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旁人冷淡,不愿意管就不管吧,但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虽然会相应的少很多牵绊,可同样的也会缺失很多快乐,索性就内部消化了,叫他多跟孩子们亲近亲近。
沈砚虽然还没有完全适应父亲这个角色,但毕竟是自己的崽儿,他其实对那俩小的已经拿出了毕生的耐心努力的相处了。
他当然不知道崔书宁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当她是嫌自己对那俩小的还不够亲热。
他当她是找茬,瞬间就不高兴起来:“你儿子都差点骑我脖子上撒尿了,你还嫌我对他不好?”
这也是确有其事,就昨天,他带着崔小砚在花园里玩,一个兴起就把人驮脖子上了,结果那个小的发现了新大陆,觉得高处的视野实在是与众不同,揪着他头发不肯下来。沈砚确实也是挺将就他了,带着他玩了好一会儿,结果那熊孩子也是天生一副损样儿……
他贪玩不想下来,明明想撒尿了也不提,好在是从旁路过的桑珠看他表情不太对,提醒了沈砚,结果沈砚手忙脚乱的刚强行把他拎下来,还没等落地呢,崔小砚就又是一泡尿尿了父子俩一身。
沈砚当时那个气啊,差点没直接把他塞到路边养莲花的水缸里。
然后崔小砚还不要脸,一尿裤子就恶人先告状,哇哇大哭。
沈砚两根手指拎着腰带把他提回来的。
崔书宁想想他当时的脸色就又要憋不住笑:“亲生的……”
沈砚不想被嘲笑,便埋首狠狠吻住她的唇。
两个人正忘情打得火热,沈砚却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袖子,眯起一只眼睛从崔书宁脑袋旁边看过去,就见睡蒙了的崔小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站在他俩旁边,还闭着眼,一手揉眼睛,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他袖子。
沈砚气得脸都绿了,正做思想斗争要不要搭理他。
崔小砚却奶声奶气的道出了需求:“要尿尿……”
崔书宁一开始也没察觉孩子过来了,闻言瞬间如遭雷击。
她虽然脸皮厚,但是在孩子面前总是有顾忌,每回和沈砚干点不可描述的事被发现,都跟做了贼似的,心虚的厉害。
她一瞬间脸又涨的通红,赶紧从沈砚怀里跳出来。
沈砚七窍生烟,一把捞过还在半梦游状态的儿子,夹在腋下大步去了院子里。
下午两个孩子陆续睡醒,崔书宁看外面太阳挺大的,就没叫他们出门,在房间里带着他们玩玩具,一直到太阳西斜了才准方娘子把他们带去了花园里跑一跑。
沈砚正好在书房处理一些信函,崔书宁就抽空把桑珠叫了来,问她对欧阳简提的那事儿的意见。
她们主仆俩没什么好见外的,所以说话都是直来直往:“就咱们两个,我就想问问你是什么态度,欧阳简那人你知道的,有时候大大咧咧一根筋,万一他来找我……我好知道该怎么替你回他。不过咱们就事论事……别的不说,他那人起码算是知根知底的。”
说起来,之前欧阳简和桑珠也算一起共事了不短的时间,那货都一直没开窍,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来劲了?
崔书宁也挺疑惑的。
这种事,即便是她俩私底下说,桑珠也颇有几分难为情。
“不是……就他那人……”她脸色不太好,但也不完全是害臊的那种羞赧,就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目光闪躲了好一会儿才在崔书宁的注视下不得不小声抱怨起来:“其实前两天他就私底下当面跟我提过了,就……就是……他不是老想找小公子玩么,姑爷不肯,还拿话刺了他两句。他那人脑子就一根筋,他那根本就不是对我有意思,就……”
就算年纪和阅历都有了,但毕竟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家,有些话到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桑珠说到这里,就终是脸通红。
崔书宁一开始还没太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琢磨着才慢慢回味过来……
那货是想娶个媳妇生孩子?可就算你初衷是冲着生孩子去的,去跟人家姑娘求亲就直接这么说了?
去特喵的老实人啊!
这老实人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崔书宁当着桑珠的面,实在不想嘲笑他们,但她实在憋不住,当场就笑疯了:“那货是脑子有坑吧?你没当面一巴掌呼死他?”
