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掐着嗓子,声音尖细,消瘦的身子微微弯着,十足的一个小太监:“主子身子不爽朗,并不想过来。”
太子手中的画彻底地放下,他拧着眉心看着面前的人:“什么叫做不想过来?”他往常中待人一向是温和。
哪怕是对着个奴才,也是十分好说话的。
毕竟,一张那样的脸摆在那儿,举手投足都跟玉似的,如何不加分?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发脾气。
此时听了这话,眉心下意识的就皱了皱,那张脸上微微一怒,与生俱来的气势就压的人喘不过气儿来。
这若是一般奴才早吓得跪下了。
可玉笙见识他发脾气,还见识得少不成?听了这话面上半点都不惧,上前两步将手中的食盒给打开。
“这……殿下您可为难奴才了,主子不想过来,奴才如何知晓?”
“这是我们小主给你准备的糕点,您瞧瞧。”
她说着,倒是自顾自的将食盒给打开,里面三四个碟子里,糕点都十分的精致。隐约传来淡淡的香。
太子随意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飞快。
玉笙知晓他如今气不顺,低下头溢出一丝笑意。谁让他装傻?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她偏也就学他。
大着胆子将殿下最不喜欢的核桃酥推了上去:“主子说殿下喜欢这个,殿下尝尝。”
太子低下头,面色黑沉如水:“你们主子可当真心疼孤。”阴沉沉的语气里声音让人惧怕。哪怕是王全在这儿听见了一准也要吓得立马跪下来。
可玉笙就是不怕,别说跪了,腰杆还挺得笔直的:“那是,我们主子说了,殿下最爱核桃酥,要让奴才劝殿下多吃一些。”
她大着胆子,直接拿了银箸夹了一块送上去。
核桃酥放在半空中,许久都没人动。玉笙姿态摆的好看,但是心中也惧。她如今是故意端着呢,殿下想当作无事发生,她可不想这页给翻过去。
只她身份在这,又不能哭,又不能闹的,再闹下去,只怕殿下不烦她都烦了。
如今只好耍着心机让殿下瞧出她不高兴,还不能明面上,只能够暗地里。
“殿下。”小太监的声音十分的尖细,玉笙颤巍巍的手腕直接就往前面举:“殿下请尝一尝。”
太子的眉心飞速的拧紧,眉眼闪过一丝厌恶,那小太监胆大包天,竟还想跟着靠前。
眼瞅着殿下的玄色长靴蠢蠢欲动了。
玉笙吓了一跳,拿着银箸的手赶紧往前伸了伸,雪白的手背恨不得怼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
狗男人,可得给我瞧仔细了,这只脚可千万不要踹到我的身上来!
“殿下?”玉笙往旁边挪了挪,确保两人之间的距离自己能够万无一失。
她还在往前挪呢,没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帽子下面的一段颈脖露了出来,雪白又细腻。太子垂眸看着面前那只雪白的手,眉心刚微微皱起,立马就站了起来。
玉笙吓一跳,惊呼一声身子往后倒下。
“殿下!”
她嘴里下意识地呼叫,那月白色华服下的一只手早有准备,立马上前去扣住她的腰。
身子往后一倒,玉笙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恰到好处,惊慌失措的脸。
眉心往上扬了扬,太子那张脸上肉眼可见的溢出一丝笑意:“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投怀送抱?”玉笙站稳之后,立马就过河拆桥,上前一把推开他的手。
她眉眼之间透着的都是慌张与不悦,眼神四处转着就是不往殿下那看,嘀咕了一声:“殿下下的命令,莫非我还能不来不成?”
瞅着她那别扭的模样,太子就察觉好笑。
只他心中笑,面上却是不笑出声儿,刻意板着脸训斥:“你瞅瞅你自己,像什么样。”
上下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玉笙皮肤白,骨架又小,穿着男装倒是透着一丝清秀气,比往日里相比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头往后躺了躺,他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微微垂下眼帘,问得冠冕堂皇:“让你带的东西带来没?”
玉笙眼睛瞪大,她穿着太监服,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吃惊,她都穿成这样了,太子莫非还有兴致?
“什……什么东西?”
太子轻啧了一声,垂下眼帘,看她明知故问:“你写的小黄文啊,你别说王全没有嘱咐你,让你带来!”
“你!”玉笙气的几欲吐血:“你才,你才写了那……那些。”
太子也当真是好意思,这样的话面无表情就说了出口!
