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带了位朋友来,他医术也算高超,让他替你把把脉如何?”
萧澈见到沈瑶,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他从前见沈瑶几次,都见她活泼天真,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感染人的笑意,而此刻...却是病中西子,还多了几分忧愁。
“萧澈,见过郡主。”
一听他的声音,沈瑶微微惊讶片刻,她知道萧澈,若是她没有猜错,尚唯的腿便是他医好的。
“有劳萧公子。”沈瑶点点头,便伸出了手腕。
萧澈走了过去,搭上帕子,伸手探了探沈瑶的脉搏,眉头越蹙越紧,良久才收回了手,郑重的望着沈瑶。
“郡主可是有过短暂的失忆之症?”
沈瑶一听,面色有些不自然,沈拓更是大吃一惊。“失忆?!阿姐你何时还有过失忆?!”
沈瑶微微一笑:“公子果然厉害,我受伤初醒时的确有过七八日的失忆,不过后面已然好了,我便也没有提起过。”
萧澈点点头:“这就对了,郡主的失忆和眼盲的确都有后脑的肿块引起,只不过,还有心病所导致。故而,现在这肿块虽消了,但眼睛却是迟迟好不了。”
沈瑶苦笑,心病吗?
“郡主不必担心,想必也是受了些刺激的缘故,我为郡主调理调理,再施几幅针看看情况。”
“有劳,多谢。”
萧澈起身,沈瑶也摸索着站起身来,沈拓亲自送他出去。
“世子留步,待我回去查阅一番,午后便送方子过来。”
沈拓对他是存了实在的感激的,坚持要送他到门口,这才返回了沈瑶的院子。
萧澈望了眼镇安王府,轻声叹了口气,东莱之行发生了何事他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知道尚唯现在已经到了云南,但沈瑶似乎不知道,否则那忧愁又从何而来。至于沈瑶的情况尚唯是否清楚,他也能猜出个几分。
若是知道,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怎会心平气和的待在云南。
他在京城的时日不多了,过些日子也要出发去云南,就在这有限的时日里,将沈瑶的眼睛医好,便也能对尚唯这个朋友有所交代。
沈拓回了院子,面对沈瑶,更是有些心疼和气愤。“阿姐为何不说失忆之事?”
“都忆起来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就轻轻揭过了 !”沈拓是真的生气,气她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更气自己没有坚持当初陪她一起。
听见他语气不对,沈瑶笑着摸索着拉他的手:“无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嘛。方才萧公子也说了,眼睛能好起来的。是不是?”
沈拓神色复杂,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终有一日,他定会找出这背后之人,将其千刀万剐,才足以泄恨。
萧澈的方子午后便送了过来,阿杏一拿到方子便出门抓了药,亲自在小厨房里看着,给沈瑶煎了起来。
镇安王听说了,也是亲自赶了过来。
“爹爹,我无事的,让您担忧了。”
镇安王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觉亏欠女儿太多,这回沈瑶受伤,他这个当父亲的责无旁贷。
“爹爹,瑶儿有一事相求。”
“瑶儿但说无妨。”此刻沈瑶想要什么,他都依着。
“爹爹可允许瑶儿去探听一下兄长之事,爹爹放心,瑶儿不会冲动行事,只是想知道他目前的情况。”
镇安王早有心理准备,他这个女儿,满心里都是尚唯,这些日子他怎会看不出来。叹了口气:“罢了,我自会替你留意着,只是如今你身子还未好,绝不可以擅自离开。”
沈瑶垂眸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萧澈再次上门替她施针之时,沈瑶便问出了心中多日的疑问,“他还好吗?”
萧澈早知道她会问,一边施针一边道:“郡主放心,安然无恙。”
知道他是尚唯身边的人,此刻听他亲口说出这几个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你知道他的计划?”
这个问题,萧澈愣了一瞬,实话实说他知道尚唯此行的确不打算回来,但此次的事仿佛又同当初的计划有所偏颇,时间上就明显对不上。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沈瑶,却听见沈瑶先开了口:“罢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萧澈将话咽进了肚子里,感情的事,旁人还是不要过多掺和,以免弄巧成拙。
萧澈走后,阿杏送来了燕窝。“小姐,趁热喝,我浇上了蜂蜜,你最喜欢的。”
沈瑶摸索着接过,敏锐的察觉到阿杏的情绪似乎不对。
“怎么了?”
