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一只甜兔
时间:2021-05-22 10:17:00

  上午九点,书房里异常热闹。
  谢瓷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谭立风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哥哥在学校怎么样?”
  “他...很受欢迎,大家喜欢找他问问题,各科老师都喜欢他,食堂叔叔阿姨打菜都多给他打一勺。”
  “哇,他从来都不和我说!有女孩喜欢他吗?”
  “…有?”
  谭立风不太确定地回答,余光往一边看书的俞蜃身上瞄,见他垂着眼没反应才继续道:“他都用以学习为主的理由拒绝了,总的来说,他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学生。”
  谢瓷:“哥哥一直都是这样!”
  谭立风:“……”
  他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这一天的经历,对谭立风来说像梦一样。
  他和俞蜃一起写了两张卷子,得到了一个谢瓷送的小木雕然后被俞蜃抢走,下午吃了点心才离开,走前谢瓷问他,下周还来吗,他顶着俞蜃凉凉的眼神说下周没空。
  直到离开眠湖,他的心似乎还留在船上,摇摆不定。
  这个交易,似乎百利无害。
  .
  二中月考过后,大家还没感受到丁点轻松,班主任就通知他们,期中考就在不久之后,希望他们不要掉以轻心。
  向今哀叹:“不是才结束考试吗!”
  他把前后的人都骚扰了遍,最后对准俞蜃:“阿蜃,这周末你一定得和我们去体育馆,正好是你妹妹上课的时间。”
  俞蜃:“去打球?”
  向今:“这可不是普通的打球,是一中和二中打!之前就约了,最近才凑出时间来,你不去我们怎么赢?”
  “行,叫上谭立风。”
  “阿?他打得怎么样?”
  “不错。”
  向今纳闷:“我前几天还问了一嘴,他说不认识你,你们在洛京有过节?”
  俞蜃:“一点误会,那天体育课说清楚了。”
  向今恍然:“难怪。叫上也行,正好少个替补。”
  相比较于俞蜃对要出去打球的不情不愿,谢瓷可就太兴奋了,甚至跑去他房间里,要给他选球衣。
  “绿色适合夏天,红色适合冬天。”
  谢瓷一个人嘀嘀咕咕。
  她对颜色的想象,都来自于他人对颜色的形容。有的说绿色是植物,有的说绿色是安全,也有的说绿色是环保;有的说红色是滚烫,有的说红色是热血。
  但谢瓷,她对颜色有一个别样的界定。
  她用俞蜃来分辨颜色。
  俞蜃天生体温低,每到盛夏,谢瓷就爱贴着他的手背,她称那时的俞蜃为绿色,等到了冬日,她嫌他冷,但又怕哥哥伤心,总用自己的小手去给他捂捂,捂热了就是红色。
  谢瓷选了半天,问:“哥哥喜欢哪件?”
  俞蜃拎起最角落那件,说:“橙色。”
  谢瓷:“这是我喜欢的,才不是你喜欢的。”
  俞蜃:“我喜欢。”
  谢瓷嘟嘟嘴,却没跑,说:“哥哥,我想去看你打球,一定乖乖的不乱跑,和茉莉一起去也可以。”
  俞蜃:“不可以,人很多,很吵,耳朵会不舒服。”
  谢瓷垂下眼,小声说:“可是我想去看你,给你加油。”
  俞蜃不说话,谢瓷低着脑袋等了好一会儿,失落地转身往外走,她也想看哥哥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的,可惜她看不见,也没有办法听见。
  在谢瓷即将推开隔门的刹那。
  俞蜃几步上前,自后拉住她,倏地用力,拥她入怀,头低下去,深埋在乌黑的发间,低声说:“带你去,别难过。”
  一想到那双眼睛会因他流下泪水,他全身都颤栗起来。
  但她眼睛不好,不能哭。
  很可惜,俞蜃想。
  谢瓷一愣:“就我们吗?”
  俞蜃:“还有王姨和谭立风,出门要戴口罩和帽子。”
  “不想带盲杖。”
  “那要听话,不可以走。”
  “我听话!”
  .