玉笙咬着牙,羞得一张脸通红,她算是彻底地输了,与殿下相比,她的招数还是生嫩了些,原本以为穿着太监服过来,太子能瞧出她的不悦呢。
想净了脑汁也没想到,他压根儿不在意。
“依你。”太子轻笑:“你说不是小黄文,那就不是小黄文。”月白色的华服洒在桌面上,迦南香靠得越发近了,他面带着笑意,一点一点的靠近。
清润的嗓音仿若咬在玉笙的耳尖:“孤错了,是你在扬州时候的著作。”
玉笙眼中溢出水意,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若不是没这个胆子,她定然是骂上一句。
不要脸!
“胡……”结巴了几下,她才强撑着底气吼他:“胡说!”
“孤可没有胡说。”太子知道她耍脾气呢,就是不想认,时间一长,惯得她性子越发娇了。之前刚入东宫的时候,可是十分的听话。
让她穿宫女装,她都肯穿!
如今……太子摇头,轻啧了两声,生出一丝遗憾来,眼神瞥在她身上,冠冕堂皇地曲解她的意思:“你衣服都换了,还说不乐意?”
“过来!”
修长如竹的手敲了敲扶手:“到先生腿上来。”
“你那著作如何写的,一五一十教教孤。”
第126章 求饶 补更
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响,王全吓得魂都掉了,赶紧跑进去。
门才刚打开,一件衣服就飞了出来,落在他的脚下。朝前冲的脚步硬生生地刹住,王全那略显庞大的身躯僵硬在了原地。
他看着地上那件太监服,肉眼可见的不敢动弹。
“别动……” 屏风后,传来一阵声响。
书房不大,但也不小,里面的隔门是开着的,只有一道屏风给遮挡住了。悉悉索索的,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让你别动,你扭什么。”
“你动来动去,让我怎么用力。”
太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全脸一热,再低头看到地上衣服,只觉得心都颤了。
殿下……和这个小太监……
联想到什么,王全眼睛一黑,扶着门栏几乎站不稳。
殿……殿下何……何时换了喜好?
他也曾听说过京都有人喜爱男风,可没想到过殿下啊这,殿下和个小太监……王全面前一黑,承受不住,差点儿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屏风后
太子躺在太师椅上一脸的无语,他一手捏着眉心,一手还拿着那本戏折子。
玉笙儿哪里还有这些东西?自从被太子发现之后,他全给没收了。太子倒是十分的喜欢,寝宫放了一些,书房这儿也有两本。
见她穿着男装特意选了本女扮男装去上学堂的。
正准备照着演。
才刚开头……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埋在他胸前的人:“你别光趴在这儿,你也动一动。”屋外,王全已经羞得几乎是无地自容了。
红着脸,正准备往外溜,玉笙却是气的抬起头:“我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干脆你来。”她太监服被褪下,露出里面雪滚细纱的寝衣。
刚刚帽子掉了,头发散开着。低头的时候头发与他的缠绕在一起,搅进了扣子里,此时猛然一抬头,两人疼的就是一抽。
不仅她被扯得疼,太子也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捏着眉心的手越发的重了。太子遗憾地将手中的戏折子放下,知道今天是彻底没戏了。
无奈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王全。”
王全踮着脚尖,都快要走到门口了,又硬生生的被叫了回去。
颇为哆嗦着走上前,闭着眼睛也不敢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殿……殿下,奴才去让人备水……”
听说小倌与女人不一样,怎么着也得清洗干净。
王全想得飞到了天际,总之是眼睛看向地上,头也不敢抬,畏畏缩缩,颤颤巍巍的,脸上的肉都在发颤。
“备什么水?”太子眉心一皱,没听明白。
低下头,玉笙缩在他怀中,两人的头发都纠缠到了纽扣中。解是解不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玉笙趴在他的胸口上,扯得头皮疼得不行,却也不敢乱动。
整个人像霜打的花儿似的,都蔫儿了。
“行了,拿把剪刀过来。”太子抬起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无声安抚着。
“剪……剪刀?”王全眼皮子一跳,颤巍巍地起身,可他眼睛始终不敢睁开,才两步就撞到了桌子上,上面的茶盏差点儿掉下来。
王全吓了一跳,赶紧给跪下。
背后,太子拧着眉,眼中满是不悦:“你怎么回事?闭着眼睛走路不成?”王全浑身发颤,压根儿不敢抬起头。
手脚麻利的给捧了剪刀上来。
太子瞧见他靠近,立马伸出手将玉笙给挡住了,雪滚细沙上的寝衣上绣着莲花,露出了一段细腻的颈脖来。
月白色的华服一挡,王全视线被遮盖住,只瞧的见一张脸。
“殿……殿下……”双手送上剪刀的时候,王全大着胆子往前方看了一眼,瞧见是玉笙之后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赤金的剪刀十分的小巧,太子接过来在掌心中握住:“往后退一些。”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玉笙听话的点了点头,身子往旁边退。
她一头乌发鬓发如云、轻丝如瀑,蒲散在他身前。
雪白的一张笑脸掩盖在这一头的秀发中,衬得这张脸越发地白皙。
太子拿着剪刀的手就是一顿。
“怎么了?”
