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听说百姓穷苦,与亲眼看到百姓为了生计挣扎,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待一行人拐进了巷子,他跳下马来,低声对杨景澄道:“使他们干活,你管饭了么?”
  杨景澄道:“许了一人一百钱一日。上屋顶扫雪的,另补三百钱。”
  杨兴云的脸不知为何红了红,良久,他憋出了一句:“那我管饭吧!”
  杨景澄倏地一笑:“好!”
 
 
第57章 巡街      东院四进的一间屋子,门帘……
  东院四进的一间屋子,门帘忽的掀开,又迅速落下。青黛警醒的起身,微喘着道:“石英?”
  石英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桌上,拿起药碗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了青黛:“吃药吧。外头忙乱的很,我险些忘了你的药。”
  青黛接过碗,有气无力的道:“我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可是有事?”
  石英点头道:“世子交代了些活计,家里正忙着呢。安祈县公府上,安永郡王府上都来了人呢。”
  青黛一惊,连忙把药一口饮尽,抹了抹嘴道:“我能不能帮忙?”
  “你帮什么呀!”石英哭笑不得的道,“你出去不够裹乱的。不独你,便是我,姨娘说了,好生帮着你养好了病是正经。看这雪不停,明早又得早起,你病了,她今夜都不得好睡。你可怜可怜她吧。”
  青黛叹道:“世子待我那样好,我偏这时病了。”
  石英极认真的道:“谁说不是呢?我先前听了你家的事,正替你愁,你原先的干娘那个样子,你前日又听了世子的话与她闹了一场,这会子回去,怕是再见不到你了。”
  说着她眼圈儿红了,“谁料到世子这等体恤我们。你不知道,他不单不叫病了的挪出去,特特支了银子,叫屋里不许断炭火,让病人好生将养。往常宫里来的那两位,日日关在屋里,从不与我们打交道的。
  今日世子出门后,都拿出自家私房银子,要托府上的婆子去外头,替世子上香祈福。不过叫旁的事耽误了。方才大家伙在画图样子的时候都说,要给世子去庙里点长明灯。你身上有钱没有?没有我借你点子,你也凑个份子吧!”
  青黛严肃的点了点头:“你借我二两,我回头还你。”
  石英轻轻的叹口气:“你那干娘真真儿刻薄,当真一个钱的月钱都没给你留下?”
  青黛笑了笑:“无妨,横竖我将来不缺钱使,犯不着与她个糊涂人计较。我现只盼着叶姨娘早日有喜信儿,我将来替世子看孩子。”
  “呸,”石英笑骂道,“你想得美!我先来的,你后来的,看孩子的事儿轮的到你?”
  青黛讪笑:“你说的是。”
  石英从青黛手里拿过了碗,搁在了托盘里。又低声道:“有些话,我同你好才告诉你。”石英顿了顿,道,“不是我背地里说主子们。大姑娘早晚要嫁人,你也不是楼家旧人,日后,一心一意的跟着世子吧。你是个能干人,生的又好,才来没几日,世子和姨娘皆重用你。日后,没准儿也能当个姨娘呢。”
  青黛摇了摇头:“我不想当姨娘。”
  石英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青黛垂下眼:“今冬这般冷,若没有世子一句话,我是熬不过去的。府里对我有两回救命之恩。第一回 ,我老子娘卖了我,府上不买,我也饿死了;第二回,便是世子救了我。不怕你笑话,我果真去争着当姨娘,心里便有了私心,待世子定不如眼下这般真了。不若清清白白的,我只好生伺候世子并将来的夫人,叫我忠婢到老,就算我此生的造化了。”
  石英大大咧咧的道:“我瞧着你想多了。来年世子娶亲,夫人定带了新的陪嫁来。再加上宫里两个,还有莲房。你我只怕凑不到跟前。不过你能想明白最好。姑娘那处……终归不是咱们家的人。”
  石英到底没敢把大姑娘凉薄的话说出口。她刚当差的时候懵懵懂懂,待见了青黛的下场,还有甚不明白的呢?合府上下,夫人也好,姑娘也罢,从没有哪个把丫头当人的。
  当时莲房那一拨儿,只都惧莲房乃管家的孙女,跟着她行事罢了。夫人一张嘴,七八个女孩儿,连个好死都没混上。姑娘有样学样,听了点子风言风语,就不顾往日情分,把青黛当碍眼的物事儿丢了。
  反观世子,叶欣儿受了委屈,他闹了个天翻地覆,闹的文家都下了大狱,算是给叶欣儿报了仇;青黛一个才来没几日的丫头得了病,大把钱洒出来,请大夫吃药拨炭火,公然是小姐的待遇。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识好歹的终究是少数。这辈子命歹投生做了奴婢,赶上个厚道的主子,还有甚好求的?惟愿世子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罢了。
  青黛略歇了歇,便劝石英:“你出去吧,与我说话久了,容易过了病气。外头正忙,我们旁的帮不上,千万别裹乱。”
  石英应了一声,端着空药碗走出去了。
  此时东院在楼英的调停下,一片热火朝天。先前还挺乱,后来张伦跑来帮手,他是惯常理事的人,三言两语定了秩序和领头的。他不同丫头们说话,凡事只问领头的人,登时理的清清爽爽。楼英看的暗自记在心里,待日后仔细琢磨。
  不多时,源源不断的格子图画了出来,由龙葵带队的八个小厮,骑着马来回的穿梭。凡有一张图送出去,龙大力那头便安排一队人出门。杨景澄跟着杨兴云顺着街道捋过去,他们人手有限,便择定在南城,从东往西走,能帮多少是多少。
  两位世子这辈子都没踏进过南城,打眼望去只觉着脏乱差不足以形容。更有那十来个人挤的屋子,当中架了木板,层层叠叠的睡了人,好似一个个的棺材。下雪的天儿,小孩子还有赤脚在外头跑的。只把两位世子看的眼皮直跳。
  将将见过几个里长,牛四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世子,承泽侯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李纪桐大笑着策马而来:“好你个澄哥儿,哄我说回家去了。你家在南城么?”
