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就支支吾吾的:“就……我其实也没打算再成亲的。”
贺兰青道:“你们在一起也好些年了吧?其实这么长久的一段日子相处下来还能不生厌的,还能为了对方心生欢喜的……这样的感情已然是可遇不可求了。”
崔书宁这就觉得很奇怪了。
她昨天傍晚第一次见这姑娘之后俩人就几乎形影不离了,就刚才她进衙门的时候分开过,但杭泉是跟着她一起的,这兄妹俩根本就说不上私房话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和沈砚之间相处了好些年了?
她心里奇怪,便直接问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好些年了?这能看出来吗?”
贺兰青就笑了:“有一年的灯节我在京城的街上见过你们。”
是了,她昨晚就说以前见过自己。
她还想再深问,贺兰青却改了口风,又再说道:“不过你若暂时心里有疙瘩,再多缓缓也是好的,毕竟……成婚之后束缚也就多了。”
崔书宁这就懂了:“这就是你现在还没嫁的原因?”
“我跟你不一样,总归还是要嫁的,我哥他总是催我。”贺兰青的笑声愉悦,只是这一次这笑容里带了点小窃喜和小得意,和她平时完全开朗活泼的笑容有点不一样,突然深深地看了崔书宁一眼,半揶揄道:“自己能做自己的主,这样的感觉真好,是不是?”
杭泉一看就不是个严厉的兄长,这位兄长催婚的唯一方式应该就是碎碎念了。
看着这姑娘笑得分外狡黠的一张脸,崔书宁也被她带沟里了,深有同感的直接点头:“嗯。”
话落,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闷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二更。
第193章 江中遇险
马车外面,梁景带着军中一位熟悉地形的斥候在前方带路,沈砚和杭泉护卫在马车旁边。
马车里,崔书宁和贺兰青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冰天雪地,车辙碾压积雪和碎冰碴的声音干扰,外面根本就听不清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偶尔有点点笑声透出来,显然两个姑娘是相谈甚欢的。
沈砚是从杭泉遇到他和崔书宁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情绪不对,成天都是一副谁都欠他的样子。
欧阳简跟在两人身后也是竖着耳朵听马车里的动静,听来听去觉得很难理解:“真是奇了怪哈,不都说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善妒小心眼么?这俩女人从见面到现在都还没过十二个时辰呢,这怎么就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杭泉看他那个没见识的样子,突然就能理解沈砚一直出师不利的部分原因了
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带着个完全不了解女人的愣头青,这能成事儿才怪。
反正路上无聊,他便言传身教:“她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后宅女眷,平时就靠着拈酸吃醋争抢首饰男人熬日子……不过话说回来,女人爱拈酸吃醋这是真的,你老是这么死缠烂打一味地顺着她确实也不是个事儿,得主动出击。要么刺激一下试试?”
沈砚不冷不热的朝他飘过来一眼,居然没反对。
欧阳简眼睛贼亮:“怎么说?”
杭泉摸摸下巴,表情故意摆的有点高深莫测:“唾手可得甚至是上赶着往她手里塞的东西谁会珍惜啊,你就是一开始的这个调调没拿捏好。别太顺着她了,比如说冷落她一下,让她感觉到落差,没准她就觉得没你不行了。再或者……直接给她来个狠的,你给她造个情敌出来啊。”
沈砚听他说到这里就完全没兴趣了。
这人就是纸上谈兵。
他都不了解崔书宁,在这胡乱瞎指挥。
换个态度?冷着她?那女人吃软不吃硬的,身后军营里的顾泽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欧阳简却很受教,贼感兴趣的揪着杭泉追问:“具体点,这怎么说来着?”
杭泉冲沈砚抬抬下巴:“怎么样?想试试的话我就吃点亏让我妹子陪你演场戏,稍后我找个机会当面向她给你和我妹子提亲,试试她的反应。”
欧阳简已经兴奋起来:“嘿。这没准真能行。”
沈砚不做声,俩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后来还是杭泉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跟你说话呢,要不是看你成不了事儿在这难受,我才不管。我这可是拿我妹子的名声成全在配合你了,试不试,给个准话。”
沈砚终于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的问:“你真肯把你妹子嫁给我?”
“我疯了吗?”杭泉当场炸毛,发现声音扯的有点高,走在前面的梁景都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他又赶紧平复了情绪,压着声音数落沈砚,“我是急着早点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我妹子人品好,样貌又不差,干嘛要找你这么个心里揣着别人的?”
沈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又移开了视线:“那算了。”
杭泉左想右想,这就品出点儿不对味儿来了,穷追不舍道:“你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想娶了我妹子不成?”
什么人呐!
