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一只甜兔
时间:2021-05-22 10:17:00

  “就是小朋友,听她说,从小就在家里上学,没怎么出过门。”
  “诶,那会不会很孤独?”
  “......”
  宋槐看了片刻,忽然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下去帮他一起找。”说着,快速下了树屋,往草坪跑。
  向今挠挠头:“不然我们也去找?”
  谭立风:“我们吃完饭,去边上的采摘基地转一转,说不定妹妹会喜欢,就不要甲壳虫了。你们觉得呢?”
  “是诶,采摘地更好玩。”
  “走走走,我们先去吃早饭。”
  谭立风找了个理由把人都支走,他知道,俞蜃绝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他和谢瓷,至于宋槐……他回身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草坪上,俞蜃面前忽然落下一道影。
  他微顿,抬头看她。
  宋槐低着头,拽着裙角,唇动了动,问:“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我帮你找。妹妹,你要几个?”
  谢瓷眨眨眼:“一个。”
  谢瓷原本啃玉米啃得起劲,这会儿咀嚼的速度慢下来,侧身企图偷听,不过脑袋才往那边凑了点,就听俞蜃说:“认真吃饭。”
  “......”
  “哦。”
  三个人都蹲在草坪上,寂静无声,场面一时间看起来有点诡异,要不是穿着常服,像是犯人出来集体劳作。
  宋槐思索片刻,问谢瓷:“你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谢瓷点头:“不吵,不会摔倒。”
  “我家在乡下有一片农场。”宋槐柔声说,“那里很少下雨,天总是蓝色的,小羊在草地上像雪花一样,还有很大一片鱼塘。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谢瓷:“那里会下雪吗?”
  宋槐:“会的,深冬里,雪会下厚厚的一层。”
  谢瓷:“那还找的到小羊吗?”
  宋槐:“能的,它们对那里了如指掌,很聪明。”
  两人聊了一阵,宋槐对俞蜃说:“可以喊上向今他们,寒假一起出去玩。那里很安全,路很平整,适合她玩。”
  俞蜃垂着眼,说:“抱歉,寒假我们要回洛京过年。”
  骗人,根本不能回家。
  谢瓷在心里偷偷说。
  宋槐不肯放弃:“...或许元旦可以?”
  俞蜃抬头看了眼谢瓷,她低着头,又去摸草玩儿了,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温声道:“元旦她要补课,我们有机会一定去。”
  得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宋槐却无端雀跃起来,冲他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俞蜃从树下的杂草上捉下那只倒霉的小东西,用手捂住,喊谢瓷:“釉宝,过来。”
  谢瓷分辨出他的位置,忍不住想走快一点,但又忍住,到了着急忙慌地伸出两只手,掌心朝上,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
  “放下去了。”
  “哥哥给我挡着!”
  谢瓷一动不动,掌心像被丢了一根飞快跑动的小草,痒痒的,跑了一会儿,它又不动了,停在指腹上。
  她小声问:“哥哥,它和书上说的长得一样吗?”
  “一样,红色的壳上有五个圆,脸丑丑的。”
  “哇,它是丑八怪吗?”
  “不吓人。”
  两人蹲在树下,一个不敢动,一个在边上拦。宋槐像是被遗忘了,她看了片刻,而后安静地离开。
  谢瓷听到动静,说:“哥哥,她走啦。”
  俞蜃问:“不想去农场?”
  谢瓷:“嗯。”
  她叽叽喳喳的,通常总有一堆理由,这会儿倒是不解释。俞蜃也不继续问,待她玩开心了,把甲壳虫放回草丛里,便牵着她去洗手。
  这一天,一直玩到夕阳西下,一行人包车回南渚。
  俞蜃和谢瓷坐在最后面,白日里精力旺盛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靠着哥哥睡着了,车里的人放轻声音,各自修图发朋友圈。
  宋槐回头看,夕阳落下来,他似一座沉默的雕像坐在窗侧,睫毛像翅膀上掉落的羽毛泛着光辉,手始终弯曲着,支着谢瓷的脑袋。
  这画面静谧又安逸,像画一样。
  宋槐想,他在乎妹妹,那她也会对妹妹好。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
  俞蜃生在十二月,是平安夜那天。
  洛京这会儿已是深冬,南渚的气温才刚转冷。这日一早,谢瓷起床穿衣服,摸到是毛茸茸的触感便喊:“哥哥!是什么颜色的毛衣?”
  “白色,裙子是红色的。”
  俞蜃微懒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谢瓷美滋滋地换上雪白的毛衣,将下摆藏进裙子里,再给自己扎上牛皮小腰带,梳直长发,想象了一下自己美丽的脸蛋,翘着唇去隔壁找他。
  “今天我们过生日!”
