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嫌弃?”杜明茶失笑, “你能帮我已经很好啦。”
杜明茶一开始报名的时候,想穿普通的衬衫西装裤。
她只穿过一次礼裙,还是母亲亲手做的。为了给她庆祝十八岁成年礼, 父亲特意张贴广告,关掉店门,停业一天,开车带她们母女出去玩。
也是杜明茶最后一次穿。
霍为君家境殷实,她拥有一个约90平的衣帽间,华灯璀璨,排列的满满当当。
以前购置、如今不适合现在身材的衣服都在最深处的衣柜中,整整齐齐摆放着。
“随便挑!”霍为君豪横地挥手,“看上哪件拿走哪件。”
大有“给你黑卡,随便刷”的霸总口气。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一堆衣服中,杜明茶一眼看到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并没有如其他裙子那样隆重繁复,裹腰收身,下摆柔柔垂下,有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
杜明茶侧身,征求好友意见:“这个可以吗?”
“嗯?”霍为君凑上来看,“行啊,这个我记不清了,不过不是什么大牌子,你直接拿走好了,快快快,换上让我看看。”
杜明茶去旁边换衣服,霍为君坐在外面玩手机,顺带着在朋友圈发布渣男劈腿消息,让他社死。
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抬头,手机啪嗒一声从手中掉下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霍为君早就知道自己舍友很漂亮,是那种不施丝毫粉黛也足够惊艳的美。
只是一直以来,杜明茶始终穿着普普通通的旧T、运动裤,遮盖住身体曲线,舍友也多注意她的脸,而忽略掉,其实她身材同样美好。
纤细若初春新发的柳条,胸脯不大不小,淡蓝色裙摆下,是毫无瑕疵的一双腿。她天然头脸小,愈发衬着头身比优秀。
霍为君语言匮乏,满肚子感慨,就憋出来一句总结:“太他妈的美了。”
杜明茶提了提裙摆:“这里好像有点紧哎。”
“那是你臀太翘了,”霍为君绕着好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锤定音,“就这个了,宝贝!你一定要穿这个,绝配!”
遣人将衣服送去清洗保养,杜明茶没有跟霍为君一同回宿舍,而是去了静水湾。
今天晚上,顾乐乐明显不在状态,他写几个单词,就停下来歇一歇。
休息休息,继续往下写。
杜明茶在检查他的作业,刚看几行,听见啪嗒一声,顾乐乐将笔放下。
“明茶,你去看看淮与好不好?”顾乐乐期期艾艾,“他心情好像很不好,不,是特别低落……”
杜明茶微怔。
“他怎么了?”
她心里下意识地想到前些天看到的土屋和黑猩猩照片。
淮老师住在那种地方都不会感到难受,现在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今天是他父亲的忌日,”顾乐乐说,“从祭拜后他就回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杜明茶捏着笔,转了一下。
“晚饭也没怎么吃,”顾乐乐苦恼,“我也不会安慰人,厨房里的张婶请假了,唉,要是能有人给淮与做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好了……”
他偷偷地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手里的笔停下。
“我做吧,”杜明茶说,“就是厨艺——”
“没关系没关系,”顾乐乐说,“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难吃,淮与也会吃光光的!”
杜明茶:“……”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她,怎还有些不对劲呢?
厨房中有新鲜的食材,杜明茶尝过几种调料,心中大致有数,挽起袖子,开始洗西红柿。
小火舔舐锅底,滚烫的热油在切片西红柿的边缘滋滋滋地冒着小气泡,杜明茶将事先炒好的金灿灿蛋加进去,开锅下水,等火咕噜咕噜冒开后,下面条……
顾乐乐扒着门框,踮起脚尖偷偷地看。
面煮好后,他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顾乐乐摸了摸胃,明明晚上吃过饭的,这不争气的肚子。QAQ
杜明茶盛了一大一小两碗,先将小碗端到餐桌上:“乐乐,饿了的话,先吃这份吧。”
顾乐乐激动到要跳起来:“明茶!你太好了!”