人不大,心却不小,还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花!
沈砚不得已才又重新看了他一眼,嘲讽的冷笑:“你不了解她,你要是扬言去提亲,她就能立刻张罗着给我就地把婚宴办了。”
崔书宁就不是口是心非的那种人,她现在就正绞尽脑汁的发愁赶他不走呢,巴不得有人接手能赶紧的打发了。
这种情况之下,添什么乱呢。
杭泉听得一愣一愣的。
欧阳简那里又开始头秃。
过了好半天杭泉才又一脸的纠结:“连醋人家都不肯为你吃的……那这些年你都忙的什么呢?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沈砚冷冷的瞥他一眼,懒得解释。
别说现在他不会用制造情敌和危机感这种伎俩去试探崔书宁,就哪怕是以后真在一起了,他也永远不会这么做。
人与人是不同的,有的女人在感情中越是产生了危机感,她就会越是想要积极地抓住,可崔书宁不是。
你可以说她是把感情看的最无所谓的那种人,因为她对待感情的态度确实可有可无,但是换个角度解读……
却也可以理解成是她对感情超乎常人的看重。
就是太看重了,所以才轻易不会被打动,轻易也不肯交付真心,时刻保持着宁缺毋滥的态度。
顾泽为什么会轻易出局?不,他那根本连出局都算不上,他是从一开始就和崔书宁的理念背道而驰的,他从来就没机会靠近过她,更何谈失去?
沈砚此刻的内心其实并不沮丧,虽然崔书宁一直态度明确的在拒绝他,但是无可否认……
迄今为止,他就是那个离着她内心最近的人。
这
也是他手上抓着的先天优势。
从恒远郡去苍云州,因为地势的关系,修路不便,所以就只在接近两座城池的两段地势开阔处才有官道,中间走的都是乡间小路。
梁景是计算好了行程的,他们上午虽然在府衙耽误了一段时间才启程的,但是两地相隔其实不算太远,只要不遇上暴风雪,正常情况下天黑之前他们差不多能赶到地方。
而他们的运气似乎也确实尚可,虽然从上午天就干冷干冷,看着阴森森的,但一路上只偶尔飘了一点清雪,完全不影响赶路。
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他们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崔书宁和贺兰青在马车上还好一些,沈砚和梁景他们就都冒着风抽空随便塞了几口干粮嚼了,这就算是撑过一餐了。
中间那部分山路不好走,虽然年节将近,两城之间来往走动探亲的人多,路面被踩出来还比较好走了些,但却依旧很耽误工夫,尤其是马车,遇到比较窄的路面时就行走艰难,甚至需要几个大男人下来推车的。
就这么紧赶慢赶,好歹是比梁景预计当中也没出入多少,天擦黑时一行人抵达一条水流沿岸。
那江面宽度应该差不多有五六十丈宽,也就是接近两百米左右,暮色中沉沉的几乎看不到对岸。
江面上全部冰封,一层薄薄的清雪上面踩了许多脚印。
一行人抵达江边时,正好冰面上迎面走过来高矮胖瘦不一的四个男人,她们都背着包袱,也是从头到脚裹着厚厚的棉服和皮棉帽子,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探路工具。
带路的斥候解释:“这江面比较宽,下游大概三里地外只有一座铁索木板桥,简陋的很,只能徒步过人,车马都走不了。其他季节两岸是有渡船的,但是这几个月江面结冰,渡船就都歇了,行人都是直接从冰面上过去的。”
这个崔书宁是有常识的,北方有些地区冬天冰层能冻一米左右是常态,厚的三四米都有,而有些小河流就直接冻透了。
这种冰层是可以直接通行的,开车碾过去都不成问题。
她和贺兰青从马车里探头出来。
梁景对着江对岸看了会儿,还是征询了她的意见:“现在过江,一个时辰之内绝对可以进城,前面再走不远就又是官道了。年关将近,四处的山匪也都活跃,咱们还是赶路吧,不要在野外过夜。”
崔书宁本来也受不了这样严寒天气,自然不愿意在荒郊野外将就一个晚上。
她点点头。
梁景常年在这边,应付冬日的恶劣气候经验丰富,立刻吩咐下头的人从随身携带的替换衣服上撕了些碎布裹住马蹄。
崔书宁知道这是为了防止马蹄铁接触到冰面打滑的。
沈砚他们也都各自忙着给马蹄缠布条,崔书宁就转头问贺兰青:“冰面比较滑,不好走,那咱们是不是也要下车走过去比较好?”
