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现在天已经是极冷了。玉河畏寒,虽然今日阳光出奇灿烂,却也不大愿意出门。
  幼玉倒还是个小孩子,火力足,天天想着玩耍。玉河又怜爱女儿,便托了越荷。
  越荷自无不可,牵起幼玉的小手,笑道:“好,也顺便去看看我家喜鹊儿。”与玉河告辞,边同幼玉说着话儿,边慢慢地往宫外走。
  而玉河看着她牵幼玉的背影,却不觉露出一个笑容。
  这样……真好啊,就像姐姐还在身边一样。
  ……
  越荷牵着幼玉的小手,在宫里走着。
  幼玉如今已快两岁半了,正是好动的年纪。越荷怕她太累,等会儿到了聂轲宫里反而没力气玩,由她走了片刻,便哄着抱起来。一路走,一路说话。
  冬阳素来温暖,今日却是难得有些明艳,映照得有些刺眼。
  她们走出长信宫,幼玉忽然伸出手:“那是,重华宫?”
  这孩子的眼睛很像玉河,又大又娇,透着好奇和茫然:“姨母,住的……”
  越荷心中一酸:自己死后,重华宫似是被封起来了。玉河入宫后,刚开始虽然得宠,可是又有多少次,她曾经对着重华宫,想起自己这个姐姐呢?
  甚至幼玉这么小的孩子,都记住了。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道:“对,是重华宫。”
  “以前住在里面的,叫李月河,是你母妃的姐姐。”
  “李月河、李月河……”小小的幼玉,翻来覆去念着这个名字。
  “好啦,我们走罢。”越荷轻轻地说,“已派人传了话,聂婕妤在等你呢。”
  ……
  “便是烧了永和宫么?让理妃与聂婕妤,一同葬身火海。”
  “不。”容颜枯瘦的女子冷冷道,“先烧重华宫,再烧永和宫。”她脸上有种似哭非笑的神情,“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就要做到极致。重华宫一旦火起,众人必然去救。”
  “这样,等到永和宫再烧起来……就来不及了。”
  ……
  “咳咳、咳咳……水。”合真唤道。
  她就着侍女的手吃了半盏茶,忽然有些心惊肉跳之感。环视四周,屋内并无异样,只宫人的脸上有些隐隐躁动,半夏更是暗藏焦急。
  合真心中一滞,立刻发现窗被掩得扎扎实实。
  她这病需要空气流通,素日为防她受寒,也会摆个屏风,开小半扇。她记得今日分明万里晴朗,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怎么——
  “窗?”她忽然道,“窗户……怎么不开?”
  半夏的脸色越来越差,合真愈发生疑,挣扎着往窗户方向望去。
  隐隐的,似乎有一小团红光,映在窗上跳跃。
  合真再也忍不住:“开窗!立即开窗!”
  半夏隐忍地扶住她,道:“只是死物,娘娘可千万放宽心……”
  “什么死物?你在说什么?咳咳。”合真心中愈发焦急,“快些!立即开窗!”
  半夏无法,只得命人开了窗。合真举目望去——
  但见一簇小小的火焰,在远方若隐若现。而滚滚直上的浓烟,却已布了大半个天空!
  半夏在旁边,心中焦急:未央宫位于西宫正中,因隔着太液湖,远远望着东宫方向时,各处宫室都能露出个边角。而如今,起了火的,正是重华宫的方向!
  她正要出言宽慰,忽然之间,合真竟喷出一口血来!
