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一只甜兔
时间:2021-05-22 10:17:00

  似乎陷入了某个梦境里。
  不多时,窗外起了风。
  俞蜃便抱着谢瓷回床上,拿出笔记本忙公事,偶尔看一眼睡着的她,这一天就这样缓慢过去。
  一如这两年的每一天。
  楼下。
  护士悄悄瞧了眼楼上,问:“俞先生通常什么时候走?居然能呆一整天,我以为看看就走。”
  小仪:“不忙就呆到晚上,忙的话差不多一小时。有时候不在洛京,他的助理会过来。反正这里每天都不会缺人。”
  护士感叹:“感情真好,他会在这里过夜吗?”
  小仪压低声音:“从来不过夜。”
  护士纳闷,两年多,居然一天都没在这儿住过。
  然而,这天到了晚上十一点,俞蜃都没有下来,小仪也有点愣,她古怪道:“难不成今晚住这儿?”
  才这么想,小宋带着俞蜃的晚餐过来了。
  小仪和小宋打交道两年,还挺熟,她直接问:“俞先生今天不走啦?那晚上我们要上去吗?”
  小宋:“不确定,晚点再说。”
  话虽这样说,但小宋送完晚餐就下楼了,也没个准话给小仪,她拉着人不让走,小宋只好道:“可能会留下来,没按铃就别上去。”
  小仪松开手,心里觉得古怪。
  怎么就今天留下来了呢?
  .
  楼上,房间内。
  俞蜃洗完澡,从柜子里拿出相机,在床侧坐下,开始翻照片。谢瓷用相机的时刻不多,两年多,里面留下的照片不过百张。看了照片,俞蜃才知道,谢瓷根本不在国外,她被藏在南边的一座小岛上,比南渚更南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
  她最爱拍的地方是大海。
  多数照片不清晰,偶尔有那么几张对准了焦,碧蓝如镜的海面安逸而宁静,阳光洒满整座岛屿,岛上植物丛生,偶尔还有小动物上家里窜门,是个极适合她的地方。
  俞蜃抽空坐船去过一趟。
  在她房间里住了一夜,走她走过的路,去过或停留过的每一处地方,然后什么都没带走,维持着她原来离开时的模样。阿姨告诉他,谢瓷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出去玩儿,偶尔伙伴过生日,会去凑个热闹,其余时间都留在家里刻木雕。
  刻什么呢。
  刻他的小像。
  俞蜃后悔过,后悔留她孤零零地在岛上。因为她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没有心思装点房间,似乎对她来说,那只是个住所,不是家。
  俞蜃深吸一口气,放下相机,看向谢瓷。
  他早该回去了,可今天他却觉得累,累到只想在她身边呆着。
  他凝视她许久,牵住她放在身侧的手,俯身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等这阵情绪过去了,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低声喊:“釉宝。”
  谢瓷还没睁开眼,听到一道低低的男声,他听起来似乎很难过,声音是她喜欢的那一种,干净清朗。
  不过……他怎么在亲她呢!
  谢瓷睁开眼,和人好好说话:“你不能亲我。”
  俞蜃顿住,浑身僵硬,他伏在床沿,一时竟不敢动,直到手里的小手像小鱼一样,想从他手里逃走,他猛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她也在看他,眼神困惑又好奇。
  谢瓷有点呆。
  这是人的模样吗?
  他似乎生得很好看,可她形容不出来他的样子,像什么呢,说不上来,只觉得他似乎要哭了。
  谢瓷抿抿唇,用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眼睛,疑惑地自言自语:“我不是小瞎子吗?我能看见啦,你是谁?”
  俞蜃唇线绷直,看她歪着脑袋。
  一脸纯稚地问他,你是谁。
  俞蜃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好半晌,他哑声说:“我叫俞蜃...你不记得我?”
  谢瓷又问:“那我叫什么?”
  俞蜃神经猛跳,微微阖眼,按响铃,俯身抱起她,说:“别怕,带你去检查身体,害怕就闭上眼。”
  谢瓷忽然被陌生人抱在怀里。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闻了闻他的味道,没挣扎,她好像挺喜欢呆在他怀里的。他香香的,说话声音好听,长得也好看。
  他们认识吗?
  可她不记得。
  谢瓷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眼睛睁得大大的,偶尔看天,偶尔看建筑,最后转过头看俞蜃。
  他一直在看她。
  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谢瓷眨眨眼,问:“你在难过吗?”
