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就睁着那双杏仁眼看着徐时礼,一副充满了疑惑的无辜模样,让徐时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徐时礼没想到他也有不知道怎么跟女生开口这一天......
——
她既然听见了,为什么故意装听不见?
为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是不是对他根本没有意思。
是不是对他不满意。
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是不是那天要是去接她就好了……
……
所有想法在脑子里飞快闪过,徐时礼掠过温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所有的话化成了一句憋屈的,“没什么。”
温瓷:。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快到学校的时候,温瓷叫了他一声。
徐时礼偏过头来,视线垂下来,“恩?”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是说晚上放学后......”温瓷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上的门票给他,“为了报答你,请你听演唱会吧!”
徐时礼愣了下,看着她,没接。
温瓷见他迟迟没说话,目光黯淡了些许,“如果你没时间的话——”
她话没说完,便听他微哑的声音落下,“去。”
他说去,然后接过了温瓷要往回收的门票低眸在看。
温瓷弯起唇角,笑着说,“那晚上放学见。”
两人在学校分道扬镳,温瓷冲他挥手再见,脸上,眉梢上透露出显然的高兴,这模样让徐时礼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唇来。
小姑娘跟他说再见后,当真头也不回地往教室方向走。
干脆,且利落。
徐时礼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往高二教学楼方向走去。
高二一楼教室外。
现在距离上早读还有十五分钟,陈俊站在门口,拿着门票对着天光看了又看。
“这个乐队我知道,叫做fever乐队,中文名燃烧,好像是近两年海外出道的乐队,主唱叫岑什么,岑风好像,我表妹就是这个乐队主唱的忠实粉丝,温妹妹喜欢这个乐队也不见怪。不过——”
徐时礼靠着窗沿边,路过几个高二女生频繁朝这边投来目光。
“不过什么?”
陈俊说着将眼镜取下 ,用校服袖子将镜片上的雾气一擦,重新戴了回去。
“不过,这前排VIP席也抢得到?”
徐时礼把票拿了回来,低眸,将它折了两折, “很难买吗?这个票。”
“当然难啊!我表妹上个月买的时候她爹妈都拿手机帮她抢,三台手机抢了个寂寞,什么席位也没抢到!为此那小妮子哭死了。说实话,礼哥,你要是不去的话卖我。你要是去的话可就得做功课了!”
徐时礼挑眉,“什么功课?”
“就,做这乐队的功课啊,你陪温妹妹看她偶像,不得了解一下人乐队的由来和创始时间什么的,不得知道一下人乐队出过几张专辑,最火的叫什么?一看你就没追过女孩子,啧。”
徐时礼沉默了一下,陈俊分明看见他的脸上写着“女生还要追?”五个大字加一个问号。
陈俊骂了声“卧槽”,“礼哥,你这什么神情,你干了什么?”
徐时礼皱着眉,沉思后说,“表白了。”
陈俊:“……你认真的?”
“恩。”
“然后呢,温妹什么反应?”
“没反应。”
陈俊懵逼,“什么叫没反应。”
徐时礼本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决定算了,“没什么,跟你说不清,走了。”
说完,人随即直起身来,抬脚离开。
陈俊:“……”
周五这一天意味着苦逼的一周即将过去,周末的春天的就要迎来,一周的最后一天让七班学生从早上第一节 课就处于持续亢奋中。
很快,这愉快的一天迎来了最后的一节自习课,自习课上副班把春游登顶时的大合照发了下来,每人一张。
班里该上黑板布置作业的布置作业,该发试卷的发试卷,最后一节课好不热闹,还有像梁子昂这种从最后一排把凳子拉到教室最前面找同学唠嗑的。
温瓷把照片收回书包里,梁子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继续他上次的话题。
“温妹妹,我都知道了!我可没告诉过任何人。”梁子昂说着打量了下四周,悄然靠近,降低了音量,“你和老徐的事,我都知道了!”
