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楚伸手将她柔顺的发丝揉的乱七八糟,看着她傻傻的模样随即笑了起来。
小哑巴看着他的笑一时呆了眼,幽幽道:“你不许笑……”
“为何?”齐云楚又空出一只手来,替她理顺发丝,生怕她冷,将她抱的更紧些。
小哑巴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拉了下来,用认真无比的口气告诉他,“因为你每次一对着我笑,我就忍不住想要亲亲你……”
她话音刚落,齐云楚低下了头,满足了她的愿望。
其实,她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良久,小哑巴从他温柔的亲吻中挣脱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齐云楚,你还没说是不是喜欢我?”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如此顺口。
齐云楚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来,是那样的好听。
齐云楚,齐云楚,齐云楚……
齐云楚的心简直要飞了,他怎么可以像现在这般这么快乐呢?
他捧起她的脸,一点点的轻啄她弯弯的眉,星辰一样的眼,再一次将她的问题堵在了亲吻里面。
他想一直亲吻她 ,一刻都不松开。
他如此待她,还不能够证明,他喜欢她吗?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的喜欢那么多,整个云都都装不下。
这世上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如此喜欢一个人呢?
喜欢到想要流泪,喜欢到情不自禁,喜欢到可以为她打破所有的枷锁,喜欢到,他以为此时此刻就是一生一世。
齐云楚与小七的一生一世,天荒地老。
他正在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的“一生一世”。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一生一世”带到自己的母妃面前,告诉她,这便是他齐云楚往后要一心一意喜欢的人。
亲吻过后,齐云楚带着自己的“一生一世”策马回了王府,满心雀跃而又欢喜的将自己的一生一世”领进家门。领到那个自十岁起,便属于他一个人的绝对领域。
可他才跨进自己的院落,就在他的绝对领域内遇见了他最不想要见的人。
齐云楚的一颗才飞入云端,快乐到极致的心瞬间坠入到谷底,跌入到冰窟里,冻得发寒,瞬间切换成一张异常冷漠的脸。
灯火通明的院落里站着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人。
那个人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用一副与齐云楚五分相似的脸看着他,狭长而又冰冷锐利的眼眸里带着审视,停留在齐云楚与小哑巴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尽管他气息内敛,可他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那是佛堂寺庙也净化不了的戾气与冰冷。
他淡淡看了一眼小哑巴,用最是平常不过的语气开了口,“小七姑娘是吗?现在,我想要跟我的儿子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第32章 他欺负你了吗
这是秦姒第一次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的见到名震九州的战神。
他的确没有辜负战神的盛名,光是站在那儿都能让人产生极大的压迫感。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可院子里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极其安静,侍女下人各个头都快戳到胸口去,谁也不敢多瞧他一眼,就连站在一旁,一身红衣生的娇俏可人的赵凝,还有整日行事风风火火的齐三都难的安静。
他们都怕他。
有些人,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小哑巴心想,还好齐濯只不过是抢了一个女人,他就算是直接抢了大燕,输给这样的人也不亏。
她瞥了一眼齐云楚,只见他脸色极其难看,那是自从遇见他以来,都没有见过的这极其难堪的脸色。
苍白如纸。
甚至她能感觉到他方才温暖的手霎时变得冰凉。
小哑巴的心微微有些刺痛。眼前的齐王生的再好看,也没了欣赏的心思。
齐濯未等齐云楚说话,径直向旁边的一处小书房走去。他的随从立刻上前开了房门,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向齐云楚拱手行了一礼,“世子请。”
“你先回去等我。”齐云楚松开小哑巴的手,替她披散再耳旁的发丝拢到耳后,“从明日开始,为我梳妆可好?”
小哑巴冲他笑的灿烂,“永远只为你一人。”
待那扇门掩上之后,小哑巴脸上的笑意褪的干干净净,冷冷扫了一眼立在旁边的赵凝。
齐王恐怕就是她招来。
果然,一旁向来好脾气的齐三一脸不满的抱怨,“表小姐,您怎么大半夜讲大王招来了,眼下言先生已经歇下了,若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赵凝:“我——”
她自知理亏,又见齐三都敢这样指责她,指着小哑巴,横眉怒目,“还不都是她的错,谁叫她勾引阿楚哥哥!”
