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砂梨
时间:2021-05-29 10:25:51

  看吧,现在不也是一样?即便波折了一些。
  后半周上形体课,所有人都分外紧张。
  只是一直到课程结束,徐老师都没提一句最后的选定结果。
  前几天大家是看着舞团领导进会议室开会的,照理不出这周就能知道商演安排。有人沉不住气,问:“徐老师,商演还没定吗?”
  提到这件事,老徐显然心情欠佳:“不急,定了会通知下去。”
  徐老师态度微妙,这件事就像铡刀似的悬在了头梁。
  以前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这次商演时间紧,理应不该拖拉。
  南栀也觉得奇怪,不过没表现出来。反倒是周盈盈安慰她说:“没事,早出晚出不都是那个结果嘛。”
  南栀嗯了声下课,她刚换完衣服就收到了季寻的短信,也是问这件事的。
  G:【定了?】
  南栀:【还没。徐老师说不急。】
  她怕季寻担心,又发了一条。
  南栀:【没事儿,说不定团里领导有别的考量,再等等。】
  而一墙之隔的舞团办公室,老徐铁青着脸质问:“如果赞助商能一句话定音,那我们之前准备那么多考核还有什么意义?以后索性别考了,谁出钱谁上。”
  徐老师性格刚强,连团里领导都有些怵她。
  “小徐,话不能这么说。第一第二差不了多少。考核还是有意义的。”
  “对啊,咱又不是要把后进生拉上去表演。两人都是佼佼者谁上都可以。”
  “我觉得不行。”徐老师说,“我在这里带团,为的就是把最好的学生推上舞台。当初老南是这么做的,我接了手,我也不能违背初衷。”
  “可赞助怎么办,这次巡演花费很高。赞助那边是要承担整个团的费用的。”领导试图软化,“人家这几天车轱辘话就这么个要求,让周盈盈上。”
  徐老师哐当一下拍了桌子:“太荒谬了!”
  “这算什么,你还年轻。这世上荒谬的事多着呢。”
  徐老师态度强硬,业务能力一流,但与人打交道却要差点。郑老师忍不住从旁帮腔:“领导,这个事情你看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不如我们重新开会再表决一次?”
  “不用商量了,也没有再开会的必要。我知道你俩都喜欢南栀,这次确实是赞助那边发了话上边都没办法。这次不行,下次找个机会再补给她吧。”
  老徐青筋暴起,低头骂了一句:“荒唐。”
  可更荒唐的事随之而来。
  舞团秘书处突然来人敲门,那人犹豫了几秒才道:“你们还在商量商演人员的事吧?”
  “还商量着,怎么了?”郑老师缓和道。
  “赞助商那边说他们打一开始力挺的就是南栀。”那人尴尬道,“好像是他们的失误,弄错人了。”
 
 
第61章 嫂子   当初挖他墙角的时候半点罪恶感都……
  办公室里众人均愣在原地。
  徐老师率先反应过来:“真搞错了?”
  “可不是,刚才急匆匆打电话过来核对了好几遍。南栀,南北南,栀子栀,考核号101069,都对上了,这回没错。”
  徐老师给气笑了:“什么赞助啊,能不能靠点谱。”
  无论如何,舞团内部的分歧是没有了。
  领导也讪讪道:“确定这次没问题了是吧?”
  “肯定没问题了,那边公司负责人亲自打来的电话。”秘书处的老师说,“还好咱们这还没公布下去,要不然临时换人更尴尬。”
  “行。”老徐心急火燎,“那我这就宣布名单去。”
  “哎,这就去了啊?”
