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温暖的像一个家。
她很久没有在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生活过。
傅佳辞闭上眼,让黑暗包裹她。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卧室里能清楚听到客厅的动静。
傅佳辞翻身的动静消失了,客厅变得很安静。
江岷想,应该是睡着了。
他从衣柜底层拿出一条灰色的羊绒毛毯。
他见不得凌乱的东西,毛毯被他叠成齐整的方块搭在手臂上。他轻轻拧开卧室门,轻手轻脚走出去。
客厅很黑,只有地灯的光线,江岷走得很慢。
沙发上的傅佳辞枕着抱枕侧卧,她蜷缩成一团,脸紧紧埋在枕头里,只露出灰蓝色的头发。
就在江岷要弯身给她盖毯子的瞬间,傅佳辞警醒。
黑暗里,傅佳辞的一双眼闪着幽幽的光亮,瞪眼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5 10:22:33~2021-02-26 09:4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闪绝影 10瓶;雨山 8瓶;老万、一枚虔、我家观爷、圈圈圆圆球球 2瓶;菜菜要笑噢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钢铁不可折
江岷抱着毯子,用清寒冷冽的余光刮向傅佳辞,“我去洗毛毯。”
他走到阳台,打开阳台灯,将毛毯扔进洗衣机。片刻后,洗衣机里响起水流的声音。
江岷看向傅佳辞:“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傅佳辞打个哈欠:“还以为你想给我盖毛毯,结果被我发现就害羞了。”
江岷的嘴角浮现淡淡的讽刺,他从沙发背后绕过去时,对傅佳辞说:“明天记得把沙发擦干净,你衣服脏。”
傅佳辞被他气个半死,这人是刺猬吗?不扎人就皮痒?
傅佳辞蹭得坐起来,在黑暗里,冲江岷仰着脑袋,她用同样讽刺的语气还击:“这就嫌脏了?那咱俩睡过,你是不是要把你那里给擦出血呢?”
江岷本来已经要回卧室了,被傅佳辞这么一说,他直接折回,双手插在棉质睡裤的口袋里,居高临下看着傅佳辞:“你出去。”
傅佳辞:“身份证给我我就出去。”
江岷:“在湖里,自己去找。”
“那我就赖在你这里了。”傅佳辞背靠着沙发扶手,闲适自得,她两条腿交叠,脚尖翘起,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王子,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城堡里,不害怕吗?”
“王子”二字直击江岷雷点。
他毫不温文尔雅地揪起傅佳辞毛衣后领,傅佳辞可不是这个爱好打拳击男人的对手,她被从沙发上拽起来,直推向房门的方向。
傅佳辞没想到江岷会动粗,她傻眼了。
说好的王子呢?王子可不会对美女动粗。
正当傅佳辞大脑飞速运转——要稳住江岷!一阵狂躁的敲门声传过来,傅佳辞和江岷面面相觑。
江岷松开傅佳辞,不着痕迹把傅佳辞挡在自己身后。
他打开门,是邻居家大婶。
门一开,邻居大婶就开始破口大骂:“要不要人睡觉啦!吵吵吵吵,小孩明天要上学的,知道不啦?你们俩小两口子的事自己搞不定就去找警察,晓不晓得?小孩子期末考,考不好要被踢出尖子班的!”
江岷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身上的气压极低。
他压低声音说:“知道了。”
大婶摔门而去。
江岷转过身,问:“她刚才说的怎么回事?”
傅佳辞小声说:“可能是我们动静太大了。”
江岷:“什么两口子?找什么警察?”
傅佳辞眼睛一翻:“她记错了吧。”
江岷说:“最好是这样。”
傅佳辞见江岷嘴巴紧抿,下巴绷着,五官更错落有致,立体有型。她忽然有些心动,看来江岷是个帅哥,穿拖鞋家居服都挺帅的。
在他的整体气质之下,单眼皮的缺点可以被忽略不计。
她对帅哥向来宽容。
江岷直盯住她:“看够了吗?”
傅佳辞装作可怜巴巴地搓手乞求说:“我没身份证,不赖你家,就要露宿街头。收留我几天,等我找到工作了就搬出去。”
江岷一眼看穿她:“我不帮赵安阳找律师,你是不会搬走的。”
傅佳辞嗲声问:“你嫉妒赵安阳呀?”
果然,江岷闻言立马讽刺问:“你们这种人?”
