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肋骨断了还好,若是胸骨折了只怕是没救了。赶紧卸下了个门板,又寻了床被子盖上,再征得了杨景澄的同意后,几个人匆匆抬着黄鸿安往医馆去了。
  杨景澄坐在屋中听着百户们的汇报,锦衣卫的要务乃侦缉审讯。是以他手下的百户们也各自分了地盘,有在外查案的、有跟踪调查各高官府邸的、有审讯犯人的、当然也有专管抄家抓人的。譬如方才倒下的那位,便是专职抄家抓人的。这活儿最简单,油水却是极丰厚,怪道脑袋不怎么好使。
  大致理顺了各百户所,便到了下衙时分。百户一所的试百户宋锡土前来回话:“禀千户大人,方才医馆回话,我们黄百户伤着了心肺,只怕不大好。”
  杨景澄眼皮都没抬的道:“死了么?”
  宋锡土小心翼翼的道:“大夫说的含含糊糊,依卑职之见,恐要将养一阵子。”
  杨景澄脑海里当即闪过了一个念头,又随口应付道:“我知道了。”
  宋锡土等了半日,却没有下文,只得悻悻离开。杨景澄收拾好笔墨,对牛四条道:“去看看周泽冰忙完了没有,若他忙完了,我们一同回去。”
  周泽冰因大雪压塌了房子,在瑞安公府借住了好些日子,因两下里下衙的时候不大一样,遂只有早上一同出门,下半晌鲜少一起回去的。现杨景澄特使人去请他,应该有事。牛四条连忙应了一声,小跑而去。不多时周泽冰跟在他身后回来,见了杨景澄便笑道:“我的世子爷,今儿可大出风头了。”
  杨景澄挑眉:“都听说了?”
  周泽冰竖起大拇指:“黄鸿安也算是我们北镇抚司的好手了,您两招就给打成了残疾,好身手呐!”
  杨景澄站起身来,一面向外走去,一面摇头道:“朝廷承平日久,武官们皆安享荣华,丢了自己吃饭的本事。过二日我理顺了二所的事,便要向郡公提议,从我们二所开始,每月弄个比武。绣花枕头统统开革了出去,择有能为的补入,省的浪费粮食。”
  周泽冰嘶了一声:“只怕所里的兄弟们有怨言。”
  “嗤,”杨景澄不屑的道,“有怨言只管来寻我。往日里上官克扣,闹得大家伙吃不饱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怎么着。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当说笑的么?这世道,从来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有血性的能有几人!果真有那等能为,我重用了他便是。”
  周泽冰拱手道:“不愧是郡公的兄弟,一样的杀伐决断。”
  杨景澄笑笑,知道周泽冰在拍马屁,懒得应答。管事最要紧的是条理清晰、赏罚分明。至于下属的性子是哪样倒在其次了。
  周泽冰又道:“说来,我头一回见世子的时候,正是郡公有意考较。想那日你分明有些受不住审讯的血腥,不想短短几日,便能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了。众人都说你是郡公的亲传弟子呢!”
  “我不怕杀人。”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外,随从们牵了马来,一行人纷纷上马后,杨景澄才慢悠悠的道,“杀人有甚好怕的,自幼习武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嘛!我只是不惯审讯罢了。”
  周泽冰了然,华阳郡公当年之所以震慑四方,盖因他头一日见识诏狱,便能立时学会了最残酷的刑罚,叫人胆寒。要知道军士们纵横沙场,手上人命无数。但凡是个老兵,个个皆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然审讯则不同,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也就杀了,审讯却是把人往死里折磨,其残忍血腥与杀人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什么华阳郡公当日听闻杨景澄强撑下来后,爽快放人进来的缘故。单有这份胆魄的便算良才!
  不多时,二人走到了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杨景澄收住诏狱的事不提,侧头问周泽冰:“你那房子寻到工匠了没有?”
  前日暴雪,京城内外压塌屋舍无数,近来工匠全成了香饽饽。锦衣卫倒有专属的工匠,手艺却比不得那几个城中有名的。周泽冰不愿对付,省的好容易盖的房子再塌了,于是一直没动工,厚着脸皮赖在瑞安公府里住。现杨景澄提起,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世子再赏我住几日,年前一准搬出去。”
  杨景澄不以为意的道:“我倒无所谓,横竖我家院子大房舍多,你住在里头不打眼。只你也不是个穷的,何必在城外混着?不如索性在城里置办一处房舍,早上也可起的晚些。”
  周泽冰叹道:“那毕竟是祖宅。”
  杨景澄毫不留情的道:“你祖宅塌了。”
  周泽冰噎了下,半晌无奈的道:“内城的宅子太贵了,我虽有些积蓄,可再内城寻个看的过眼的住处,着实不易。南城倒使得。”
  杨景澄笑道:“好说,求我啊!我不催着你还钱。”
  周泽冰登时换上讨好的笑脸:“果真?”
  杨景澄笑眯眯的道:“你只要肯听我使唤,借你又如何?”
