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朕知道你无心。”江承光扶她起来。
  在他看来越荷并非愚钝之人,清楚自身没有家室依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觊觎后位。更待她有几分难言的情愫,因此并不觉得严重:“下次稍微留神,莫当着旁人如此。”
  他想,她这样地喜爱这片牡丹,回头迁宫时也得让人移植过去。
  慧婕妤的身子是愈发地不好了,他早晚是要扶越荷为一宫主位的。现下的仙都宫,已有霍昭仪在,倒显得当初的安排有些欠考虑。
  不过,那时的微言也料不到,他选的会是越荷而非楚怀兰罢。江承光思及此处,笑容微微。
  说来以慧婕妤的身份,早该是一宫主位。只是她似乎天生就与主位无缘。
  昔日她初封之时,朝上便出一件关于前朝的大事,致使皇帝只好将她封为婕妤。后来几次欲要晋封,慧婕妤都病得几乎要去了般,无法行册封礼。皇帝事务繁忙,又不可能时时记着此事,于是她那样的身份拖到今日,竟也还是个婕妤。
  江承光想到此处,便吩咐赵忠福道:“回头提醒朕,晋封慧婕妤为慧贵嫔。这次不能再拖了,册封礼看她什么时候身子好再行,可旨意一定得先发了。”
  转头便见越荷一身冬装站在他面前,江承光不由出神:另外一张面容在他心头浮现。
  另一张,没有这张轮廓秀美、肌肤莹润的脸。那张脸上的凤眸也没有这一张上的好看。可他偏偏就记起来了,那张棱角分明、并不美丽却足够令他感动的面容。
  也是在冬天,那张脸冻得通红,尤其是鼻头都没有知觉了。哈一口气,双手搓着,搓着搓着就把自己给搓笑了……江承光用力眨了下眼睛,忽然唤道:
  “阿越。”
  越荷不解望他,眸光淡淡,不杂一丝纷杂。江承光知她对自己情意不过一二分,只是不知怎的并不着恼,也未必期盼。他温和地笑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春天的围猎。你骑马的样子定然好看。到时候打到了猎物,朕烤给你吃。”
  越荷随声地,答了句好。
  两人又看了会子景致,江承光拥着越荷回屋里去了。
 
 
第44章 棋子决绝   可谁会想到,这枚棋子竟有那……
  那日皇帝不知触动什么情肠, 过后竟叫人私下送了许多赏赐来。
  都是账面上没有的。皇帝的意思是私下赐给她,不必记入账册。越荷拿着支洒金镂空牡丹玛瑙步摇细看了一会儿,却对冯有力道:“登记入库。”
  小茶轻声相劝:“圣上既然都说了是私下赐的, 主子何必这样小心?再说这金流苏垂着多好看, 主子带上这步摇必然光彩照人。”
  越荷淡淡一笑:“我又不往宫外去,私下赏的又能如何?还是谨慎些好。”又道,“步摇的佩戴本朝虽无限制, 可在前朝却唯独主位嫔妃才能使用。我自己虽不甚在意,却也不愿太过招摇。收好吧, 来日再用它。”独拣出一手钏放在一旁。
  小茶应是,将那支步摇并其余皇帝赏赐之物悉心收好。她做事勤快灵巧,很让越荷多看了几眼。越荷又将手钏递给桑葚,嘱咐道:“好生装了去送给顾芳容。”
  那是南越进贡来的小叶紫檀手钏,以猫眼石、琥珀石、绿松石与佛头等制成,另有水晶、黑曜石、蜜蜡杂居其间, 香气淡雅, 温润剔透。越荷隐约记得太后有个模样相似的。
  她无心冒犯太后, 转赠于太后看重的顾盼倒合适些。
  这顾婉仪虽自入宫以来就卧病不起, 如今却听人说是好多了。加上她又是太后的侄女, 皇帝那里的赏赐也是不断, 绝不至旁人轻视她。妃嫔们虽少去打扰,但礼品也是不断。
  越荷送一手钏, 并不打眼。
  她看了看愈发知进退的桑葚, 起身对姚黄道:“我们去外头找金婉媛罢, 我有些烦闷了。”