  “娘娘——”半夏凄然喊道。
  而苏合真,已然唇边带血,昏倒于榻上。
 
 
第150章 冰镜烧宫   起火了?可理妃娘娘还在里面……
  永和宫, 生花阁。
  越荷支颐,看聂轲带着幼玉玩耍,两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不禁笑道:
  “聂婕妤, 倘若真让你养个小公主, 必然会教得很好。”
  聂轲直起身来。
  她穿了条青色袄裙,上披鹅黄绫衫。虽是冬装,丝毫不显臃肿。发上又插了两只带珍珠流苏的簪子, 是给幼玉抓着玩的——聂轲,确然是很宠爱这位幼玉公主。
  “你也知道, 我如今没这个心思。”聂轲语气淡,望向幼玉时,却有一闪而过的柔软,“托你们的福,得了这么个开心果。将来倘若我有半分余力,也是要照顾她的。”
  幼玉手里捉着一把小木剑, 是聂轲特意打给她的, 虎虎生风, 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聂轲虽走到越荷身旁, 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在追着她。
  越荷心道:看来, 聂轲虽再不愿领受皇恩, 终究是寂寞。
  其实这寂寂深宫,真要论来, 又有谁愿意留在里面。李月河失宠后的那些日子, 她想起的并不仅仅是和皇帝曾经的好时光, 还有烈酒、好马、草原的风霜……
  压抑住这一声叹息。
  她也知道聂轲之言的隐意:这三个月来,朝堂上又有波澜,而皇帝看似始终中立, 却在前些日子忽然下旨,狠狠斥责了才授官不久的成国公世子李不疑。
  李不疑后来在父亲的权势庇护下,还是找到了个兵部的差事,可惜缺乏经验,出了纰漏。
  出纰漏不稀奇,但皇帝毫不留情的训斥态度……
  江承光,已经很久没去看望过李贵妃。而玉河在宫中的处境,愈发有些艰难了。
  尽管玉河在越荷面前不露,可越荷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辛苦。那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而显然,聂轲也是看出了宫中的局势。但她照看幼玉的心思显然未变。
  即便将来李贵妃彻底失势……
  为着如今的感情,她也愿意,将自己仅有的一切,用来照顾这个孩子。
  越荷素知她的品行,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不便言谢,只好放在心里。
  却不知此刻聂轲心里亦有些感慨:当初一同入宫的几人里,如今却是越荷与钟薇境遇最好。钟薇且不论,越荷这边,自己与薛贵姬,投到她处时位份都尚且低微。
  当年聂轲为金素事屈膝相求时,不过小小贵人。薛贵姬投入越荷处时,也只是个修媛。
  现在,两人也列到了从三品和正四品,境况大不一样。
  聂轲并不贪慕这些富贵。但以她的角度看,越荷,兴许真的颇有运道。
  想起初入宫时,素素独占鳌头,后来却……如今连那个金羽,也被黜落了。聂轲虽然素来对金羽不齿,但对方落得如此地步,镇国公府似乎也受带累。
  多少有些叹息。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都望着幼玉小小的、似乎充满无穷力量的身体。
  越荷忽然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好像有什么味道。”
  聂轲尚未答话,侍女决明子便答:“是呢,奴婢先前亦闻见了,主子非说奴婢闻错了。”她又带着些告状语气同越荷道:“理妃娘娘可要说说主子——”
  “决明子!”聂轲斥了一声,又转向越荷,“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今日月例发过来了,有些杂乱。汪嫔那边又像是嫌哪里住得不好,喊了人来整修,所以有些动静气味的。”
  “主子就是太好性儿。”决明子不平,“虽说咱们不把手伸到旁人宫里去,可是那股子味道实在奇怪,倒像什么东西洒了一般……多少也该问问,谁知道她在鼓捣些什么。”
  “便是汪嫔不算得脸,可别她胡乱弄什么,连累到主子。”
  聂轲却道:“我如今,又怕什么。”
  这也不是她刚进宫的时候了。汪嫔虽然尖酸刻薄,但聂轲位份更高,为人又不是个怯懦的。哪怕同居一宫,也并不吃亏。如今反而是汪嫔有些惧她。
  越荷听说汪嫔要修东西,先疑了一疑,随后又想了明白。
  近来钟薇权柄重。她是个贤惠大方的,为了表示与从前不同,便是汪嫔这样不得脸的妃嫔有了需要,多少也会酌情给些。
  “可是汪嫔住的是畅安阁,奴婢却听着先前有人进了咱们毗邻的明瑟阁……”
  这倒是确然有些古怪了。
  聂轲与越荷对视一眼。前者道:“宪儿在这,没得污了她的眼,晚些再派人看看。”
  越荷只是试着再嗅,只觉得那味道很熟悉似的,也不是什么香粉,倒像是……未经处理过的食物,而且是极细小的颗粒,飘入雪中了。
  “天也冷,要不要进去喝盏茶。”聂轲邀道。
  “好。”越荷含笑应,“喝了你的茶,我也该回去顾着喜鹊儿了。”
  她们此时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几团圆圆的光影,有些微微晃动地叠在一起,映照在生花阁的顶梁上。不知何时起,那里的木头有些发黑了,渐渐地,冒出一缕青烟,甚至有了焦糊的气味……
  ……
  “来人啊!救命啊!”半夏鬓发散乱,从内室冲了出去。
  承晖殿内,李玉河猛然惊醒,问:“外面什么动静?”听着宫人的回报,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喊道:“快救火!魏紫、魏紫……快派人去救火!全都过去!”
