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欧阳简立刻闭上嘴巴,摸了摸自己刻意蓄起的络腮胡子,“嗯。”
这女人太精明,未免多说多错,更多的话她也不敢说。
崔书宁于是没再理他,径自走进门去。
梁景看她走路的样子就连忙站起来,盯着她脚下看:“昨晚冻伤了?”
“没有伤筋动骨,没事。”崔书宁打着哈哈走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她这趟过来本就为着公事的,所以直接没废话道:“兵贵神速,既然咱们人都到这里了就别耽误工夫了,会儿……我叫崔书砚陪你起,你立刻调兵过去先把粮仓接手过去看管封锁起来,就用咱们提前说好的理由,和我家有生意来往的粮商我会下帖当面给他们交代。”
这里的事确实不能耽搁,崔书宁人在这里,旦她的身份暴露,之前担心的事情就极有可能发生。
梁景略斟酌了下:“分头行动也好,不过安全起见,我回衙门叫他们派衙差过来给你镇镇场面。”
崔书宁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事情说明白了就好,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若是把官府的人叫来给我镇场子,反而比较容易被他们拿住话柄。多个官商勾结的帽子,好事也变坏事了。”
世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仇富心理,现在还没出事儿呢如果就因为这仓粮食就能请了府衙官兵来给她镇宅,万有人引导造谣给她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下来,官府那边也难免要跟着落个为五斗米折腰的污点。
崔书宁虽然不指着名声吃饭,但没理由她做了好事反而要为此坏名声的,付出和回报比率这个事情她还是会计较的。
梁景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也没有反对。
崔书宁回头想让欧阳简去喊沈砚的时候却发现那货正揣着手靠着门框居然站着睡着了。
崔书宁:……
当着外人的面,这样真的很丢人。
她脚不舒服,捂在棉靴里,这时候又在发痒又不能挠,正难受呢也不想起来,就只想赶紧打发梁景走。
于是四下寻摸着刚想找个什么东西把欧阳简砸醒,外面沈砚就先走了进来。
他进院子原是准备直接去卧房的,看欧阳简杵在隔壁这书房的门口就猜到崔书宁肯定是起身来见梁景了,于是瞬间沉了脸,脚下转了个方向就过来了。
崔书宁赶忙说道:“你过来的正好,未免夜长梦多,你陪梁将军走趟先去把粮仓移交官府和军中控制吧。”
沈砚手里抓着大小个瓷瓶和个小瓷罐,隐约透着点儿药香。
他理都没理梁景,只走到崔书宁面前冲她递了个眼色:“先回房给你上药。”
崔书宁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人家梁景又没惹他,这样晾着人家确实很不礼貌,就尽量闹着性子和他沟通:“药我会儿自己上,你先去把正事办了。”
沈砚于是把拉过她的手,将瓶罐塞她手里。
崔书宁还没等松口气,他却当着量梁景的面又把将人捞起,语气冷硬道完全不近人情:“回房上药。”
这情形像极了秀恩爱好么……
昨天晚上那确实是事出有因,并没什么不好意思,可崔书宁又不是没脸没皮,大白天的她又不是自己走不了,当着外人面这么搞?
她当场就又开始崩心态,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和沈砚处理感情纠葛,只能尽量压着脾气斥他:“药我自己能上,人家等着呢。”
忍不住暗中侧目去偷瞄了梁景眼,梁景果然是被塞了嘴劣质狗粮的奇妙表情。
只要为什么是劣质的……
他俩名义上是亲姐弟呢。
崔书宁只觉得脑阔疼。
沈砚却泰然处之,反而理直气壮的侧目瞥了梁景眼,凉凉道:“不愿意等他们大可以自己去。”
说完抱着崔书宁就走了。
回房把她扔回床上,他就弯身半跪在面前去脱她鞋袜。
崔书宁却是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以前该说都说过了,能撂的狠话也都撂过了,沈砚如今这情况虽然依旧是不很规矩,但又不能说他是明着破禁在挑战她的底线,因为你真不能说他的揩油占便宜,他只是……
在亲力亲为的照顾她而已。
沈砚查看了下她双脚的情况,然后先从瓶子里倒了些药酒出来在掌心揉匀之后帮她按了遍脚,后又从小瓷罐里挖出些药膏仔细涂抹。
崔书宁没再出言赶他,因为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听,索性就安静坐在床沿上任他施为了。