他决定了呜呜呜,一定要明茶嫁给淮与。
杜明茶浑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着那份大碗的面,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房门:“淮老师?”
两秒后。
“怎么?”
“我煮了面,”杜明茶说,“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谢谢,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两秒。
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样干脆,她端着面,忽然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个漂亮泡泡,刚刚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吗?番茄鸡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旧没有等到回音。
内里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弃了,她端着面,刚转身,身后的门打开。
她回头,看到沈淮与。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严严实实遮蔽着胸膛,只露出脖颈,脸色苍白,眼睛沉寂。
什么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上,他终于开口:“你做的?”
“嗯,”杜明茶看着他喉结上的那个小小爱心痕迹,“可能手艺不如张婶优秀——”
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和平时活力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惊扰了他,语调温温柔柔,如同轻柔抚弄过他手背的猫尾,也似主动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会掩盖心事,沈淮与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关怀。
没有虚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关心他。
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家伙心疼了。
“闻着挺香,”沈淮与伸手,从杜明茶手中将托盘接过,“谢谢你。”
两人的手并未互相触碰,但杜明茶却没由来地感受到他手指间的温度,像是从空气中传来。
她说了声不用,看着他端着面去隔壁房间吃饭。
果然。
有洁癖的人永远不会在卧室里吃东西。
杜明茶原本还以为他会躲在卧室里偷偷一个人吃呢。
直到辅导结束,她再也没见到沈淮与。
-
转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赛的初赛将在晚上正式开始。
赛场安排在校文体馆,来参加的不仅仅有校内的同学,还有一些校外的人——只要拿到票,就能进来。
每逢这种比赛类的活动,学校都会对外界开放,也会往外界散发一部分票。
毕竟是学校,舞蹈室短暂地充当了更衣室,只是房间狭窄,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宿舍中化好妆后再过去。
杜明茶是后者。
霍为君亲自为她上妆,赵芯见贡献出自己的面膜,姜舒华将自己的香奈儿鞋子递给杜明茶。
齐心协力,装扮完成后,杜明茶刚准备往外走,又被霍为君叫住:“等等——”
霍为君将黑色的口罩递给她:“为了确保能够在登台时惊艳亮相,你先戴着口罩。”
姜舒华连连赞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万一口红蹭花了怎么办?”
霍为君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化妆箱,笑眯眯:“专属化妆师,随时为你效力。”
杜明茶接过口罩戴好:“恭敬不如从命。”
她们几人去的早,文体馆人还不太多,灯光师正在指挥着弄灯带:“往左一点点,哎,行了行了,弄结实点,等会别掉下来砸伤同学……”
正式开场前,还有个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讲。
别云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虽然礼裙并不是高定,但嫩黄色很衬她肤色,也十分惹眼。
走过场时,别云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绽开的迎春花。
下场后,杜明茶才戴着口罩上台,她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刚刚走到中心,听到好几声尖叫:“闪开!!!”
杜明茶不明就里,下意识往旁侧躲避,灯带直直坠下,贴着她的脸砸在地上。
还好有口罩遮挡。
哐当一声,溅起灰尘。
姜舒华和几个工作人员率先冲上来,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杜明茶低头,“没砸到我,可惜这裙子了。”
裙子被灯带上的装饰品划了长长一道,破开口子,露出莹白的腿。
“裙子不要紧,人没事就好,”霍为君紧紧皱眉,“你等着,我宿舍里还有一条,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就是尺码有些不对。”
她有些遗憾。
灯光师见无人受伤,才松了口气,他忍不住责骂学徒不好好弄:“刚刚让你固定结实,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赶紧上去给我重新弄好……”
嘈杂声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后台的更衣室,这里只能换衣服,现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间中没有旁人,只有舍友安慰。
赵芯见运动细胞发达,拿过校级运动的奖,先跑回宿舍拿裙子。
霍为君摘掉杜明茶的口罩,为她补妆,刚刚补完,又接到赵芯见的求救电话:“为君,你衣服太多了……哪一条呀?”
