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唇,一脸不服输的模样:“我要给我表哥写信,让他来接我!”
此话一出,齐延的目光蓦地冷了下来,他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温以菱说的本就是气话,说完后,心里便开始有些后悔了。
只是看齐延也不出言挽留她一下,她便也倔着不肯服软。
屋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虽说气氛不太美妙,但温以菱发脾气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齐延不再继续追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如今两人谁都不愿意说话,稀里糊涂地倒是把之前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至于她刚刚说要让表哥来接她,自然做不得数,毕竟她种在山里的果树还没结果呢,她哪里舍得走。
不多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夫人,大爷的鱼汤已经端过来了。”周叔在门外说道。
温以菱瞪了齐延一眼,很是记仇:“这是我给我自己熬的汤,才不给他喝。”说话间,温以菱气呼呼地走向门口,一开门,直接将周叔手中的鱼汤端了起来。
离开前,生怕里间的齐延没听见似的,还不忘重重地冷哼一声。
周叔进了里间,扫了一眼黑着脸的大爷,又想起负气离开的夫人,作为过来人,哪里有不懂的样子。
他心里想着,夫人从不会乱使性子,今日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怕是大爷有哪里做得不对。
为了家中的和谐,周叔干咳一声,劝道:“大爷,夫人不是那小性子的人,待会给夫人认个错,再好言哄一哄。等夫人消了气,必定不会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齐延并未说话,他瞳孔寂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周叔只得又给温以菱说起好话来:“夫人为了给大爷熬汤,可是在灶房里守了快一个时辰。像夫人这般好性的人,世间怕是难有。”
齐延自听到温以菱说要让她表哥来接她时,脑中便开始一片浆糊,思绪纷杂,不复往日的冷静。
此时,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
他问:“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周叔开口:“看夫人走的方向,应该是去灶房了。”
齐延心里莫名一松,他还真怕她一气之下,真去书房里给她远在益州的表哥去信了。
“扶我起来吧。”齐延思考了一瞬,说道。
随着时间过去,他醒来时,身体的那股莫名的酸痛逐渐褪去。
周叔将轮椅推到了床边,正准备把大爷从床上扶下来时,就见齐延脸上的神情有异。
周叔皱眉:“大爷?”
齐延准备下床时,身体一动弹,就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膝处好似也跟着动了一下。
这种感觉极其细微,齐延心中一跳,紧接着用手摸索了过去。
膝盖的关节处因为常年没有活动,格外孱弱,但手指用力按下去时,却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痛意。
齐延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朝周叔问道:“秦大夫如今还在?”
周叔垂首,压低了声音:“半年前,他先我们一步到了镇上,现如今在镇上的医馆当郎中。几个月前,我曾拿着夫人给的药丸见过他一回。”
“明日将他请过来。”齐延直接道。
周叔大惊,目光落在齐延的双膝处:“可是大爷的腿疾又……”
齐延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目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先寻个理由,把他找来吧。”
事关大爷的腿疾,周叔不敢怠慢,自是点头称是。
而在另一边,温以菱端着鱼汤直接回了灶房,又看锅里还剩了不少,索性将里面的也一起盛了出来。
温以菱愤愤地想道,她为齐延做了那么多事情,对方却还总是逼问她,简直不识好人心。至于她自穿越过来后,对齐延没有一句准话的事,自是被她省略过去了。
她现在心里气不顺,亲手熬的这些鱼汤自然也是一滴都不会给对方留!
