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陷——寻喃
时间:2021-06-05 09:05:35

  楚怜好奇地把他屋里都看了一遍,直到陈墨从厨房拿了包方便面出来。
  “饿的话,就吃这个。”
  他放桌上,又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你要是饿,也不用喊,我是不会做饭给你吃的,估计雨两小时后就会停,到时候你就走。”
  楚怜抿抿唇,点头。
  陈墨看了她一眼,瞧她还是那个呆蠢样,也不说话,直接去了自己床上。
  说白了,这也就是个一居室,做什么都是共通的。
  他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到床上,枕着胳膊就要睡,楚怜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要睡觉了?那她怎么办,她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要是有影响怎么办。
  各种问题冒出来,楚怜在板凳上坐得都没那么自在。
  正想着,那边突地传来陈墨的声音:“哎,楚怜。”
  他没睡,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可能是屋里也很久没有过第二个人了,陈墨有些不习惯。
  再说俩人都不说话,在一个屋里蹲着,除了外头的雨声,还有屋内静谧的氛围,可能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们的呼吸了。
  别说,是挺尴尬。
  “啊?”楚怜回了声。
  “你平常在家,都是做些什么?”陈墨问。
  “我?”楚怜想了想,说:“写字、看书,偶尔帮阿爸,做点事。”
  “写字看书?”陈墨道:“你还会看书呢。”
  “嗯。”楚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是谁教你的?”
  “小松。”楚怜怕陈墨不知道,解释道:“是我隔壁家……”
  “我知道。”
  陈墨经常会在街上看见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
  就是挺意外,楚怜的进步这么快。
  他记得一开始她说话都说不清楚的。
  别人傻子不是心智不健全么,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思,还有进步空间。
  陈墨也挺烦自己,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到头来却对她的一切这么了解。
  “你爸爸,应该对你挺好的吧?”他问。
  楚怜嗯了声。
  “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照顾你?”
  楚怜点了点头,说:“阿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对阿怜最好的人。”
  楚怜他爸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做事,诚诚恳恳做人,楚怜她妈妈很早的时候过世了,楚怜身体自小又不好,他一个人就带着孩子长大。
  家里穷,没有什么好的医疗资本,楚怜小时候经常生病,一生病她就小声安慰她爸,说阿怜不治了,只要能回家,好好的就行。
  后来她爸就努力赚钱,希望可以给楚怜好的生活,学校不收楚怜,她从小就一个人在屋里长大,他做生意去进货就带着楚怜,赶早集给孩子买她爱喝的豆浆,晚市就给楚怜她爱玩的跳绳。
  楚怜是在闹市里长大的孩子。
  后来她爸意识到孩子不爱说话,总得去接触外面,她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她爸很高兴,其实不怎么会管着她。
  她爸的教育理念就是只要孩子开心,怎么样都行。
  所以楚怜的时间可以这么自由。
  其实,她也是感受过爱的,所以对待世界愿意以很大的善意。
  可惜这两年她阿爸的身体不好了,早年过于劳累,现在身上有很多老疾,有些时候楚怜都希望她阿爸能休息会,不用那么赶着赚钱,只要生活过得幸福比什么都好。
  “嗯,那挺好的。”
  楚怜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去打架,余忻说,你是因为我。”
  说到这个问题,陈墨默了。
  余忻这人,平时看着话少斯文,关键时候嘴巴挺大。
  这种事跟一傻子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你?”陈墨嗤笑了声:“别这么自作多情了行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我喜欢你,怎么,你真觉得我会喜欢你不成?”