  周泽冰又立刻垮了脸:“世子你不带这样儿的啊,你现调去了二所,我怎么听你使唤?”
  杨景澄道:“二所的百户要不要?”
  周泽冰心头一跳。
  “我估计黄鸿安是残了,今早踹出去的那脚我用了全力。”杨景澄道,“就算他不残,我说他残了便残了。百户乃朝廷命官,甚时候能叫个残废站着茅坑不拉屎?既有出缺,自然要补。我去同郡公说,把你调入二所如何?”
  这就……升官了?周泽冰一阵恍惚,好半日醒过神来,当即在马背上直立起身子,抱拳一礼:“多谢世子抬举!”
  能在马上直立起来,看来腰腿功夫不错。杨景澄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越发和气:“往日你既能入郡公的法眼,想必有过人之处。再则你我虽相识不久,脾气倒相投。如今我将将去了二所,事事皆不顺手,急需有个臂膀。你肯跟着我,我自是欢喜的很。”说着笑道,“我从秦千户手里抢人,他怕是要恼我了。我得好生请他喝几次酒,叫他消气才好。”
  此言周泽冰不便接,嘿嘿笑了两声,满脸的喜意盖都盖不住。本朝军户世袭,在边疆还好,运道来了升官并不难。可在京城的地界上,关系错综复杂,非有大才干者,武将想升官,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原是正七品的总旗,现连跳两级,一跃成为正六品的百户,如何不喜?虽此事尚未落地,然以杨景澄的背景,在有缺的情况下,区区六品的调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苦熬了这么许多年,他可总算行大运了!
  于是,他当即就替杨景澄出谋划策起来:“说来,以世子的出身,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以卑职之浅见,世子虽去了二所,一所的兄弟们亦值得结交。不若改日摆个酒,把一二所的兄弟们都叫上。一则贺升迁之喜;二则大家伙酒桌上熟悉熟悉;三则么……百户们都是财主,世子也可以发注小财!何乐而不为?”
  杨景澄道:“我正有此意。但二十七日乃我先夫人出殡之日,待我送了她,家里才好摆酒唱戏。”
  周泽冰点头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此事大家伙都知道,等几个月也不打紧。”
  杨景澄摇摇头:“不必等那么许久,月底或下月初择个日子吧。”按礼,夫丧三年孝,妻丧一年孝。然到了民间却不同,夫丧不过守百日,便可烧了牌位改嫁;妻丧守的更短。
  他与文氏确实无夫妻之情,文家又是因罪惨死于诏狱,他能把文氏的丧事风风光光的办了,已算全了夫妻缘分。再多的他也懒得装相。何况两家闹到这般田地,他果真守一年,既让外头人说他伪善,又惹家中长辈不喜,何苦来哉?
  周泽冰可不想掺和上峰的私事,他听命行事即可。于是又把话题转回了宴席,问道:“世子打算在家里摆酒,还是在外头摆酒?”
  “家里吧。”杨景澄想了想,“升官不是小事,此前我出仕便没张扬,如今升了官,再不请客,非得被族里的兄弟埋怨不可。到时候我摆两日酒,第一日先请亲戚们,第二日便请你们。你既借住在我们家,那日少不得帮忙招待宾客,衙门里发帖子的事便交给你,如何?”
  这是件体面的差事!周泽冰喜不自禁的道:“是!”
 
 
第87章 出殡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今日正是文氏出殡的日子。章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低声抱怨:“看文家都是些什么人!死了都不叫人安心!”
  刘嬷嬷为章夫人整理着素服,轻笑道:“横竖也不必您送出去,随他们折腾吧。待今日忙完,府里便少了一桩事,可安心预备世子娶亲了。”
  章夫人冷笑:“他们爷俩主意正的很,只怕不稀罕我操持。近来公爷待我也不似往常,又常常往几个姬妾屋里去了。”
  刘嬷嬷笑道:“那有什么呀?公爷还是敬重你的,这么许多年,也没弄出个侧夫人,便是给了龙氏一个名分,为得乃世子的体面。那几个老姨娘能掀起什么浪来?您有小哥儿,安心高坐便是。退一万步讲,便是世子当了白眼狼,咱们也不稀罕的他。他再好,也不过是……哪比的我们牛哥儿尊贵!”
  章夫人心里恨恨的道:偏叫他占了世子位!占了也就罢了,她这么许多年竟没养熟了半分,真真是个白眼狼!
  不一时,同样穿着素服,带着银饰的楼兰走了进来。时下风俗,出殡亦是大日子,亲友少不得来送,她们娘两个立时忙开了。
  通常而言,出殡都在清晨。文氏昨夜便已装在了棺椁里,停在了外头,跟前则点了一盏长明灯。这盏灯彻夜不能熄,时不时得有人看着。杨景澄因此一宿没睡,此刻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叶欣儿正拿着鸡蛋替他滚着。
  雨越下越大,叶欣儿忧心的道:“这么大雨,那纸钱如何撒的起来?”