你们这种人…
不都是人吗?干吗还分三六九等,这种那种的?傅佳辞心中冷漠地想,这世上的人其实大多都相似,对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会直接否定他们存在的意义。
傅佳辞不是没有自尊心,恰恰相反,她的自尊心太强了。
可是她的脾气再刚硬,都要亲自折断。
江岷一语中的,傅佳辞的自尊心被击成粉末。
她再咬牙切齿,也不能说出过分的话。
她清楚,她非留在这里的原因,已经不是因为赵安阳了。
她无处可去。
傅佳辞能屈能伸,不因江岷的蔑视而怒。傅佳辞深呼吸,心平气和地说:“给我住一段时间,我每天给你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保证你家里一尘不染,如果你在家里发现一粒灰,我立马走人,不,你就报警告我非法入侵。”
“再加一条。”
傅佳辞眼睛睁大,这就同意了?
如果江岷能同意让她住在这里,她什么都答应!
江岷说:“别再跟邻居吵架,影响我看书。”
傅佳辞现在沉浸在自己被收留的幸福里,敷衍地夸奖江岷:“王子真是心地善良。”
听到她又叫出那两个字,江岷的心跳漏了一拍…应该禁止她用那两个字称呼自己的。
可眼前的傅佳辞高兴地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她过去的那些张牙舞爪,在此刻单纯的快乐面前都消失不见了。
傅佳辞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她先借住在江岷这里,等帮赵安阳找到靠谱律师以后,她就去找一份模特工作。
她住在江岷家,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江岷每天早出晚归,等他夜里回来,傅佳辞已经贴着沙发呼呼大睡了。
傅佳辞用完的东西都会物归原位,她每天将家里打扫地一尘不染,纵然她也住在这里,却没留下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江岷晨跑回来,发现傅佳辞不在,要不是她带来的行李还放在茶几底下,他便以为她要不告而别了。
他出了一身汗,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在洗脸池前吹头发,洁净光滑的白瓷台上有一根蓝色的头发。
江岷看到那根头发,并没有过度地发挥他的强迫症,他久久盯着那根头发,一颗水珠从他额前碎发滴落,打湿他眼睛,他才回过神来,拿起纸巾包裹住那跟头发,扔进垃圾桶。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别人的生活痕迹了。
等头发吹到半干,江岷裹着浴巾离开浴室。
傅佳辞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粥,看到美男出浴图,移不开眼。
江岷的头发被捋向脑后,因为头发短,有几根头发不听话地竖立起来,有种凌乱的美感。傅佳辞恍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呢。
不——这可不是普通的男色。
这是收留她的人,是她的恩人,她怎么能觊觎自己恩人的美色?
傅佳辞端着粥,朝江岷扬下巴:“快来吃早饭,我亲自买的。”
江岷淡淡嗯了一声。
看到了傅佳辞,他想到了洗脸池属于她的那根头发。
原来家里不止是多了根头发,还多了一个人。
傅佳辞刚从外面回来,她穿着一身运动衣,头发松松散散扎着一个髻,脸上的表情玩世不恭,活脱脱的一个高中的不良少女。
她站的位置,正好被晨光照。
江岷从黑暗的过道里走出来,和她站在了同一片晨光里。
他从傅佳辞手中接过碗,问:“在哪买的?”
傅佳辞:“楼下市场的粥店,我一出门就闻到香味了。”
傅佳辞总是早睡晚起,今天难得她早起,江岷想要知道原因,可是——
他干嘛那么在意这个女的呢?
没等他问,傅佳辞已经自顾自说起来了:“我昨晚看了一部韩剧,好感动哟,哭死我啦,我要是哭完直接睡觉,肯定会眼睛肿的。”
除了眼睛红,她身上倒是没有其它熬夜的痕迹。
现在的傅佳辞永远是憔悴的模样。
因为她讲述的方式过于生动,江岷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韩剧值得她哭成这样?连觉也不睡?
可是,他干嘛那么在意她看了什么韩剧呢?“男主角为女主角挡子弹中枪死了,编剧一定是来报复观众的。”
江岷:“不写成这样,会有白痴看?”
傅佳辞脑子转得格外快,瞬间就明白了江岷骂她白痴。
如果不是她寄人篱下,早就各种粗口还给他了。
但傅佳辞,她有她的修养,她越想骂人,话就要说得越好听。
“王子的品味真是不一般呢。”
面对她耍无赖,江岷也只能投之以无视。
还真别说,他狭长的眼睛冷眼看人的时候,别有一番魅力。
江岷喝完粥,去学校上课,他今天破天荒迟到了十分钟,在满教室人众目睽睽之下,江岷气定神闲走进教室,找到后排的位置坐下。
今天结课,江岷正好错过了划重点。下课铃一响,方颜冲到他身边:“江岷,你要不要抄我画的重点?”
