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崔书宁这人真心还不错,就委婉的提醒他:“没剩几天了,三姑娘那……您真不管了?那天叫她跟着去送葬?”
本以为沈砚绝对会拿眼刀削他,却不想沈砚非但没发作,反而只是若有所思的问了句:“你这个药……就上回那个剂量,连着吃个七八天……应该也不会死人吧?”
欧阳简这回智商非常在线,只一瞬间就大彻大悟,但随后他就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惊呼道:“您要给她连续下毒?会死人吧?”
那女人矫情的一身病,连续给她下毒?您还不如送她上妃陵去自生自灭,没准还能赌一赌运气呢!
少主真是不干人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38章 滔天祸事
当天晚上崔书宁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欧阳简已然等得十分心焦。
崔书宁见他神色不太对,就问他:“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欧阳简不太好意思直视她:“家里没事,就……过午之后小公子突然不舒服,头晕呕吐,还腹痛不止。”
崔书宁一颗心瞬间往上提了提。
一边拎着裙子跟他快步往回走,一边问他:“请朱大夫去看了吗?症状可有缓解?”
欧阳简道:“朱大夫去了,说是肠胃问题引发的重症,也给开了药,但是小公子服用之后也没见出明显成效来。”
崔书宁这就有点心焦了。
沈砚刚来京城之后不久就闹过这么一回,当时病症就不算轻的。
她不再多问,快步朝外围去寻自家马车。
欧阳简偷瞄了她好几眼,然后厚着脸皮告状:“小的过来有快两个时辰了,但是进不去宫门,本来想请永信侯帮忙传个话给您,他也不肯。家里也没个人能做主的,您得赶紧回去看看。”
崔书宁脚下步子没停,眉头却拧得死紧。
因为欧阳简仓促进宫来寻人,又是下午就来的,这天自然不会给她带着点心和热敷的药包,而崔书宁惦记着沈砚的病,也没心思讲究。
急匆匆的赶回府去,衣服都没顾上换就直奔了栖迟轩。
刚好迎着小元端着痰盂出来。
小青沫蹲在院子里熬药。
崔书宁疾步进屋,屋里有个大夫正捏着沈砚的手腕在把脉,看着却眼生,并不是朱大夫。
崔书宁看过去,欧阳简连忙解释:“朱大夫要回去坐堂,不能一直守在这,这是小朱大夫。”
如果为了严谨,该是叫欧阳简剃了胡须继续冒充的,奈何崔书宁太精明,沈砚担心她看穿,只能另外叫了个手下人前来顶上。
益正堂的人崔书宁就只见过朱大夫,而且床上的沈砚面色发白,神情痛苦,露在外面的衣领都整个被冷汗濡湿了……
这病症实打实的,也由不得她怀疑。
她站在床边看了沈砚两眼,渐渐就有点心浮气躁起来,问那“大夫”:“服药了吗?怎么症状还这么严重?”
“大夫”一本正经道:“小公子这是急症,又兼之他肠胃情况比较特殊,之前就因为水土不服诱发过类似的病症,没有根治,这一次情况比之前会严重些。这位夫人莫急,肠胃上的问题得慢慢调理。”
崔书宁看沈砚那一头汗就只觉得不妥:“那您好歹先给开点儿镇痛的药给他服了……”
“大夫”道:“他这病情要伴着呕吐症状,这对病人是有好处的,若是服用镇痛药,容易克制别的药的药效,反而对病人身体康复不利,就……先忍忍吧。”
不被抓壮丁不知道,被抓过来之后才能体会小元和欧阳简他们在这畅园里除了胡吃海喝之外都过的什么日子。
这真的是
他宁肯上战场去杀敌,也不想在这里演这个戏。
骗人什么的,还是骗女人……
太羞耻,太不是东西了!
好在崔书宁一直挂心沈砚的病情,没太注意他青涩蹩脚的演技。
这“大夫”装模作样的诊完脉之后就去外间假装写药方,然后借口配药暂时给跑了。
崔书宁坐到床沿上去,拿帕子给沈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沈砚偏了偏头,躲她。
崔书宁叹气:“生病了你还闹什么别扭?”
沈砚绷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你还回来做什么?”