  周末,体育馆。
  谢瓷乖乖坐在看台上,左边坐着谭立风,右边坐着王茉莉,整颗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穿得依旧漂亮。
  临近开场,场馆内嘈杂喧嚣。
  谢瓷努力分辨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王茉莉在给她形容体育馆的模样,时不时问一句耳朵会不会不舒服,她总摇头。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接连走进来几个女孩,在谭立风左侧坐下。谢瓷原本听得入神,忽而听到一道女声提到了“俞蜃”两个字。
  她顿时竖起小耳朵。
  “阿槐,你和俞蜃有进展没?这人怎么这么难约啊。”
  “他的心思好像都在学习上。”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细听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这可不一定,万一他没懂你的意思呢?你成绩那么好,估计没往那方面想,我之后回去可是打听了,他之前没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谢瓷眨巴眨巴眼,心说是真的是真的!
  隔着一定的距离,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对谭立风说:“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谭立风自然也听到了那几个女孩的对话,他迟疑一瞬,刚起身就听见女孩说:“不然你直接去告白吧?打个直球!”
 
 
第10章 甜橘   你可以贪心。
  告白?
  谢瓷睁大眼,蹭的一下起身,换到谭立风的位置,专心致志地听边上的女生们谈论俞蜃,比赛开始都没心思看。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有人问。
  谢瓷表示她也想知道。
  宋槐微叹了口气,颇有些忧愁:“除了周末他不太看信息,周末回得也不频繁,一般都说自己在写作业或者去和向今打球。”
  “说起来,过两天就是向今生日,就趁那天告白怎么样?”
  “诶,会不会有点奇怪,选俞蜃生日那天吧。”
  “他生日什么时候?”
  “不知道,去问问。”
  谢瓷心说我知道,是12月24号,但是俞蜃不许她和陌生人说话,答应了就得做到,于是她委委屈屈地闭着嘴巴。
  一群女生聊得热火朝天,赛场上也同样。
  俞蜃紧盯前方,微躬着身体,肌肉紧绷,神情却平静,像一头捕猎前的豹,慢条斯理地打量他的猎物,前方一声喊,球猛地飞来,他高高跃起,长臂一展,牢牢掌控住球,往左虚晃一枪,唇角扯了扯,对手下意识觉得是假动作,朝右防守,只一瞬,他便钻着左边的空子直直往篮筐下去,对方防守,他倏地后退,退至线后跃起投了一个精准的三分。
  欢呼声爆发,哨声吹响,上半场结束。
  谢瓷的耳边像炸开似的。
  “啊啊啊我以前怎么会以为俞蜃是温柔挂的,我宣布,他就是酷哥!!!阿槐,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神,听听这个尖叫,还不抓紧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吗?”
  “他看过来了!”
  “阿槐,他在看你!”
  场中,滴汗的少年微喘着气朝她们的方向看来。
  他盯着某处,漆黑的眸在凝聚的灯光下显出一丝冷冽,情绪凝滞一瞬,忽而散开径直朝她们走来。
  谢瓷看不到场上的变化,却能感知她们的情绪。
  她本该觉得激动、兴奋,可此时此刻,却没由来的失落——别人眼中的俞蜃她都看不见,她们口中的俞蜃和她的哥哥似乎不太一样,更重要的是,谢瓷极其缓慢地意识到,他会像对她一样对待别人,或者更好。
  俞蜃走上看台,对谭立风说:“下半场你上。”
  谭立风一愣,看了眼谢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起身让开位置飞快地跑走了,俞蜃在空位上坐下。
  他坐下后,左边突然安静下来。
  俞蜃侧身,拍了拍谢瓷的脑袋,低头靠近她耳侧:“耳朵有没有不舒服?玩得开心吗,带你出去走走?”
  谢瓷闷着脸,摇摇头。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俞蜃看不见她的神情,心头浮上一丝躁意,又问:“是不是想回家了?”
  谢瓷点头。
  俞蜃和向今打了声招呼,甚至没去更衣室换衣服,直接拎了包就牵着谢瓷离开场地,王茉莉紧跟其后。
  看台上的女生齐齐看向宋槐。
  宋槐神色复杂地看着俞蜃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安静片刻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
  “他牵着那个女孩的手诶,看起来很亲密。”
  “可身边不是有个大人吗?不太可能是女朋友吧。”
  “我觉得是妹妹。”
  “一会儿问问向今就知道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槐你再不去告白,就没机会了,要我说就挑向今生日,他肯定会来。”
  宋槐咬了咬唇,初中时已经默默无闻地仰望了他三年,难道高中这三年又要这么过吗,她不甘心。
  体育馆外,王茉莉提早下班,先行离开。
  俞蜃牵着安安静静的谢瓷,摘了她的帽子和口罩,捏住下巴把小脸抬起来一看,小姑娘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昨晚还高兴得睡不着,来了又不高兴?”