  谢瓷一坐上俞蜃的床就开始晃小腿。
  谢瓷生在九月,但她不爱过自己的生日,每年都和俞蜃一起过。久而久之,这个日子就变成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俞蜃拉上校服拉链,拎着书包,一手牵她下楼:“下午回来陪你做蛋糕,中午在赵姨家里吃饭,爷爷的礼物送来了,记得拆。”
  谢瓷才不关心这些,她说:“今天不想喝牛奶。”
  如果一年间,有一天她可以不喝牛奶,那一定是今天。
  话音才落下,就听俞蜃说:“喝完牛奶,给你看礼物。”
  “哥哥的礼物吗?”
  “不喝只能晚上看。”
  谢瓷顿时将脸皱成一只包子,她好奇心最重了,让她憋那么久可得难受死,那还不如喝牛奶呢。她气呼呼:“就知道欺负我!”
  俞蜃:“就知道耍赖。”
  气归气,当她吃完早餐,拿到礼物,还是弯着眼睛对他笑:“谢谢哥哥,等你走了我再拆,你快走吧。”
  王茉莉也笑。
  俞蜃摸摸她的头,上学去了。
  他走后,谢瓷坐在客厅里,拿着一把小雕刀,边上堆满了盒子,爷爷的礼物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贵怎么来,只有她的贵,俞蜃的是一小盒橘子,严格来说,这也是她的。离开洛京前,将橘子树托付给了爷爷,这些年她的小树开始结果了。
  “噫!酸死啦。”
  谢瓷吐吐舌尖,把橘子推到一边,还是不好吃。
  俞蜃给她的是一个方正的礼盒,不用刀,解开蝴蝶结,掀开盒子,才碰到东西,谢瓷就知道是什么。
  “怎么是木雕呀?”谢瓷嘀嘀咕咕,“家里都那么多啦。”
  谢瓷仔细摸过这幅镂空的木雕,摸了一遍、两遍、三遍,再摸第四遍时,经过的王茉莉问:“釉宝,遇见难事了?”
  她抿抿唇,举起手中的木雕图来,问:“茉莉,你能认出来吗?”
  王茉莉一看到就乐呵:“这是你和阿蜃那天在廊下拍的照片,赵姨给你们拍的。哟,这刻的真像,釉宝能认出自己来吗?”
  谢瓷瘪瘪嘴:“不能。”
  说来也怪,谢瓷这些年摸过不少人,还能在脑子里给他们塑造形象,但一轮到自己,却怎么都认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生得好看。爷爷曾说,她长得像妈妈,妈妈很漂亮,所以釉宝也很漂亮。
  谢瓷抚过陌生的线条,停顿一秒,移到边上,俞蜃的模样刻在她心底里,摸第一遍时她就知道是他。
  他身边的人,却是陌生的。
  在刚才那三遍之中,她困惑地想,俞蜃身边的人是谁呢,是陌生人。而以后终是会有其他人的,不是宋槐,也会有其他人。
  谢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将礼物整理好,一个人进了书房。王茉莉探头瞧了一眼,见她坐着看书,没多想,继续忙活去了,不一会儿,却听书房传来一声闷响。
  “釉宝?”王茉莉高声喊。
  谢瓷揉了揉膝盖,应:“摔了一下,不疼。”
  王茉莉匆匆进来,熟练地给她揉膝盖,叹了口气,问:“釉宝是不是不高兴?上个月在外面撞到的那几次,我都没和阿蜃说,让他知道了,又得难过。”
  每当心情厌烦时,谢瓷的辨认能力会降低,每当她在家里磕着碰着了,他们就会知道,小姑娘又有心事了。
  谢瓷眉带忧愁,说:“茉莉,我能问你以前的事吗?”
  王茉莉一愣:“当然可以了,釉宝想知道什么?”
  “茉莉为什么会和丈夫结婚,因为喜欢吗?”
  “我们当时呀,是乡里人介绍的。我一看,这男人眉清目秀,白白瘦瘦的,一看就不能干活,还挺不情愿,但他一见我就笑,天天来厂里接我,久而久之,我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后来就自然而然地结婚了。”
  王茉莉和丈夫感情极好。
  每逢假期,他就会来南渚和她同住,但没来过家,俞蜃不让成年男人进家里。那段时间,王茉莉的心情总是阳光灿烂的,可惜,她丈夫去年生病去世了。
  谢瓷说:“哥哥以后也会结婚的,对吗?”
