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欧阳简):迄今为止为止一文钱没拿到,但是我干了所有人的活儿嘤嘤嘤……
第92章 知恩图报
欧阳简的那一手已经把在场的所有崔家人都给镇住了。
崔四老爷自知大难临头,膝行着直扑过去一把薅住崔航的袍角求救。
崔航虽然没躲,可周围的其他人却如同遇见了洪水猛兽侵袭,都下意识的后退,离开他远一点
算计人命如此阴狠歹毒的一个自家人,这远比一个同样用心和心肠的外人更加可怕,外人他们起码还有的防范,现在只要想想和这么一个衣冠禽兽同一屋檐下住了这几十年,所有人都汗毛倒竖,忍不住的心里发寒。
这也得亏是他们几家的家境都差不多,否则只怕早就被这四房的两口子算计的没了性命。
崔航一个算是很自律的朝廷官员,对崔四老爷的所作所谓除了心寒之外就更是恶心愤怒。
他不可能叫崔书宁把这件丑事闹到公堂上去。
咬牙忍耐再三方才压住了脾气,也没有理会四老爷的嚎叫,只对崔书宁道:“你手上人证物证齐全,我知道你这是顾着家里的名声才没直接将他们扭送见官。到底……是血浓于水,就当三叔豁出脸皮再跟你讨要一个人情,他的性命还是留下吧。”
他身后的两房人都神色心思各异的沉默。
崔书宁也没有立时反驳。
只有四老爷夫妻嗷嗷乱叫,手舞足蹈的用义愤填膺的表情发泄自己的不满。
崔航道:“我会收了他四房的产业充入族中,然后逐他出族,把他赶回老家的乡下去自生自灭。”
四老爷闻言,目赤欲裂,摇摇晃晃的挣扎站起来。
他膀子卸掉了,动不了手,就拿肩膀去撞崔航,整个场面滑稽无比。
崔书满和崔书铭两个看不下去,上前强行将他和刚回过神来要跟着一起闹的四夫人都拖了出去。
崔航此刻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卑微的,继续和崔书宁打商量:“哪怕是咱们关起门来,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外人也少不得揣测怀疑。”
像是什么你不过虚惊一场,到底也没真的怎么样,所以何必咬着你四叔不放这样的混账话,他是压根没脸说的。
看四老爷四夫人那德行,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悔悟之心,这样的人真的完全不值得原谅。
这也就是崔书宁把人给他拖过来了,要是崔书宁先斩后奏把他们两口子都杀了,崔航也只会选择全力遮掩。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出身,一辈子没见过兵戈,四老爷再是罪大恶极
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亲手挥不下去这屠刀。
若是依着崔书宁内心深处快意恩仇的想法,杀人偿命就对了,可是她也和崔航一样手上从没主动沾过血,毕竟是一个人,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是再该死……
对举刀杀人,她有心理障碍。
所以她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抿着唇,沉默。
崔航等得片刻,就知她这是默认,心里这才多少松了口气,随后赶紧再次表态,严厉的警告在场的其他人:“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老四已然是罪该万死了,今天只因宁姐儿大度没与他一般计较,以后你们谁再做出类似的事……宁姐儿要杀要剐或是送官纠办都不必来告诉我,一个人一条命,你们各自做各自的主!”
一次两次三次,崔书宁真的算是脾气极好的了,换成是他也早和这一家子牛鬼蛇神一刀两断彻底翻脸了。
崔大老爷领头不吭声。
其他人也都回避视线,气都不敢大声喘的一副憋屈样。
因为她实在是下不了手去血债血偿,这个事情给出这么个结果……
崔书宁觉得自己应该还算满意。
毕竟
更血腥的事她也实在做不出来了。
她带着沈砚从崔府离开,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空前默契的连闲话都没多说一句就各自散了,大家都在各自后怕,尤其曾经也都亲自下场算计过崔书宁的大夫人、三夫人和崔书清……
这疯丫头真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毫不手软的,疯起来当面杀人毫不含糊,她们几个现在还能全身而退简直烧了高香,菩萨保佑。
崔书宁带上沈砚坐车回家。
事情尘埃落定,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的没精神了,耷拉着脑袋坐在那摆弄手指头。
她的手脚都属于生得很好看的那种,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圆润漂亮。
在顾家那会儿是瘦得不成人样,这一个半月养下来,身上长了些肉,虽然比正常人的体重还差一些,但她很注意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心情,努力吃饭,认真合理的进补,整个人的气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
皮肤不再是一开始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也变得红润健康起来。
沈砚坐在旁边看着她玩手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觉得她似乎心情还不大好:“你怎么了?崔航对四房的处理结果你不满意?”