温以菱端着碗,直接灌了一大口。
喝汤的时候,正巧齐渺渺过来。
温以菱想了想,齐延虽惹了她,但齐渺渺是无辜的,便很是大方地分了两碗给她。剩下的她一个人喝了个精光,待放下碗时,直打饱嗝。
等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以菱因有那一碗鱼汤打底,自是有些兴致缺缺,只和周叔说自己没胃口,便转身回了正房。
她原本是打算夜里跟齐渺渺一起睡的,谁知她在灶房里刚刚说起这件事,齐渺渺却是连鱼汤都喝不下去了,一脸菜色地望着她。
温以菱见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她心里虽有气,然而又不敢一个人睡,于是只能很没有骨气地回了正房。
饭桌上的齐延,见温以菱连晚饭都不吃了,想来是真的气大了。
本以为她今天必定不会回房睡觉,然而他回了房间后,却发现温以菱早早地就躺上了床。只是好似不愿跟他说话的样子,倔强地用后背对着他。
齐延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后来又想,这人连一句真话都没有,自己也不该再继续纵容对方了。
就算是要撒谎,起码也得撒个自己能圆得过去的谎,出了事,总是想着稀里糊涂地将事情糊弄过去。
如今想来,因为他一时心软,不知道放过她多少回了。这次绝不能再继续得过且过,就算对方没有坏心,起码也得说一个能够让他信服的理由。
他一直就是个多心之人,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往深处想,可温以菱却总是拿着自己的把柄,亲手递到了他的手上。
有时候,齐延自己都觉得心累。
夜深人静时,齐延还没有睡意。
温以菱虽然生气,但觉还是照常睡的。
只是今天和往常不同,睡梦中,她还带着气性。
她梦见齐延站了起来,只是表情还是凶巴巴的,依旧在不断地逼问着她。
这副嘴脸实在可恨!
于是,她咬着牙,一套军体拳上去,打得齐延哇哇大叫。
温以菱心中很是痛快,然而不知何时,齐延突然扑了上来,两三下就将她的双手给锁住了。
几番挣扎无果后,温以菱只得开始求饶。
谁知齐延果真是个心狠的,锁住她的手就是不放。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又挣扎了一会后,还是没用,干脆放弃。
而在另一边,齐延不知挨了身边人多少拳脚。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钳住她的手腕,身旁的人这才消停了一会。
他终于能稍稍喘口气,心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报复他吧?
第48章 二合一
温以菱昨天因为不愿意见齐延, 所以睡得要比往常早,今天天一亮,她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睛, 就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还没转过弯来,只愣愣地抬头, 就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一脸疲惫的齐延。
温以菱看着齐延,呆了好一会,脑中才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就连那些不愉快和委屈也原封不动地延续到了今日,温以菱恨得咬牙切齿, 她可还没消气呢!
看着罪魁祸首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想离他远一点,一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齐延牢牢地挟持在胸前。
竟然还好意思拉她的手, 真够讨厌的!
温以菱面露嫌弃, 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对方抓得实在太紧, 她虽没有抽动,但这力道却把齐延给吵醒了。
见状, 温以菱心里毫不愧疚,只怒视着对方。
齐延一醒来,便见近在咫尺的女子衣鬓凌乱, 脸颊气鼓鼓的, 一双美目中满溢着的都是怒气,表情张扬又灵动。这样芳华绝代的大美人,就算是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
温以菱早在昨日,就默默地下定决心, 以后不会再跟齐延说话。所以现在看见齐延发呆,她只大力地甩了甩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示意对方松开。
齐延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撒手。
温以菱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瞪了齐延一眼后,才下了床。
她原本看到齐延睡觉时还拉着她的手,想出言刺他几句。只是想到自己醒来时,整个身体都窝在了齐延的怀里,离自己的那半边床相距甚远,实在没办法理直气壮起来。
再加上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跟齐延说话了,现在自是要无视对方。
所以温以菱给了他那么一个凉凉的眼神后,便自顾自地穿衣起床。
齐延眼眸微沉,这已经是对方的老把戏了。只要事情交代不清楚,能躲就躲了,躲不了的就先发一场脾气,两人再莫名进入冷战状态。然后互不说话,过个一两日,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对此,齐延很是头疼,这办法或许有用,可事情到底没有解决,反而都堆积在一处,随时都有再次爆发的可能性。
温以菱心大,她觉得只要糊弄过去就行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事后还是乐呵呵的过。
可齐延不同,他心思敏感,许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在温以菱面前提,也只是为了维持最表面的岁月静好。
齐延知道对方身上怀揣着许多秘密,那些隐瞒,时常会让他觉得不安。
————
温以菱起床后,径直去了灶房,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已经传来了动静。
此时天色尚早,除非有事情,不然家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起得这么早。
温以菱有些奇怪,到了门口,才发现是周叔在灶台上忙活着。
“周叔,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温以菱好奇地看向灶台边的人。
周叔心里一顿,才道:“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就干脆起来。”
温以菱倒是并未多想,只是想起她昨日掺了料的香包,道:“正好,我那里有安神的香包,等会我拿给你。你挂在床头,想来应该是有用的。”
周叔听后,感谢道:“那就多谢夫人了。”顿了顿,又问,“不知大爷可醒了?”