霍为君看了眼时间,决定自己回去帮她取。
姜舒华也没闲着,她想了想,跑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员沟通,问问能不能让杜明茶最后一个上场。
杜明茶没有离开,留在房间中。
她的裙子破损实在太大了,这是件近乎于高开叉的旗袍,虽然内里穿着安全裤,但也会随着走动,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只能等好友过来。
姜舒华刚出去不过五分钟,杜明茶听见更衣室的门被敲响,她立刻跑过去,拉开门:“怎么了——淮老师???”
门外站着一身黑西装的沈淮与。
杜明茶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捂脸。
沈淮与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手捏在掌心。
他有些失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力气很大,疼的杜明茶蹙眉,轻哼一声:“淮老师。”
她听到沈淮与的声音。
低沉。
“放下,让我再看一眼。”
第15章 大赛(中) “这是……杜明茶???”……
杜明茶周末的时候请了假, 说周一晚有比赛。
并没有隐瞒他们。
顾乐乐闹了好久,软硬兼施,一哭二闹三要跳, 好不容易才将沈淮与给哄出来。
杜明茶参加彩排的时候,他们就坐在观众席上。
灯带砸下来的瞬间, 顾乐乐吓得叫了声,沈淮与站起来。
在看到没有砸到杜明茶之后, 顾乐乐才松口气, 央求着沈淮与过去看看, 这次沈淮与并没有拒绝。
一大一小两个人,避开工作人员,进了后台。
沈淮与敲门时, 顾乐乐就抱着他的腿,紧张不安地四下巡视,担心会有人过来赶他们走。
第一下没有人回应,安安静静。
沈淮与正准备敲第二下。
不戴口罩、盛妆的杜明茶忽然拉开门。
沈淮与猝不及防看到她明媚鲜妍的一张脸,
比那日在照片上看到的更加真实, 明亮。
她不是灰色的, 也不是照片上无意捕捉到的丽影。
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生动色彩。
正如他此刻捏着的手,是温热的, 有心跳、有呼吸、活生生, 她是能够被他触碰和看得到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犹如潜藏在深夜暗谷中的野狼, 饥肠辘辘,终于捉到一只肥美可口的猎物。
下一秒就会咬破她的咽喉。
杜明茶被沈淮与失控的目光吓到, 放下手,那张脸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眼前。
沈淮与喉结上的小小疤痕动了下。
仍旧没有松开。
杜明茶试图将手抽出来:“淮老师,你弄疼我了。”
声音有些不自然, 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像是在躲避。
她害怕了。
因为他的触碰和目光。
沈淮与眼神一暗。
松开手,他看着杜明茶脸颊上的那一点点红痕。
方才灯带掉落时,杜明茶的脸被上面的装饰物轻轻刮了一下,就在右耳侧,幸亏有口罩承载冲击力,只刮出一小丝红色痕迹。
没有流血。
顾乐乐仍尽职尽责地抱着沈淮与的腿,他敏锐地察觉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似乎并不适合开口说话。
于是他乖乖闭上嘴巴,充当吉祥物。
沈淮与看着她捂着那条裙子的破损处,淡声问:“怎么每次遇见你,你都没有衣服穿?”
杜明茶纠正:“麻烦换个说法,你说的就像我什么都没穿。”
沈淮与笑了下,捂住顾乐乐的耳朵:“这边还有未成年人。”
顾乐乐扒拉他的手,眼睛圆圆:“我可以听!”
沈淮与没有理会叫嚣抗议的小东西,仍旧问杜明茶:“还有备用的吗?”
杜明茶回答:“我朋友回宿舍拿了。”
“看来是没有,”沈淮与看了眼腕上的时间:“比赛是八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