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了。”温以菱见他并不推诿,倒是放了心,从善如流地坐下,还顺便拿起自己用来遮阳的斗笠给自己扇风。
这斗笠是齐伯父用竹条编的,给他们送了好几顶。戴在头上不仅可以遮阳,还能稍微挡挡雨,就是没有什么花样,再加上也用了有一两个多月了,旁人看着便稍显简陋了一些。
温以菱却挺喜欢,她往日去后山时都会带着。今天出门前,又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便带了出来。
不多会,之前的那位店小二便迎着一位神情稍显傲慢的男子出来。
温以菱猜测,估摸着这位就是鸿运酒楼的那位岳掌柜了。
待两人走到了近前,店小二这才介绍道:“客官,这位就是你找的岳掌柜了。”
温以菱倒也知道礼数,当即起身,福了福身。
岳掌柜打量着她,见她装着普通,眼底闪过一抹倨傲之色,抬了抬眼皮,问道:“听小二说,姑娘是打算和老夫做门生意?”
温以菱点头,身子让开了一些,将后面的西瓜展示出来。
她道:“是了,岳掌柜请看,这是小女子在家中培育的改良版西瓜。”
岳掌柜一听是西瓜,顿时兴致缺缺起来,虽说眼前的这个西瓜长得比寻常的西瓜要大一些,可味道不好,全都白搭。
温以菱见对方不感兴趣,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这西瓜外表确实一般,不过只要一破开,旁人就知道它的好处来了。
她将自己出发前准备的小刀从腰间解了下来,打开刀鞘,干净利落地沿着中间线将西瓜一分为二,里面红通通的瓜瓤顿时露了出来。
岳掌柜的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惊艳之色。
温以菱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着,利落地切了好几瓣后,便直接递给了岳掌柜一瓣,说:“岳掌柜先尝一尝味道吧。”
岳掌柜到底见过世面,表情不变,只顺势接了过来。
这样炎热的夏天,一瓣清甜爽口的西瓜,没有人能够拒绝。
绕是岳掌柜原想装模作样一番,可一入口,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温以菱很是大方,又拿了一瓣给刚刚那位帮她传话的店小二,说:“你也尝一下吧。”
小二诚恐惶恐,只是见温以菱目光坚定,只得接了过来。一放入口中,眼前当即一亮,不敢相信道:“这是西瓜?也太甜了吧!”
温以菱一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稳了。
待那位岳掌柜吃完一瓣后,还颇为意犹未尽,等反应过来后,才想起自己犯了生意上的大忌。
干咳一声,将自己外露的情绪通通收敛起来,才含蓄地说了一句:“确实不错。”
之前那几个对温以菱视而不见的小二看这边有东西吃,不知不觉地就慢慢围了上来。
温以菱只当作没看见,并没有给他们分的意思,朝岳掌柜道:“不知这门生意,岳掌柜做不做?”
岳掌柜抬了抬手,摒退了凑过来的店小二们,模棱两可地答道:“就是不晓得这西瓜是什么价钱?”
“岳掌柜也看见了,我这一个西瓜分量不轻,像我今日带来这样大小的,一个100文。”温以菱并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直接道。
岳掌柜心中早已对这些西瓜是势在必得,只是见温以菱年纪小,便起了压价的心思。
他状似为难道:“这个价格,着实有些贵了。”
温以菱闻言,顿时不太高兴。
她这个价格虽高,却也只是成年男子三四天的工钱,同时也考虑到了当地的物价,绝非她信口胡说。
更何况水果本就价格高昂,她今日带来的西瓜足足有八斤重,味道好也就不提了,还唯独只有她家才有,定价自是由她来做主。
其次,她这西瓜普通人家确实舍不得买,但就是因为贵,所以她今天才会先来鸿运酒楼。
这家酒楼的菜式在镇上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价格高,往日也只有镇上的富贵人家才会过来吃饭喝酒,像今日这般大的西瓜,鸿运酒楼随便切一盘子,也差不多就能捞回本了。
岳掌柜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姑娘可不要贸然开价。”
温以菱听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是准备压价了,这她早有预料,直接问道:“不知岳掌柜打算出什么价格?”
岳掌柜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打算将价格压到70文,此时却伸出了5个手指头:“50文,我便将姑娘家里的西瓜全部包圆!”