他也算看出来了,崔书宁怵杀人。
不过想想也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见不得这个很正常,也就是她以往性格表现的大大咧咧,他才会误以为她没什么怵的。
“也不能说是不满意……”崔书宁咂咂嘴,斟酌着回答,但有些话她自己也很矛盾,更没法跟沈砚解释。
今天她确实不是非要将四老爷置之死地不可,那还是因为发现及时,她并没有真的被算计到。可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在这摆着,有些人就是有特权的,因为杀人未必需要偿命,就总有些人会有恃无恐……
这一次有沈砚明里暗里的帮她,她才算躲过去了,可万一再有下一次呢?
她现在这个不适应的心态,极有可能会给自己拖后腿造成很大的麻烦。
可是现在能怎么克服?总不能叫她积极努力的去练习杀人吧?
这事儿说不明白,她索性就直接转移话题,拎着裙子往沈砚身边挪了挪,挨着他坐。
“你干嘛?”沈砚表情嫌弃的侧目看她,往另一边偏了偏肩膀,说是在躲她,但他屁股底下却还稳稳的坐着,颇有点口嫌体正直之嫌。
崔书宁反正被他嫌弃也当家常便饭了,脸上还是笑嘻嘻一副没心没肺样:“也不干什么,就是跟你亲近亲近,再拉拉关系。这不是这次多亏了你么,要不是你向着我,没准这会儿早就趁火打劫,黑吃黑的干掉四房他们去继承我遗产了。”
沈砚反将一军帮她对付了四老爷,就是今夜发生的这些事里面,细节上他也在处处的关照她,这些崔书宁都看得出来也感觉的到。
刚还说她可能是被吓怕了,一转头她就没皮没脸的又拿这么大的事来说笑?
沈砚瞬间又觉得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同情心都喂了狗。
他冷笑一声,懒得跟她斗这种幼稚的嘴。
崔书宁却挺有想法的,用肩膀撞了撞他:“我说真的呢,我这个人还是很知恩图报的。你看我和崔家本家那些人也不亲近……写遗嘱立字据有用吗?要不回去我真给你留个字条,等我百年之后财产都留给你算了。”
那些她所适应不了的场面,让沈砚一个比她还小了近十岁的半大孩子去替她挡,她心里其实是过意不去的,但是看沈砚的样子好像也没阴影,她才又厚着脸皮给自己宽心。
这话说的,好像沈砚真是图她那点银子似的。
不过她这么说,倒无意中暗示了一点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二嫁呢,她起码目前为止是肯定没这个打算的,否则不会说百年之后把财产都留给他。
崔书宁没想着甩掉他,这一点隐隐的叫沈砚心里会有种归属感,只是他自己还还没明白这种感觉为何。
他心情称不上为此能有多好,但总归也不坏就是了。
外面马蹄声哒哒的响,在夜色中很有几分节奏感,跟随护卫的家丁护院今天都多少有点被镇住了,也没有随意交谈的。
马蹄声不断传来,崔书宁熬到这会儿本来就体力透支,听着这有节奏的马蹄声,昏昏欲睡。
沈砚倒是有精神,但是这女人不唠叨也不叽歪了,他坐着也无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开口叫她:“崔书宁……”
崔书宁差点就睡着了,被他一叫就一个激灵,又强行撑开了眼皮,打着呵欠敷衍:“什么?”
马车其实很稳,但是这个走在路上的感觉还是叫崔书宁在潜意识里觉得有点晃。
她正困得受不了,脑袋旁边就是沈砚。
她顺势歪过去,本来想借一下他的肩膀,可是现在他俩差不多的身高,脑袋一歪
肩膀没借到,就勉强借了个脑袋靠着。
沈砚被她头顶的发髻蹭到脑门,就拧眉侧目瞪她。
崔书宁这个身体是真不顶事儿,犯困起来整个人一看就会显得十分虚弱。
她厚脸皮的咧嘴笑,讨好道:“颠的慌,就借我撑一会儿。”
沈砚依旧是一脸的嫌隙。
但是,他没动,还稍稍往脖子上加了点力气,保持着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
崔书宁靠着他能省点力气,放松下来就投桃报李:“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沈砚却犹豫了一下,后才又突如其来的问她:“你父母的感情不好么?”