崔书宁:……
这熊孩子说啥呢?这可是她的地方,她不回来能去哪儿?搞得跟谁家矫情的小媳妇和老公吵架似的……
因为沈砚病着,她也不太好回嘴。
站在旁边的欧阳简抹一把脸,继续厚颜无耻的帮忙告状:“小的下午就想去寻三姑娘来着,可是宫禁森严,进不去。后来就找了永信侯府顾家的下人,想着他家侯爷在宫里当差,可以请那位侯爷帮忙给三姑娘递个信儿……谁曾想那位侯爷出来倒是出来了,听明了原委之后却只哼了一声。小的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不是三姑娘不想赶紧回来,是姓顾的小心眼,压根就没帮忙送信吧。”
他这告状是言辞犀利,一串儿连着一串儿的说辞,一边说一边心里已经将他那不要脸的缺德主子骂了八百遍了。
让他去找顾泽帮忙传信就是沈砚出的主意,欧阳简一开始就觉得他是瞎折腾,顾泽和崔书宁关系很好吗?而且抛开他俩的旧怨不提,人家跟他沈砚有啥关系?凭啥给他传信去?
明知道不靠谱的事儿,您非要指使我去碰钉子,碰完还要再告人家一波状?
您这操作真是要多骚有多骚!
崔书宁闻言,怔愣片刻。
她没资格和立场道德绑架顾泽就一定要给她传信,但是她的崽儿病成这样她却被困在宫里给不相干的人跪灵,她心里也有火,顺着沈砚主仆的话茬儿就骂了句:“这么点小忙都不忙,什么玩意儿!”
沈砚的唇角不禁隐晦的勾了勾。
欧阳简张大了嘴巴,目瞪狗呆!
这俩货真是一对儿奇葩啊!一个装病还理直气壮闹得鸡飞狗跳,一个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半点关系没有的局外人……
顾泽虽然眼瞎点,人也不咋地,但是被你俩这么理所应当戳着脊梁骨找茬儿骂他也是有够倒霉的。
沈砚唇角牵起的弧度极微小,崔书宁坐在旁边还是一眼捕捉到了。
她于是摸摸他的脑门:“下午吃东西没?大夫有没有说能不能吃饭?”
沈砚这会儿心情好多了,还有点儿小得意,这才愿意和她说话:“不能吃。”
他是中毒,吃饭喝水都要肠胃吸收,只会同时加速对毒·药的吸收。虽然那一点剂量的毒素不足以致命,但也经不起积少成多。
他本来就属于偏瘦这种体格,现在要忍受病痛不说,还连饭都不能吃。
自己养的崽儿,崔书宁是有感情的,也是跟着心疼的要命。
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尽量放柔和了音调安抚:“没事的,那就先忍忍,咱们得尊医嘱,等病好了,想吃什么到时候再叫厨房做给你吃。”
沈砚闷声不再说话。
崔书宁又陪他坐了会儿,等小青沫把药煎好看着沈砚服下。
之后沈砚又吐了一回,似乎腹痛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崔书宁这才赶紧抽空回房去洗了把脸,换了衣裳又匆忙吃了点儿饭。饭后又去陪了沈砚一会儿,沈砚一下午没吃东西还吐了两三回,无需伪装,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了。
不过这会儿腹痛的症状疑似消减不少,他倒是迷迷糊糊的睡了。
崔书宁守到他睡熟方才离开。
这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她回到房里,已然没力气泡澡,想着次日天不亮还要起床进宫,直接就上床睡了,结果还没睡到两个时辰,沈砚那边小元就又过来喊,说沈砚病情又复发了,腹痛难忍。
崔书宁赶紧爬起来,抓了件外袍就朝栖迟轩跑。
彼时沈砚正蜷成一团在床上,一张苍白小脸上,唇色都透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大颗大颗的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角往下滚。
崔书宁走过去叫他,他艰难的抬起眼睛看她一眼。
睫毛上瞬间挂上一滴汗珠,随着他发抖的身体微微颤抖。
崔书宁心里揪了一下,一时手足无措,就扭头喊人:“去请大夫了没?快去!”