温以菱眼看对方直接把价格砍半,心里100万个不愿意,想着价格既然说不拢,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只等周叔进来了,就换一家酒楼问问。
岳掌柜见温以菱眼眸微垂,好似是在考虑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成把握。
说起来也巧,正在二楼喝酒的常员外带着几位好友从二楼下来。因为温以菱就坐在门口处,他出来时势必会从这里路过。无意中一瞥,便见到了桌子上水分充足的通红瓜瓤,心中好奇,不由到了近前,问道:“岳掌柜,这是何物?”
温以菱当即回过神来,见问话之人是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面目看着倒是和善,便道:“这是小女子在家中种的改良版西瓜,老爷可要尝一尝?”
虽是在问,不过温以菱还是顺手递了一瓣给他。
常员外倒也不客气,直接开吃,一咬下去,清甜的汁水便在口齿间四溢。
温以菱也并非小气的人,虽和岳掌柜说这西瓜要卖一百文钱,但见他们一行人都围了上来,倒也不厚此非彼,用小刀又切了好几瓣,给他们各自分了一块,尝过的人自是连连称好。
温以菱见这些人都识货,心里也高兴。
之前那位发福的中年男子两三下便吃完了一瓣,却也仅仅只止了渴,还想再吃,却又不好意思提,只得问道:“我刚听你说,这西瓜是你种的,不知多少钱一个?”
温以菱介绍道:“100文一个,大多都是这样的大小,还有些偏大的,如果全要的话,就都统一这个价格。”
常员外立马来了精神:“不知姑娘家里可有多少?我家中的老母亲过两日就要办七十大寿,要大设宴席三日,正愁少了些消暑解渴的水果!”
鸿运酒楼的岳掌柜一听,心道不好,连忙插话道:“姑娘,这西瓜不是说好卖于鸿运酒楼吗?”
常员外也急了:“难道姑娘已经卖了?”
温以菱忙摇了摇头:“我和岳掌柜并未商议好价格。”
常员外听后,直接将自己的荷包取下,交到了温以菱的手中:“既然还未商议好,那就说明这桩买卖还未拍板。姑娘,这是我的订金,就按你之前说的价格,我全都要了。”顿了顿,又扭头看向岳掌柜,“岳掌柜的,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今日我便抢先一步了。”
话毕,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常员外身后的友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岳掌柜是敢怒不敢言,生意谈得好好的,却被人从中插了这么一脚,难免有些心气不顺,只是脸上还得陪笑着。
等周叔从外面进来时,温以菱已经把生意给谈好了。
那常员外和她商议好,明日下午就会派小厮带着板车过去东齐村一趟。
鸿运酒楼的岳掌柜犹不甘心,也忘了之前杀价的事了,找到温以菱,直接道:“不知姑娘家种了多少西瓜?要是常员外一口吃不下,就过来知会我们鸿运酒楼一声,剩下的我们通通要了。”
温以菱见他态度大转变,倒也没有一口回绝,只乐呵呵道:“这是自然的,要不是岳掌柜,我哪里会这般顺利。”话毕,两三下又把剩下的西瓜都切了,客客气气地分给了众人。
温以菱和周叔从鸿运酒楼出来时,满脸都是喜悦,她还是头一次尝到赚银子的甜头。
高兴的同时,也没忘了正事,和那常员外打听了下镇上有名的大夫后,便赶紧去请了。
到了医馆里,才知道那位大夫已有80岁高龄了。
老大夫头发花白,眼皮耷拉着,坐在医馆最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副似睡未睡的样子。
温以菱有些怀疑:“这就是镇上医术最高明的老大夫?”
老大夫年纪太大,有些耳背,但嗓门依旧响亮:“你说什么?”
旁边抓药的药童过来问道:“你们也是慕名前来看病的?”
温以菱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试探性地问道:“这位老大夫可还出诊?”
药童点头:“自是出诊的,就是价格比较贵。”
温以菱心想,既然贵,那就肯定代表了医术不差,而且看老大夫都这个年纪了,想必是很有经验的。当即拍板,和周叔一起将老大夫扶上了马车,那位药童也提着药箱,紧跟着上了车。
从早上开始,天空便灰蒙蒙的,但直到现在,始终没有落下雨来。
几人也不再耽搁,速速往东齐村赶。
待到了家门口,周叔连忙扶着老大夫下车。
老大夫每一步路都走得并不稳,看得温以菱眼皮子一跳,生怕他在院子里摔了。
周叔搀着老大夫到堂屋落座,温以菱赶紧去书房里找齐延。
一推开门,齐延果然在里面,温以菱急匆匆地推着齐延往外走,语气颇为骄傲地说道:“齐延,我今天大出血,给你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了。”
齐延不置可否。
温以菱推着齐延到时,也就耽误了片刻,齐渺渺还在上茶。
药童从药箱里取出脉枕,齐延驾轻就熟地将手腕放在上面,那药童便抬高了嗓门,贴在老大夫的耳朵旁喊道:“老大夫!可以了。”
老大夫听到声音,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正式开始把脉。
屋内静了一瞬,齐延抬眸扫了温以菱一眼,好似在说:“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最好的大夫?”
