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在那又缓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叫她进来,打热水,泡澡。
欧阳简也挺损的,听沈砚说崔书宁一定会为了这次的事彻底恼了梁景,他就暗搓搓的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所以为了怕崔书宁这消息闭塞,就特意绕过来跟桑珠说了那件事。
桑珠当时就怀疑是他们主仆俩信口雌黄在憋什么阴招呢,但还是将信将疑的去前院转了一圈打听。
梁景进宫那会儿萧翊御书房还有官员在议事,后来那些官员从宫里出来
崔书宁毕竟在京城名声还挺响的,是走在八卦前沿的风云人物。梁景御前求赐婚必然成为“一段佳话”,消息跟涨了翅膀似的很快就在街头巷尾散开了,合着昨夜福满楼李博年见色起意,意图轻薄崔书宁却被崔书宁揍得满头包又背上一身巨债的花边新闻,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畅园这边崔书宁要收拾离京了,家里整天都在忙忙碌碌的采买准备东西,这消息当然也很容易听到,只是崔书宁在后院呼呼大睡,沈砚又是个惹不得的脾气,没人敢去他跟前触霉头,就下人们私下里热火朝天的议论他们畅园是不是要有个正式的男主人了?
甚至还有人看好沈砚和崔书宁之间多年感情的,摆了赌局下注猜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是皇帝赐婚大过天,绝大多数人都替沈砚捏把汗,怕他别到时候受不住打击想不开。
桑珠去打听了一圈消息回来,正隐隐心惊呢,崔书宁就刚好醒了。
这件事毕竟太大了,她了解崔书宁虽然不及沈砚透彻,但大概脾气还是拿得准的,梁景这么干真是大大的作死,还拿皇帝赐婚压她……
崔书宁这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天翻地覆呢。
桑珠想想就头皮发紧,一时反而有点犹豫不敢说了,一直墨迹到崔书宁洗完澡出来瞧出她神色不对:“你有事儿?怎么还扭捏起来了,直说呗?”
在她现在的概念里,也就沈砚那小混蛋能给她搞出闹心事了,但那也是习惯就好,没什么大不了。
桑珠这才吞吞吐吐道:“奴婢刚听了个消息,梁将军……好像进宫请旨赐婚了……求的您跟他……”
一边说一边去偷瞄崔书宁的反应,准备随时打住。
这件事的确出乎意料,崔书宁也确实不能等闲视之,闻言直接愣了下。
她眸光瞬间收冷,但表情上却是瞬间僵硬之后又马上恢复如常,变得完全无所谓起来:“哦。”
“外面只说他进宫请旨去了,可能……陛下还未曾真的应允,现在想要阻止或许还来得及,您要不要……”桑珠已经大气不敢喘了,说话都是充满了试探,怀疑她是不是被气疯了,直接导致精神失常才这样。
崔书宁却瞥瞥嘴,只自顾擦头发,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按理说是不太应该会答应,上面有顾侯爷的脸面给我做挡箭牌呢。”
作为一个穿书党,男主光环这个东西,她还是信奉的。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萧翊真点头了,她也不怕。
抗旨不遵的事,她当然不敢做,那就谁惹的祸谁收拾呗,到时候她直接找梁景,就跟他比头铁好了。游戏规则是人定的,别人开了局,强迫她一起入局……抗不过那就耍赖好了,跟首先破坏规矩的人讲什么武德。
以前的崔书宁其实心态没这么好的,总想缩着脑袋努力苟命,想尽量把小日子过舒坦了就行,但是自从知道她小男朋友是要搞事情和当朝皇帝正面刚的,她就更是破罐破摔了。
反正最后都是个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以后就她说了算了,谁还有脸管她前面都是怎么作的,万一不幸成仁……
命都没有了,更计较不上啥后果了,爱咋咋地。
就当是接了个开放性结局的剧本,走一步看一步,随心所欲的往下拍吧,最后悲剧了就两眼一闭,happy ending了就再苟个番外多幸福两天,随便哪天全剧终。
桑珠当然是理解不了她这个奇葩的心态的,总觉得这次的事闹大了,一直惴惴不安。
沈砚听说她这边传午饭了,就赶紧跑过来蹭饭。
崔书宁面上还是冷着他的,不怎么搭理,两人之间事实上却是形成了一种外人看不透的默契,很多事,从头到尾一方没澄清,另一方也没当面求证,但就是彼此心里都有数。
从来没有正式的和解过,又即便面上看着还是在冷战,实际上有些事却早就翻篇了。
说的直白了,俩人都在演,只是没对台词也没提前互通剧本罢了。
沈砚蹭了饭,崔书宁就以眼神赶之。
沈砚厚着脸皮没走,品了品觉得桑珠今天端给他的一个红枣甜茶味道不错,就顺手把要起身离桌的崔书宁捞在怀里渡了她一口。
桑珠当时还在屋子里呢。
崔书宁冷不丁被他逮过去玩了一出小情调,当即急眼了,面红耳赤:“你……”
想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沈砚却搂着她在怀里,额头低着头她眉心轻笑,声音极具魅惑的问了句:“甜不甜?好喝吗?”