阿杏摇摇头:“没...没怎么。”
沈瑶不信,她声音分明带着哭腔,拉过她的手:“可是受委屈了?与我说,不要怕。”
阿杏这才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那个夜鹰。
在东莱的时候,甜言蜜语倒是说的好,不知出了何事,竟然突然就消失不见了。阿杏忙着照顾沈瑶,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知道她回京的前一天,也不知那人从何处想了法子,给她留了一封信,信上什么也没交代,就说了一通道歉之词,还说什么若是自己回不来,便叫阿杏忘了这些日子的一切。
语气颇为郑重,倒是惹得她哭了几场鼻子。
沈瑶哽住,也蹙起了眉头,这不像是夜鹰平时的作风,当初她不反对二人的事,便是看中了他老实又对阿杏好,怎的如今却说走就走,连个交代也没有。
阿杏抹了把眼泪,亲自端起碗来,“小姐也莫想了,天下的男儿果真都是薄情寡义。”
沈瑶默默的喝着燕窝,心里梗着难受,想起司寇安顺的那些话。
“他早有此计划了,竟未曾对你提起?就这样白白看着你为他担心?”
这个秘密她也没有同镇安王和沈拓提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萧澈每日都来府上为她施针。
终于,在大雪这一日,沈瑶的眼睛似乎能瞧见一点光亮了。
这日漫天大雪,阿杏一早便备好了手炉。
“小姐,今日外面下雪了,院子里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呢。奴婢给您再加个披风吧。”
沈瑶点点头,“你扶我出去在门外站站。”
阿杏替她披上了披风,又揣上了手炉,沈瑶刚刚踏出屋内,便感觉到眼前似有光亮闪过。
“阿杏。”
“小姐,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感觉到了光亮。”
阿杏一听,立刻激动地道:“真的吗?小姐你能瞧见了!”
沈瑶也有些激动,她已经一个多月都在黑暗中度过了,这一点点小小的进步,已经让她兴奋不已。“你扶我去亮堂一点的地方。”
阿杏立刻扶着她又朝外走了走,皑皑白雪,沈瑶努力的睁大了眼,又闭上,再缓缓睁开时,眼前已有了模糊的景象。只是那景象还瞧的不清楚,只大概能看出一个轮廓。
“我,我能瞧见了。阿杏,我能瞧见大概了。”
阿杏激动的哭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我这就去禀报王爷和世子去!”
沈瑶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努力的去适应周围的环境,只是她刚刚恢复,院子的一树一木都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样子,并不真切。
镇安王和沈拓得了消息,立马赶了过来,同时也派人给萧澈递了信。不出半个时辰,萧澈也赶了过来。
仔细的给沈瑶把过脉后,萧澈笑道:“郡主此刻还瞧不真切,那是有个恢复的过程,慢慢养着,郡主的眼睛就可恢复如常了。”
这个消息显然令所有的人都欢喜不已,尤其是沈拓,一个堂堂好男儿,竟忍不住红了眼圈。萧澈又为沈瑶施了次针,罢了才道:“郡主后面按照我留下的药方每日喝着,自会无碍,在下明日便要动身回云南了,恐是不能再来看望郡主了。”
听说他要回云南,沈拓着急问道:“为何如此突然?”
萧澈笑道:“并不突然,再有一月,便到了除夕,我义父一人在云南,总归是要回去看望的。”
沈瑶对他道谢:“这些日子,多谢萧公子,日后必当报答。”
镇安王也是亲自对他道谢,并承诺镇安王府将欠他一个人情。
萧澈摆摆手:“行医之人,不求回报,况且郡主心性善良,也是有自身的福分。”
镇安王欲留萧澈用膳,被他再三婉拒,只得亲自送他出府。萧澈走后,沈瑶渐渐的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再有不到一月的功夫,便是除夕了。
她和尚唯,已经两月没有见过面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个除夕,沈瑶本计划一同与他过,可惜,终归是念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更,剩下一更大概在下午。
第65章
萧澈的确着急着赶回云南, 这些时日,云南紧锣密鼓, 云中王已经连发两道飞鸽传书命他快速返回。现下沈瑶的眼睛已经好转,便再没有理由待在京城。
临走之时, 沈拓专程为他辞了行, 并约定等过完年关, 两人再聚。
萧澈笑着答应, 他也十分欣赏沈拓, 但过完年关,真的还有再聚的时候吗?