温以菱见老大夫还犹自闭着眼,一副安若泰山的模样,心中虽尴尬,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老大夫,你把的是脉枕。”
第52章 中元节
温以菱的声音不大, 老大夫自是没有听见,但他身后的那位药童却是听见了。忙上前一步,一看, 老大夫探出的两指, 果然搁在了脉枕上。
他似是见惯了这种事,面不改色地将老大夫的手指重新搭在了齐延的手腕上, 就退后一步,再次立于老大夫的身后。
温以菱沉默半晌,这位老大夫,看起来还没有昨日那秦大夫靠谱……
温以菱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 见那老大夫兀自闭着眼,她差点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老大夫终于收了手。
药童当即上前一步,将敞开的药箱放到大老夫的跟前。
温以菱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瓶子。
老大夫一句话都没说, 就颤着手,在药箱里摸索着, 然后在一个褐色的药瓶上点了点。
他身边的药童当即把那个药瓶取了出来,递于温以菱:“这是老大夫开的药, 化入温水中服用就好,一瓶是五两银子。”
温以菱一脸懵逼,就这?
她试探性地将药瓶接过, 打开瓶塞, 往里一瞧,只见瓶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灰白色的粉末。
她音调拔高,朝着老大夫喊道:“老大夫,这是治什么的?”
这次, 老大夫倒是听见了,以同样的音调回复了温以菱:“吃了就好!”
温以菱忙摆手:“我不用开药,我就是想请您过来给我夫君把把脉!”
老大夫一听不用开药,当即摇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夫君的腿疾可好了一些没有?”温以菱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在老大夫耳边喊道。
她这一嗓子几近破音,老大夫的眼皮子跳了跳,答道:“好了一些了,等吃了我这个药,就彻底好了。”
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温以菱已经对这位老大夫的医术很不信任,又见他言之无物,开的也是些奇奇怪怪的药粉,自是不会相信。
不过,听他说齐延的腿疾已经好了一些,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刚好对应了她之前的猜想,齐延没有痊愈,就是因为她那一针剂量不够的缘故,待她攒够贡献值后,再重新给齐延补一针就是了。
最后,那瓶药温以菱还是没有要,只是想着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除了一开始就说好的出诊费外,还另外给了笔辛苦费。
看诊结束后,自然得全须全尾地把人给送回去。
周叔亲自驾车,又跑了一趟。
待人走后,温以菱再次向齐延确认道:“齐延,你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双腿好了一些?”
齐延看向温以菱的目光又黑又沉,只是想到自己腿疾痊愈的事情不可走漏风声,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他眼眸半阖,本想绝口否认,但想着面前的女子对此事颇为上心,迟疑了一瞬,才道:“确实好转了一些。”
温以菱听后,顿时如释重负,开口道:“你别担心,很快我就能彻底把你治好。”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段时间,在家也别偷懒了,每日写字作画什么的,都得弄起来。还有,周平现在到哪里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齐延一听,便知道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昨晚上答应的事情。
齐延表情无奈,答道:“周平上次来信时,说他快到安阳府城了。我早上已经写了信,让周叔送去安阳府城前面的两个驿站,算算时间,想必他是能看见的。”
温以菱知晓齐延还记得这件事,立马高兴了。
随着时间过去,齐延的字帖在系统里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就连画作的价值也一直在持续走低。只齐延兴致来时,才会产出那么一两幅受系统青睐的画作。
据温以菱观察,系统有着自己的审美,千篇一律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它淘汰。想要糊弄它,绝非那么容易。
但温以菱实在太缺贡献值了,再加上她也觉得量变转为质变,所以在她的逼迫之下,齐延仿若一个纺织女工,每天都在机械性地重复劳作。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起码在温以菱的日日催促下,齐延现如今下笔是越来越稳了。
翌日下午,常员外果然派了小厮来了东齐村,后面还跟了七八辆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