小元忙道:“欧阳已经去了。”
崔书宁也帮不上忙,只能扯过被子给沈砚裹在身上,防止他衣衫寒湿了之后着凉。
结果熬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欧阳简回来,却是桑珠先找了来,也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的沈砚,一边说道:“姑娘,您再不准备出门就该误时辰了。”
崔书宁跪那个灵早就跪到耐性告罄,何况她现在被沈砚这样子弄得心神不宁,不假思索道:“叫人去礼部给我告假,家里有重病的病人,我去不了了。”
桑珠:……
人家告假确实有是为了在家侍奉病人的,可人家都是侍奉长辈双亲的啊,好歹博个至淳至孝的名声顶一顶,您这告假理由……
桑珠委婉的提醒她:“这理由怕是会被挑刺……”
崔书宁就真恼了:“爱挑不挑!死了媳妇儿的是皇帝老子,他都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了。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自家有病人扔着不管,还去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守灵?叫你去告假你就去告,他们不乐意……那就让他们抓我去过堂审问,上了公堂我再跟他们掰扯。”
她这个人,通常是不计较事儿的,可一旦是叫她计较上了,那就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桑珠一看她嚷嚷起来都口无遮拦了,再不敢多说一句,赶紧应承下来。
怕欧阳简一个粗人不会说话,她就只能叫人备车,亲自赶着去礼部帮崔书宁解释告的假。
本来宫里二十七天的丧事办下来,很多人都会撑不住,前面十天八天还好些,之后便偶尔会有人因为各种理由告假个一两日的。不过大多数人找的理由都是自己身体不适,或者父母双亲有疾在家侍疾,像崔书宁这样因为家里弟弟病了要在家看护的还是独一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礼部的人只当她是找借口休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她去了。
毕竟
这一场丧仪办到这般时候,不只是这些跪灵的命妇受不住,就是他们这些负责的官员也都相当疲软在挨日子了。
顾泽一日之内要巡查灵堂外围数次,崔书宁缺席的当天他就发现了。
葬礼办到这时节,每日里缺席的远不止她一个,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没忍住,随后便寻了个借口去礼部问了,得知崔书宁是因为沈砚突然重病而告假的,他也一时未置可否。
但随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四天崔书宁仍是以这样的理由缺席时,他心里就难免起疑,于是去太医院寻了个相熟的太医派了过去。
沈砚连日里的折腾,又拽着崔书宁打滚卖惨,本来崔书宁觉得缺席两天不能再多,第三天准备再进宫去挨一天的,当天早上沈砚除了没怎么吃东西,有些虚弱之外,别的症状都不明显了,又有大夫守在旁边,可她过来说了两句好话刚要走,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砚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她一时没忍心弄醒他,就只能作罢。
连着几天折腾下来,不仅沈砚瘦了一圈,不胜虚弱,就连她也睡眠不足,熬出了黑眼圈,并且神情恍惚。
反正沈砚这病就是反反复复的,糟心。
听说宫里派了太医来,崔书宁也没藏着掖着,当即把人请到了栖迟轩。
沈砚也不担心。
他就是为了拖住崔书宁的,不会真把自己的身体往死里整,每天服药的剂量十分慎重,并且两天之后就停药了,一来是想让自己缓缓,二来也是防着宫里那些疑心病的,而且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在等着宫里派人来探查的。当时他叫欧阳简去找顾泽,还真不单纯是恶趣味,想看顾泽的反应,而就是为了旁敲侧击把他生病的消息先透露给顾泽知道。以顾泽的为人,一旦怀疑,就势必要想办法来畅园探查的……
如此,他的目的才能达到,坐实了他突发重症,而崔书宁是被绊住的这个理由。
而他停药两日,前面又是绝食又是催吐,身体机能也已经造成了相当程度的紊乱,太医现在来查,除了能查出他确实身体有恙也不会查到根源上去。
太医给他诊治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也无非就是肠胃不调,然后体征虚弱这些。
而顾泽得了这些消息,也顺理成章打消了疑虑。
此后剩下的最后几天丧仪依旧办得稳稳当当,没出任何纰漏,直至余皇后下葬当天,一场滔天祸事毫无征兆的爆发
妃陵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三更哈!
这几天在老家过年,事情比较多,没顾上回复大家的留言实在抱歉,但我还是爱你们的,么么哒~
第139章 矫情崽崽
崔书宁被沈砚抓着陪床,整夜没睡好。
这天上午还伏在他床边,迷迷瞪瞪的。
外面阳光晴好,她却头晕眼花,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本来昨天下半夜她已经回房睡了,结果没睡到俩时辰这边又来喊,说沈砚病情又反复了,她赶紧穿衣赶过来,又是找大夫又是帮他煎药喂药,折腾一宿。
这会儿沈砚终于消停了,崔书宁趴在他床边却累瘫了。
沈砚苍白着一张小脸儿侧目盯着她看。
崔书宁没力气爬起来,冲他扯出一个笑容,无奈调侃:“这就得亏你不是我亲生的,要是我生的,我就直接掐死了,全当没生过。这折腾的,简直要命。”
沈砚看着她那黑眼圈和明显憔悴的脸色,倒是破天荒没从她言语间挑刺,反而扯了下嘴角也露出个疑似微笑的表情:“那你把我扔出去吧……”
崔书宁捏了捏他瘦削的脸颊:“那可不行。你自己算算这半年里头你花了我多少银子?都还没打工还债呢,现在丢出去我多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