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我不想做条狗。”
  “我想回家!”
 
 
第213章 万全(4-19第一更)      烈日当……
  烈日当空,两人四马在官道上疾驰而过,扬起了细碎的黄沙。官道两侧山峰连绵、参天古木耸立云霄。但凡常在外走动的人,此刻无不绷紧了弦,生怕两侧的山地冲下山匪,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们坐下的马匹乃一等一的好马,即便驮着人,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掠过这山行险要之地。
  及至冲出山口,顿时豁然开朗。碧空之下,远处隐见山峦起伏,近处平地一览无余。即将收获的冬小麦在风中摇曳,形成了连绵不绝的金色波浪。麦田的清香随风飘来,一股由衷的喜悦之情从心中升起。丰年大吉!
  二人暂停,换马,继续狂奔。直至西山日迫、暮色苍茫。随着一声绵长的“吁——”声,二人四马即刻停止了下来。这二人正是楼英与靖南伯的家将岑正祥。
  一整日的长途奔袭,此刻已是人困马乏。楼英跳下马,借着最后一丝天光,眺望着前方巍峨的城门。黄褐色的城墙足有三丈五尺之高,再加上城楼,尤其的雄浑厚重!同样高耸的城墙向两侧延展,一眼竟看不清尽头。城门上下人影晃动,不一时,一盏盏的火把亮起。那火把好似尺子比出来的一般,整整齐齐的照耀着这一方天地。便是长于京中,见过天家气象的楼英,都觉出了一股万钧之气势!原来,这就是九边之首的万全!
  岑正祥双手抱胸,看着高耸的城门,眼里闪过了一丝怀念。他虽不曾来过万全,可九边重镇自有远别于京中的辽阔硬朗。站在城门之下,能感受到人畜之渺小,亦能感受到天高云阔。
  “走吧,我们在城外歇一宿,明日进城拜见总兵。”岑正祥道。
  楼英无异议,跟着岑正祥往外城的客栈走去。万全镇驻军足有十二万,连带着这些军户的家属并来往的行商,城内外活动的人不知凡几。外城没有宵禁,整个街面熙熙攘攘,比起京中节庆之时都不遑多让。客栈里亦是人头攒动,店家忙的脚不沾地,来回穿梭着招待各路客人。见了楼英二人,态度不算轻慢亦不算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十分利落的安排了间不好不坏的房。
  这几日楼英与岑正祥都是这般过来的,刚开始养尊处优的楼英很是不惯如此粗糙的环境。不过人是苦虫,福也享得、罪也受得,不出几日便能在跳蚤横飞的床铺上倒头便睡,哪怕被咬的浑身红疹也休想让他随意醒来。
  其实万全与京城仅仅三百多里,以二人四马的配置,一日即可抵达。但杨景澄匆忙离京那日,楼英同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京城。可万全军事要镇,不是楼英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界,须得有兵部的调令、更得等靖南伯的信送至英国公手中,他们才方便拜见。因此,楼英和岑正祥在京郊猫了好几日,方起程北上。
  如今抵达目的,楼英一时又睡不着了。他并非逃犯,只不想节外生枝,故提前避出京中。只消出了城,去哪处皆随意。因此他前几日落脚之处,正是惠慈庵的左近。楼英进不去惠慈庵,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金汁党。通过龙大力的关系,楼英寻到了个每日出来倒夜香的婆子,问她打听楼兰的消息。
  楼兰在惠慈庵里不好过,他心里早有准备的。可当听到她日日挨打罚跪,又难免心如刀绞。尤其是他预备出发的前一日,楼兰因不服管教,被老嬷嬷罚跪在瓷片上,头顶水碗,日头暴晒。不消半个时辰便中了暑,却是无人怜惜,哪怕烧的满面通红,但凡水碗打落,就是直接一顿鞭子。到此刻,竟是生死不知。
  楼英不知道翌日回京之时,他能见到的妹子是活人还是个坟包。可他对此无可奈何。身边的岑正祥早已鼾声大作,楼英强迫自己入睡,以免明日面见英国公时精神萎靡,给人落下个不好的印象。至于楼兰……楼英闭上眼,且看命吧!
  五月初十,万全下起了小雨。岑正祥拿着勘合与靖南伯的信物,一路顺利的抵达了英国公游光远办公的正堂。恭敬的磕头见礼,英国公浑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免礼。”
  岑正祥与楼英纷纷站起,垂首而立。因视线关系,尽管楼英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英国公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只见他生的细眉长眼,正是京中时兴的清秀长相,当场就被噎了噎。视线挪到了手中靖南伯的亲笔信上,糟心的想是不是每个总兵都离不得被同僚请托照顾子侄的这一遭?靖南伯那厮送个白面书生与我,是嫌老子太清闲怎底?
  奈何如今靖南伯已荣升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听着不如九边将领霸气,那位置却是非天子心腹而不得。既是旧关系,又顾忌着对方的身份,英国公只得按下心中不爽,撑出个勉强算和气的笑容道:“年纪轻轻,肯舍下京中繁华,前来戍边报效朝廷,甚好!甚好!”
