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魏游双腿被斩,但对修士来说断肢再生并非不可能,只是需要十分珍贵的天材地宝和极为出色的医师罢了。
但是当年,云竹却是故意用雷劫之息斩下他一双.腿,也就彻底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所以,当时七岁的何萧然便成为了他的目标,那是他父亲在外的私生子。接回来之后,便改名为魏萧然,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为了魏游的“腿”
讯镜中的男人努力平复下心头的怒气,眼神阴冷。
“那家伙的骨钉修复好了么?”
“断了大半,现在已经修复了三成,再有月余便可恢复如初,必定不会影响兄长的计划。”
魏延忙不迭地回道,
“医师说,因为有圣心莲子护体,内伤无碍。我看那小子就是个半吊子,那梵雷的威力不过二三成,全然比不得当年云……”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噤声,刚有些血色的面容瞬间惨白。
不过好在,魏游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追责,即便那场试炼中云竹察觉到了什么,她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更何况……
“听闻她的弟子修为掉到了筑基初期?”
“对!我细细让人探查过,这话是从每日给凌云峰送药的一个医修那里流传出来的,毕竟不会假。”
一听这个,魏延的眼中总算是多了神采,他立刻兴奋起来。
“一般人只会在丹田经脉受损的时候才会掉落修为,那小子肯定伤得极重,日后是否能恢复如初,怕是难于登天了。”
这样的消息倒是让魏游心情好了不少
“……这几日安分些。”
不过此次比试也只是临时使的一个小绊子罢了
——秘境开启之日才是重头戏。
……
于此同时,凌云峰。
【——伸爪】
云竹看着小徒弟伸过来的手,……好吧,这能怎么办?
她无奈地弯下眉眼,下一秒屋内的夜明珠就亮了起来,隐隐散发出了柔和的暖光。接着,她把小徒弟的另一只手也包裹起来,微微动用些灵力,很快就有了热意。
若是霍兰在此,大概又要说她溺爱徒弟,暴殄天物。
化神的灵力有多精纯宝贵,她竟然拿来给徒弟暖手???
江煜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真的这么做,漆黑的眼睫怔忪着轻颤,明显的喜悦感犹如春水一般,在那双漂亮的猫瞳里晕开。
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或者说,那是师父将他的手单方面捧在掌心里面。
比起自己那过于冰白的肤色,她是更加健康莹润的柔白,像是暖玉。
不过与大多女修不同的是,云竹因为常年练剑,指腹处有着一点浅浅的薄茧,只有触碰的时候才会感知到。
这样的触感让人莫名的安心。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手总是暖的。
这样的动作再简单不过,然而江煜却是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面。
只不过,平日里长袖太过宽大不曾发现,原来师父的手要比他小得多,每一寸骨节都带着那种女性特有的纤细美感。
事实上,云竹长得很好看,只是整个紫/阳宗的人,或者说是整个初灵界,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忽略了她的性别。
云竹这个名字在元婴之前,总是与烬生尊者的弟子挂钩,化神之后,她便是凌云峰的尊者大人。
修真者就是这样,当实力强大到一种地步之后,就会盖过外貌。
但是,江煜看到的就只有,她本身。
所以这时候,少年就看见师父怎么也包不住,只好时常变换着角度,去暖到自己手上每一寸冰凉的肌肤。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
就好像一直以来无所不能的师父,突然就变得笨拙可爱起来。
【可爱……】
这个形容词出现在脑海中的一刹那,江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戳到了他的心脏。
“好些了吗?”
云竹努力地想要把两只小徒弟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让每一寸热度都传递过去。
虽然短暂的半年多时间比起她千年的过往不值一提,但人总是不希望孤独的。
某种意义上,江煜对于她而言,不再仅仅只是一个通往回家之路的简单任务。
云竹是真的在用她能给的所有去培养这个亲传弟子,或者说,她是希望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江煜自己一个人也能够过得很好。
这样亲昵过分的动作她做得极为自然和认真,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嗯?”
只不过等了半天没有回复,她一抬头,下一瞬就撞进了江煜灼热的目光中。那漂亮的猫瞳中像是藏着什么压抑而黑暗的秘密,但细看之下却又只是……
——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的面容忽然拥有了这般极具攻击性的魅力。
很难解释地,云竹的心脏突然急促地收缩了一瞬。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靠得如此之近。近到她几乎可以看清那双美丽的眼瞳中,自己怔忪的神色。
云竹下意识要退后一点,不过在这之前,江煜忽然将她的手包入掌心。
“这样的话……”
他像是很体贴地垂下眸,错开了她的视线。江煜轻轻地唤着她,清脆的少年嗓里面还带着些病弱的哑意“师父应该就不用很辛苦了。”
这神态语气仿佛真的在为她着想,悉心体贴,善解人意。
“……”
云竹懵了一瞬,然后低头沉思了几秒。
【嗯……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样……个鬼。】尊者大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等等!】
【这种仿佛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这完全不符合她强大!稳重!成熟!的师父形象啊!
于是,云竹很自然地把手抽出来,然后摸出雷光珠塞进去。
“要是还冷的话就抱着吧。”
这语气仿佛那不是上九品的至宝,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汤婆子。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放心,里面的灵力我存够了的。”
那一瞬间,云竹感觉小徒弟的眼神从0 0变成了= =。
江煜:“……”
这时候,云竹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江煜太过溺爱了些。毕竟,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元初天天粘着越淮的。
不过小徒弟刚才说
【想听我以前的事情……?】
云竹想了想,发现这一千年太长了,她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从何讲起,“嗯,你具体想听什么?”