“世子留步,云南并非天涯, 后会可期。”出了城,萧澈便拱手对沈拓道。
沈拓点点头:“一路小心。”
萧澈上了马车, 队伍便朝着云南的方向出发了。从京城到云南,约是七日的路程, 待萧澈到达之时,离除夕也就只剩七八日左右了。
萧澈刚刚离京,朝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英边境常受胡人骚扰, 多年来,胡人似乎偃旗息鼓, 淡化出了人们的视线。但近日,边境似乎又出现胡人的踪迹,且来势汹汹,边境的一些小城不堪骚扰竟已出现抵挡不住之势。
英成帝接到了奏折, 面色阴沉,殿下乌压压站了一帮大臣,无一人说话。
“爱卿们如何看?”
底下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半天无人站出来 。
镇安王一直在侧不说话,倒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臣建议,举兵清绞胡人。”
代蒲首当其冲的反对:“不可,胡人此次不过是为了图利而来,若是举兵清绞,显得大题小做。”
镇安王讽刺一笑:“那丞相有何高见?”
代蒲朝英成帝拱手行礼:“依臣所见,胡人此次应该是为了讨要好处,现在在冬季,又是年关,粮草不足。臣建议,派使臣前往,主和。”
主和,英成帝沉了沉脸,这些年,大英受到的骚扰不断,谈和次数数不胜数,导致国库空虚,边境地域岌岌可危。但如今,的确不宜大动干戈。
“那就依丞相的意思吧,派出一使臣前往,同胡人谈谈条件。”
镇安王不再说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府去了。
这些日子,尚唯在云南没了京城的束手束脚,很快便建立了一只精兵。除了往日的旧部,还有云中王这些年在云南培植的人马,尚唯从小熟悉军队,养兵布阵对他不是难事,很快,这只军队便训练有素,颇有当年尚家军的风采。
尚唯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在云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成日里都带着面具,也很少展露笑颜。
夜辉夜安全部到了云南,每日见他不眠不休的,夜安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尚唯收兵训练回来,夜安主动送了补汤过去。
“主子,您这些日子太辛苦了,也常常忘了用膳,您的伤才刚刚好,不宜这样劳累。”
尚唯并没有看她,自顾自的将剑放在架上,“放下吧,我有空便喝。”
夜安只好把汤放在了桌子上,但见尚唯并不打算过来用膳,而是又坐在了书案前,开始研究兵书。
夜安还想说什么,夜鹰正从外间走了进来,只好咽下了嘴里的话,转身出去了。
刚刚走到门外,便听得尚唯问夜鹰:“镇安王府近日有何情况?”
夜安无意偷听,只是听得王府二字便又站住了脚步。镇安王府,哪里是为了问王府的情况。
“近日并未有不妥,郡主...郡主自回京后也并未出门。”
这是实话,沈瑶的真实情况,夜家三兄妹心知肚明,眼盲了,自然未曾出门。
尚唯眉头蹙了蹙,她从不出门?
尚唯还预备开口询问,就见门外小厮来传话道:“将军,萧公子已抵达云南,正在府门外等候。”
萧公子,自然是萧澈。
尚唯起身,亲自去迎,就在院中同萧澈打了照面。
萧澈见他步履矫健,看来腿疾是基本无碍,只是比在京城时略显消瘦。
二人在院中坐下,尚唯显然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了他。“一路可还顺利?”
萧澈接过:“顺利,只是我在路上便已经听到胡人骚扰的消息,想必你这边比我更快收到。”
尚唯点点头,的确,这消息三日前便传到了云南。
“听说,镇安王提议清绞,代丞相却主张议和。”
尚唯讽刺一笑:“咱们这位皇帝,哪次不是议和?”
若不是如此,大英的国力怎么会日渐衰退,随便一个边境的小部落,也敢上门骚扰,来讨要好处。
“先别说这个了,听说你此次受伤,我替你把把脉吧。”
萧澈搭上尚唯的脉搏,尚唯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萧澈收回了手道:“是差不多了,但的确危险,身子还得调理着。你这情况,倒是与我最近治疗的一位病人,情况相似啊。”说罢意味深长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哪个病人?”尚唯蹙了蹙眉。
萧澈扫了眼一旁站着的夜家三兄妹,见三人均低着头,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无碍,只是一个失忆眼盲的病人,不过大体都恢复了。”
失忆眼盲,夜家三兄妹分明身躯一震,他们只知道沈瑶眼盲,并不知道失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