梁子昂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认真,那表情还挺有信服力的,就仿佛他知道了什么国家级机密。
温瓷呆了一下,开始认真地思考,连下课铃什么时候响了她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了?”她又问。
梁子昂点头,“恩!”
温瓷想了一下,小心斟酌词句,“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梁子昂愣了愣,想了下,觉得温瓷口中的“他”除了是陈俊还能是谁。
梁子昂大手一挥,脑袋凑得更近了,“他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是礼哥妹妹?”
梁子昂那张大脸就映在温瓷眼前。
温瓷冲他眨巴眨巴眼睛,正想说什么,梁子昂的脑袋被一只手往后压,从温瓷眼前摁开了。
梁子昂骂了句脏话,“我靠,纪园你他妈——”
梁子昂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对上徐时礼时,他后面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礼哥!你怎么来了?”
温瓷:“……”
温瓷看见徐时礼,先是怔了怔,然后陷入了沉思。
梁子昂和徐时礼究竟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谁告诉你温瓷是我妹?”徐时礼睨着梁子昂,语气听起来不太爽。
梁子昂:“你说的啊……失散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注意了,是亲妹妹。”
梁子昂为了有强调有突出,还把“亲”这个字咬得死死地重重地。
“所以,十八年前交换的人生?如今的两条轨迹?究竟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徐时礼舔着唇,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看着梁子昂。
艹了。
他知道那个所谓的学校论坛帖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了。
“梁子昂。”徐时礼叫了他一声,“你这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东西都跟谁说了?”
梁子昂莫名有些心虚,“没谁……也就,隔壁几个班。”
徐时礼:“……”
温瓷:“……”
*
温瓷收拾好了书包跟着徐时礼往教室外面走,梁子昂在后面“咙咚”一声跪地,哭唧唧地喊,“不去澄清行吗呜呜呜这么多个班这么多人呢!”
徐时礼走在前面,只落下个背影,和一道平缓的声音,里头是听不出生没生气的极淡语调,“你可以试试看。”
梁子昂:“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温妹呜呜呜,救我呜呜呜!!”
温瓷抱着书包跟在徐时礼身后,差点笑出声来。
她严肃了一下,开口说,“徐时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第29章 29 哦豁
放学钟声早已敲响,走廊里学生来往穿梭。
从七班走到校门,无可避免要经过六五四三二一班,俩当事人对自己同框走在校园中引起的注视一无所知。
阮听春坐在六班的窗沿边,拿笔的手一顿。她目光追随着从门前经过的,两道看起来就很般配的身影。
“阮听春?你在看什么呢?”
阮听春回过神来,习惯性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没看什么。”
阮听春的同学坐在阮听春桌子上,朝窗户外探头,语气惊讶,“那个小姐姐,不就是之前三中和我们一中打篮球赛的时候,坐我们后面的小姐姐吗?!她还给我吃薯片了!”
那个女生记得这个小姐姐!
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她都不会忘记的!
她当时还给小姐姐普及了一下球赛的二三事,然后那小姐姐说来看徐时礼还是蒋见航来着?
哦,好像是梁子昂……
竟然是梁子昂?!!
……
阮听春“恩”了声,拿笔戳脸蛋,颇有几分怅然若失地说,“她还是在春游的时候救我的人。”
阮听春留着齐刘海,两三百度的近视,平时学习戴着副黑框眼镜,透过厚重镜片去看,显得人有些呆。她学习成绩也一般,在班上没有什么存在感,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很难记得住的人。
何况,当时看球赛时,阮听春也没和人说过话,人自然不记得自己。
阮听春的同学“咦”了声,“那小姐姐旁边的男生,不是高三的徐……”
说着,她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小姐姐就叫温瓷?你小说里的女主角?”