小哑巴根本没心思理她,背着手站在院外看着窗户上映出的两道高矮差不多的身影,忧心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奇怪。
虽说自古皇室亲情淡薄,可齐王只有齐云楚这么一个儿子,且齐王这么爱重自己的妻子,按道理来说,更应该是爱屋及乌,怎么两人关系差到这种地步?
她一言不发瞧着屋子里纱窗上映出来的轮廓剪影,只见屋里的两人皆是站着,虽高矮差不多,甚至齐云楚更高一些。
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尚未及冠的齐云楚自然没有人值壮年,且身经百战的男子身材魁梧健硕。
小哑巴越看越觉得齐王对着齐云楚,不像是父亲对儿子,而像是上级对下级,恶魔对小鬼的差距,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面容越发的冷,在院中徘徊起来。
“你,你还不走,你不怕他?”赵凝见她一点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好奇,小姨父这个人旁人见了恨不得退避三舍。
若不是他对自己向来和颜悦色,她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想不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哑巴,不,她已经会说话了,是来历不明的细作,居然也不害怕。
小哑巴瞥了她一眼,随即冷笑,“我怕他作甚,他又不是我爹。”
“你——”赵凝一时气结。
“你叫他来为你撑腰?”
齐云楚这个年龄早该娶妻了,如今齐王府这个节骨眼将一个小姑娘找了来,恐怕是打了联姻的主意。
这表哥表妹,想的倒也挺美。
“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小姨父指给阿楚哥哥的未婚妻!”
小哑巴冷冷睨了她一眼,“若是今晚他出了什么事,我便加倍偿还在你身上,我说到做到!”
赵凝吓得后退一步,只觉得她身上的煞气与小姨父一样骇人。
她环顾院中,见方才还在打探的下人连忙收回了视线,顿觉颜面扫地,气的发抖,“若不是因为你勾引阿楚哥哥在先,他怎么会不喜欢我!就是你哄着他讨你做世子妃,所以我才叫来小姨父,好好地教你知道厉害!你这个,这个妖——”
小哑巴心中恼怒,不免对眼前这个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小姑娘起了恶意,笑的妩媚,“他不喜欢小的……”
她说完,还别有用心的扫了一眼赵凝十三四岁,尚来不及长成的扁平小身板。
赵凝哪里是她的对手,脸刷一下红了,双手环胸,刚才的嚣张劲头瞬间熄灭,“你,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不要脸!你这个,你这个厚颜无耻,不知羞耻的——”
“妖女?”
“亏你还有自知自明!你若识相些,趁早离开阿楚哥哥,离开云都!”
她话音刚落,小哑巴突然向前逼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凌厉,吓得赵凝打了个寒颤。
就在赵凝以为她要动手的时候,她嗤笑一声,右手替她拨开额前的发丝,勾起她的下巴,左手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是没办法,你的阿楚哥哥,就是喜欢我这种不知羞耻,不要脸的……”
“你——”赵凝只觉得掌心绵软非常,因她的话简直气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简直,简直——”
小哑巴却懒怠与她啰嗦,见齐云楚还不出来,甩开她的手,转身向房门紧闭的屋子走去。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推门进去,可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侍卫伸手拦住了她。
“让开!”小哑巴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我要见齐王。”
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的赵凝想要追上去,可她看到门口齐濯身边冷着一张脸的随从,腿都软了,哪里还敢上前。
她呆呆的看着正要作死的小哑巴高挑纤细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熟的很。
她从前见小哑巴总是作男装打扮,今日长发及腰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问身旁的侍女,“你觉没觉得,她背影十分的眼熟?”
