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女医仔细的用温水泡着,一点点的撕,颜舜华痛的好几次差点撅过去。好容易换好了药,原该薄薄的穿个袜子,养上几日的。偏她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怕脚变了形,只好又一层一层的裹上。想着明日换药还得遭次罪,颜舜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两个舅母亦看的不落忍,尤其是大舅母董氏,她养了颜舜华一场,到底有些感情,搂着外甥女的肩柔声哄着:“大姑娘忍一忍,改明儿我们就好了。”
  颜舜华抽噎着:“为甚女人要裹脚!”心里还有句话没说,要不是裹了脚,她何必坐滑竿,不坐滑竿,又怎会滚下山?便是果真运气不好滚下去了,她自己也能爬上来。如今叫裹成了残废,要受这等冤枉罪!
  徐氏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俗话说,裹小脚嫁秀才,吃馍馍就肉菜;裹大脚嫁瞎子,吃糕菜就辣子。姑娘的脚裹的虽晚,形状却好。你瞧那尖尖的莲瓣儿,比你姐姐妹妹的都强哩。”
  强么?颜舜华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娘不是小脚,是不是逃回京的路上,就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死?大家都说她娘是想她爹死的,也有说她娘是穷死的。可当年那双鲜血淋漓的脚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她暗地里坚定的认为,她娘就是小脚害死的!
  女医自幼进的宫,因要伺候人,倒是双天足。替颜舜华重新缠好裹脚布,暗自叹了一声。这么小的姑娘家,真真遭罪了。收拾好包袱,柔声安慰了两句,退出屋子,跟随着在外等候的太医回去了。
  折腾了一番,颜舜华困了。一群人伺候着她躺在床上,由着她睡去。然而傍晚她醒来时,既找不到吴妈妈,也找不到孙妈妈。唯有两个被打成猪头的丫头坐在床边守候。
  颜舜华轻声问:“吴妈妈呢?”
  白鹭苦笑:“被打了,过两日才能来伺候姑娘。”
  颜舜华没再言语,似个木头人一般,由着丫头们摆弄着梳洗吃饭。可饭送进嘴里,味同嚼蜡。七年的时光太久远,尤其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那是整整一半的人生岁月,所以她差点忘记了过往。可此番回乡,她才猛的记起了当年。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极灵巧的手。当年踩在杨景澄的肩膀上,鸟蛋一掏一个准。背着鸟蛋跑回村,拿纸裹好,外面糊上泥巴,埋在地里,上头点一堆火。不多时,鸟蛋熟了,剥开来吃进嘴里,香的不得了。
  咽下一口绿莹莹的碧粳米饭,颜舜华只觉得嗓子被噎的生疼。眼泪落到米饭里,又咸又涩。白鹭替姑娘擦着泪,柔声哄着,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华灯初上,齐成济从外回来,听着家里人述说了外孙女的事,不由的皱紧了眉。时下凡举高官,皆是日日忙碌,难有顾家的时候。所谓修身齐家,几乎全靠有个好老婆。倘或夫人无能些,少不得就要后院起火了。因此,对外孙女,他实在没多少印象。
  顾老太太道:“旁的倒好说了,我只怕误了大姐儿。她眼看着要下定,此事倘或颜家往外胡噌,只怕她要叫人笑话。”
  齐成济沉声道:“颜家往外说是必然的。”
  “啊?”顾老太太急道,“如何说来?”
  齐成济道:“颜家虽是榆花村最大的宗族,然则那块地盘,定以瑞安公府的庄子为尊。瑞安公府何等富贵不消提,要紧的是于百姓而言,根本不懂朝中局势,只当宗室个个权势滔天。当然,对老百姓来说,休说宗室,便是个举人,得罪了都是灭门的惨案。因此,颜家与人起冲突的时候,必然要举起瑞安公世子的大旗。
  我往日便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甚托梦不托梦的,前日下那般大雪,她爹又是叫雪活活压死的,小孩子家家的哪能不想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你们偏要起哄叫她去祭祖扫墓,现你说怎么办吧?”
  颜舜华与顾老太太并无血缘,又没养在跟前,感情有限。是以此时她心里是怨颜舜华牵连亲孙女的,只不好明说。此刻丈夫问起来,她便有些恼了,赌气道:“横竖是你的亲外孙女,又不是我的,你倒问我怎么办!要我说,她原就该叫族人卖去做童养媳的,我们肯养她一场已是仁至义尽。现失了名节,送庵堂里做姑子好了!”
  此言一出,门边立的一个婆子当即暗道不好!她与吴妈妈是旧识,知道吴妈妈孩儿夭折,现满心满眼只有她姑娘,把姑娘送去做姑子,那不是要了老吴的老命么!?于是趁人不注意,她脚底抹油,飞奔往颜舜华院里报信去了!
 
 
第82章 送信      趴在床上养伤的吴妈妈乍听……
  趴在床上养伤的吴妈妈乍听那婆子送来的消息,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原是不能动弹的,此刻却挣命一般,挣扎的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到颜舜华屋里,抱着她便儿啊肉啊的哭了起来。
  白鹭与黄莺对望一眼,慌忙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你别只顾着哭,说话啊!”