  披衣疾走几步,又强摁着心急,让宫人先给她整理。
  “圣上那边,应当有人通知了。你们再派个人去看看,若人手不够,就请圣上重派一队来。”玉河咬牙:“凤印如今拿到宁妃那里去了……”
  “琼英,你去宁妃那边,以本宫的名义,让她速速发道旨意。各宫无紧要事情的宫女内监们,一律派去重华宫参与救火!”双手不住颤抖。“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姐姐、姐姐……”
  眼眶不觉已有了酸意,难以言说的心悸,让玉河坐立不安。
  “好了么?换双轻便的鞋!本宫自己要过去看!”
  “慌什么?这么多人在,这么多人参与救火,又有你们拦着,那火还能烧到本宫么!”
  “宫里防火本就是大事,既已出了纰漏,便绝不可能再允许火势蔓延开来的!况且,重华宫的火起得突然,必是有人背后捣鬼!立刻让开,本宫这就要去看——”
  玉河急匆匆地赶去现场,为的是有个贵人在,宫人们不敢偷懒,会尽力救火。
  但她没想到的是——
  当年轻的李贵妃一路匆匆、不顾仪态,自长信宫奔至重华宫的那刻。
  她首先看到的,是江承光的背影。
  皇帝就站在重华宫前,望着那在大火中逐渐倾覆的宫室。他的身旁有无数宫人跑进跑出,手里端着水、抱着从重华宫内抢出来的物什……
  甚至,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也在其中。
  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后颈如同僵了一般。微微仰着头,望着那火中的重华。
  火舌舔舐着横梁,也映照着、跳跃在他英挺的脸上。江承光的眼底,好似有什么在慢慢破碎。可是他只是固执地一动不动,站在离火焰那么近的地方,滚滚黑烟涌了出来。
  双片嘴唇无声地张开,好似在呼唤什么名字。
  “阿河……”
  “圣上!圣上!”宁妃匆匆赶上来,也是汗水打湿了鬓发。
  长秋宫比长信宫离起火地更近,但她却比玉河来得还要晚了半刻钟,应是听说皇帝已到后才匆匆来的。她赶至皇帝身边,也望了一眼这座摇摇欲坠的华丽宫室。
  声音都不由停顿了片刻:“臣妾已发旨意,令所有附近的宫人携水赶来……”
  在她的身后,的确跟着许多宫人,都站在外围泼起水来。
  重华宫位于东五宫正中,妃嫔们接到消息后,已在陆陆续续赶来,如今也有几个到了的。而西宫距离远些,还没有妃嫔赶到。但想来接到宁妃的旨意后,都会过来。
  江承光却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赞赏,也没有愤怒。就好似,在他面前燃烧起的不是一座宫室,也不是宫人失职、酿成风险、事故的罪责。而是……
  他仅仅在意的,是燃烧着的重华宫,以及又一次的无力挽救。
  面对这样的皇帝,宁妃也不得不陪在后面等着。
  而小李贵妃看了一眼,已亲自到外围去,催促着宫人泼水救火,又要辨认从里面抢救出来的东西:她入宫后,重华宫便封上了,皇帝从不许她去看。她思念姐姐也是无法。
  如今再次见到姐姐的旧物,却是这样的时候!
  玉河心中不知何感,眼泪纷纷而落,只觉得心悸更加厉害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火势终是有些控制住的痕迹。
  重华宫虽然封宫,本就有宫人负责洒扫。那些宫人警觉极了,火起没多久便发觉,又大声喊叫引了人来。只是据他们说,这火起得离奇,竟是从高处生起来的。
  因而虽发现得早,一时也没控制住。
  如今火将将扑灭,重华宫全宫烧毁了一半,格外严重的是李贵妃生前所居的玉堂殿。几个阁倒还好。宁妃站在皇帝身旁,只待腾出人手去查起火的原因。
  她心中觉得,对方的神情,似在恨烧的不是别的阁,偏是玉堂殿。
  果然如此,宁妃若有所思。
  但随即,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环视四周,妃嫔们少了些。
  西宫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这个时候,西宫嫔妃早该接到消息赶过来了。皇帝就在这里站着,她们没道理不过来。更何况洛微言也在西宫,她是个多谨慎的人,怎么会……
  就在这时,忽然冲出一个脸带污痕的宫女,跪倒皇帝面前。
  宁妃一眼便认出,这是贺芳仪身边的灵芝。难道,西宫那边也出事了?
  “圣上容禀!”灵芝话音急促,“西宫那边……永和宫,也起火了!”
  “永和宫?”皇帝急促反问一句,不知为何,脸上在骤然紧绷后,又有些放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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