贺兰青道:“不用。马车的轮子不能像马蹄一样缠布条,容易绞进车轱辘里,我们呆在马车上,给马车增加一些重量,还比较不容易滑。”
崔书宁遂就没再多言,两人继续安心待在马车上。
沈砚他们处理好马蹄,一行人就上了江面。
就诚如贺兰青所说,车轮容易打滑,马儿拉的费劲,杭泉和欧阳简还带了两个士兵一起在后面帮忙推车才能走的相对顺当些。
梁景依旧带着斥候在前面带路,沈砚坠在后面,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着江面走过大半,沈砚脑中才终于灵光一闪,恍然明白心里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了。
然则还不等他有所应对,就听见前面咔嚓一声碎响,伴随着马鸣声。
沈砚心头一沉,就什么也顾不上多想,立刻提力一个箭步追上马车。
前面的人和马匹都走的好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马车行过的时候那里的冰层会骤然碎裂。
车轮卡进裂开的冰窟里,周遭冰层的裂纹继续向着左右两边快速延伸,马车跟个秤砣似的往下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94章 冰天雪地
沈砚直奔过去。
前面本来正在推车的杭泉和欧阳简等人已经下意识改成双手往上托马车了,更是有人暗骂了一声娘。
然则这还不算完!
走在前面的梁景几个刚听见身后的动静循声回头,却听得迎面岸上咻的几声响箭破空。
他和斥候两人走在最前面,离着对岸只有三四十米了。
冷箭袭来,应该是天黑对方准头不足,也是他运气好,略一侧身就闪过了,旁边的斥候闪躲不及,被一支冷箭射中肩头。
除了帮忙推车的两个人,还有一个驾车的士兵,另两人是走在梁景身后,马车前面,帮着驱赶沈砚等人的坐骑的。
对面冷箭一放,虽然攻势并不密集,但有人受伤,马也受到惊吓,两人手忙脚乱的开始尽量控制马匹。
却不想这一乱起来,继马车那里压塌了冰层之后,从裂痕处一直延伸到对岸的整个冰层都出现了下沉的迹象。
“先趴下。”梁景一手将受伤的斥候按趴到冰面上,他自己却不能趴下躲避而无所作为,因为身后隔着十多米的地方马车正在往压塌的冰窟里面掉。
受惊的马匹已经不受控制了,疯狂的翘起前蹄嘶鸣。
马车那里一出事,车夫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是跳下车,好悬没有直接被摔进江水里,也恰好减轻了马车的一些分量。
他们脚下一带的冰层应该是被人凿开过又重新冻上的,一尺多厚,正常走人或者过马都不成问题,但是马车笨重,这才压陷了下去。
现在除了厚薄两块冰面的接壤处被马车压出来的窟窿,薄的那块冰层倒也还好,也还算托得住上面正常站立的人和马,但马车那里却是情况紧急命悬一线。
充作车夫的士兵匆忙绕到前面去牵马,试图用马将马车强行拽过去,可是马车一边的车轮已经悬空进了水里,好在是后面的杭泉四人站在厚冰层上用手托着。
他指挥着马儿往前一拽,薄的冰层整个朝前游移,杭泉等人立刻就要被拽的脱手。
他急得浑身冷汗冲着前方咆哮:“不要把马车往前赶,停下来!”
那小兵慌乱中一时没太明白,但是从远处跑回来的梁景却看清楚了全局,劈手一把夺过小兵手里的马鞭将他推到一边:“我来。”
与此同时,本来坐在马车里的崔书宁和贺兰青也没闲着。
马车刚一不对劲,她俩是最先察觉的。
只是车厢里颠簸了一下,将她俩都晃歪了。之后两人也没有乱了方寸,屏住呼吸默默地爬起来,快速推开车门挪动了车辕上。
这时候梁景奔回来,沈砚也赶到了。
他下意识的一步就要跨下厚的冰层来迎崔书宁,崔书宁看一眼陷在江水里的车轮当机立断的喝止他:“别下来,这冰层撑不住。”
也不管沈砚会不会乱了方寸不听劝,她爬出车厢的时候就已经先把贺兰青推在了自己前面,探头跟沈砚说完话之后她立刻又屏住呼吸把贺兰青往外推了推:“快下去。”
贺兰青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俩人爬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竟然抢在了崔书宁前面。
这是千钧一发争生机的时候,她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和懊恼,但可见这姑娘也是临危不乱,相当沉得住气的……
她并没有在这时候浪费时间和崔书宁拉拉扯扯的谦让先逃命的机会,即使心里不舒服,也是当场将崔书宁的话听进去了,咬紧牙关,拎着裙角,为免跳下去的力道太大会进一步压塌冰面,她是沉着冷静的慢慢踩下去的,然后稳住步子,一步一步,又快又轻的朝远处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