  “嗯。”楚怜说:“我知道,不会。”
  她自我认知倒挺清晰。
  陈墨斜下眸子,睨了眼乖巧坐在那儿的楚怜,突然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半晌,他语气缓了缓:“但是以后如果有人再骂你说你,不要总是不知道吭声,也不要一昧忍让,有的人是不配你以善意去对待的。”
  楚怜嗯了声。
  虽然,陈墨的话她都没有完全听懂是什么意思。
  她思绪还沉浸在他说的上一段话上,于是说:“其实,我都不太知道什么是喜欢。”
  陈墨微顿。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想对一个人好,就把一切给他,就像我对小松,我对阿爸。”楚怜想到了之前那些人笑她的,说她不自量力喜欢陈墨,可能真正到那时候才对这两个字一知半解。
  她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是喜欢的。
  “可是,这种感觉又好像不太一样,确实。”楚怜说:“这种感情好像都不是一样的。”
  而她,好像还没有完整地对陈墨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她很自卑,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有那个资本和身份能对他说这四个字。
  正想着,床边传来动静,陈墨坐了起来,翻身下了床,她转头看了过去,心里莫名随着他的动作开始紧张。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到底是真傻呢,还是装傻?”
  傻子,能思路这么清晰,能说出感情这种词来?
 
 
第66章 她哭了   我再也不想认识你了
  楚怜看着他,本来是很害怕紧张的,可看着他那么好奇的样,又没忍住笑了。
  陈墨以为她是在笑自己,眉头微皱:“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楚怜说:“陈墨,你,人真好。”
  陈墨脸上所有神情慢慢变了。
  有所松动。
  楚怜又像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问过我这些,别人说我傻,我就是傻,说我不傻,我就是不傻,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傻。”
  陈墨缄默了会,说:“是,其实有可能,说你的那些人本身才是最傻的。他们,才是这个社会上最没有脑子的人。”
  “可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最好不要觉得我好。”
  楚怜很少听到他这样平缓地说话。
  她抬起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能清楚看见他削瘦的下颚线,他漂亮上挑的眼尾,那是一张很冷淡的脸,此刻她却觉得,眼前这幅画面那样柔和。
  “你确实,也有不好的时候。”
  “?”陈墨看向她,像是惊讶她还真能说得出来。
  楚怜道:“你说一些话的时候,很伤人,我觉得,有点伤心,很难过,想哭。”
  陈墨意会了过来,她是指上次他在学校门口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一次,他是有赌气成分的,她突然提他父母对于陈墨而言,是一种对底线的触碰。
  他希望她能彻底离他远一点。
  可她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依然要来找他。
  陈墨蹲下身,直直地看着她。
  楚怜不敢作声,绷着瞧他。
  就见陈墨伸出手弹了下她小脑门:“小傻子还挺记仇呢?”
  楚怜哎哟了声,吃痛地抬手去摸额头,其实陈墨也没怎么使劲,她太嫩了,这么点力也痛。
  看着她这傻样,陈墨笑了,只是浅浅弯了下唇的笑。
  楚怜有点看呆了。
  他站起身,问:“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对于吃,楚怜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以前喜欢吃糖,吃掉了一颗牙,她爸就给她禁止了,后来那颗牙长好了才慢慢敢吃甜的。
  她在镇里待了这么多个年头了,土生土长来的孩子,什么都吃过。
  街上新开了一家牛肉粉店,陈墨就领着楚怜去买了两碗。
  楚怜都是回家吃饭,头一回在外头吃,还有点不习惯,就见着陈墨端着一大碗给她,问:“能吃辣吗?”
  楚怜有点懵地点点头,陈墨就给她加了半勺小米辣。
  最后楚怜捧着大碗在桌子前辣得眼泪鼻涕止不住,那双眼睛本来就无辜,一哭,看着跟受了欺负似的。
  陈墨看笑了,买了水给她才好点。
  其实,楚怜真的不太能吃辣。
  小时候不懂事把辣椒当什么好吃的生吃了一大口,从此有了心理阴影,陈墨问她,她下意识就答了,她感觉陈墨既然问她,那么肯定是他喜欢的。
  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想尝试尝试。
  虽然,结果确实惨痛。
  可能够看见他的笑,她真的觉得很满足。
  吃完了面,外面的雨也停了,陈墨站在店门口,说:“快回去吧。”
  楚怜转头看他,问:“你脸上的伤,不痛吗?”