沈砚真的对她很好,这点毋庸置疑,还是那句话,不管他不是少年心性时候的时冲动,但总归是身体力行的把这个追求的态度摆的极好了。
说句可能会叫广大男同胞跳脚的大实话,以前她那个世界里成天在网上吐槽彩礼问题的□□丝男们,哪怕他们家境般,经济条件般,在追人的时候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能真就没彩礼什么事儿了。
而现在到了沈砚这里,他还有颜值和性格方面的加成。
要不是她先入为主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来定位,崔书宁也承认他对她来说确实是无可挑剔了。
而且,她甚至可以确定,这辈子离了沈砚,这世上应该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他真的很好,只是她不敢要。
崔书宁沉默的看着他同忙碌,沈砚帮她擦完药又特意嘱咐:“我会儿叫老吕再多拿个火盆来,这药得慢慢吸收,你脚先不要往被子里放。”
崔书宁缓缓的回过神来。
奈何不得沈砚,也叫她由心而生种无力感,她颇有几分心力交瘁,就装都懒得装下了,就半倚着床柱道:“忽儿你叫欧阳过来,那几个签了买卖契的粮商他们大部分在这城里应该都有铺子吧,我写了帖子叫欧阳送过去,中午摆个鸿门宴,把这事儿次说清解决干净了。”
沈砚去旁边洗了手回来方才答应了声:“嗯。”
他转身出去,刚推开门就见除了旁边屋子门口站着打盹儿的欧阳简和表情复杂看着这边的梁景,贺兰青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就站在廊下。
贺兰青刚要说话,屋子里却是崔书宁看到沈砚落在屋里的大氅又在叫他:“大氅穿上。”
沈砚于是转身又屋里拿了自己的大氅。
这大氅就是他昨天穿的,而之前他从这屋子出去的时候却没穿,现在才从屋子里拿出来。,这事儿经不起深想。
梁景见他忙完了崔书宁那边出来,就也从隔壁厨房走出来与他会和,这次不由的深深地看了他眼,眼神更显复杂。
贺兰青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微笑了下解释:“听吕伯伯说你要出门,我过来陪崔家姐姐做个伴。”
沈砚微微颔首,无视了梁景对他的打量大步走出了院子。
欧阳简也不知道昨晚是做什么去了,这会儿还站在隔壁屋子门口打盹儿,贺兰青盯着他看了两眼,忍俊不禁,也没去管他,直接进了崔书宁屋子里去。
崔书宁看见她就强行打起精神来招呼她:“你先别坐了,那边的抽屉里应该会有笔墨,帮我拿下吧。”
她脚上被药膏给整个糊了层,没法下地。
而这屋子想来该是沈砚上回过来时候住的,他的习惯崔书宁都知道,虽然隔壁就有书房,但是为了方便随时取用,他般都会在卧房清理出个抽屉放套文房四宝。
这习惯,他还是效仿她的。
贺兰青依言果然从抽屉里找了笔墨出来,又搬了个小几给崔书宁摆在床上,她坐在了对面。
先盯着崔书宁的脚看了会儿,安抚道:“这个冻伤处理及时不算太严重,注意保暖,明天肿就能消下去,不过冻疮恢复的过程会发痒这比较难熬,忍忍就好,尽量不要把皮肤抓破了。”
她常年生活在北地,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
“谢谢提醒,我记得了。”崔书宁道了谢。
她被沈砚搅和的心烦意乱情绪低靡,时还没有心情和贺兰青交谈,就先集中注意力把帖子写了。
正好看门的老吕过来送火盆,给她屋里添炭,崔书宁就把写好的帖子交给他,叫他拿给欧阳简,让欧阳简去送。
贺兰青并没有给沈砚做说客,即便她过来的时候还碰到沈砚了,却甚至连打趣句也没有。
虽然彼此接触不多,但她看得清楚
崔书宁是个思想很独立也很清醒的人,不需要别人去点播她做决,更合理有关男女感情之事就更是冷暖自知的,旁人都不该插手干预。
两人谈了下救济粮的事,又闲聊了些北地的风土人情,临近中午,崔书宁就叫备车出门了,去帖子上预定的浮云楼会那些粮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98章 需要恶补
因为昨晚他们的马车废在路上了,知道崔书宁要用,所以沈砚临出门前就让老吕去车马行租借了一辆还不错的。
杭泉没跟着去粮仓那边,在衙门坐镇帮忙梁景协调善后了一些事,闲下来就过来这边找自家妹子,听说贺兰青和崔书宁在后院说私房话,就识趣的没去打扰,等在老吕屋子里和老吕一起烤火。
欧阳简出去跑了一大圈回来,俩人又单独找了间屋子喝小酒儿去了。
至于说的啥……
除了沈砚和崔书宁之间那点儿破事儿还能有啥共同语言?
