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咱们之间,也并不分高低首尾,只愿守望互助,互不相负而已。”
  越荷遂道:“仙儿有此心意,那你我自是携手共进的。”
  她亦感钟薇虽端庄大方,心思却有些深不可测,难以看透。
  而较之钟薇,金仙儿便性情柔婉不失刚毅,且又和爽朗的聂轲交好。越荷是更愿意和仙儿结盟的,然而有关她自己的未来……
  越荷闭上眼睛,仿佛仍能听见前世那个女子死前痛恨绝望的喘息。
  她晓得,金仙儿虽然品性颇好,但也不是无谓地看中于她。约定携手共进,也是知道她陈朝的身份,在前期会是莫大的保护,会走得较为顺遂——因为皇帝会抬起一个陈朝女子来接替傅卿玉的位置。
  而到了后期,陈朝的身份又会制约于她,不能染指后位。
  若到时候两人同在高位,那么她支持金仙儿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其中算计,光明正大,无非互补罢了。
  这也是金仙儿不担心她将谈话泄露出去的原因:她们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天然盟友。
  但是越荷自己,又真的安心接受于新生的身份带给她的新命运么?
  她曾在命运的巢窠里痛苦辗转,眼看着生路堵死,又无人能理解她的痛苦,最终悲惨死去。她回来,或许本就不仅仅是想着复仇,更是试图改写自己前世的失败命运,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而……
  “主子,髻已梳成。”魏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越荷睁眼,但见镜中女子的美丽容颜陌生而模糊,如隔云端。
  一道清瘦的人影正侍立在她背后,那是魏紫。
  见到她这般憔悴倔强的模样,越荷不由心中一软,道:“魏紫,你的好手艺。”这往昔的娇娇婢女只是低头,言称不敢。越荷心头刺痛,不禁伸手握住魏紫双手,感到她身体微微颤抖。
  这双手比起昔年跟随贵妃时,也并无多出的伤痕。只是仿佛更加消瘦了。
  叹道:“魏紫,你的心结我何尝不知,只是——”
  冯有力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越嫔主子,宜贵嫔那边遣人来了。”
  越荷转过身去,扬了声音:“快请进来喝茶。”
  心道却是:宜贵嫔如今怀孕金贵,不知她派人来做什么,且再看看。
 
 
第28章 合情自展   “……李娘娘?”
  越荷思及此处, 虽遗憾来不及与魏紫叙话,仍是匆匆起身,又不忘拍了婢女的手以示安慰。
  身后, 魏紫飞快拭去了眼角一点晶莹, 若无其事地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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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贵嫔素来性情骄矜,越荷做好了被请去捧她的准备。却不料白白虚惊一场。
  那宫人来传递的意思极为简单:贵嫔身子不适,近日免越嫔请安。
  越荷闻言, 颇感讶异。以霍妩的性情,应该会大肆炫耀其身孕才是, 竟然这般谨慎小心?
  又与那宫人关怀问候几句宜贵嫔的情况,这才命桑葚好生送了她去。
  过后让人更加看紧门户,想要相安无事。
  只是,宜贵嫔的孕中不适似乎比所有人预料中,来得更为严重。
  当日晚间,皇帝招幸少使冯韫玉, 而就在冯少使与皇帝初初宽衣之时, 宜贵嫔的宫女红绡闯进了长信宫扶风阁, 并以“贵嫔身子不适”为由请走了江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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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信宫承晖殿。
  玉河将手轻柔地放上了尚未隆起的小腹, 与姐姐生得极为相似的凤眸却是冷冷抬起。
  “怎么?冯氏晋了才人?”
  琼华垂首, 恭敬回道:“回娘娘的话, 金华阁那边的消息,口谕已下了。听闻是宜贵嫔主动提出的补偿, 另外还赐了不少首饰。”
  玉河冷笑道:“好个宜贵嫔!都是怀了身子, 她倒比本宫更金贵三分!成日里装模作样的, 猖狂个什么劲儿?哼,现下假惺惺地打赏了人就作罢?这落的可是本宫长信宫的脸!”
  主位嫔妃对本宫妃嫔不仅有管理之权,更有教导爱护之责。且那冯氏温顺静默, 玉河虽嫌她过于小家子气,却也曾有心抬举一二。
  如今她认定了霍妩是在拿腔作调,与她为难,心中极为不忿。玉河越想越气,竟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案上。
  “嘶——”她疼地抽了口冷气。琼英急道:“娘娘仔细手疼!”忙拿起玉河的手小心翼翼地揉着。玉河只是任她动作,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发问道:
  “章婕妤那边,重阳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琼华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子的面色:
  “应该差不多了。章婕妤也是宫里的老人,不会出纰漏的。”
  玉河冷哼一声:“好!她敢叫我长信宫的人丢丑,我便要落她仙都宫人的脸面!”