想生个儿子玩了,所以想找个媳妇成亲?虽然话是大实话,但这真是注孤生的节奏。
就是放现在,你去跟一毫无感情基础的姑娘说“我要和你生猴子”人家都要当你是流氓,何况这还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定终身的封建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06章 两场离别
桑珠气得直跺脚:“我就知道您得笑话死。”
崔书宁确实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是……我没笑你,我就单纯是嘲笑他的。”她澄清,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眼见着桑珠已经无地自容的要甩手走人了,才只能强行打住,起身追上去把她拉回来,“别走别走,我不笑了还不成么?”
她把人拉回榻上坐下。
桑珠确实气得不轻。
当时欧阳简跟她提这茬儿的时候,她因为完全没反应过来,只合了门把他挡外面了没理,等到后来却是越想这货越是奇葩。
还是崔书宁说得对,他就是脑子有坑,要不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那人就那样,肯定不是故意给你找难堪的。”桑珠那里气得脸通红,再被她一嘲笑,大概也是越想越委屈,眼看也是要气哭,崔书宁只能赶紧想办法安抚:“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回京都整一年了,你那怎么还没个动静?要是园子里这些就是没有合眼缘的,也别局限在这园子里,身边多看看,多挑挑嘛。”
“这不是没顾上么?”话题岔开,桑珠情绪才稳了几分下来,忧心忡忡的正色看向崔书宁,“奴婢那点儿事,确实也不急在一时,要么就还是继续缓缓吧,等姑爷的事谋定了再说。不过主子……您真的要打发奴婢带着两位小主子先跟着姑爷走吗?”
“没办法,我要是跟着一起走,就未必走的脱了。”崔书宁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件事她已经考虑周全,并不需要再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所以也不想和桑珠继续再讨论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个东西。”所以,她直接就又岔开话题,起身绕去了屏风后面。
以前沈砚总是偷钱,她和他斗智斗勇就跟玩打地鼠一样,也是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的藏钱,如今一些银票和各种契纸就都统一藏在脚榻底下设置了特殊机关的一个暗格里。
那里面大大小小四五个小箱子,她找出其中一个,从里面一打又一打的卖身契和雇佣契约里找出畅园佣人的那一打,又从里面单独挑了一张出来。
之后,把箱子重新锁回去,机关归位,单把那张契约拿出来塞给了桑珠。
桑珠接在手里狐疑的展开:“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
欧阳简的卖身契。
顿时就惊了。
桑珠慌慌张张的抬头重新看向崔书宁:“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跟抓了烫手的山芋似的,就想立刻塞回给崔书宁。
崔书宁却是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给她挡回去:“反正就是给你了,欧阳简那事你自己考虑,我跟沈砚都不掺合。你要就是看不上他,到时候把这个塞给他,算是给他个人情,想来他以后也就不好意思再纠缠你了。若是……最终觉得他还成,那这就当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嫁妆另算。”
桑珠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瞬间又升上来了。
不过欧阳简的卖身契对崔书宁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她又不用拿这个来绑着他做事。
但这毕竟是卖身契
若是给了欧阳简,确实是挺大一份人情的。
桑珠斟酌了一下,便没有再矫情,将那契纸折了折收进了荷包里。
崔书宁确实没打算着手帮忙做红娘,这是她答应桑珠的,也是对桑珠人格的尊重,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当天晚上她还特意跟沈砚打了招呼,也不准他插手。
欧阳简那货一根筋,有时候还挺能出奇招的,他要是一直不成事儿,没准真能不要脸的跑去求沈砚做主。
崔书宁把欧阳简求娶桑珠的目的跟沈砚一说,就是沈砚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也差点笑倒在床上打滚。
最后只用了三个字形容欧阳简
那蠢货!