  杨景澄笑道:“姑父接着信儿了?”
  杨兴云道:“敢来就别想轻易走,使个人去承泽侯府告诉姑姑,速速拿五百两银子赎人,不然我们撕票了!”
  李纪桐嗤笑道:“撕票?凭你?来,我站着不动,你来撕一个试试?”
  杨兴云素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被李纪桐当场挑破,气的脸都红了,恼道:“你不给,我明儿找你媳妇的大伯告状去!”
  李纪桐大笑:“你且有求我的时候,怕是不敢去告状。”说毕笑嘻嘻的看着杨景澄,“哥儿,没在南城里迷路吧?”
  杨景澄的脸也蹭的红了,刚进来时,可不迷路了么。不然不至于进度这般慢。
  李纪桐笑着摇头:“好事儿不容易做。也罢,我领着你们走吧。”
  杨兴云奇道:“你竟认得路?”
  李纪桐道:“我不单认得路,哪个巷子哪个胡同的里长是哪个,谁人管夜里的栅栏,都清清楚楚。早告诉了我,好多着呢。”
  杨兴云问:“你怎地知道那么多?”
  李纪桐好笑的道:“我管事的啊!哪似你们一个两个的挂个名头,凡事不管,只要孝敬。我方才接到消息,说你们跑南城来了,我还不信呢。万没想到,你们竟知道该从南城开始。”
  杨景澄不好意思的笑笑:“内城我瞧着好多人都已经开始扫雪了,想是不用我操心。再则往年鲜少听到塌房子,可见倒霉的多在南城,我便提议出来了。”
  李纪桐赞道:“你心思缜密又愿意办事,历练二年,只怕我望尘莫及了。”
  “姑父过誉了。”杨景澄随口谦虚了一句,又道,“你带了人么?”
  李纪桐道:“你们从东往西,我便派了一队人从西往东。我能派出的人不如你们多,也没人愿意去扫雪,只做个通知吧。横竖行善求的是问心无愧,尽了心便是。”
  杨景澄扫了眼盖的乱七八糟的房屋,叹了口气。
  李纪桐道:“你才仔细看了南城,没见过城外呢。”
  杨兴云忙问:“城外如何?”
  “南城至少是房子,又是几家几乎凑在一起住的大杂院,一家出一两个人,把屋顶扫了也就完了。”李纪桐解释道,“城外许多窝棚,现只怕已经塌了一片了。”
  “啊!?”杨兴云震惊的道,“塌、塌了?死人了?”
  李纪桐看着何不食肉糜的杨兴云,无奈的道:“自打入冬以来,哪日不死人?死了多少我们也没个数,也管不了,看他们挣命吧。小王爷倘或觉得心里过不得,往庙里舍几千斤米,救些人全当积德。”
  杨兴云道:“我媳妇儿才把积了一年的禄米舍了出去。横竖我们不吃,卖了又没几个钱。不过她舍的是供了观音的庵堂,想来差不多的。”
  李纪桐道:“只要不是野姑子,舍哪家都一样。我们家禄米也是舍出去的,澄哥儿你家呢?”
  杨景澄道:“不知道,我不当家,媳妇也没了。”
  杨兴云道:“你母亲定有办的,宗室的禄米自己不吃散给庙里都成京里的常例了。不用理那个,女眷做女眷的,我们做我们的。”
  三个人一路说着,一路找到各里长,命长随细细交代他们。之前的里长与地痞流氓们亲眼看到三个穿着皮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健壮长随的公子哥儿,已经不敢惹事。后来的见到带着五城兵马司做随从的李纪桐,更是恨不的把脑袋缩回腔子里,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在路口,等着后头来扫雪的人。
  大半日功夫,杨景澄的人走访了好几千户人家。有男丁的立逼着扫雪;没男丁的鳏寡孤独皆派人替他们清理了屋顶;实在揭不开锅的,便送了些米粮。虽说把好几千户上万人闹了个人仰马翻,引的无数人怨声载道。可当天黑下来时,杨兴云却直呼爽快:“都是花钱,比去听戏的时候好玩多了!”