侍女点点头,“同妍小姐十分相似,奴婢第一次瞧见她,还以为是妍小姐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赵凝瞪她一眼,立在那儿若有所思。
她原来以为表哥是被这个妖女迷住了眼睛,看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那侍女道:“可是小姐,您也没问啊,而且您一向不喜欢我们提妍小姐。”
赵凝死死盯着书房门前眼见着就要动手的两人,擦干净脸庞的眼泪,“你附耳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
书房内。
齐濯正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儿子。
上次这么看着他的时候,好像他才十岁的模样,生的十分精致,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孩子。如今瞧着,长相更盛从前,可眉宇间却半分女气也无,就好像一把已经磨砺了十几年的宝剑,只待出鞘时震慑四方。
他与自己年轻时候极为相似,对于这点,齐濯甚感欣慰。
只是,他总这么不待见自己。进来这么久,他低垂眼睫,紧抿着唇,看都未曾看过自己一眼,怎么瞧都不像似父子,却像是仇人。
好在这些年,齐濯都已经习惯了,不以为意。
他率先开了口,“言溯将你教的很好。”
他提到言溯,齐云楚就不得不开口,点点头,“确实如此。”
齐濯长话短说,“下个月便是你的及冠之礼。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将凝儿从邺城叫回来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她。我的妻子只会是小七一人,此生非她不可。”
齐濯皱眉,“你才认识那个叫小七的几天,怎就知道一生一世?”
齐云楚道:“父王不也是才认识了我母妃几日,便将我母妃强娶了回来吗?”
“混账!”齐濯见他提起亡妻,瞬间变了脸。端的是雷霆之怒,一双狭长的眼眸瞬间凝结了万年寒冰,割的齐云楚心里身上都有些疼。
“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何与你母妃相提并论。你母妃出自名门,钟灵毓秀,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她那般的女子。她能成为我的妻子,是我齐濯一生之幸!至于巧取豪夺,我与阿妩之间的感情,还轮不到你区区一个黄口小儿来置喙!”
“我娶谁,将来要跟谁在一起,您说的也不算!”
“你——”饶是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齐濯还是忍不住气闷。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像是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对决,全然没有父子之间的亲情。
齐云楚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犹如泰山压顶一样的窒息感朝他汹涌袭来。
只要他站在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人生仿佛永远停留在十岁。
他母妃死的那一年,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她那么爱你,却因你而去,你怎么没陪着她去死?”
言先生只知他因为自己的母妃一生抱憾而怨恨他,可言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因为他的那句话记恨了这么多年。
那句话就如同一把刀子一样,将年仅十岁的齐云楚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凌迟,割肉削骨,刀刀见血,处处见白骨,一点点,将他脆弱无比的心脏暴露出来。
你怎么没有陪着一起去死?
何其狠毒的一句话!他的生身父亲,对着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儿子说出这样厌恶的话。以至于,后来每次看见他,现在他面前的永远是那个十岁的孩童。
那个朝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伸出手,得来的却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的齐云楚,再也长不大了。
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一日。
他母妃的祭日——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本是家人团圆之日。
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过过中秋节。
没了母妃,他与他之间这辈子也无法圆满。
十年前,齐云楚无比期待能有一个人将他从那样厌恶的眼神带走。
十年过去,他即将成人。没想到,他还是渴望,能有一双手,将他从他面前带走。
谁来救救他……
将那个弱小,无助的,无法抵抗这座大山的小齐云楚带走。
正在这时,屋外起了争执,好像有人动起手来。
“什么事?”齐濯扫了一眼外面。
“大王,是世子的书童,非要进去。”
齐云楚转向外面,只见门窗上映出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
他心里一动,是小七,她没走!
齐濯瞧了一眼自己眼神瞬间柔和的儿子,道:“放她进来。”
门打开了。
小哑巴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她看也不看齐濯,上前握住齐云楚冰凉刺骨的手,冲他弯弯眉眼,笑得可爱。
齐云楚只觉得眼睛热的很。现在,终于有人从大山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手心温暖了他冰凉的心。
十岁的齐云楚,终于不再是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大山。
“他欺负你了吗?”小哑巴看着眼前明明冷的跟块石头似的,可怎么瞧都一脸可怜相的齐云楚。
齐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