“秘密。”
江煜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双漂亮过分的眼瞳中似乎多了什么让云竹看不懂的情绪…
“……诶?”
云竹愣了一瞬,便听见他继续道,
“我想听,关于师父的……”
少年安静地注视着她,
“——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的事啊……】
云竹的神情怔忪了片刻,下意识便想到了她最大的秘密。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于是云竹想了想,避重就轻,
“嗯,其实我见过天道……”
“天道?”
江煜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异。
“对。”
云竹笑了笑,眼神是她从未察觉过的柔和,
“他跟我说,我可怜的小徒弟正在凡间受苦,让我赶紧把人带回来好好养着,日后必能成为初灵界的传奇人物,在紫/阳宗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竹故意隐去了某些最重要的部分,又添了些她自己的希冀。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却在日后一语成谶。
少年安静地盯了她片刻,像是真的信了。或者说,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师父会骗人这样的认知。
“……天道?”
这一瞬间,江煜产生了想要去给天道上柱香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我谢谢你。
第26章 二十六只沙雕师父
紫/阳宗,福苑峰。
徐冉安静地坐在桌前,铜镜中倒映出了那张印满咒符的脸。
符修,俗称阵符师。是修真界中最为特殊的修士之一,她们确认开始修习符文之后,其师便会在身上种下特殊的咒术,然后随着修为的增加,那符文便会逐渐淡去。
因此,符修大多都是男子,因为女子太过在意容貌,因此大多不能够接受这一特殊规定。整个紫/阳宗的女子符修不过百数,而其中精彩绝艳者更是少之又少。
徐冉沉默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然后轻轻地掀开了一侧衣领。
雪白的肤色上蜿蜒着古怪的符文,以及,还有些细小而浅淡的紫纹,就像是无数根须蔓生开来的模样。
——这是上次被江煜掐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还在想凌云峰的那个?”
熟悉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身后传来,即便是这般平淡的语气,从那人口中说出来也让人感到了三分的傲慢和不屑。
徐冉一惊,立刻掩住领口,然后从凳子上弹起来,慌乱地站好。
“师、师父……”
宴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她随意地坐在竹椅上,过分娇艳精致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和徐冉像是同辈人,不过身上的气势却是生生压了一大截。
“离他远些,若是没有必要,就莫要再见了。”
徐冉猛地抬头,但在对上师父那双凌厉冷漠的双眼之后,她仿佛觉得心中所有不堪的妄想都在这一瞬间被洞穿。
她讷讷地张了张嘴,最后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个字。
“是……”
宴凉安静地看了徐冉片刻,眼神稍稍软化,她对少女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徐冉愣了一瞬,眼底原本的慌乱和惧色开始转变成了委屈,她走过去,蹲下,趴在宴凉的扶手旁。
“师父,我只是不明白……”
那个时候,江煜明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惜触犯门规,承受惩治,甚至签下生死状也要来救她,可是为什么最后……
“徐冉,不要相信男人。”
宴凉的语气淡淡的,她用指甲划破指腹,然后用一滴血在徐冉的脖颈间写着什么。
“更何况,他对你动了杀心。”
这痕迹知道现在都尚未消除,必然是用了极其烈性的雷咒术,还是在咽喉这般致命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动手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那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猝然间刺入了徐冉的心口。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狼狈极了。
宴凉当初也以为江煜许是对自己的徒弟有意,她感到了十足的诧异,当然并不是觉得徐冉不好,而是两人对比而言,差距太大。
毕竟,江煜出身凌云峰,论天赋,论背景,论相貌……都不是现在的徐冉可以并肩的。
“可师父,我不明白!”
徐冉猛地抬头,语气急促,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尊者所为太过狠心,为了维护凌云峰的颜面,怎么可以……啊!”
然而她还未说完,就突然感到了脖间一痛。这样的急促而恐怖的痛楚一时让徐冉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蓦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那样的人……”
宴凉缓缓擦掉指尖的艳红,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岂是你可以随意妄议的。”
“……”
徐冉趴在地上,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好半天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自幼师父严厉,但永远都是口头训斥,或是布置大量的阵符术法,从未动过手。
【但是……】
【为什么呢……】
徐冉想不通,明明在她的印象中,师父总是对云竹尊者横眉冷目,无论后者说什么,她总要反对几句,这样看来,心底应该是厌恶极了才是。
不过无论如何,徐冉还是做出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她捂着脖子爬起来,跪下行了个大礼,语气虚弱,“师父恕罪,是……弟子失言,不该私下妄议尊者。”
“按照宗规,”
宴凉甚至冷漠到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控制着竹椅转身,“去诫堂领罚吧。”
“……”
徐冉倏地攥紧了五指,手脚僵硬,震惊和委屈中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师父是如此陌生。
“……是。”
但是最后,她只能听从师父的命令。徐冉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匆匆跑出了门。
片刻后,宴凉忽然看向房间中的某个方向,语气中带着特有的嘲讽,“怎么,戏还没看够?”
话音刚落,内殿帘幕的阴影处便显现出了半个人影,云竹懒散地倚靠在精致的雕花木柱边,像是个玩世不恭的风.流俊公子。
“原来宴凉小师父私下对徒弟这么严厉,不过一两句话而已,又并非什么大错,更何况,我当时的确……”
她的眉梢眼角都弯下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含了一汪清潭,粼粼碎光,几乎要让人溺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