  吴妈妈此刻哪里还能说得出话?今日从榆花村一路行来,早对温柔细致的杨景澄一万个满意,哪里知道事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好。如今老太太更是想把颜舜华送去做姑子。
  庵堂那是人呆的地方么?现外祖父在世便如此凉薄,等老一辈儿的都去了,谁还记得她个表亲?一世无儿无女,到老了不定叫人怎么作践!只消想想那青灯古佛的下场,吴妈妈便好似摘了心肝般的疼!
  颜舜华本就病着,被吴妈妈抱着哭了一场,更不好了,有气无力的问:“妈妈可是身上疼?”
  “我何止身上疼!”吴妈妈老泪纵横的道,“我的姑娘啊!我的姑娘!你怎底就那般命苦啊!可要了我的命呐!”
  白鹭跺脚道:“妈妈,你倒是告诉我们出什么事了!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甚事我们商议一回,总比你干嚎着强!”
  吴妈妈拍着腿哭道:“老太太已是定准的,与你们说有何用?”
  颜舜华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与我说!天大的事,你得叫我死个明白!”
  吴妈妈含泪道:“老太太嫌你坏了名声,要把你送去庵堂里做姑子!”
  颜舜华怔了怔:“这又如何说来?”
  “姑娘你不明白!”吴妈妈捶着炕桌道,“大姑娘正在议亲,定的可是汤阁老的长孙!那是顶顶好的门第,是咱们家上赶着的亲。老太太生怕你带累了大姑娘,才下的狠手!”
  颜舜华沉默,寻常闺中小姐或许不明白当姑子意味着什么,但经历过家变的她再清楚不过。当年她若有个哥哥,娘两个也不至于落到那般境地。世人最爱欺孤儿寡母,做了姑子,叫人使唤一世还是好的,多少姑子被逼作了暗门子,那才是生不如死。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白鹭与黄莺看到颜舜华与吴妈妈的模样,亦知大事不好。她们两个连山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出主意。主仆四个只能沉默以对。
  灯花啪的爆了一下,颜舜华醒过神来,推了把吴妈妈:“我有主意。”
  白鹭连忙问:“什么主意?”
  颜舜华低声道:“归根结底,不就是叫男人摸了脚么?”
  “什么!?”两个丫头震惊的看着颜舜华,差点昏死过去。
  “呵!”颜舜华嘲讽一笑,“自古没见几个殉国的,倒时时记得叫女人殉节。不谈那个,”颜舜华摆了摆手,“妈妈你是能出门的人,我连夜写封信,你明日替我送去瑞安国公府。他若信守承诺,只怕家里巴不得呢。”
  “姑娘!”吴妈妈咬着牙道,“这可是私相授受!”
  颜舜华面无表情的道:“我脚都叫他摸了,再差不过一根绳子吊死了!无论外祖最后做哪样的决定,我不能坐以待毙!”
  黄莺道:“可是妈妈身上有伤……”
  吴妈妈心里盘算了一回,咬了咬牙道:“无妨!我便是爬也要爬去瑞安公府!我瞧着那位叶姨娘是个有体面的,我不说寻世子,只说寻她,一准能进去!”
  颜舜华看向吴妈妈,眼里溢出了泪:“妈妈,生累你了。”
  吴妈妈摸着颜舜华的脸:“只要姑娘好好的,妈妈死了也甘愿!”
  “嗯。”颜舜华把眼泪逼回,定了定神,吩咐白鹭道,“铺纸、磨墨,伺候我写信!”世上最无用的便是眼泪,最靠不住的便是人心!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对着没有血缘的外祖母摇尾乞怜,不如想法子自救。至少,她博过了!就如那年她娘鼓起勇气牵着她走夜路一样,博过了,便死而无憾!
  娟秀的字迹顺着笔尖落在细腻的杏黄纸上,寥寥数语,将自家险境一一道来。很快,颜舜华停笔,将信纸放在炕头烘干。吴妈妈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了怀里。夜已深,吴妈妈心里惦记着事,直接在颜舜华屋里睡了,却是一夜乱梦至天明!