  老徐点头:“对,抓紧办,省得夜长梦多。”
  当天下午,总考核成绩就出来了,附带本次商演的人员安排。
  南栀稳居第一,周盈盈第二,这点无可厚非。
  而静待这么多天,众人还以为会有变数,结果《洛神》那一栏明明白白写的依然是南栀的名字。第二行小括号,里边才写道——替补:周盈盈。
  南栀看到名单的时候毫无波澜,与她预想中完全一样。
  她只是好奇这份名单为什么需要商议这么久。
  一回头,突然听到有人惊呼:“周盈盈,你哭什么。”
  周盈盈站在人群外圈,眼眶泛红,表情看起来格外委屈。
  她揉了下眼睛,露出几分迷惘,很快又抹了一下:“没事……我是就替栀子姐姐高兴。”
  名单一确定,就好像尘埃落定似的。
  连王颜娇都忍不住拱了下南栀:“恭喜你啊,还是落在你手里。”
  南栀不是小心眼的人,笑了笑:“谢谢。”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恭喜,她好不容易从人群里出来,发现周盈盈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这会儿刚好有电话进来,她只好握着手机往楼道那去。
  “你怎么知道名单出来了?”南栀朝电话那头笑,“那么准时。”
  “没,不知道,我猜的。”隔了几秒,季寻生硬地转了个弯,“名单真出来了?”
  南栀眉眼弯弯:“是啊。”
  季寻:“我写的那支——”
  南栀:“嗯,是我。”
  他那边应该笑了声,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见他半天没说话,南栀忍住笑故意逗他:“怎么啦,gene老师。听到是我不开心?不会又要说我糟蹋了你写的东西吧?”
  那边急躁打断:“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你以前对我可凶了。”南栀道。
  “以前对我凶”是陈述事实,中间加个“可”听起来就是撒娇了。女人嗓音温软,逗得对方无可奈何。
  半晌,季寻毛头小子一般起身踱了几步,挠头:“你能不能把那段失忆?”
  南栀:“不能!”
  南栀刚想和他说晚上应该有空,要不要庆祝一下。
  话还没说出口,楼道另一边传出旁人的声音。声音很熟悉,是周盈盈的,只是带着哭腔,像在埋怨什么。
  她没听别人打电话的爱好,想着周盈盈有什么不开心晚点问问就知道了。手刚触到门把手,周盈盈控制不住似的低低呐喊了一声:“可是哥哥你跟我说好的,《洛神》的名额就是要给我的!”
  “骗子!你说认识赞助商的!哥哥你是骗子!”
  南栀有一瞬怔愣,倏地拨开云雾看到了这几天舞团迟迟不发名单的真相。她抿了下唇,悄无声息按下门把手退出楼道。
  在舞团没有人不想跳到最好,也没有人不想跳独舞。
  所有人都在争那一个位置。她是明争,却免不了被卷进暗斗。
  如果说初听到周盈盈的心思时,还会有一丝错愕。那再细想,其实都情有可原。只不过不靠自己靠赞助商发话这种事……
  南栀入行那么多年当然见过,只不过她永远做不到。
  技不如人时,她会选择退出。
  她有一腔热忱和赤子之心,历经千帆却永远是个少年。
  电话那边季寻还在说话:“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晚点吧。”
  他很敏锐,突然问:“你声音怎么了?”
  “啊?我声音?”南栀清咳两声,“没事,刚刚可能被自己呛了下。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儿我得先挂了,忙完家里见?”
  “好,还有件事。”那边顿了顿,才道:“算了,晚点等你回来说吧。”
  彼时南栀还不知道,他要说的就是周盈盈的事。
  挂断电话后好久,周盈盈从楼道里出来,眼圈依然泛红。南栀其实已经等了许久了,只是装作路过:“嗯?眼睛怎么了?”
  周盈盈说得半真半假:“跟我哥吵架了。”
  “看不出来,你们兄妹还有吵架的时候。”
  “嗯……吧。”周盈盈低垂着脑袋,显然兴致恹恹。
  南栀依然温和:“盈盈,问你个事儿。”
  “啊?”
  “给我跳替补,会不高兴吗?”