江岷:“谢谢,不用。”
方颜又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你从不迟到的。”
江岷:“路上堵车。”
就在方颜几乎要相信江岷迟到的理由时,梁召司从旁窜出来:“兄弟,你家走到教室最多二十分钟,堵什么车?”
“我昨晚回郊区睡,有问题吗?”
梁召司不满:“原来江大律师是在炫耀自己房多呢。”
方颜不满梁召司破坏她和江岷的谈话,朝梁召司的背上狠狠一巴掌。趁梁召司喊痛的时候,方颜挤到江岷面前,满眼期待说:“江岷,元旦去滑雪吗?
“不去。”
“去嘛去嘛,净山旁边新开的滑雪场,还没正式对外营业,据说是亚洲最大呢!我爸是他们的客户,给了我一沓优惠券呢。学习之余,也要放松的嘛。”
江岷找借口敷衍:“元旦要陪我妈。”
方颜不死心:“那请阿姨一起去嘛。”
江岷拿出杀手锏:“我妈她不喜欢太聒噪的环境。”
说完,江岷提起书包离开。
方颜推了推一脸看戏的梁召司:“江岷,他是不是说我聒噪呢?”
梁召司:“有吗?我没听到啊,他说什么了?”
江岷回家,傅佳辞不在。
阳台多了几株绿植,原本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的空荡客厅,被绿色的生机填充。
这时,房门被从外打开,傅佳辞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双手揣兜,一副怕冷的样子。
她一边哆嗦一边说:“津州冬天怎么比北方还冷。”
江岷说:“湿度高,所以体感温度低。”
江岷想到她是岷江人。
岷江是在最北方的一座小县城,小到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它的存在。
江岷知道岷江这个地方,是一段机缘巧合。
他父亲过去就在岷江的基地做研究,后来他母亲怀了他,才被调离岷江,回到津州。
岷江那个地方,与他毫不相干,却又有着某些情感上的关联。小时候,每逢冬天,父亲都要跟他讲起岷江。
那里的冬天会下鹅毛大雪,遍地积雪没过膝盖。大雪覆盖在黑色的屋顶、树枝之上,色调古朴如一幅水墨画。
那副画,定格在江岷父亲的回忆里。
江岷虽然从未到达过岷江,可那副画的每个细节都藏在他的脑海中。
“元旦去滑雪吗?”
傅佳辞以为江岷在和人打电话,她忙着给龟背竹浇水,没有回头。
江岷这次直呼其名:“傅佳辞,元旦去滑雪吗?”
傅佳辞回头看他,手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在邀请我?”
“有同学约我去滑雪,你要不要一起去?”
傅佳辞嗅到八卦的气味:“是女同学对不对?”
江岷:“嗯。”
傅佳辞:“王子殿下真是魅力非凡。”
江岷:“闭嘴。”
傅佳辞黑眼珠在眼睛里转溜了一圈,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去,我在老家看够雪了。”
这时,傅佳辞和江岷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元旦没别的安排,她元旦也没别的安排。
那么,他们要同时在家三天吗?
江岷一意识到这个问题,立马想出对策。
12月31日,他请了林云飞来家里吃火锅。
傅佳辞听到吃火锅,明明心动,可一想,有别人在,她住江岷家给江岷做饭理所应当,给别人做饭,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佣人了吗?
她那奇怪的自尊心作祟,江岷问她吃不吃,她摇头拒绝。
江岷见她不吃,打电话给林云飞:“来的时候记得买菜,还有底料。我家有锅,你不用带。”
林云飞纳闷,明明是江岷请他去吃火锅,怎么东西都得自己带呢?
他六点抵达江岷家里,给他开门的是傅佳辞。
四目相对,都傻眼了。
傅佳辞怎么都想象不到,江岷的朋友居然会是一个留络腮胡、满脖子纹身的大块头。
“你好,我是林云飞,江岷的朋友。”
“你好,我是傅佳辞,江岷的保姆。”
林云飞听完傅佳辞的自我介绍,哈哈大笑,他边往屋内走边说:“江岷,原来你私下是个巨婴啊。”
江岷冷着脸从厨房出来,“她借住我这里。”
林云飞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家里还有个美女?我买的这点食材不够啊。”
江岷:“她不吃。”
傅佳辞自己讲不吃饭,心安理得,可从江岷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没有吃饭的资格似的。
她不愿意吃饭,难道不应该由江岷劝她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