  楼英知道英国公必定忙碌,也没绕弯子,直接道:“小子自幼跟随边疆老兵习武,素来敬佩边塞勇士,因此恳求伯爷替小子说合。日后小子若有不当之处,烦请将军不吝教导。”
  将军一词历经诸朝,早已显得不值钱。然将军与将军又有不同。本朝的将军值不值钱且看其封号。没有封号的诸如游击将军之流,撂在水里都听不见声响。可似英国公这等总兵兼任的将军,却是赫赫威名。尤其是“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①”的万全镇,其总兵又称“镇朔将军”,与同僚镇西将军乃满朝唯二的以镇为号的将军,比其它要塞的甚征西前将军、征虏前将军等足足高了一级。因此楼英才以将军称之。
  英国公眼皮抬了抬,勋贵子侄谋跑九边来谋出身的多了,他也不甚在意,横竖暂不消他管,待到有了功勋再看不迟。今日肯拨冗见上一面,都是看在靖南伯的脸面上了。他一边听着楼英与岑正祥的废话,一边一目十行的扫着靖南伯的信件。及至读到最后一段时,本来半眯着的眼倏地睁大,盯着靖南伯亲笔书写的那几个“瑞安公世子之表兄”来回看了好几遍,心里飞快的盘算了起来。
  根据靖南伯寄来的信上说,楼英长与瑞安公府,与杨景澄恰是自幼的伴当。杨景澄他有印象,却算不得多好。肤白如玉,似个姑娘家一般。可巧还不大爱说话,文文静静的,更像女孩儿了。此前他听到京中的消息,道是永和帝与章太后齐齐选中了杨景澄做嗣子,他还十分不满的腹诽,觉着两宫简直胡闹!选个弱不禁风的嗣子,你还不如叫海宁公主招女婿上门拉倒!心里正有无数句娘想骂,不料,靖南伯就把小世子的表哥送到他面前来了。
  九边受兵部辖制不假,但边关大将,还不把京中纨绔放在眼里。因此靖南伯此举颇有深意,莫非他竟不看好华阳,而是看好那小世子?
  杨景澄崛起太快,溜的太急,以至于除了京城相熟的几户人家,对他的感观还停留在早年。而当年的杨景澄又是个不爱出门的主!因此,别说知他脾性如何,见过的人都极为罕见。英国公若不是有个国公女婿,够呛能认得这位主儿。
  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英国公再次打量起了楼英,并忍不住问道:“京中公子多走读书科举的路子,你怎底想不开跑到边疆来了?”
  楼英腼腆笑道:“不大会读书,上了科场反倒叫人笑话,不如来边疆挣个前程。”
  英国公又问:“你在瑞安公府长大,怎么?如今宗室里开始流行习武强身了?”
  楼英道:“不曾。宗室里养了武师父的统共只有华阳郡公府与瑞安国公府,余者与往日无二。”
  英国公挑眉:“那你们世子的武艺也颇有看头咯?”
  楼英答道:“世子比小子强的多。”
  英国公似笑非笑的问:“你有多强?”
  楼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他现又没跟人对打,反倒不如文采飞扬的先当场作首诗词的来的直白,因此不由的看了眼岑正祥,寻思着当面揭短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岑正祥常居边关,性子直爽,没什么城府。被楼英这一眼看的,当即面皮涨了个通红。堂堂家将干不过个白面书生,此乃他生平所恨!更别提去岁二人打过一场之后,他被同僚们笑了足足半年。硬生生的把他笑出了些毛病。楼英犹在迟疑,他倒先激动的跳出来道:“你是边疆老兵教出来的,有甚好谦虚的!”
  楼英:“……”我没谦虚,我怕你脸上挂不住。
  “哦?”英国公来了兴致,他位高权重,自是阅人无数。岑正祥他认得,也算靖南伯的心腹了。此刻见他跳脚的模样,莫不是在楼英手里吃过亏?因此他又问,“教你的老兵是哪个镇出身的?怎底去京中做了武教习?”
  楼英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回将军的话,并非小子有意隐瞒,实乃此事唯有世子知道。”
  英国公皱了皱眉:“怎么?武教习的身份有机密?”
  楼英无奈的道:“大抵是有的,但想来不算大事,小子瞧世子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是我们世子一向为人厚道,从不与人为难,武师父不想提的话,他必定肯守密的。”
  英国公又套出了点关于杨景澄的信息,心里颇为满意,于是大手一挥:“既你身手不错,现就与岑家将打一场,叫我瞧瞧吧!”
  楼英:“……”
  岑正祥:“……”
 
 
第214章 宗正(4-19第二更)      五月十……
  五月十九日,夏至。天气尚未入伏,热浪却毫不留情的阵阵袭来。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几乎能把人的耳朵吵聋。而比知了们更吵闹的,则是今日乾清宫的昭仁殿——梁王薨逝,宗人令出缺,由谁来继任,宗室里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
  容西郡王脸上青红交错,他原以为父王过世之后,他继任宗人令乃十拿九稳之事,不想竟引出了宗室争执。他抬眼看了下御座上的永和帝,他父亲临终前有交代,一定得跟准圣上的步伐,他细想多年来一直以圣上首是瞻,圣上总不该把宗人令交给旁人吧?