崔书宁一个脸皮厚过城墙的,一瞬间被他完全搞熄火了,倒在他怀里,红着一张仿佛熟透了的脸……
妈蛋!这小混蛋太会撩了,老阿姨的钢铁直女心也完全扛不住啊。
她还想照原来的剧本走,还不太想和他直来直往的腻歪,沈砚拉她过来的时候用了个小心机,反剪了她外侧那只手的手臂,用她自己的手臂形成一个禁锢,所以他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人结结实实绑定在怀里。
崔书宁憋得一张脸通红。
她向来就是个死硬派不认怂的臭脾气,眼神还不想避,就和他直来直往的正面瞪视,那也当真是个毫不矫揉造作的做派。
但是她这会儿控制不住的脸红啊……
沈砚觉得她这种气鼓鼓却又拿你完全没辙的样子简直可爱透了,忍不住又就着唇上微甜的水汽吻了吻她的唇。
桑珠这会儿早就没眼看,轻手轻脚的带上门躲出去了。
崔书宁就半推半就和沈砚在房里腻腻歪歪的共享了一杯甜茶,等他再放开她时两人就已经滚床上去了。
崔书宁前面憋着半天没跟他言语交流,这就有点忍不住了,双手抵着他胸膛还有点纠结:“还来啊……难道你想英年早逝?就不能克制点么?”
沈砚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闻言,不禁失笑:“你还真是高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他俯首吻下来。
两人在房里又折腾了一下午,最后的结果毫无意外,崔书宁又开始崩溃完全不要脸的开启了哭唧唧模式。
沈砚吻掉她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忍不住奚落:“瞧你这点儿出息。”
崔书宁是真有点怕了他了。
其实他不发疯的时候还挺会搞点儿小情调的,她倒是也能享受到,就是这滚床单的频率也太高了,她实在扛不住。
这会儿她就不高兴了,抱着被子发脾气:“你别再碰我了,再折腾我就死给你看。”
沈砚揉揉她铺了满榻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又吻了吻她额头,深情的凝望她的脸,半真半假的笑问道:“阿宁,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一定是中了你的毒,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的每一个样子我都好喜欢,装腔作势的,骄傲的,霸道的,狡黠的,带点小心机的,甚至狠起来那般武断决绝……我都觉得你好,因为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最特别的。我有多喜欢你,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的理解……”
崔书宁:“……”
合着在你这小混蛋眼里,老娘的所有特色就都是缺点了呗,就没一样能拿出手的!
她突然就懒得听这小混蛋聒噪了,把眼一闭:“你滚,别烦我了。”
沈砚也不生气,又轻笑了一声,就当真是从善如流,爬起来穿衣裳,三两下把衣物穿戴妥当,又挪过去床边捡了靴子来穿。
崔书宁睁开一只眼睛偷瞄他。
沈砚却似乎背上长了眼睛,他倒是没回头,只随口警告了她一遍:“那我就真滚了,但是我说过了我唯一不能忍的就是你红杏出墙,为了你那些奸夫好,你还是自己自觉一点。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身边也绝对不能再有别人,这是我的底线,知道么?”
崔书宁一开始只当他是开玩笑的,后来突然灵光一闪,连忙爬起来:“等等。梁景那个……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突然发现不对劲,梁景根本就不是那种冲动不顾一切后果的人,就算对她有好感,这么冒冒失失进宫求赐婚也不合他以往的人设。
她突然想起之前沈砚第一次跟她表白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她敢红杏出墙,他就杀奸夫。
八成是这小混蛋搞的鬼。
沈砚笑了笑,居然没否认。
崔书宁这就更加好奇,见他要走,不得不主动扑过去抱住他,刨根问底:“你又瞒着我做什么事了?”
沈砚侧目看她。
崔书宁使劲抱着他,用他的身体来遮羞:“问你话呢。”
沈砚拉下她的手臂,把她从身上扒下来,重新塞回被窝里。
他有些眷恋的额头又抵着她饱满的额头蹭了蹭,这才如她所愿道出实情:“其实也没什么,就他早上那会儿登堂入室想过来勾搭你,我就拿了份婚书给他看,告诉他你名花有主了,叫他别瞎折腾了。可他大概觉得狗皇帝的圣旨能压了官府盖印的婚书一头吧,扭头就进宫去抢风头了。”
崔书宁:……
沈砚又摸了摸她脸颊,这才含笑起身往外走。
崔书宁后知后觉,等他都关门出去了才又扑腾起来冲着门口嚷:“什么婚书?你说什么呢?”