  俞蜃:“我很开心。”
  谢瓷有些诧异,凑近了点,礼貌地问:“我能不能摸摸你?想摸摸你的脸,我好像认识你。”
  俞蜃不动:“你摸吧。”
  谢瓷抬手,从他的额头开始摸,一边摸,一边小声说:“你的睫毛好长,摸起来像仙人掌的刺,软软的,有点儿戳人。”
  俞蜃倏地红了眼。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慢吞吞地摸着他的脸,对他说,哥哥的睫毛好长,摸起来像仙人掌的刺,软软的,有点儿戳人。咦,怎么嘴唇还是那么干,换季要多喝水,或者涂点润唇膏,哥哥不乖。
  俞蜃想告诉她。
  他很乖,在她不在的日子里。
  .
  协和医院某间病房内。
  谢瓷轻晃着小腿,坐在床边,眼睛黏在病房外。
  边上的护士往外瞧了一眼,俞医生和几个主任医师站在门外,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又悄悄拿眼瞧谢瓷,她刚刚被打包丢去做了一堆检查,到哪儿都拉着俞蜃不肯放,整个医院都看见了,她们的俞医生低头弯腰,温声细语地哄一个女人,眼睛放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这大半夜的,可炸了锅。
  谢瓷问:“你们喊他俞医生,他是外科医生吗?”
  护士回过神,笑着解释:“不是,俞医生是眼科的,今年刚到我们医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谢瓷摇摇头,她现在都处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状态,慢慢把所见所闻和大脑里储存的信息都对上,还学会了分辨颜色,是俞蜃告诉她的。
  这个男人是谁呢?
  谢瓷止不住好奇,她不怕他,还有点儿想接近他,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像是隔了一层雾看他。
  不多时,俞蜃推门进房,对护士点点头,护士出去了,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他却站在门口没过来。
  谢瓷盯着他。
  有点不高兴,他为什么不过来?
  许久,男人喊她:“釉宝。”
  谢瓷呆了一下,她不是叫谢瓷吗,为什么他喊她釉宝,这是她的小名吗?听起来有点可爱,应该是她的小名。
  她盯着他黑沉沉的眼,朝他伸手:“你过来点。”
  俞蜃问:“是不是听不清声音?”
  谢瓷:“不是,就是想你过来。”
  俞蜃沉了一晚上的眉眼,随着她的话渐渐松弛下来,他走近,垂眼看着闷着脸的谢瓷,她一点都没变,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瓷别扭地盯着他垂着的手,小声说:“我叫釉宝吗?”
  俞蜃“嗯”了声:“你小名叫釉宝,你因为手术昏迷了两年,现在除了丢失记忆,身体很健康,只是要多运动。”
  谢瓷仰头看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俞蜃:“我是你的未婚夫。”
  谢瓷诧异地睁大眼,愣愣地看着眼前清俊的男人,视线从他的眉眼往下滑,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原来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那她……
  谢瓷想了想,特别礼貌地问:“那你现在能不能亲我一下?”
 
 
第29章 逢春   无数次被打烂了重塑。
  “——那你现在能不能亲我一下?”
  谢瓷自认为自己提的要求合情合理, 如果他们是未婚夫妻关系,那他们之间一定做过亲密的事,或许她会想起些什么片段来。
  俞蜃垂着眼, 看她淡粉的唇,喉结微动,而后对上她干干净净的眸子,说:“想要我亲哪里?”
  谢瓷想起之前, 他小心翼翼地亲她的手,那感觉很奇妙, 痒痒的, 带着点湿意, 温热的鼻息很重,带着压抑。
  他好像很喜欢她。
  谢瓷低头,看自己十根葱似的指头,又摸摸脸、额头,最后停在唇边,她舔舔唇,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说:“亲这里吧。”
  她有点渴。
  俞蜃和她水润的眼对视两秒。
  含着期待, 还有不易察觉的羞赧。
  他微微俯身, 手掌贴上她的后颈,高挺的鼻梁逐渐靠近她,和她的鼻尖轻蹭了蹭, 唇往下, 薄唇微张,正准备咬,嘴巴被一只手抵住。
  俞蜃抬眼看她。
  谢瓷慌乱地眨了眨眼, 支支吾吾的:“...我躺了那么久,能不能先洗个澡,刷个牙,香香的再和你亲吧,好吗?”
  俞蜃合上嘴,和她拉开距离,说:“带你回家。”
  谢瓷犹豫了一下,她有点想被他抱,于是朝他伸出手,问:“我们家在哪儿?我是哪里人,以前住在哪儿?我爸爸妈妈呢?”