  晨钟响起,齐府各处亮起了灯,而齐成济早已出门。各角门打开,买东西办事的婆子小厮进进出出。吴妈妈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叫白鹭替她描了妆,又换了身崭新的衣裳,混在其他人中间,出了齐家的角门。
  因各衙门皆要点卯,自然引得无数买早点的铺子开张。天虽未亮,街上却已是热闹起来。吴妈妈沿着道儿走出去老远,终于寻到了个轿子,把了五分银子,叫送去瑞安公府。
  轿夫多是收铜钱,鲜少见银子。拿起往嘴里咬了一口,判定是真货,立刻兴头的喊起帮手,两个人抬着轿子拔起飞毛腿,飞快的往瑞安公府而去。
  齐府与瑞安公府离的颇远,吴妈妈赶到门前时,天已是亮了。绕了一圈寻到角门,拿出了足足五钱银子与门房,叫他往里通报。门房掂了掂银子,高高兴兴的去报信。
  吴妈妈却是绞着帕子心痛的不行。齐府姑娘每月有一两的零花,可那么大个姑娘,一两又如何够花?旁的姑娘有亲娘补贴,独她家的姑娘一年到头全指着这点银子过活。今日出门便花了半个月的钱,月钱所剩不多了。
  叶欣儿在内宅听了吴妈妈来寻,不由惊异!昨日才分开,怎地今日就找上了门?怕有急事,忙忙的赶到角门,就见到了一脸焦急的吴妈妈。
  吴妈妈见了叶欣儿,松了口气,忙从怀里掏出封信递了过去,低声道:“是姑娘给世子的信,姨娘千万开恩,定要送到世子手上。”说毕,又是磕头,又是给银子。
  叶欣儿明知杨景澄看上了颜家姑娘,哪敢收人家心腹的银钱。大清早的送信,必有急事。她不敢怠慢,索性把吴妈妈领进了东院,叫她当面与杨景澄说话。
  恰好杨景澄这几日正休假,今天也没出门,在院里练刀法。见叶欣儿急急领了吴妈妈进来,不由问:“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叶欣儿当着吴妈妈的面把信递了过去,道:“颜姑娘的信。”
  杨景澄抖开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不由皱起了眉。
  吴妈妈双膝一软,跪在杨景澄面前:“世子,不是我们不识好歹死赖上您,实在是如今只能靠您救救姑娘了。我们姑娘的娘是庶出,老姨娘早没了。姑娘在家里一个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没有,果真叫送去做姑子,这辈子就完了!如今奴婢别无所求,无论是妻是妾,求世子去提个亲,给姑娘一条活路吧!奴婢来生做牛做马,偿还世子救命之恩。”说着,就朝地上砰砰的磕头,不一时额头便见了血。
  杨景澄连忙伸手将人提起,又把信扔给叶欣儿,道:“你招待下她,我去寻父亲说话。”
  叶欣儿应了声好,唤了秋巧来,两个人把吴妈妈架进了屋里。杨景澄万没料到齐家竟是这样的反应,文氏还未出殡,便是两家子闹的再难看,此时也不好敲锣打鼓的提亲,除非把文氏休了,恩断义绝。欺负死人的事杨景澄做不出来,当务之急是得把此事与瑞安公通个气。
  寻到了瑞安公,杨景澄如是这般的说了一回,直把瑞安公惊的跳起:“什么!?绝户女!?不行不行!你就是娶个庶民家的都不打紧,绝户不行!”
  杨景澄耐着性子道:“原是我孟浪,现不娶她,她岂能有活路?旁人便罢了,那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丫头。”
  瑞安公摆手:“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家那样儿的,你娶了他,倘或生不出孩子,我怎么同族里交代?”
  杨景澄道:“生不出纳妾便是了,难道她还敢拦着我讨小老婆?我们家又不讲究嫡庶,到时候纳她十个八个的妾,养不起怎地?”
  一语说的瑞安公哑口无言。
  杨景澄又道:“齐成济是圣上的人,我看着姑娘品性也好,横竖我要娶填房的,娶谁不是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准儿老天看我心善,赏我个儿子呢?前儿我不正做好事的么?眼门前的人都不救,救再多生人菩萨也只当我心不诚。”
  瑞安公背着手踱了几步,问道:“姑娘人还好?圆脸还是尖脸?胖还是瘦?我跟你讲,要是个尖脸瘦子,绝不能要,不好生养的!”
  杨景澄道:“圆脸,小时候是个胖子,现寄人篱下的吃不好,回头养养就胖了!”
  瑞安公忙问:“小时候果真是个胖子?”
  杨景澄点头道:“要么你问问庄上的人便知道,她小时候儿可胖了,手背上十个肉窝窝,死沉死沉的。好几次差点没把我压趴下。”
  瑞安公听得此话,心里已是松动了三分。
  杨景澄再接再厉:“我果真娶个名门闺秀,只怕……”眼神往正屋的方向飘了飘,“这样不是正好么?”
  瑞安公也忍不住看了看正屋,良久,苦笑道:“罢了,齐家的家教还是不错的。”
  杨景澄松了口气:“那好,你同意了,我便寻媒人去了。先打招呼,待思云出殡后再正式提亲。”
  “也好,”瑞安公道,“你与大奶奶夫妻一场,别叫她太没颜面。”又问,“你打算请谁做媒人?”
  杨景澄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华阳郡公!”
  瑞安公:“……”特娘的这算哪门子提亲,你这叫威胁!
 
 
第83章 说媒      杨景澄回到东院,才有空问……
  杨景澄回到东院,才有空问昨日详情。吴妈妈如是这般的说了一回,又抹泪道:“这些年,我们姑娘真真过的不容易。”
  杨景澄点了点头道:“齐成济我打过交道,是个老学究,最讲规矩,我便不回信了,省的你露了马脚,到时候全是事儿。家去告诉你们姑娘,要她好生养病养伤,凡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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