  杨景澄揉着太阳穴道:“我都要信那说她八字丑的闲话了,昨日还出大太阳,今日就下起了雨。一个个落汤鸡似的,她的事怎能好看?对了,道士们都预备好了么?”
  叶欣儿道:“那都是夫人在操持,我只管着东院的琐事,外头全插不上手。”
  杨景澄闭了闭眼:“罢了,她是个要脸面的人,必不叫人笑话。你好生看管着院里的丫头婆子,备好油衣,别一个两个的淋的生病。青黛刚好,且与思云无甚情谊,留她看家吧。”
  石英恰捧着手炉进来,听到这话,不由道:“你可真够怜香惜玉的!”
  杨景澄笑笑:“你们姑娘家本就娇弱些,多照应是应该的。”
  说话间,外头奏起了哀乐,和尚道士皆高声唱了起来。紧接着鞭炮声炸起,杨景澄立刻起身,披上油衣往外头走去。在章夫人的统筹下,家下人已换了崭新的衣裳,一排排的站在了东院外头。八十个特特请来的青壮汉子,摩拳擦掌的预备轮流抬丧。
  只听一声吆喝,先有八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冲了过来,在一声声的号子中,奋力抬起了沉重的棺椁!更为密集的鞭炮响起,整个瑞安公府因此盖上了一层白烟。楼兰不惯硝烟的味道,在正院里呛的眼泪直流。章夫人亦不大好受,不过为着体面强忍着。
  大门轰然打开,文氏的棺椁缓缓的抬出了大门。哀乐再起,仆妇们的号丧声响彻云霄。文氏没有子嗣,宗室里也没有人会在大雨天里借个儿子出来,身边的丫头死的死散得散,只好叫叶欣儿跪在灵前摔盆。
  宗室里赶来的夫人见此情状,不免生出了些物伤其类的悲凉,一个个在章夫人屋里抹着泪,又羡慕她生了儿子,将来不至于叫个丫头摔盆。
  宗室夫人能叫人羡慕的不多,今日除了章夫人,就属华阳郡公家的梅夫人最为耀眼。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儿子,只把妯娌们羡慕出血来。长子是她亲生,次子庶出却是养在跟前。
  更要紧的是她家儿子小小年纪,身姿笔挺,随侍在母亲身侧,好似小大人般一动不动,规矩的不得了。且哥两个面庞红润,身上只穿着丝绵的袄儿,却一点不觉着冷,看着便是健壮的模样。
  在宗室里可太难得了。休说旁人,连章夫人都爱的不行,玉佩荷包不要钱似的给。梅夫人怎生都推不过,叫身边的丫头嬷嬷们捧了个满怀。
  出殡的队伍行的极慢,雨总算小了些许。因华阳郡公从来不许儿子在女人堆里厮混,梅夫人便命人替他们裹上油衣,出去送婶婶。一时把众夫人惊的了不得,章夫人忙道:“可使不得!天寒地冻的,怎能叫他们出去?不是叫他们婶婶心疼么?”
  梅夫人苦笑:“我们家郡公的脾气,诸位长辈都是知道的,最是左性的人。我能留他们雨小了再出门已是极限,再不出去,叫他们父亲知道了,只怕要挨打。”
  宗室众夫人听到此话,一个个觉得心角落都在疼,纷纷抱怨华阳郡公好生蛮横,哪有如此磋磨儿子的。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儿子,众夫人皆不好管。只能眼巴巴儿的看着两个孩子告辞出门,却是齐齐揪着一颗心,时不时就使人出去问两声。
  瑞安公府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华阳家的两个孩子很快赶上了亲戚们。杨景澄骑在马上,打眼看到两个宝贝侄子,顿觉头痛不已。满宗室也没谁让小孩子家家来送葬的,不提今日下雨,小孩子素来怕死人,吓着了可怎么好?
  他知道华阳郡公管的严,不许娇养,可也得看看天气啊!不好落他哥哥的面子,只得先下马把两个侄子引到容西郡王处,拱手道:“大爷爷,劳您看着两个孩子。”
  因梁王正在养病,且年纪实在太大,今日便没有出来,只派了长子容西郡王来做人情。他这会子正冻的不好受,就看见了华阳郡公家的俩小子,差点没气出口老血来。登时跳脚道:“华阳那小子在哪呢?啊?有这么混闹的吗?”
  他边上的安永郡王朝后指了指:“后边儿,你是长辈,揍他!”
  容西郡王一噎,揍个屁,他揍不过好不好!何况华阳那脾气,是能随便招惹的么?于是推了把杨景澄:“你同他好,你去说他一顿!”
  杨景澄呵呵,找抽呢不是?华阳郡公不单是他哥哥,还是上官。惹火了踹他两脚狠的,他都没处说理去。只好看向小世子杨宣政道:“我说大侄子啊,你跟着大人走肯定是不行的,你说说咋办?”
  华阳郡公世子不过八岁的年纪,行动却极有章法。先向容西郡王等人行了礼,一板一眼的道:“诸位长辈放心,这天不冷。我父亲说了,旁人受得住,我们哥两个也得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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