  事实上永和帝亦十分的错愕,宗室里的大爷们从来不爱管闲事,梁王病重的时候,他很是担忧宗室大爷们怕麻烦,无人肯继任,还暗暗的准备了诸多好处,好哄得人去操持。万没料到,居然吵了起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最让他气恼的是,吵便吵吧,却是无人肯自告奋勇,两拨人马一个劲儿的在辩论容西郡王合不合适。说他不合适的,你倒是推举个人选呐!?可怜容西郡王还未袭爵,就被宗亲们毫不客气的打了个满头包,险些当场气死在堂上。
  事涉宗亲,章太后亦高坐在殿中,观赏着一群宗亲唾沫横飞的骂架。她看了眼神色变换的容西郡王,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笑。永和帝想打压华阳郡公,容西郡王便公然落他的颜面,殊不知华阳郡公经营多年,宗室里拥趸无数。容西郡王拿杨景澄离京说事,又夹杂着当日长乐试图羞辱华阳,看在那帮棒槌眼里,便是容西倒向了长乐,不指着他鼻子骂就已经算给章家面子了,怎可能支持他做宗人令?
  永和帝被吵的脑仁儿疼,他不耐烦的喝道:“够了!”
  宗室们齐齐闭嘴,梁王次子兴通国公对着方才带头捣乱的武隆国公狠狠的呸了一声,骂道:“小妇养的!”
  永和帝:“……”
  华阳郡公:“……”
  长乐郡公:“……”
  不是,全宗室大妇养的有十个么?果然,这句话好似冷水倒进了油锅里,登时炸做了一团。
  安永郡王率先开火:“放你娘的狗屁,你大妇养的好生尊贵!狂的乾清宫都装不下你了,圣上叫闭嘴,你聋了吗!?御前失仪的狗东西!给你脸了!”
  永和帝:“……”安永郡王,你一个在乾清宫骂脏话的主儿,用御前失仪四个字不心虚的?
  不待兴通国公说话,瑞安公阴恻恻的补了一刀:“圣上亦是庶出呢。”
  永和帝:“……”朕生母追封的皇后,你才庶出!
  “所以说!”武隆国公趁机嚷道,“宗亲们瞧瞧他们家的家教,叫他嫡出的哥哥做宗人令,我们这些庶出的还有活路么!?我就是看不得他们家的张狂样儿!他们家能生了不起啊?我们云哥儿一炮双响,你们谁能比他更能生!?”
  华阳郡公只觉得阵阵儿肝疼,虽说武隆国公在替他出气,可他怎么就那么的糟心呢?宗室还能不能有个靠谱点的了?面对满殿的妖魔鬼怪,他不得不想念起能在三堂会审时逼的耿德兴节节败退的杨景澄,实在吵不过,以他的身手,还能打不是!
  “好了,都别吵!”永和帝忍无可忍,怒斥道,“一个个满嘴的污言碎语,成何体统!”
  长乐郡公呵呵一笑:“有些嫡出的特别有体统呗。”
  永和帝阴冷的目光扫来,长乐郡公十分俊杰的闭了嘴。
  容西郡王的脸色越发难看,之前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被他弟弟一个马蜂窝,全捅到了对面。他此刻想摁死亲弟弟的心都有!且不说宗室庶出多嫡出少,就宗室生育艰难的模样,哪个养了儿子的小妾不抬了侧夫人?虽说侧室比不得正室尊贵,可那是再正经不过的朝廷诰命,赶上级别高的,见面得行礼的那种。结果到了他弟弟嘴里,就变成了小妇了。且不论殿中庶出的宗亲们,日后出门吃酒,那些诰命们只怕能活撕了他们哥俩的媳妇。这都叫什么事儿!
  昭仁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章太后慢条斯理的道:“宗人令非同小可,尔等可有人举荐?”
  宗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宗人令原是个好缺,可惜在场无人敢忘当年的屠杀。梁王一辈子兢兢业业、不偏不倚,方能善终。而自己上去了,谁知道宗室里会出什么幺蛾子连累自己?如今还比不得梁王那会子,朝中无甚大事,宗人令无非主持些琐事。现华阳郡公与长乐郡公斗的乌眼鸡似的,后来又莫名夹进了个杨景澄,这倒霉催的官哪个敢上?
  本来梁王亡故,容西郡王继任,大家都是服气的——难得有个冤大头出来扛事儿,大家乐的躲在后头享清闲。谁料容西郡王稀里糊涂的跟华阳过不去,族里看好华阳的自然不干。此刻兴通国公又说错了话,诸如保庆郡公这等巴不得天下太平的主儿,几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容西郡王,你爹怎底生了你这样的不肖子!简直混蛋!
  因众人谁也不肯出头,昭仁殿内一时陷入了僵持。良久,永和帝叹了口气道:“容西啊,你可得好生管一管兄弟了!”这就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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