门口有男生打闹着经过,将木棉枝头上的鹧鸪惊得扑腾起飞,扑棱棱地几个旋回,而后飞向蓝天。
阮听春轻轻地“恩”了下,“要不……我删了吧,我觉得那样不是很好。”
/
走出校门的路上。
“你是怎么和梁子昂成为朋友的?”温瓷问他。
徐时礼微侧眸,眉梢挑起,“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
温瓷没多想他这话,认真地说,“你们可以成为朋友好像还挺神奇的。”
徐时礼顿住脚步,偏过头来,酝酿了一下,用一种陈述的口吻说,“梁子昂被停学是因为在校外打架,当时那群隔壁职中在虐待野猫被梁子昂看见了。后来学校给这件事定的性为打架斗殴。”
温瓷好像明白了。
她哑然。
斗殴打架不对,虐猫也不对。
人不轻狂枉少年,梁子昂究竟是冲动而为还是明知道后果还是义无反顾,温瓷不得而知,不过留级这件事,确实让人唏嘘。
身边人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轻笑着说了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
是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校园里经过的三两人肩并肩经过,他们欢声谈笑,他们面容恣意,他们气愤地讨论着某个老师出的题简直不是给人做的,羞赧地讨论着犹豫说要不要跟隔壁班的同学表白……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少年气,他们正值青春,他们放声地笑、哭、闹。
温瓷这样看着他们,仿佛也有了一种融入其中的幻觉。
然而他们身上有着温瓷没有的一样名为冲动的东西。
少年人每一份冲动的背后皆是可以兜底的爱,这爱可以来自于父母,朋友,这爱让他们免去惶恐,免去对未知的害怕。
下午六点,昏黄的云层将蓝天遮盖,天边火烧云烧得热烈恣意,太阳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校门口来接学生放学的私家车多,人流和车流都挤到了一起。
后面有学生赶路直接冲了过来,把温瓷往外撞,温瓷没留神一个踉跄,要不是徐时礼就在后面扶住了她,她可能就短时间内又要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撞她的男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没道歉,直接转身。
就在那个男生正要和同伴走时,徐时礼低哑出声了。
“道歉。”
那个男生回过头来看着徐时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徐时礼视线淡淡地扫在那男生身上,眸子里却是一片黑沉沉。他光是这样看着别人,目光里就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温瓷看了看那男生,又看着徐时礼。
他的身后,整片晚霞映照着容城一中,容城一中已经灯火通透,他就站那说一不二地让别人给她道歉,浑身上下透着股拽劲儿。
男生的同伴扯了扯那个男生,拼命给他使眼色。
那男生而后看向温瓷,不情不愿道了歉。
温瓷轻轻地拉徐时礼的袖子,小声说,“走吧,我们要赶不及了。”
温瓷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很,她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里头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徐时礼垂眸,喉结微滚了一下,才说,“好。”
天色渐晚,晚意渐浓,两人从校门口打车直接过去。
岑风乐队今年就在隔壁H市的万人体育场里,30分钟的车程。
Fever乐队三年前成立于LA,一年前因为一张《像我们这样的人》专辑而在海外闻名。而乐队的主唱岑风,也才刚满18岁。因他特别的少年歌喉和独具一派的摇滚作风,从无名高地到万人空巷,仅仅用了短短两年时间。
温瓷倒是不觉得惊讶。
岑风那人从小就挺神气,挺有音乐天赋的。
*
30分钟后,出租车在H市体育馆大门前停下。
体育馆场上方面对大门的墙上有面巨大的LED屏幕,屏上闪烁着Fever的演唱会海报,海报下放有两行字:像我们这样的人,该如何苟活。
温瓷视线掠过那行字,心里想着岑风什么时候风格变得这么丧了。
距离开放进场还剩下10分钟,现场挤满了女粉丝,她们不是拿着Fever的灯牌就是挥舞着荧光棒,不然就是脸上贴着张队长岑风的大头贴纸。
温瓷和徐时礼两个站在VIP入场口等候。
和那些真正的粉丝比起来,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温瓷就背了个书包,带了个徐时礼,徐时礼书包是斜挎的,两人还穿着容城一中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