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现今她是新入宫的越嫔,颇有宠爱。既无做贵妃的事务缠身,又并不处在前世最后那些绝望痛苦的情绪之中。清净松散的日子过久了,竟有些恍惚的快乐。
  然而,她亦知仙都宫绝非净土,后宫里的争斗没有一刻是休止的。而苏合真的重病、江承光暧昧的态度,以及前世的种种谜团,亦纠缠在她心头。
  偶尔半夜惊梦醒来,脸上仍是湿漉漉的。
  越荷知道,假如不弄清真相、报复凶手,她终不能平静。
  如今她位份低微、人手有限,要查探那些被刻意隐瞒起来的真相,实在是难上加难。且又有记忆里空白的后宫一年,那些消失的嫔妃,会否知道些什么呢?
  听闻,她们是被严密看守在冷宫之中的。
  越荷心知,景宣六年贵妃薨逝后,宫内大批嫔妃被打落,剩下的这些除位份太低根本掺和不进去的,能够在风波中保全己身必有本事,所以也不敢小看任何人。
  然而打听到的消息实在有限。
  好在,总算旁的有些进展,尽管讽刺好笑了些:近日来江承光待越荷宠眷愈浓,赏赐不断。而楚怀兰经傅卿玉指点,亦决心与她们三人抱团,如此已成一小股足以自保的实力。
  对于未来,越荷与仙儿之间是心照不宣的。
  至少,就算不能重回前世贵妃之位,以越荷姑娘的身份,仔细筹谋,三五年间坐稳一宫主位总是有把握的。再进一步,如昭仪、妃等,则可插手宫权,调动人脉,逐渐剥开真相。
  她在镜前呆坐片刻,但念一定要谨守誓言不忘。否则漫长时日里和江承光、苏合真虚与委蛇,焉知几年后的她不会面目全非呢。
  只是……苏合真的身体又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越荷想起那方带血的帕子,不由久久无言。
  “快到重阳了罢。”她轻声自语,“这是思亲之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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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阳节确实快到了,且宫里的重阳宴也将要开了。
  佳节九月九,新人入宫已月余,正是同乐之时。
  自来重阳便是古之佳节,有登高、赏菊、插茱萸等风俗,亦有敬老之意。贵妃玉河自怀孕来便被拘得厉害,实在烦闷透了,因央着皇帝借重阳名头大办一场宴会,也好解闷。
  而皇帝亦是风雅之人,又有意彰显孝心。故嘱咐章婕妤,务必将重阳小宴办得雅致些,叫太后舒舒心。
  只是开宴前夕,太后却因身子不适而未至,却是成了一桩遗憾。不过无论如何,重阳宴总是如期举行了。妃嫔们各着盛装,语笑嫣然,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现下后宫之中,玉河、霍妩相继怀孕,虽宠眷仍渥,皇帝时常探望问候,到底不曾留宿。故而既有旧人趁势而起的,又有新人占住鳌头的,争宠之事,手段频出。
  最得宠之人乃金嫔仙儿,皇帝喜她性情柔婉刚烈,待她恩宠尤甚。不仅时常留宿,更招去伴驾了两三回,将她选秀时缝制的金龙腰带常系在身,以表情意,可谓是荣宠至极。
  接下来便是越荷。说来好笑,此生她不过尽妃嫔之本分,真心早已淡了。也隐约拿地前世相探,却只浅尝辄止地看一看江承光之态度便罢,不曾真正拿“旧情”邀宠。但是,许是越荷姑娘确然美貌的缘故,江承光却颇爱流连于牡丹阁。越荷看出他有心压抑,否则来的日子许会更多。
  她并未清高到以为不靠江承光的宠爱,她便能顺当晋封、寻摸线索。但是,每每面对那张曾经爱慕过的面容,她心头总有微刺,不能全然讨好,郁郁难言。
  越荷之下,似洛微言、薛修媛、宁嫔、丁修仪等,亦算有宠。再到其余人处,自然稀薄了许多。但不论宠爱如何,妃嫔们俱是受邀出席佳宴,这也是不少人难得的面圣机会。
  除去卧病的苏贵妃、慧婕妤、顾芳媛,胎动不适的宜贵嫔与自请陪伴她的薛修媛,妃嫔们俱都来了。
  此次重阳宴未时三刻开席,尽管是以哺食的规格招待,开席却极早,是叫大家尽情取乐的意思。洛微言的布置亦极精心,将小宴摆在了上林苑内。
  花匠们移植了许多秋菊,使重阳的气氛格外浓郁,而宴席便在花丛之中。傲霜的菊花卷着细长的瓣儿,簇拥小小的花|心,开得灿烂而热烈,似黄金浪潮。
  香气淡淡氤氲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才未时二刻,江承光便由赵忠福领着来到席上。才进来,见莺莺燕燕满座,又有菊花风雅,不由笑赞:“微言,你的好心思!”