  王茉莉:“阿蜃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最重要的,是遇见喜欢的人。或许不久,我们釉宝就会遇到喜欢的人。”
  “我都见不到别人,天天在家里呢。”
  “釉宝还是小孩,长大了就会遇见。”
  谢瓷又问:“如果哥哥结婚了,我们还能一起生活吗?”
  王茉莉:“阿蜃这样疼你,只要你想,肯定会带着你。说不定,以后嫂子也很喜欢釉宝,对不对?我们釉宝可招人疼。”
  谢瓷微怔。
  嫂子这两个字眼,太过陌生,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俞蜃分开,也从没想过原来要留在他身边,还需要另一个人也喜欢她。
  她不愿意。
  “茉莉,我想看书啦。”
  “看吧看吧,不许再摔倒了。”
  “知道啦。”
  王茉莉走后,谢瓷抱着膝盖发呆,这一出神就是一整天,连俞蜃回家都提不起她的兴致来。
  “釉宝。”俞蜃第三次喊她。
  谢瓷回神,慢吞吞地回:“怎么了?”
  俞蜃看着她,说:“要做蛋糕了,去洗手,洗完去冰箱里拿三个鸡蛋。我上楼换衣服,很快就下来。”
  谢瓷乖乖点头。
  俞蜃上楼后,径直点开平板看录像,下午向葵来上课,和往常一样,走时留了礼物给她,她虽然笑了,但情绪不高。他继续往前调,调到她早上摔倒那一段,听到她和王茉莉的对话,完整听完一遍后,他蹙着眉,又听了第二遍。
  楼下,谢瓷拍了拍自己的脸,嘀咕:“今天过生日呢,怎么能不开心。茉莉说的对,我还小,长大了再不开心。”说完,她整理完心情,去冰箱里拿鸡蛋。
  “一个、两个……”
  她自得其乐地数着数,拿完也不调皮,坐在餐桌前等俞蜃,手指绕着三个鸡蛋玩,听它们在桌上滚来滚去。
  不多时,俞蜃下楼。
  两人和乌龟爬一样开始做蛋糕。
  谢瓷的动作很慢,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好奇又谨慎,这可是做给哥哥的蛋糕,一定要做的好吃才行,她小声嘀咕:“加黄油,还有牛奶...咦,怎么是这么小的杯子?”
  “王姨把量都准备好了,全部放进去就好。”
  “茉莉真贴心呀。”
  俞蜃看她慢吞吞地搅拌面粉,问:“釉宝今天在家里做什么了,早上有拆到喜欢的礼物吗?”
  “上午...嗯,看了会儿书,下午和向老师上课,然后去水边玩了一会儿,你就回来啦,和以前一样。”
  俞蜃:“釉宝那么忙,看来没有时间学画画。”
  谢瓷一呆:“学画画?”
  俞蜃:“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画室,教失明的小朋友学画画,教室很亮很大,从屋顶到地面,都是玻璃窗,外面是花园,釉宝想去上课吗?”
  谢瓷迟疑地问:“我可以出去吗?外面很危险,哥哥说的。”
  俞蜃:“可以,画室离家里很近,茉莉接送你,教室里老师会照顾你,只有三个小朋友,釉宝年纪最大。”
  “他们几岁啦?”
  “七八岁。”
  谢瓷:“......”
  那她就不是小朋友啦。
  谢瓷闷头大力地搅拌半天,忽然高兴起来,唇角露出小小的笑,她可以出门去上课啦,去新的地方玩儿。
  “什么时候去呀?”
  她颊边的梨涡像是盛了一汪水,摇摇晃晃。
  俞蜃:“这学期的课我们赶不上,过完寒假就去上课。以后,釉宝和哥哥一起出门上学,开心吗?”
  谢瓷用力点头:“开心的,以后还可以学别的吗?”
  “可以。”
  “......”
  哪里来的画室,不过是现造罢了。
  在洛京的老爷子收到俞蜃的短信,气得要跳脚,臭小子净会给他惹事,不过妹妹喜欢,能怎么着,只能顺着那个臭小子的心意来。
  .
  “哥哥,我吃得好撑。”谢瓷摸着小肚子,瘫在椅子上不肯动,“蛋糕真好吃,我要把它刻下来!”
  俞蜃瞧她:“我的礼物呢?”
  “啊,礼物!”
  谢瓷这会儿肯起来了,摸上楼去拿她的宝贝小像,递给俞蜃的时候还怪舍不得的:“你看手里还有个小瓷瓶呢,多可爱呀,是釉宝。”
  俞蜃垂着眼,看着那小巧圆润的瓷瓶,无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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