  “回家。”
  谢瓷不肯说话,俞蜃也没多问,回家路上一路无言。
  一到家,谢瓷甩开俞蜃的手,蹭蹭蹭小跑上楼,不一会儿,重重的关门声传来。俞蜃微仰着头,注视着楼梯口。
  在体育馆,她和谭立风换了位置。
  坐在左边的人他认识,是向今在一中的几个同学,其中一个是宋槐,她们谈论到他让她不高兴了吗。
  落日西沉,黄昏的光辉跃进窗户,落在一片雪上。
  谢瓷趴在桌前,闷闷不乐地想,原来她是不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的,他们迟早会分开,不过早晚。
  “唉。”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楼梯口传来声响,房门被扣响。
  “釉宝,下楼吃饭。”
  谢瓷坐直身体,勉强打起精神,还准备了说辞和俞蜃解释,哪知一顿饭吃完,俞蜃都没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听着厨房的水声哗哗响,心里更郁闷了。
  哥哥都不关心她了!
  这样凝滞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
  俞蜃如常般给她吹干长发,拎着故事书坐下,问她:“今天想听什么?新的故事还是以前的。”
  床上的人埋头在被子里,不吭声。
  俞蜃:“釉宝,我在和你说话。”
  半晌,被子动了动,她探出头来,小声说:“哥哥,我是个坏人。”
  俞蜃眉峰微挑:“你哪儿坏?”
  谢瓷:“我是个贪心鬼。”
  俞蜃:“你可以贪心。”
  谢瓷想了想,问:“过两天你同桌要过生日是吗?你会不会去,我可以送他礼物吗,他是向老师的弟弟。”
  俞蜃垂下眼,语气冷淡:“不会去。”
  嗯?哥哥说不会去?
  谢瓷眨巴眨巴眼,蹭的坐起身,叽叽喳喳地问:“你为什么不会去?向老师说你们是好朋友,而且喜欢你的女孩子也会去呢。”
  俞蜃:“谁喜欢我?”
  谢瓷:“我都听见了,她叫阿槐。”
  俞蜃淡淡地应:“如果世界上每多一个人喜欢我,我都需要烦恼、回应,釉宝,你哥哥会累死,累死就没人照顾你了。”
  谢瓷嘟嘴:“你才不会累死,胡说!我要活那么那么久——”她展开手臂,比了一段无限大的距离。
  “哥哥也会活那么久,要……”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安静下来。
  俞蜃抬眼,她耷拉着脑袋,又变成恹恹的模样,失落地问:“哥哥,我是不是很麻烦,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吗?”
  “你怎么了,釉宝?”
  俞蜃随手丢了书,起身靠近床侧,单膝跪在边沿,床面凹陷,墙一样的身躯挡在谢瓷身前,拢下一片影。
  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谢瓷揉了揉眼睛,不说话。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烦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俞蜃去上高中、认识新朋友,而她依旧只能缩在这间水屋里。
  似乎所有人都在长大、往前走,而她被世界遗忘了。
  “我会担心。”他抬手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低声说,“是不能和哥哥说的秘密吗?釉宝长大了。”
  谢瓷按着酸涩的眼角,说:“我想出去听别人卖橘子。”
  俞蜃问:“现在吗?”
  “嗯。”
  ...
  近十点,眠湖寂静,远望夜色间跳跃着点点灯火。
  谢瓷裹着厚厚的大衣,趴在俞蜃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这么晚还有人卖橘子吗?我们怎么不坐船,我喜欢坐船。”
  “有。”俞蜃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夜色里,“晚上冷。”
  她晃了晃小腿:“我可以自己走路。”
  俞蜃不接话,谢瓷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嘀咕:“来南渚三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还要三年吗?”
  “想回家?”
  “和哥哥在一起就可以,在哪里都一样。”
  谢瓷上次听人卖橘子,是从洛京来南渚的那一天。她不喜欢坐飞机,他们便去车站坐高铁,现代化的高铁站和老式的车站背对背相依,刚走到门口,谢瓷就闻到了橘子的味道,清冽而淡的香气弥漫,混在来往的人群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