  她问的太直白了,周盈盈措手不及。几分钟前,她刚因为这件事哭过,几分钟后却被迫直面,她张了张嘴,想说不会。可不会两个字到嘴边,又万万说不出口。心里明明有那么多不甘。
  她自认自己很优秀,怎么会心甘情愿给人当替补。
  周盈盈没答,南栀却帮她答了:“换了我,我会不高兴。”
  周盈盈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南栀,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片坦诚。
  “我刚到主舞团的时候不像你见过的那么风光。”南栀说,“那时候老南还在,对我格外严格。整个舞团里里外外,要是听见南老师骂人,那一定就是骂的我。”
  她说着自己低头笑了,嘴角有个浅显的弧度,眼神却带着怅惘:“我给前辈跳替补,群舞也轮不到领舞的位置。那时候我就想,凭什么我挨最狠的批评,但总是得不到对等的收获。”
  “后来呢。”周盈盈问。
  “后来?后来我花了成倍成倍的时间练习,别人上课我也上课。别人回去了我还拉着老南练舞感。第一次有机会跳独舞的时候,老南和我说了实话。他说我不是没资格跳,是在磨我的心气儿。”
  周盈盈不服:“可是老徐常说心气儿要足。”
  “我们舞蹈演员是要傲,可是不能傲得太过。”南栀深看向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时候,恰恰也是最容易看不到别人的时候。跳副C是会不甘,我那时候就是如此。不过后来发现,在副C位置上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可你还是想跳主C。”
  “谁不是呢。”南栀笑得坦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周盈盈是聪明人。
  她觉得南栀这番话不是凭空来的。她想或许是南栀那位新男友同她透了底。还没从囹圄中走出来,周盈盈心里总还是不甘。
  所有的事情,怎么都是南栀占尽了好处。
  她什么都没说,盯着南栀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
  后来晚点的时候,南栀到家。
  绷了那么久的弦突然松懈,她有点累,窝在沙发上不太愿意动弹。眼睛闭着,人也气息沉沉。
  门铃响的时候,身边那张沙发上的人迅速起身。
  南栀听到拖鞋擦过地板,很轻的响动。她掀了下眼皮,从困倦中看到少见挺括的后背。在她休息的时候他就安静坐在身边,颈侧垂了两段耳机线,自得其乐。没一会儿,人从玄关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纸袋。
  看到她睁眼,季寻扯开一侧耳机线,问:“醒了?吃点东西?”
  “你叫了什么外卖。”南栀听到自己声音发哑,吸了下鼻子。
  目光落在纸袋上,是「一品燕翅」熟悉的包装。
  还真巧,周远朝以前也喜欢给她点这家。
  季寻盘腿坐在地毯上,把玻璃炖锅一盏盏拿出来摆好,眼皮动了一下:“你再瘦下去就没肉了。”
  南栀佯装好奇:“听起来你是希望我有肉。”
  “嗯。”
  倦意退下去不少,她直起身,脸也凑了过去:“哪里有?”
  “……”
  她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抔正在复燃的火苗儿,于是立马坐正,很乖地自问自答:“我知道了,脸上有。”
  季寻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嗤,而后冷飕飕道:“吃完了告诉你哪里有。”
  一时间只剩下碗筷发出的叮咚轻响。
  南栀也盘腿坐在茶几边,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她坐着不动,勺子就送到嘴边。几口下肚,精神又好了一些。南栀接过勺子自己继续,顺便问:“你下午说有什么事要等我回家讲的?”
  “没什么重要的。”他淡淡道,“你先吃饭。”
  等吃饱喝足,上完水果,季寻才捡重点跟她复述了一遍。
  季寻从来没说过家里的事,南栀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爸妈经营的公司叫什么。耳熟能详,她还经常在便利店买那牌子的牛奶喝。
  南栀惊讶至极,消化了很久:“那你岂不是富二代!”
  “这是重点?”季寻半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虽然不是……”南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但我曾经以为,我卖了原先家里的别墅身上揣了点小钱足够包-养弟弟了。现在发觉有点天真。”
  季寻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再包-养更年轻的。”
  在南栀露出更多表情之前,他再次绝杀:“别被我知道就行,看见打断腿。”
  南栀:“我的腿要用来跳舞的,很贵。打谁的?”
  少年被她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化了,一巴掌落在自己腿上:“我的,行了吧。”
  被她一打岔,后面的故事说得极其轻松。
  舞团这次商演的赞助就是季寻爸妈的那家公司。他自知生性散漫,早在两年前就找了业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自己则是继续捣腾他的工作室。高兴的时候写两首歌,不高兴的时候谁也找不见他,蹦极,滑雪,跳伞,赛车,什么刺激玩什么。
  在第一次考核现场,想过来同季寻打招呼、叫他小老板的那位是公司秘书处的助理。帮忙处理过几次私事,季寻记得他。
  那天那人问他:小老板,您要投票给谁。
  他当时的回答是——最好的。
  他俩是在场唯二的业外人士,且世人对好的标准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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