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却见阮夏笑嘻嘻道:“好啊,你哪天有空?”
莫谨慌乱的手指握成拳,才掩藏了自己抖动的手指。
“等你感冒好的吧。”
阮夏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好。”
只是,命运最爱捉弄人。
它喜欢把美好的事,撕碎了给人看。
那是一个薄金铺散在大地,微风涌动常青藤窸窣做响的早晨。
天空没有一丝云,碧蓝的天空如洗。
阮夏感冒终于好了,两人边吃早饭边说晚上去看电影的事。
白粟优雅的进来了。
和她并肩进来的,还有莫涵。
莫谨心攸的一沉!
他有种预感:
照在他头顶的这薄弱的光--要覆灭了。
白粟看到莫谨的瞬间,心里涌出一丝庆幸。
“白姨,涵哥哥,你怎么忽然来了?”
阮夏放下筷子起身,笑着迎上去,意外道。
“夏夏。”莫涵和过去一样,习惯性的揉阮夏脑袋。
阮夏嫌弃的侧过脑袋,“不许揉我脑袋,我早就是大人了好吗。”
莫涵手落空,视线僵了一下,旋即笑道,“切,才几天不见你就给我冲大人?”他疑惑道,“你头发怎么剪了?”
“老是一个发型多土啊,就剪了。”阮夏:“你们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啊。”
莫涵道:“给你惊喜啊,谁叫你这个学霸都没回国过圣诞。”
阮夏止住寒暄,又问:“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我们正在吃。”
莫涵这才看见莫谨,和白粟一起打了声招呼,去卫生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阮夏已经把饭盛好,筷子摆好了。
白粟眼皮一跳,只见阮夏并没有和过去一样,坐到莫涵身边,而是和莫谨坐在一排。
以往,阮夏和莫谨在饭桌直接没有话说。
此时,和他们说话也不冷落莫谨,也侧过脸和莫谨笑。
而莫谨似乎是胃口不佳,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要往公司去。
阮夏自然的放下筷子,跟他走到门口。
在莫谨换鞋子的功夫,给他取架子上的大衣,目送莫谨车子出院门。
而莫谨在临走之前,也对她温柔一笑。
谨多少年不笑了!!!
白粟一颗心沉到湖底。
而莫涵,人生第一次在阮夏这里没接受到全部的注视,难受的快不能呼吸。
阮夏送完莫谨回到餐桌,见两人都怪异的看着自己,奇怪道:“你们怎么了?”
白粟敛下神色,问道:“阿瑾怎么住在你这边?”
阮夏:“这边酒店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晚上难免有点害怕啊,还可以相互照顾,挺好啊。”
白粟汤匙搅着碗里的粥,不动声色顺着话头道:“也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伯哥,都是一家人,是要相”
“什么大伯哥?”阮夏打断问道。
莫涵亦迷惑的看向白粟。
白粟放下手里的勺子,依次扫了两人一眼,道:“其实,早在青延在世的时候,就给你们定了娃娃亲,我一直盼着你们早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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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涵看向阮夏,眼皮猛的掀到最上面。
随后,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狂喜。
和自己有婚约的是夏夏?!!
啊!
阮夏手里的汤匙啪的掉了。
“不可能,”她震惊过后不假思索道:“我爸从来没和我说过有什么婚约。”
盛听南和阮明哲都是很民主的家长,她偷偷暗恋莫涵的事情也没瞒着。
要是真有,他们怎么不告诉她?
白粟面有戚色,“你是女孩子,听南和明哲总怕你吃亏,想你以学业为主。”
阮夏理智回温,隐晦道:“可是涵哥哥有女朋友了。”
而她,也放下了。
白粟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莫涵。
莫涵放在桌子下的手颤动,否认道:“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阮夏:“就是有一天你早上,我打你电话,一个女的接的,说你在洗澡。”
莫涵敛住神色如常道:“我要是有女朋友还能不告诉你吗?”
他深情款款看向阮夏,“我这些年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是露水姻缘,哪里就称得上女友了?
“可是,”阮夏道:“有一天早上才八点,一个女的接的你电话,说你在洗澡。”
白粟接过话头,“阿涵,我就说不能用女秘书,容易惹是非。”
“现在这些女孩子,为了上位,假公济私的多了去了。”
莫涵会意,笑道:“好,我以后不用女秘书了。”
阮夏豁的站起身,脸绷成紧绷的线条,看向莫涵道:“涵哥哥,我有事和你说,你跟我上书房来。”
“好。”
白粟看着阮夏的背影眯眼。
这反应。
看来,得改策略了。
第68章
阮夏反手关上书房的门。
“什么事啊?”
莫涵垂下头, 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阮夏的脸,像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带着烈火焚过的灼热。
她来国外念书,两人头一次分别, 他才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是那样寂寞。
像鱼躺在干涸的浅滩。
树木失去阳光。
飞鸟失去翅膀。
他空虚的像是失去了灵魂。
距离产生美。
孤寂滋生爱。
正是这些蚀骨的寂寞, 才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想起来那些悸动。
那一直深深压在心底的觊觎,欲·望。
无数次想拨通她的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却总也不敢探听她的消息。
怕他会有别人。
他笑问:“这么严肃?”
他好开心啊。
原来, 和自己有婚约的人竟然就是她。
像被巨额彩票砸中。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像走在云端,脑袋晕乎乎的。
阮夏咬了咬唇, 诚实道:“涵哥哥,我以为你有女朋有了,所以, 我放下你了。”
莫涵脸色微变,自动忽略前半句,抓住后半句重点, “什么叫把我放下了?”
阮夏:“就是,不再觊觎你, 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哥哥,我好像做到了, 所以我们”
莫涵摇着她的肩膀, 惊喜道:“你是说你其实也爱我?不是单纯的把我当哥哥?”