  陈墨像才记起一样,低下眸,下意识想抬手去碰脸上的伤,一只手先他一步,拿着消毒湿巾轻轻触碰上他的脸。
  他微顿。
  屋檐下,他侧过眸,只看得见楚怜认真的样子,捏着纸巾努力去够,轻轻擦拭他的下颚。
  “痛不痛?”她问。
  陈墨本来想避开,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任着她去了。
  他说:“还好。”
  楚怜叹了声气,说:“以后,不要打架了,会受伤,受伤了,会疼。”
  陈墨没有说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这些,疼不疼的,于他而言都一样。
  可也许是太久没有过人关心,他竟都要忘了那是种什么感觉,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来问他这个问题的,会是楚怜。
  “那你呢。”
  “什么?”
  “每天这样对人笑,对每个人那么好,不觉得自己很傻吗。”
  “那,我要怎么办?”
  当面对世界的恶意时,怎么办呢。
  难道,只能郁郁寡欢,极端待世吗。
  陈墨才发现面对这个问题时,他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
  楚怜又笑了,把手里的湿巾递给他:“没事,好好养伤,明天,会更好的。”
  她好像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眼里就仿佛含着星星。
  说完这话她就拿好自己东西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陈墨在心里说了句:真傻。
  可是这一次说这两个字的情绪又和之前不同。
  陈墨回了出租屋,却在台阶上碰到余忻,他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烟,整个人清风霁月,却又暗含病态。
  “不是嗓子不好么,怎么还抽烟?”陈墨问。
  余忻掐着烟丝儿,低着头轻笑:“有什么,反正人这一条生命总是要走到最后的,与其克制,不如及时行乐。”
  “行,那也随你。”
  陈墨踩着台阶要过去,耳边又传来余忻的声音:“你其实还是被她给影响了,是吗?”
  “你在说什么?”
  余忻淡道:“我说,我感觉我在看着一个即将堕落的人被拉回来,你的情绪因为她变化了,所以会改变平常的行为,说白了,你怜悯她。”
  陈墨道:“可怜的人,谁都会怜悯。”
  “可真正说起来,我们谁不比她可怜?有的人,看似正常,可能生活过得还不如一个傻子开心,有的人,看似无可救药,其实比谁都清醒。”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余忻弯唇:“没什么,只是觉得,挺有趣的。”
  陈墨没和他多说,走了。
  -
  后面那几天,前所未有的暴雨降临。
  黑云压城,路面积水都快漫了脚脖子,出租屋前的吊灯被风刮得乱转。
  外面的天压抑得仿佛有所预感。
  深夜。
  “砰——”夜幕里,有人被掐着脖子栽倒进了水滩里,激起水花四溅。
  豆大的雨点像不知道停一样疯狂砸在男人的脸上,衣领里。
  他喘着气,手撑着地冷冷地盯着地面,身后,是好几个拿着铁棍的人。
  有人拽过他的头发,掐着他抬起头:“我说你很横啊?敢打我兄弟,之前还闹进了警局是吧,陈墨,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有点名声了,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你他吗在这里,算个什么东西?”
  是了,之前的人过来报复了。
  那一群本来就是不顾法律边界的混子,干的都是些缺德事,找着了机会,在这样的深黑夜里找一个人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陈墨是个硬骨头,撑过了好几轮,还搞倒了他们好几个,只是对方人多,他再厉害也撑不下去。
  最终,被人带着拎了下来。
  陈墨不吭一声,攥紧了拳头,转身拽住对方衣领就要打,却被人眼快手快一脚踹了回去。
  他闷哼一声,忍着腹痛栽倒在水滩里。
  浑身都湿透了,热汗夹着雨水浸彻他整个人。
  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要死的感觉。
  “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女的是吧?对方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你喜欢她啊?唷,我可真笑了,陈墨,什么女的你看不上眼,唯独看上了一个脑袋有问题的,还想为人出头,你他妈有那个能力吗。”
  “告诉你,这儿,老子做主。像这样的深夜,还是下着暴雨,镇上要是突然死个人都不稀奇,就是不知道你要是死了,你说会有人给你收尸吗,听说你家人都不要你,估摸着,都不会有人记得你吧。”
  真的要死了吗?
  陈墨心里想。
  可是他竟然觉得轻松。
  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或许也好,反正他离开家的那一刻本来就是奔着这个念头来的,他这条贱命,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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