  章婕妤急忙起身,温婉而得体地对答:“圣上满意便好。”
  江承光笑着让她落座,一面坐在主坐上,拥了身旁娇艳华贵的玉河:“都别太拘束,贵妃出这主意,原是让大家松快松快的意思。今儿个是家宴,都玩得尽兴才好。”
  座下妃嫔自是婉声应是。
  江承光扫一眼坐席,转向赵忠福道:“重阳糕和菊花酒给太后送去了么?”
  赵忠福忙道:“送去了。亦专门问询过太医,太后时节饮些菊花酒也不碍的。”
  江承光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今日没来的妃嫔,也都送一壶菊花酒、一盘重阳糕去,以表同乐之意。若身子不适,如妩儿孕中,赏赐旁人亦可。”
  他顿了顿,轻轻“唔”了一声,问:
  “听说顾芳媛今儿个没来?她入宫恁久了,身子怎么总不见好转?”
  章婕妤忙是回话:“顾芳媛身子的确没见好。她这病最先发作时瞧着不过寻常风寒,谁晓得近日里愈发严重,整个人病得昏昏沉沉,好在尚无性命之忧。”
  又补充:“先前太后去瞧过一次,顾芳媛怕过病气儿,给推了。”
  江承光微微点头:“倒是个知礼的,也罢。传旨,顾氏入宫以来卧病良久,朕心甚怜。念其温顺知礼,着晋为婉仪,不必谢恩了。”
  微言道:“圣上慈爱体恤之意,嫔妾先代顾婉仪谢过圣上。”
  江承光微露笑意。座下嫔妃闻听,俱是先惊后妒。皇帝这般作为,无非是担心顾盼久病不能承宠,遭人轻视,也是给顾盼做脸的意思——当今圣上,果真纯孝!
  要知这顾婉仪可从未承宠,圣上也只能是看在她为太后侄女的份上加以提拔。
  看来,这顾婉仪身为太后亲眷,身份实在是得天独厚。幸好她现下缠绵病榻,否则风头说不准比金嫔更甚!一时间,妃嫔们心思各异。
  而江承光却并不理会妃嫔间的暗潮涌动,只是举杯笑道:“今日重阳佳节,上林苑风光独好。朕与尔等赏菊赋诗,当真一大快事……”
  众妃俱含笑举杯回敬,独玉河撅了嘴道:“圣上又欺负人了,臣妾等哪会作什么诗。”她孕中有些孩子脾气,话出口了才想起这会儿不比私下,不由后怕又带着窃喜,娇娇地看了皇帝一眼。
  江承光心情本就不错,又得她这一眼,什么怒气也没了。
  只含笑道:“哦?小玉不会作诗,朕倒不奇怪。只是小玉怎么替诸位爱妃们认了不会作诗呢?难道朕的妃嫔之中还找不出个才女来?”
  玉河自知失言,臊得脸儿通红。
  章婕妤已含笑起身道:“圣上这可真是与嫔妾等小女子为难了。阖宫之中若说才女,唯独薛修媛称得上。只修媛现下陪着宜贵嫔,可分不出身来。至于新妹妹们是否有此才能,就恕嫔妾不知了,正想借今日小宴亲热了解一二呢。”
  语罢,忽而向越荷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
 
 
第30章 绿水两生   那、那怎么办?这不是要叫你……
  越荷本在尝今年的菊花酿, 忽被微言这么注视了一眼,不由心下疑惑。
  江承光已抚掌笑道:“微言何必如此谦虚,现放着你难道不是才女么?”
  洛微言便收了目光, 温婉俯身道:
  “女子无才辩是德。嫔妾虽读了些书, 不敢称是才女,更不敢拿来炫耀,以违女德。”
  江承光望着她微笑。微言原是温婉沉静之女子, 行事最得体不过的。
  这是他信任喜爱她的缘由,也是他不会盛宠她的缘由。
  遂道:“罢了, 微言要藏拙由她去——只是单单赏菊也太无趣。”
  微言笑道:“正要说这一桩呢。嫔妾想着现今李贵妃有孕,新妹妹入宫以来,除拜见太后外,竟不曾一处请安过。只住在一处的略熟悉些,旁的便是东宫的不认识西宫,西宫的又不认识东宫了, 竟还闹了三两起笑话。不如就借今日之机会, 妹妹们各展所长, 以做取乐, 也好让大家熟悉一二。”
  江承光闻言大乐:“微言这主意出得倒是不错。”又笑, “可难道只是新人们下场么?”
  微言含笑推了:“真一个个排起来, 宴得吃到明天早上呢,反正日子还长。再者说, 嫔妾等也不好同新妹妹们抢风头——既圣上允了, 那咱们便先说好。只算作是姐妹间的闺阁之戏, 争高低可以,却不可伤了和气。圣上呢便负责出彩头,出多少端看圣上心意, 只是太少了姐妹们可不依。”
  江承光自是应下,又笑道:“虽是微言同朕兜了好些弯子才引出这一桩来,但以你之周全,想必早已通知了要下场的,先做准备,也已布置妥当了罢?非瞒着朕!”