那简直就比崔书宁还更加幸灾乐祸。
鉴于他这亲主子确实也指望不上,欧阳简倒是没来找沈砚耍赖,不过他虽然初衷挺叫人无语的,态度倒是挺诚恳,只要是没差事的时候就跟个尾巴似的跟着桑珠。
桑珠洗衣服,他想要抢着帮忙晾。
因为都是主子们的衣裳,甚至还有崔书宁的,桑珠不让他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他委屈巴巴的走到旁边抱着柱子,躲开远一点,等看着人家需要添水了,又赶紧过去帮忙打水。
桑珠去前院厨房取饭送饭,他也跟着,抢着帮忙拎。
就连桑珠在花园里看孩子
沈砚不让他拐带自家孩子,他不好上手,就蹲在旁边盯着看……
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很快大家就都察觉了桑珠姑娘身后长了条巨型的尾巴,虽然有点蠢,但憨态可掬,总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她。
于是大家都猜……
简哥这颗老铁树这是打算开花了?大约是快有喜酒可以吃了。
当然,这个热闹总共也没看上几日,北边战报进京的第四日,崔书宁就叫人给打点好了行装,要将她小相公和一双儿女打发出去了。
崔小砚是有的玩就可以忘了娘的,但是崔小宁不行,崔书宁挺不敢想象和孩子哭着分别那场景的,所以时间就选在了中午。
她怕沈砚在路上忙不过来,就没让崔小砚睡,只在出城的路上把崔小宁哄睡了,交给了桑珠和方娘子。
外面沈砚带着儿子骑马,那小混蛋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拍着小手一路咋呼,而且又知道要出城,当然也不想着睡了。
崔书宁为了做戏给京城众人看才刻意出城送行的,车马出了城门,沈砚便叫停了队伍。
崔书宁从马车上下来。
她看向马背上兴高采烈的崔小砚,孩子笑的越开心她反而越伤感,本来只想象征性的嘱咐一句,沈砚却顺手把孩子扔给了欧阳简。
他自己翻身下马,两步走到崔书宁面前。
崔书宁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张开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崔书宁脸藏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一酸,没忍住落下泪来,刚好完美的隐藏了。
她也没哭出声来,沈砚却猜到了。
他手掌摸摸她的后脑勺,片刻之后又在她耳畔玩笑了一句:“不许哭,我要吃醋的,以前每回我一个人走你都跟没事人似的。”
崔书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他肩头抬起脸,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她倒是没有接茬打趣,反而表情异常严肃认真的说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她倒是不怕沈砚会照顾不好两个小的,那都是他的亲骨肉,他如论如何都会尽心尽力。
但是她知道……
他这一走,心上最挂念难安的一定是她。
她得叫他放心。
他做的事那般危险,容不得他瞻前顾后的瞎操心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女人的眼中有竭力隐忍的泪水,但是她在笑,那笑意蔓延眼底,挟裹着缱绻的深情。
沈砚再次抬手,手掌压向她后脑勺,刚想将人再压入怀中抱一抱,就听马背上他儿子张着一双小短胳膊咋呼开了:“抱抱……抱……我也要抱抱……”
欧阳简刚得了这么个大宝贝在手里,还没等焐热乎呢,不情愿放手。
沈砚和崔书宁相视一笑,他便只能无奈上前,把孩子劈手夺过来,塞给了崔书宁。
崔书宁抱着儿子在手里,崔小砚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咯咯笑着往她脸上呱唧一口。
崔书宁摸摸他的头发,再继续与沈砚说话:“北边出了事,现在到处应该都是人心惶惶的,那些佃农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你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们。还有这几个月又有几个地区雨水稀少,如果后续还要连续大旱的话你就要重点注意一下了,仓里的粮食提前调配一下,以备不时之需。别的暂时顾不上了,总归咱们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安抚住了,不能出乱子。”
这番话,是说给守城官兵和过路的人听的。
崔小砚这会儿的所有心思都在玩上,之后沈砚很顺利把他接手过去,引开注意力,他也没注意到娘亲没有再上他们车队的马车。
他们一队车马,渐渐远去,走的不徐不缓,一点也不慌乱。
贺兰青从后面走上来,手掌落在崔书宁肩膀上,安抚道:“京城里现在各种消息都有,乱糟糟的,人心浮动,孩子们先送出去避一避也好的,说起来还是我这事儿拖累了你,要不然你们一家四口也不用暂时分开。”
崔书宁笑了笑,“也不差这么几天,庄子的事他处理起来有经验,就让他去吧。”
两人又装模作样说了两句话,待到官道上沈砚那一行人走得更远些了,她俩也一起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因为北边出现的变故,整个京城之内可谓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尤其是顶上的大人物们,成天忙的不可开交,眼睛都盯着北边的战况,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下堂妇招赘的小夫君突然离京这种小事。
不仅如此,甚至于所有人至今也都忽略了
他们都知道崔家的这个赘婿以前在崔家的身份是崔舰的私生子,那时候他有名字,叫崔书砚,可是自从认亲的乌龙事件闹出来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看戏看了好些年,他们知道崔书宁啃了窝边草把他给收了,而且俩人日子似乎还过的挺不错的,却从来没有人好奇过既然这个孩子不是崔家的血脉,他真实的出身又是怎样,或者到底姓甚名谁?
也不怪他们不够警惕,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