温以菱小脸一撇:“我才不知道他!”
周叔一听,便知道这是小两口还没和好呢,只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要去镇上请秦大夫过来的事情,倒也不急着相劝。
温以菱虽不搭理齐延,但也晓得齐延身边不便,是需要人在旁边照料的。
此时见周叔还在忙着做饭,也不说回去看看齐延,她自己又不好意思直说,犹豫了半晌,才含含糊糊道:“我看弄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吧。”
周叔活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温以菱在想什么,心里甚为满意,又看了看灶台,确实快弄好了,才道:“那我先去看看大爷起了没?”话毕,便退了出去。
温以菱这才放心,她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灶台边坐着。
早饭周叔都已经弄好了,只剩锅里的粥还没有熟,温以菱没什么事情做,只时不时地往里面添一把柴火就是。
又过了一会,家里逐渐热闹起来。齐蒙和齐渺渺他们俱已醒了,陆陆续续地过来帮忙,只周叔一直没有回来。
几人把早饭端到桌上后,温以菱吩咐齐蒙:“二弟,你去叫周叔过来吃早饭。”
温以菱特意把“周叔”两字抬高了声音,以示强调。
齐蒙虽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领命而去。
周叔很快就和齐蒙一起回来,只是齐延并未出现。
温以菱为了表明自己对齐延的忽视,自是不会开口询问的,只专心吃自己的早饭。
谁知周叔过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端了一碗粥便又回去了。
温以菱不明所以,悄悄问齐蒙:“这是怎么了?”
齐蒙同样也是一脸担忧:“我看大哥身体状态不佳,周叔应该是过去伺候了。”
温以菱神情诧异,她起床时,齐延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不会是她昨天那一针出了什么问题吧?温以菱心里有些担心,这顿早饭吃得也有些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熬到周叔回来了,然而周叔竟是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只摇了摇头,就说要去镇上给齐延请个大夫回来。
温以菱闻言,吓了一大跳。这都得去请大夫了,肯定是病情突然恶化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心底直发凉。目送周叔和齐蒙一起前往镇上后,再也顾不得和齐延生气,连忙回房去看他。
进了卧房,只觉和她早上离开时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到了床边,才发现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看着很是刺目。
温以菱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去看齐延,只见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似已经死了一般。
温以菱心底寒意更甚,她不会是把人给治死了吧?
这般猜测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整个人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颤抖着去牵齐延的手,发现他身体还有温度,又去试了试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到底还有气。
温以菱这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心中又悔又急,要是自己那一针,真把人家给扎出问题来,她怕是得自责而死!
齐延一睁眼,就见床边的女子眼圈发红,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正一脸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看着好不可怜。
他的心里蓦地一软,又看温以菱是真的被他给吓住了,心中暗悔。早知道就不听周叔所言,把病装的这么逼真,倒是让对方真为他伤心了。
温以菱见他醒来,脸上一喜,又道:“齐延,你再坚持一下,周叔去镇上请大夫了,很快就回来!”
温以菱说得他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齐延颇为诧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以为周叔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秦大夫请回来,所以对温以菱说了些什么。他哪里知道,周叔是一个字都没说。但就是因为一个字都没说,旁人看着才最是吓人。
他看温以菱哭得真情实感,心中到底不忍,一边用指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一边安慰着:“我没事。”
“不!你有事,是我对不起你……”温以菱太过自责了,撕心裂肺地说道。
齐延:“……我真没事。”
“我都看到地上有血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温以菱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