  微言道;“圣上英明,自然如此。但也没早多久,不过提早了一日通知,算不得准备充分。想来还是有些惊喜可看的。那么,请圣上先与嫔妾等共饮一盏酒,金妹妹就该下去准备了。”
  ——————
  楚怀兰撇了撇嘴,轻轻扯了扯越荷的衣袖。
  “越姐姐你可推了?昨儿章婕妤宫人来时我就拒了,咱们是什么身份——虽已——总归是娇贵的金枝玉叶,哪儿能卖艺一般?”
  越荷手脚冰凉,她紧紧地攥住衣袖:“昨日便有人来问询于你?”
  楚怀兰不明就里:“是啊,越姐姐,莫非你那边不曾——”见越荷难看面色,她几乎要惊叫起来,“那、那可怎么办?这不是要叫你当众出丑吗?”
  “总共才几个新人,又去了病着的顾盼,断然不至于闹出这般错漏来!”
  她越是深想,神色便愈愤愤,阿椒怒道:“若真是忘了还好,最多不能表现,咱们也不稀罕。可现下这般,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害你,打你个措手不及!”
  又急急地问:“越姐姐,你可有应急的法子?”神色十分关切。
  越荷按住她手:“别急,这事最多丢丑,好歹不要命——让我仔细想想。”声音亦微微变了。
  金黄色的万寿菊开得绚丽多姿。
  花丛掩映之中,金仙儿正娴静坐在藤编小几上,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幅已经刺绣了一半的菊花图。那菊花已经勾勒出大致模样,只是还不甚清晰。金仙儿却不急。
  她低头安静地做着女红,静美成一幅画卷。
  江承光今日心情似是极为不错,说话总是带着笑意:“仙儿这是在做什么呢?”对着的却是章婕妤。洛微言温文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金嫔苦心准备着,倒叫嫔妾一语道破天机?”
  她只是含笑,不肯说透。妃嫔们见了,不由对她多增好感。
  他们自管柔声细语,越荷却仍是皱了眉头听楚怀兰道明经过:
  “你是说,来询问你的是章婕妤的宫女?且她来寻你时,除我之外的才艺都已记下?”
  她这么一说,楚怀兰也发现了不对:“章婕妤住在永信宫,若她的宫女从近到远地传话,最后一个知道的应该是宁嫔!可她来寻我的时候,除了你,连宁嫔的才艺也已录好了,那宫女还笑着和我讲了一遍呢。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望向那青色罗裳的女子,见她微含笑意、品貌端庄,忽有心惊肉跳之感。
  越荷喃喃道:“不对,章婕妤乃圆融之人……总共才这么几个人,肯定会避免才艺重复。快,阿椒!”她语气骤然急促起来,“你还记得那宫女和你说的话吗?其他人都定了些什么?”此次小宴是双人一席,时间紧迫,她只能相信楚怀兰的记忆。
  楚怀兰也忙是小声地回答。她乃粗疏之人,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现下努力要回忆起来帮到越荷,纵是秋日也急得额上生汗不断。紧紧握住越荷的双手迅速流失着热度,如同置身冰窖。
  “别急,阿椒。”越荷低声宽慰于她,“最多丢些颜面使圣上不悦,不至伤筋动骨的。纵是不能全数记起,也不打紧的。”
  楚怀兰急道:“可是——可是后宫里头,圣宠不是大事么?堂姐是这般与我说的呀。”
  越荷默然。的确,纵然楚怀兰如何鄙夷献艺,也无法改变什么。后宫里头,所有的规矩不过为了那一人的喜怒哀乐。面上冠冕堂皇,私底下却为争宠百计尽出……
  温婉守礼如章婕妤,亦安排了妃嫔献艺。而自己,也不过仗着一分熟悉罢了。
  但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场合,越荷思绪很快拉了回来,皱了眉头苦思不止。忽地,却听见江承光大笑起来。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是满意至极,已不能掩藏。江承光望向金仙儿柔美秀丽的身影,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没想到朕的嫔妃中还有此等藏龙卧虎之人!竟是失传已久的双面绣!”
  众人皆是望去,只见那绣棚已被江承光执在手中。金仙儿正立在席前,洁白细腻的脖颈含成柔美的弧度。她微微仰着头,面上沉静美好的笑缓缓绽开。
  江承光满脸都是嘉许的笑意,含笑与她对视着,仙儿丽色面容泛起淡淡红晕,柔婉而欢愉。
  她的才艺已完成了。
  玉河最是性急,早嚷起来:“圣上只自霸着看,也不给臣妾等观赏一二?”江承光这才笑着命赵忠福将那双面绣递与正替玉河告罪的琼华,命给妃嫔们传看,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仙儿的身影。
  但见仙儿着鹅黄杏花琵琶襟,下笼青碧罗裙,雪肤生光,乌鬓扶珠。面上虽因谦逊而微笑,背脊却自有骄傲,一双眼眸盈然喜悦。江承光见她如此情状,不由微微出神。
  想起她选秀时遭人陷害,亦是不肯认输,连夜赶制一条金龙腰带献上,金嫔,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可敬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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