阮夏:“我以前很爱很爱你, 偷偷觊觎你, 可是你有女朋友了,我就放下了,现在,我真的只把你当哥哥。”
莫涵急切道:“我没有什么女朋友, 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我等了你这些年,为你拒绝过多少人?你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判我死罪。”
阮夏这个人,你给她一分好,她就还你十分。
你给她一颗幼苗,她就还你一片森林。
你给她一滴露珠,她就还你一汪大海。
你给她一点暖意,她就还你一轮骄阳。
亲情。
友情。
爱情。
她从不负任何人。
所以,即使她那么舍不得离开莫涵,阮明哲和盛听南一句希望她以学业为重。
阮家为重。
她就千里迢迢,一个人来异国他乡读书了。
莫涵的这句,“我等你了这些年。”
让她将心比心的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苦涩。
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耽误别人这些年,转手又把人丢了这种事。
她郑重的盯着莫涵的眼睛问,“我不听白姨的理由,我只问你,用我们这二十二年的情分问你一句。”
“你真的没有别的女人吗?”
她嫩薄的眼皮掀在眼帘,眼型修长,琥珀一样的眸子专注的,慎重的看向莫涵问。
莫涵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心上像有战鼓在锤。
他有预感。
如果他说真话,她一定会选择让阮明哲解除婚约。
他不敢说真话了。
温柔道:“没有,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
当光明磊落遇上谎言欺骗,赢的一定是精心编制的谎言。
阮夏信任一个人,就是掏出一颗给出全部的信任。
于是,她信了。
阮夏道:“我信你,可是,”
莫涵:“可是什么?”
阮夏背过身走到圈椅上坐下,手插·进头发里苦恼的揉摁。
莫涵脑子里闪过刚刚她和莫谨亲昵的样子。
心蓦的一沉。
她刚刚说放下了?
放下自己,喜欢上--莫谨了?
他单膝跪地 ,手覆上她的膝盖,竭力控制住心里疯狂的嫉妒,问,“你喜欢上别人了?”
日久生情有一个必备条件--
长时间朝夕相对。
阮夏茫然了一下。
“大伯哥。”
这半个月的细水流长,淡淡缱绻,在她还没来得及确认的时候--
灭了!
“没有,”她摇头,“就是我把为你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剪了,我现在好像只把你当哥哥,这对你不公平。”
她锤下眼睛,视线空虚,“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去和白姨说。”
莫涵有一丝心虚,她这样坦诚,自己却骗她。
夏夏,你别怪我。
我保证,这是唯一的一次谎言。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他拿下她覆在脸上的手,握在掌心,仰脸看着阮夏,道:“我没关系,我等你重新爱上我,好吗?”
原木色的地板上,莫涵单膝跪地,脸庞光洁白皙,淡雅星眉间锁着珍重,乌黑深邃的眼眸盛满真诚。
阮夏心中微动,“好,我们重新开始。”一句话,如冬日暖阳照进心房。
又如一滴晶莹晨露淌进粉色花蕊。
莫涵笑颜如花。
他开心的抬手想抱住她。
想吻上她的唇。
手靠近脸庞又慌乱的缩回来
他又不敢亵渎了。
怕唐突她。
吓到她。
她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是九天寒月。
是他这些年小心翼翼护在枝头的晶莹梨花。
他必须明媒正娶,给她一个盛大的仪式。
用摄像机,记录下她的初吻。
他们的初吻。
阮夏跳起来,“遭了,我上学要迟道了。”
莫涵笑:“我送你。”
“好。”
*
灰色铅笔在琉璃白的熟宣上搁置。
明暗光影交错。
虚暗实线交叠。
一张精美的脸跃然纸上。
这幅画面容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再现。
只是--少了一双眼睛。
画画的主人,站在窗边,胳膊搭在窗棂,人松松倚着。
细碎光点散落在银河。
远远看向夜空的黑眸比这夜空更暗。
孤寂。
指尖猩红的光点缓缓朝前移动。
光点灼热皮肤。
手条件反射的抽搐。
猩红光点乘风而去,落下无底的深渊。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莫谨回神。
失魂落魄的走到桌边拿起电话。
手机屏上的蓝光悦动,他看见名字的瞬间,心如鼓点急锤。
手心汗湿,接起电话。
“瑾哥哥,我已经到了电影院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莫谨很意外,他以为,那个人来了,她又看不见自己了。
他惊喜道,“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他欣喜的冲出办公司,下电梯,开车,一路冲到电影院。
熙熙攘攘的电影院里,他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阮夏,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扔一颗到天上,仰头张开小嘴接着玩。
好像在耍杂技玩。
毛茸茸的香槟色毛衣乘的她萌软可爱。
莫谨走进,“抱歉,我来迟了。”
阮夏看一眼手表,“还好,不算迟,前面还有广告呢。”
莫谨问:“你想喝点什么?”
她手里只有爆米花。
阮夏下巴指了一家店道:“红豆波霸奶茶吧,这边奶茶店很少的。”
两人一起去服务台点单。
莫谨随意问道:“白姨今天来,主要和你说什么的?”
阮夏想了想,道:“我跟你说一件特别扯的事,原来我和”
“夏夏。”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阮夏的话。
两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是莫涵。
莫涵走进,阮夏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阮夏是个重诺的人,她已经和莫涵说过,晚上约了莫谨看电影的事,让他别等自己吃饭。
却见莫涵走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一束玫瑰,单膝跪地,托起一枚戒指打开,虔诚的看向阮夏,“夏夏,你嫁给我吧?”
*
一个小时以前。
白粟带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莫涵道:“妈,夏夏说她晚上不回来吃饭,明天再给你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