  杨景澄也兴奋的很,听龙大力的回报,他们至少帮了好几百个人。而李纪桐从西向东的下属也尽力催促了居民扫雪,想来明日这件新闻传开,应该有更多的人积极扫雪了。
  唯有李纪桐看着天空从昨夜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停的雪花,紧紧皱起了眉。这雪,今晚能停么?
 
 
第58章 塌了     “轰——”  “轰……
  “轰——”
  “轰隆——”
  寅时初刻,原该寂静的夜里,不时传来巨响。厚重的积雪掩盖了惨叫,唯有轰隆声不绝于耳。十六七个时辰的连续大雪,达官贵人家结实的梁柱尚可支撑,小老百姓用纤细的杂木盖的房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这等负荷。
  一间又一间,漆黑的夜幕下,无人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了大雪里,求救无门。龙大力睁开了眼,披上衣服推开窗子往外瞧。下雪的夜里比平日里要亮些,但视线被鳞次栉比的屋舍阻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隐约的带着不祥的声响。
  寅时二刻,瑞安公府值夜的婆子陈港家的探头看了看外头的积雪。白日里铲干净的院子,一夜之间竟又积了近两尺那么深,不由咋舌。她不确定的推了推冯胜家的,问道:“昨日叶姨娘命我们早些过去叫世子起床,我这会儿该不该去?”
  冯胜家的没好气的道:“你作死咧!这会子才寅时二刻,世子卯时才点卯,你寅正初刻去正正好儿。现在去作甚?”
  可陈港家的看着天上不停的雪花,又看了看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走的路,想了半日,决定先去东院走一趟。冯胜家的见她出门,在后头呸了一声:“什么阿物儿,就知道讨巧。我看你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吧!”
  陈港家的没理会,她外甥龙海是门房上的人,见识多广。上回他们两家吃酒闲话时,听龙海说起过华阳郡公何等铁面无私,但有违了军纪的,一律当众开打,半点不讲情面的。故,她想着这样的天儿,宁可弄台轿子抬着,让世子一路睡去衙门,也比迟到了叫打板子好。府里统共两个哥儿,哪个是伤的起的!
  于是她踩着积雪,艰难的从值夜的屋里走到东院。心里默算了回时间,这点子路她似乎走了有半刻钟。连忙敲响了东院的门,低声朝里喊:“快开门,下大雪了,外头不好走道儿,快叫世子早起!”
  东院的粗使婆子立刻醒了,连忙去开院门。哪知往内一拉,外头的积雪好悬没漫到石阶上来,方才发现,院子里已然积了极厚的雪了。最怕人的是天上的雪依旧不停,不知道得下到什么时候。
  陈港家的见门开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粗使婆子也不知道时辰,只晓得世子绝不能迟到,忙不迭的沿着回廊跑去了正屋敲门。杨景澄昨日在外跑足了一日,夜里又同杨兴云喝了回酒,婆子的敲门声竟是没惊醒他。还是叶欣儿瞧着外头不对,进来抓着他用力摇了好几下,才把人唤醒。
  杨景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问道:“什么时候了?”
  叶欣儿答道:“寅初三刻。”
  杨景澄瞪着叶欣儿不说话,合着他叮嘱了句早点叫他起床,这帮丫头就改半夜鸡叫了是吧!
  叶欣儿一面挂着帐子,一面无奈的道:“积雪没过膝盖了,你从没在这么大雪的天出过门,不早些起,真个要挨打了。”
  杨景澄怔了怔:“没过膝盖了?”
  叶欣儿点头:“白日里我们院里是一直有人铲雪的。从天黑开始下,这会子已经那么厚了。几个经年的婆子都说只怕要成灾。”
  杨景澄心里咯噔一下,翻身而起,立刻吩咐道:“使个人,把龙葵几个叫起。只待外头敲了晨钟,叫他们去南城与城外瞧瞧!”
  杨景澄一起,整个东院,乃至整个瑞安公府,除却瑞安公夫妻与年幼的小公子,其余的人皆动了起来。厨房是来不及做早饭了,只急急送了些酱菜与馒头过来。秋巧在火盆上替杨景澄热着细点,叶欣儿则在火上架起了小锅,迅速打了两个蛋,隔水蒸好。
  幸而杨景澄不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毕竟幼时在乡下吃的也只是些寻常食物,不曾养叼了舌头。胡乱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馒头,又扫了一碟子细点,压根顾不上叶欣儿蒸的鸡蛋,披上衣裳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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