  俞蜃微顿:“带你去。你是洛京人,爸爸妈妈过几天来看你。”
  谢瓷被抱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搂上了他的脖子,想了想,脑袋也跟着贴上去,轻蹭了蹭,问:“你是不是经常抱我?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俞蜃:“嗯,常抱你。”
  “我重不重?”
  谢瓷抬眼,盯着他的下巴问。
  俞蜃收紧抱着她的手,说:“不重,再长高五厘米都不会重。”
  谢瓷安静下来,贴着他颈侧跳动的脉搏,思绪变得慢吞吞的,总觉得这对话很熟悉,她以前也问过吗?
  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睡觉吧。
  谢瓷在熟悉的味道中沉沉睡去。
  .
  谢瓷醒来的消息三天后才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他气得跳脚,拎着拐杖就上门打算揍人去了,冲着小宋骂骂咧咧——
  “要不是公司和我说他是三天没去上班,你是不是也打算瞒着我?才跟了那兔崽子几年!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小宋一脸平静,淡定道:“现在是小少爷发我工资。”
  老爷子:“?”
  老爷子赶到庄园里的时候,谢瓷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她不高兴躺椅子上,非得和草地亲密接触。
  他不敢说话,悄悄站在一边。
  看他的乖宝。
  谢瓷睁开一只眼,眯成缝看俞蜃,他清清凉凉的,长相是,身上也是,那双眉眼里总是含着浅淡的温柔,可黑漆漆的眸子里总藏着她看不懂的神色。瞧了一会儿,佣人捧着新剪的玫瑰过来,送到她眼前。
  谢瓷低头闻了闻,问俞蜃:“我们家的草坪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玫瑰不应该和草坪在一起吗?”
  她第一天就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草坪只是草坪,上面什么都没有。
  俞蜃垂眼看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未停,说:“以前,你说想要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坪,可以在上面自由自在地奔跑。”
  谢瓷眨眨眼:“是给我造的草坪吗?”
  俞蜃:“嗯。”
  谢瓷想了想,说:“你很喜欢我。”
  俞蜃停住,望向她的黑眸里又浮现她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说:“我离不开你,你去哪儿都要带上我。”
  谢瓷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偷偷在心里嘀咕:他好粘人呀。
  老爷子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出声喊:“釉宝。”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见那雪白的姑娘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一时间悲从中来,别过头,一抹眼泪,捂着心口,喊:“釉宝,还认得爷爷吗?”
  谢瓷新奇地瞧着续着胡子的老爷子。
  她这几天看电视看了各种各样的人,许多老爷爷下巴上都留着胡子,她一直都想摸,却摸不到。
  现在……
  谢瓷转头看俞蜃。
  俞蜃看她一眼,移开视线。
  谢瓷明白了,眨眨眼,冲着老爷子笑:“爷爷,我能摸摸你的胡子吗?我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老爷子一眼她要起来,把拐杖一丢,也跟着趴到地上,撅着腚,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把下巴放到她面前,叨叨:“我这胡子啊,是住院那会儿开始留的,闲着没事儿就捋上两把,平时都舍不得让人摸呢,乖宝尽管摸。”
  谢瓷小心翼翼地摸了两把,觉出点趣味来,还想凑过去闻,才一动后颈就被人捏住了,她被扯回去,俞蜃淡淡地说:“地上不干净。”
  谢瓷“啊”了声,可她一直躺在地上。
  老爷子又要跳脚,当着谢瓷的面好歹忍了,趁着她被领着去吃点心,逮着俞蜃问:“什么叫想不起来了?那她记得什么?”
  俞蜃:“记得自己看不见。”
  老爷子:“......”
  他不死心,问:“除了这个呢?小时候的事儿也记不起来了?我和你一个都不记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俞蜃:“不记得。过两天带她见爸爸妈妈,我和她在两年前在岛上认识的,对她一见钟情,别说漏嘴。”
  老爷子:“?”
  他纳闷:“你骗釉宝干什么?上哪儿给她找爸爸妈妈?”
  俞蜃:“她没有的,都给她。”
  幸福的家庭、轻松的童年、正常的社交圈、完美的未婚夫,这些她曾没有拥有过的,他都想给她。
  至于那个疯子,就让他烂在那棵橘子树下。
  老爷子瞥他一眼,嘀咕:“她哪天想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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