许久没见他动手,玉笙抬起头无声的催促了一声,她仰起下巴,凌乱的头发恰好从他掌心中滑过,那根修长如竹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去捉。
“无事。”
发丝掠过他的掌心,太子低头笑了笑,原本去剪头发的手,却挪到了纽扣上。
衣扣解开,发丝也断了,王全拿了托盘将两人的头发放在上面。两束头发缠在了一起,彻底打成了个死结。
“都怪你。”
太子衣裳剪开了,去了内殿换衣裳,出了内殿便听见她趴在桌子抱怨。她向来是爱美的,平日里头发丝掉了都舍不得,何况这手指头粗细的一束。
那托盘上的剪下来的头发可不少。
太子走上前,瞥了她一眼,抬手将人抱在了怀中,深秋的天都要十一月了,还有些冷。
她外面的那层衣裳褪了只余下一件寝衣来,太子将人抱在膝上,抬手摸了一把她的头。
她穿着男装,头发彻底披在了背后。发丝又细又软,像绸缎一样。
“你还好意思怪孤。” 安抚了一会儿,他让王全去点个炭盆来,玉笙披了件他的斗篷双手双脚都暖了过来。
“若不是你不让脱,头发怎么会缠在一起?
玉笙被他抱在膝上,眉眼耸着,半点都不高兴。
手脚也不让他动,一瞧就是在发脾气。太子瞧见她这副模样,一脸的无奈:“不乐意让孤碰你?”他想了想,抬手去掐她的后颈脖。
掌心握住,掐了掐。
见没反应,又稍稍使了些劲儿。
“殿下干嘛?”
玉笙仰起头,眼中都是狐疑,今日开始,殿下掐着她的后颈脖不知掐了多少回。她别开脸,躲开他的手。
也不是很管用。
太子无奈地放下手,摇了摇头,当真是自己魔怔了。小女儿家家的耍起脾气来,真的好难哄。
“没什么。”他轻笑,抬手去拍了拍她的臀:“孤去看折子。” 再逗下去惹生气了,他还是赶紧走的好。
玉笙看着人离开,从书房中退了出来。
只走的时候,故意拿走了托盘中的那两束头发。
——
深秋的天有些凉,出了书房的门天色已经黑了。
四面张灯结彩的却是挂了不少红绸,这两日就是太子的生辰,府中上上下下一片热闹。
晚秋的天夜晚带着一丝薄雾,等玉笙回了合欢殿才听说:“姜承徽醒了。”
“醒了?”
前几日殿下那一脚踹到了她的心口上,姜承徽当场吐了口血人也跟着晕了过去。本还当人没死也快废了,倒是不知道人居然还能醒。
素嬷嬷点了点头,面上也是一阵难看。
姜承徽污蔑她们主子与沈太医有染,若不是主子一早就有准备,只怕是早就被败坏了名声。
这样恶毒的心思,姜承徽岂能留?
“人醒了也好。”
玉笙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日过去后,姜承徽就被拉了下去,别的处置半点都没有。
这回人醒了,殿下总不会还放过她。
低着头,玉笙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倒是要瞧瞧,殿下莫非还当做事情没发生不成。”她与姜承徽视如仇敌,如今算是不死不休了。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想了想又问:“还是没有沈太医的消息?”
那日现场太混乱,她装晕之后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醒了才听说沈清云被永昌侯府给接了回去,至今都没消息。
“没有。”素嬷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太医院都没沈太医的消息,说是请了病假。”玉笙拧了拧眉心,面上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