崔书宁被他问懵逼了。
她本能的立刻仔细回想了一下
崔氏记忆里她父母的感情很好啊,而且这事儿不止是崔氏自己一厢情愿的坚信,好像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
“你怎么这样问?”她狐疑不解。
沈砚道:“就你发烧那晚,睡迷糊的时候好像嚷嚷着叫他们和离……”
崔书宁对崔家那些人的态度就很奇怪,你要说她快意恩仇,不被血脉亲情羁绊,她却对那些算计她的人算是极宽容了,而你要说她有多在意和家里的关系,那又绝对没有。
所以沈砚就想起来那天夜里她奇怪的举动和言语了。
那件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崔书宁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沈砚既然这么说她也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她睡得迷糊的时候梦到上辈子的一些事了,然后胡言乱语的叫沈砚给听岔了。
崔舰夫妻俩的关系很好,真正关系不好的是她前世的父母……
这要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宁宁子:你们看,我真是纯洁的把他当儿子养,他给我养老送终,我把遗产都留给他继承……多么纯洁,和谐又美好的男女关系啊╭(╯^╰)╮
第93章 矫揉造作
崔书宁不能造谣人家崔舰夫妻感情不好,但是要她解释她也解释不了。
好在沈砚就只是个熊孩子,她觉得她还能蒙,于是就浑水摸鱼的含糊其辞:“那个……他们关系也不能说是不好吧,就是偶尔拌拌嘴,吵吵架什么的……夫妻小两口之间的情趣嘛,可能有些人就是越吵吵感情就越深呢,成天相敬如宾的做戏给外人看有什么意思?哎呀,你小孩子家家的,可能……还不太懂。”
沈砚在这方面确实是……
呃,小孩子家家的。
他又没成过亲,虽然他爹娘那时候夫妻和睦就是从里到外的真和睦,但全天下多少夫妻,总不能人人都一样。
而且崔书宁自己就有点离经叛道,一言不合就能一句“和离”甩了顾泽,闹出全京城里的一场惊天大笑话。
他觉得应该不是崔舰夫妻有什么问题,是崔书宁自己容易暴走走极端。
所以,崔书宁这么解释,他接受了。
但是崔书宁自己却在那里心虚,骗完小孩子之后又赶紧试图转移话题,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板起脸来质问他:“哎,咱们俩现在好歹是一家人,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姐?”
沈砚又开始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斜睨她了。
熊孩子的表情拽拽的,翻了个白眼冷嗤道:“你不是从一开始也就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的身份,也从来没有真的把我当成是崔家的人过吗?”
他们不是姐弟!
崔书宁是心里不认,嘴上撒谎。
沈砚比她要刚一点,他是心里不认,嘴上更不会认。
从一开始俩人就是各自在私底下心照不宣,但是那个雨夜之后,虽然默契的谁都没有再重提当日的话题,但却等于将双方的关系过了明路。
他俩确实不是姐弟。
崔书宁就是没事乱岔话题。
既然话题已经顺利被转移,闻言她就只是干笑两声:“倒也是。”
马车继续有条不紊的往前行,本来和沈砚聊了两句崔书宁已经清醒多了,可是一整夜没睡,她这个身体确实吃不消,再度沉默下来不多久她眼就又睁不开了。
沈砚看她摇摇晃晃的那个样子,又开始嫌弃,佯装活动筋骨的耸耸肩,肩膀撞上崔书宁的。
这熊孩子虽然大多数时候嘴贱,但是大事上不含糊,细节处又贴心,是真挺不错的。
崔书宁心领神会,也没客气的又厚着脸皮把脑袋靠着他了。
沈砚的身高不太够,为了叫她靠得更舒服些,他便刻意将腰板挺得笔直。
崔书宁倒是没注意这个,马车晃得她再度昏昏欲睡,朦胧间她垂眸看见少年紧绷的唇线和有点刻意严肃的小大人样,会心一笑,突然想到问他:“你真名叫什么啊?”
他还记得自己六岁时家里发生的事,应该也不会忘记原来的名字。
崔书宁这也得亏是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同名同姓,否则她觉得她一定会比现在还难以适应,不仅是外在环境,主要是心理上的,没有人愿意顶替别人的人生去生活,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她也就是突发奇想,随口一问。
这算是沈砚藏得最深的一个秘密了,她也没指望他会回答。
毕竟
他小小年纪,戒心其实也蛮重的。
果然,沈砚沉默。
两人的脑袋抵在一起,崔书宁带着浓重的困意,鼻音很重,加上她和沈砚相处的时候又当他是个小孩子,就比较随意,声音低靡时,语气里居然就透露出几分小撒娇的软糯。
沈砚以前没见过她这样,但他一直怀疑顾泽的眼光,觉得他会看上金玉音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简直就是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