不对劲!这小混蛋疑似又变着花样给她挖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57章 人去屋空
沈砚走前顺手把外间没来得及收拾的饭桌给掀了。
桑珠在侧院听见动静,瞧见他离开才赶紧过来看了眼。
崔书宁瘫在床上也动不了,吩咐了她一声叫她收拾了,自己又缩回被子里睡觉去了。
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沈砚回栖迟轩也没拿衣服,只收拾了—些他自己的私人物件揣上,然后就—身清白,冷着—张脸直接带上欧阳简出了畅园大门,路上也没做停歇,趁着暮色从北城门出了城。
因为自从上回崔书宁与他闹决裂之后就全然不肯再过问他的行踪了,他这阵子自己也经常出门办事,有时候也会夜不归宿,桑珠起初并没当回事。崔书宁—觉睡下去,晚饭都没吃,她就更没有特意把人叫起来禀报这事儿了。就是依旧担心宫里那边真的会有圣旨下来,反而忐忑不安的盯宫里的动静更多—些。
宫里这边,梁景在御书房外跪了—整个下午。
也是直熬到日暮时分,萧翊避无可避。
“这崔氏的性子,颇有几分桀骜不驯,并不适合安于内宅做贤内助。朕知你与崔家的渊源,想必也是想替已故的镇北将军照拂—下他的独女,但是慰藉亡者也还有许多别的办法,并非只此—途。”他从御书房出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梁景面前,没等对方开口陈情就先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番话:“此事便莫要再提了,回头……朕叫贤妃给你瞧着另寻—宜室宜家的闺秀吧。”
余皇后过世之后,萧翊就没再往后位上推人。
他后宫不缺女人,但是众所周知因为某些不可云的原因,宫里的孩子向来难生养,萧翊算是手腕不错的皇帝了,这些年在余氏的全面压制之下和后妃们的内部消耗之下已经有了二子四女这样的业绩。但是这个皇帝对女人的喜好却很难琢磨,也许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事业脑吧,对所有的女人都是只宠不爱,宫里没有贵妃,皇贵妃,但是四妃之位填满,其中淑妃是生了儿子的,良妃又是颇有大家风范的丞相嫡次女,余皇后薨逝之后他却把凤印交给了—个出身—般,只生了个女儿的贤妃来暂管。
当然,这些都只是皇帝的后宫家务事,与当下梁景的事情无关,暂且不予置评。
“陛……”梁景听萧翊否了他求娶崔书宁的恳求,立刻焦急起来。
还要再求,管公公却高唱一声:“陛下起驾。”
压过了他的话茬儿。
萧翊径自举步离开,管公公却顿住脚步没再动,佯装搀扶顺势弯身去扶了梁景一把,同时面带微笑与他耳语:“梁将军也要体谅陛下的难处,崔家姑娘当年已经嫁过—回了,而且当时又是太后赐婚的,虽说后来她与顾府和离了……太后娘娘都没能促成的姻缘,孝道在上,陛下总不好再允了你的。何况这世上好人家的女儿不止他崔家一户,将军少年有为,前途—片大好,可有的选择多着呢。”
临了,拍拍梁景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
萧翊本来就没把余太后放在眼里,虽然如果真的二度给崔书宁指婚确实会伤及太后颜面,但显然管公公只是推了余太后出来做幌子的,他总不能明着跟梁景说是因为陛下不想打永信侯的脸所以才驳你所请吧?但他最后那两句话,就实实在在是提点也是警告梁景了
别逆着天子的意思来,他说不行就不行,还是前程要紧呐,年轻人!
梁景为人并不蠢钝,就是被沈砚用激将法套进去了,他又如何不明白天子之意不可逆的道理?
纵使依旧心有不甘,也只能捏紧拳头,暂时压抑情绪忍住了。
从宫里出来时梁景就颇有些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以及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当然,这指的主要是在和崔书宁有关的这—件事上。
这个时间,他当然是没脸再去找崔书宁的,想想日后总要再想见……
那么他冲动单方面来宫里求娶这事儿做的就不太合适了,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跟崔书宁解释交代。
如果求成了还好,现在没成却又给她在京城里平添了话柄和谈资。
暂时没做好心理建设去见崔书宁,他就回了自己住处。
由于他这趟回京主要还是为着公干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朝廷负责,住的还是驿馆里面单独拨给他的—个院子,回去之后他也是倒头就睡。
崔书宁这边也在家睡大头觉呢,但只这半日工夫,京城里的整个舆论就炸开了锅,崔书宁着实又是名声大噪被狠狠的议论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