围绕的主题……
自然就是沈砚昨晚在崔书宁房里过夜具体是怎么过的。
欧阳简依旧觉得前景不乐观:“少主早上从三姑娘那屋出来都还是一张臭脸,瞧着一晚上又白折腾了。”
杭泉觉得欧阳简现在还纠结实在是没必要:“俩人都睡一个屋子一张床上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欧阳简汗颜,声音不自觉的就弱了许多:“他俩以前又不是没有一张床上睡过……”
杭泉一口酒直接喷他脸上。
欧阳简抹了把脸,鄙视他少见多怪:“我琢磨着我们少主是想借名节耍赖,可那三姑娘完全不认账。之前在襄台郡就被我撞到一次,那个晚上少主借故农庄上的被子发霉把三姑娘弄他房里睡了,次日起来那三姑娘没事人似的,然后之后就隔了一天,他俩就彻底翻脸闹掰了。”
沈砚不会把崔书宁拒绝和威胁他的那些话跟任何人说,小元当时虽然在场,但那实在是沈砚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时刻,要是给他传出去他一定会杀人的,所以事后都不必沈砚警告他他也守口如瓶了,即便是欧阳简和常先生也不知道那天事情的具体经过和内幕,就只知道沈砚表明心迹之后被崔书宁拒了,后来他准备死缠烂打,却不知道被崔书宁给怎么了,最后不仅铩羽而归,还被她彻底给甩了。
杭泉成天和一群兵痞混在一起,听了这话就直接兴奋了,两眼放光的揪着欧阳简咬耳朵:“你是说他俩早就……”
伸出两根拇指比划了下。
欧阳简这就很严肃了:“你想哪儿去了,就睡的一张床而已,你看咱们少主哪儿像是那种人……”
在他心里,他家少主也还一直是个纯洁的未成年呢。
杭泉这就嗤之以鼻了:“都睡一起了,没发生点儿什么才不正常。”
摸着下巴就一本正经的琢磨起来:“刚一起睡过就被人赶了,昨晚又睡一起了,今天一早还是一脸的不痛快……沈砚这小子不行啊。崔家那个可是成过一次婚的人了,这种事儿一旦有了比较确实那啥……那小子输就输在没经验,一个连花酒都没吃过的毛头小子如何跟永信侯那种京城锦绣堆里混出来的老手比?这样,你等我回头给他找点好东西来,临时恶补一下。咱们胜在年轻力壮,经验这方面可以学习弥补,反正来日方长嘛。”
欧阳简打从心底里就是不觉得他家少主已经成长到那种程度了,任凭他绞尽脑汁的畅想也始终只觉得那俩人挤一张床上就只能纯洁睡觉。
但是杭泉一脸的自信满满,又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说的他心里直犯嘀咕。
两人磨叽了一会儿老吕就来找,说崔书宁要出门了。
杭泉今天换了常服,就跟着一起去了。
崔书宁的脚走路不太方便,贺兰青帮忙扶着她出来的,两个姑娘登上马车,就由两个男人驾车前去浮云楼。
这苍云州的州城苍云城分内外两城,内城一般住的都是当地的土著和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而外城的范围很广,之所以尽可能的扩建领地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收拢百姓。
边关苦寒之地不比京城那些地方,盛世太平的,这里不仅要防范外敌入侵,打家劫舍的不法之徒也多,百姓靠着较大的城池生活,扎堆起来由官府驻军保护,会相对安全许多。
崔书宁他们昨夜住的就是内城,而她的粮仓则是设在外城。
虽然外城的地皮也比郊外贵上许多,但是不为别的,当初就是考虑到边陲之地山高皇帝远,山匪横行,图个安全,所以沈砚额外多花了些银两买了城南一大片废宅,在原来的基础上改建的。
粮仓被圈在城墙之内,有官府和当地驻军做屏障保护,正常情况下绝对可保万无一失。
梁景调了当地驻军的五百精兵,又带了衙门的一个师爷和一队衙役,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去,直接将粮仓给围了。
他们动作很快,阵仗也很大,所过之处沿路的人家都被惊动了。
而那些联合起来搞事情的粮商,本来狡兔三窟,大商贾的生意都是遍布各地的,他们也是为了聚在一起琢磨事情,最近这段时间就几乎都聚集在这边。
沈砚当时签订预购粮食契约的一共是八个人,其中有六个都是参与到这次的事情里了,另外两个只是更谨慎些,暂时在静观其变,而这六个人里又有五个此时正在苍云城的。
崔书宁也不管他们人在不在,反正一视同仁给这八个人在苍云城的店铺都送了帖子过去,邀请他们中午在浮云楼见个面。
早上官府和驻军派人去围了崔家的粮仓,这些人早都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并且派人打听,得回来的消息很笼统,只是崔家大掌柜乐善好施,将今年存着的这一仓粮食捐给恒阳军了。
军队把粮仓围的水泄不通,并且第一时间就把原来看管粮仓的崔家掌柜和下人都遣了出来,打发他们各回各家了,这绝对是动了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