  “去,请丁修仪来一趟罢——对了,再叫给冯才人那送两只羊脂玉镯去,好生劝慰一番。告诉她,本宫绝不会对此等歪风邪气坐视不理,必给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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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韫玉晋了才人,却是这般尴尬的境地。此后数日,宜贵嫔仍是头晕恶心不断,皇帝来后宫多是探望她。因此,冯韫玉的招幸也是一推再推。
  现下后宫中人嘲笑的对象已不再是楚怀兰,而是换成了冯韫玉。
  只冯才人和楚怀兰不同,她素来是个绵软文静的性子。旁人酸她几句,纵是再刻薄她也只是涨红了面皮温顺听着,久而久之旁人不仅觉得无趣,心中反倒略略泛出愧意来,见冯才人仍是温柔地问好,不由生了些好感。与当初楚怀兰的待遇,可谓是天上地下。
  因宜贵嫔孕中强行霸占皇帝的缘故,玉河极是不满,差点儿就想也仗着自己的身孕闹上几回。然她终究担心真的诅咒了孩儿,便闷闷作罢。只是到底不乐。
  越荷与宜贵嫔同居仙都宫,自然比玉河更清楚些内情。
  霍妩的孕中反应的确极为强烈,已连着免了她数日请安,更是一再推迟了搬迁去和欢殿的日子。镇日里,金华阁都有宫人抬着脚跟快速奔走,连带着薛修媛也是面含忧色。
  越荷远远地望见那些低声交流的宫人,以及金华阁偶尔扫出的碎瓷片,只觉心中有一股不祥之意,似阴霾挥之不去。
  这段日子霍妩愈发心躁,连她身边最得脸的红绡都被罚过两三回了,旁的更不知怎样。连带着,仙都宫也有些阴云密布,人人脸上少见笑影儿。
  越荷在牡丹阁坐久了,渐觉心烦气躁。
  她察觉随着霍妩的怀孕,宫中又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如今她并非前世羽翼丰满的贵妃,决计无力掺和进去,反而要留心不能被人利用。
  留下最为忠心勤谨的桑葚看家,越荷携姚黄、魏紫二婢出门,探望楚怀兰,亦借此散心。
  仙都宫位居西宫正南方位,与未央宫隔太液湖相望。
  这是京中的潮白河水引流到此,宫女一路捞去枯枝腐叶,便极干净清澈,成了妃嫔们散心的太液湖,也叫做蓬莱池。
  越荷步行未久,便近太液湖。远远才觉得水雾迷蒙,已见一素衣美人携一女童立在湖畔。她心中忽然一刺,正想悄无声息地避开,那女童已转过身来,展颜笑道:
  “母妃您瞧,那儿有个美人姐姐。”
  苏合真回首,那蝉鬓含着的玉蝶缀珠步摇微微摇曳。她着月牙白并蒂莲素锦留仙裙,外搭对襟羽纱长裳。风来衣裙起,似是飘飘欲去、临风不胜的仙子。
  越荷见躲闪不及,只得近前俯身行礼:
  “苏贵妃玉安。大公主玉安。”
  合真微微一笑,发若乌木却偏偏面容胜雪。若非越荷一月前才在御花园见过她一面,怎样都无法相信,人的面色竟还能更苍白一些——她的病容哪怕是最不通医术之人也能轻易看出。
  贵妃消瘦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裙之中,似乎风一吹,就要飞走了。
  “越嫔起吧。”
  越荷遂起身,心底如坚冰之冷。
  她已不愿看对方面容,多牵扯无益:“嫔妾无意打扰贵妃与公主,先行告——”
  “母妃,这位姐姐好亲切。”却是大公主带着疑惑的声音。
  这孩子睁了一双乌黑似葡萄的溜圆眼睛,正盯着她看。越荷一时哑然,却见合真抚了抚公主的头发,柔声道:“梓安,这是越嫔。”
  越荷心口一酸。当初她与苏合真尚且交好之时,也时常去广明殿看望大公主。
  这孩子周岁便丧了母被抱到了苏合真处,既是身份尊贵的嫡长公主,又是宫里唯一一个孩子。彼时,太后、皇帝、贵妃、容妃四人,都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着,公主也被养得天真乖巧、不知世事。
  前世越荷也曾期待,若孩儿如大公主般也很好了。只可惜,她的孩子终究没能来到这世上。但她一度确曾待梓安如亲女。
  未料……未料这个孩子还记得自己么?她该有八岁了罢。
  梓安却已撒了合真的手,踩着软底珍珠鞋蹭到越荷身边来,仰起小小一张脸来。
  她梳着丱发,两大股乌发以垂金锁、红丝绳系结成对称的二锥,放置在左右头顶上。自髻中引出的一小绺尾发,松松垂在杏黄色云肩上。穿的是樱红色的散花衣裙,看起来格外甜美娇俏。
  公主仰脸望着越荷,小脸困惑且惊奇:“……李娘娘?”
