。
地板冰冷,她委顿于地,半屈膝跪着,做足求他的姿态, 拉着他衣摆,昂首望着他眼眸,连番摇头。
秦彧停步回首,眼神冷淡阴翳, 抬手拂过甄洛那满是祈求的眼眸声音凉薄道:“怎么, 连句话都不肯说?这就是求人的作态吗?属实敷衍得紧”
她嗓子痛得厉害,忍不住蹙眉, 强忍着那沙哑刺痛,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 开口求他:“秦彧,陈严不过是救过我性命的好心人,我与他并无纠葛, 你莫要伤害无辜枉遭杀孽。”
她声音如此怪异, 秦彧不会察觉不到,可他只以为是自己折腾太过,才累的她嗓音如此。
虽因她这破败可怜的嗓子,心头生了几分柔软怜意, 可到底也敌不过他心里的醋坛子。
秦彧俯首将人抱起,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裹了起来。
在秦彧的手拿着外袍将将碰到甄洛时,她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那种由心底而生的惧意和躲避,刺得秦彧手指微颤。
他自嘲一笑,到底还是强硬的将外袍裹在了她身上,甄洛身子直抖,泪如雨下,怕极了他。
秦彧指腹几颤,末了一狠心,抬手打在甄洛后颈处。
甄洛没了意识昏死过去,秦彧抬手给她系紧外袍衣带,他看着她身上那道道红痕被自己留下的印记盖的斑斑驳驳,心里的戾气几经交错。到底还是低叹一声,将人紧揽在怀中。
他不曾提及,抑或说不敢提及,她身上那斑驳的红痕。
他怕问出这痕迹的缘由,她会干脆跟他说,她就是在外头有了旁人不愿意同他在一起,也怕她骗他,却演技拙劣漏洞百出。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问,不问尚能自欺欺人,问了他倒怕给自己心头捅刀子。
说到底,是秦彧不信甄洛。
他自知甄洛对他并无感情,自然不信她。
秦彧身上衣裳去了外袍裹在甄洛身上,将甄洛整个罩在里面,只露了青丝在外,旁的皆遮的严严实实。
他将人抱在怀中推门而出,檐下立着的护卫内侍纷纷垂首不敢抬眼。唯独那陈严,直愣愣的看着他,愣了一下,面上挂着笑,上前同他开口道:“公子应是这位姑娘的夫君吧,近日街坊有些闲言碎语,公子莫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