  越荷的心猛然一跳,张嘴欲支应过去却愣愣说不出一句话来,似有百感交集。合真已温声唤道:“梓安,别闹人家,到母妃这儿来。”
  大公主软软唤了声“母妃”,依言偎了过去,只仍回头看越荷。苏合真摸一摸她发上黄澄澄的金锁,语气似怅然:“梓安,可是想你李娘娘了么?”
  大公主闷闷地应了一声,将脸埋在合真怀中:“儿臣很想念李娘娘。”
  越荷眼中忽有难以抑制的酸楚。在误以为身份被叫破的那一刻,她更多是慌乱不知所措。
  可是逐渐回过神来,她又不能不被这小小的女孩所感动——宫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这般真诚地记得她、怀念她么?甚至,她有一刻感到那双稚童的黑眼睛是真正地认出了她来。
  倘若、倘若她的孩子生下来,或许也会这么可爱贴心罢。
  心头的苦涩酸楚,及对合真的恨意不甘在这一刻又前所未有地翻涌起来,几成惊涛骇浪之势。却闻苏合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似要讲话,心口却袭来一阵强烈的疼痛。合真捂住心口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妖异的红潮。大公主急忙从合真怀中起身,将帕子递给那瘦弱的女子:
  “母妃!母妃!您又心口痛了么?母妃,您别吹风了!咱们快回去罢!”
  那素色手帕的一角,绣着洁白芬芳的玉簪花。
  合真以帕掩面咳过一番,玉簪花上便晕染开了可怖的暗红之色。她又虚弱地笑笑,将帕子带血的地方不着痕迹折进去,口里轻声哄道:
  “梓安乖,母妃没事的。只是有些着凉了。”
  大公主皱着眉头:“母妃总这样不保重自己。”她恹恹地,“母妃总该心疼梓安……梓安现今只有母妃了。”
  合真心中一颤,掩去面上黯然,柔声道:
  “听话,梓安。母妃没事呢——半夏,起风了,速带公主回去。本宫很快就来。”
  半夏急道:“主子,您这身子——”却在合真温和的目光中讷讷住了声。
  只好牵住大公主手,默然一礼退下。
  苏合真沉默半晌,方对越荷道:“我这身子实不中用,叫越嫔看笑话了。”
 
 
第29章 重阳佳宴   假如不弄清真相、报复凶手,……
  合真与公主交谈之时, 越荷始终默然无言。
  她仍沉浸在那一瞥的惊涛骇浪之中:纵大公主的身量不足看到,那一口洇染了帕子的鲜血,她却是看得清楚分明。苏合真的身子, 竟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记忆里的合真, 也不过是柔弱了些,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一年不见,竟到了如斯境地。越荷心下有隐约的快意, 可又有着莫名的慌乱,她总不能就这样死了罢?
  这算什么, 苏合真岂能这样清清白白地死去,享着尊荣美名。她原不配的——但是……
  越荷不知怎地,嗓音竟干涩起来。她勉强地笑了笑,挤出句客套话:
  “大公主这样懂事,娘娘很有福气。”
  合真闻言,却露出几分怅然神色来:“可惜了孩子……我这身子, 照看不了她几年啦。”
  越荷不能容忍自己的酸楚怜惜之情, 她别过脸:
  “娘娘吉人天相, 必不会有事。”敷衍的话,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合真望向她, 眼眸似秋水两泓。她的笑意总是那样温柔清浅:“不知怎么的, 这孩子好似很喜欢你——我也一样。越荷,别声张我咳血的事好么?”
  “……大公主喜欢, 是嫔妾的福气。”越荷避而不答, “嫔妾省的。”
  苏合真深深看了她一眼, 唇边含笑:“多谢你体贴我。”又言:“借你姚黄扶我回宫好么?半夏才陪着公主去了,我这身子实在是——”
  越荷颔了首,姚黄忙下拜:“奴婢遵命。”尽管察觉到魏紫隐晦带刺的目光, 此时也不及回应了。又闻合真叫起,姚黄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感觉如何?”
  合真微微喘气:“无事,我们走罢。”
  越荷默在原地,看合真与姚黄的身影渐行渐远。身旁的魏紫似心中不快,轻轻“嗤”了一声。越荷无心教导于她,亦再无拜访楚怀兰的兴致,只道:“我们也回去罢。”
  ——————
  宫里的日子实在是极相似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霍妩的孕吐似好转了些,责罚宫人亦少了,但请安仍是免去。仙都宫气氛渐渐地好转,而越荷日子亦过得极清闲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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