  姚黄道:“霍昭仪处……主子是否要去拜会?”那时她就立在越荷身后,一切尽收眼底,自然为越荷感到担忧。
  越荷道:“算啦, 昭仪未必耐烦我去见她。待她胎气稳固,或是生下皇子了,我再去看罢,现在去大抵是要碰一鼻子灰的。”摇摇头。
  先前霍妩还在养身子,她走一趟问候也就罢了。如今过去,怕是只有忍受对方脾气的份儿。越荷并没那么好的性子。她想了想,说:
  “我看薛修媛虽性子清冷,人却厚道,过两天我少不得往她那走一趟。找个她不在照顾霍昭仪的时候罢,现下还是去找金婉媛。”
  姚黄无奈:“倒也是。”又笑道,“不知怎的,主子与金婉媛这样投契。明明是与楚美人一同上京的呢。”
  “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我与仙儿的缘分大抵格外厚重些。”越荷含笑,“仙儿是外柔内刚之人,乍看寻常,实则没几个男儿抵得过她。”
  又叹道:“只是她活得忒累了些,事事想着镇国公府的名誉。”
  “又在编排我?”却见金仙儿站在门口含笑说话。竟是和越荷想到了一处,先来拜访了。
  她狭长柔美的眸子中氤氲着笑与淡淡的悲哀,纤细白嫩的双手都缩在毛茸茸的暖手筒里;又披了毛滚边斗篷,看上去更显得整个人轻淡无双。
  她在后宫中决不是最美,面容称得上秀丽,但动人处不过是眼角一点柔情婉转。偏偏,却是新人中最为得宠的一个。越荷想,金仙儿的好处大抵就在她的柔情与倔气上了。
  “哪里敢。”越荷笑着起身去迎,“又是你来得早,冻着没有?”
  仙儿道:“无事。”犹豫片刻又道,“刚才圣上召我去建章宫伴驾,可到了门口便见丁修仪哭闹着,赵公公叫我先回去。我想了想,就来你这儿了。”
  越荷眉心一蹙:“出什么事了么?”
  仙儿迟疑道:“我也不知,只是听说……听说丁修仪的弟弟冲撞了彭城夫人的车架,夫人大怒,命人拿了他生生打折了腿,后来又伤口感染发起热来……圣上已经指了太医去看,丁修仪现下却在求圣上处罚彭城夫人——那彭城夫人,是霍昭仪的母亲。”
  “丁修仪的父亲不是顺天府丞么?他的儿子身边就没有人照顾,反而眼睁睁看着公子挨了毒手?”越荷惊诧难言。
  “姐姐慎言!”仙儿匆匆道,“我是想着姐姐要在昭仪手下过活才特意来说一声儿——正因丁府丞外放,留在京中的家眷仆人才所剩无多。丁家并非世代豪门,是在丁府丞这一辈才兴起的。又是外官,在京里哪能有多大脸面……听闻,彭城夫人当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十分肆无忌惮。”最后几句,已是附耳而言的了。
  彭城夫人,是霍氏落难时报恩娶的草莽之妇,说话一贯粗俗难听。早年越荷接见命妇,就对那女子颇感头疼。而她现下又肆无忌惮地辱骂丁家——若此事为真,江承光心里肯定有所不满。
  他目下还要借着霍家牵制李家,绝对不会重重发作。但是,她的李家……
  “看来,丁修仪要白跑一趟了。亏得她是个好姐姐。”越荷一叹。
  “谁说不是呢。”金仙儿亦摇头。
  其实宫里头隐约有所揣测,此事是玉河要借机挑衅霍妩,而丁修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枚棋子竟有那样大的勇气与决心。
  ——正月初一,昭仪霍氏落水滑胎。
  ——————
  “怎么回事?”
  江承光行色匆匆,眉头紧皱,一身吉服还未换下便匆匆赶至和欢殿。只见殿内一片凄清。
  宫女们脚步匆匆面含忧色,不少已经赶来的妃嫔也是一脸戚戚。丁修仪披发赤足静静跪在殿前,素日娇媚的面容全无半点血色,只唇边含着一抹刻毒笑意。嘴角的一粒美人痣,格外妖艳。
  她亦是一身尚未换下的妃色衣裙,此刻跪在殿前格外讽刺。
  洛微言刚要回话,江承光已然瞥见殿前的丁修仪,怒极攻心就是一脚踹去:“贱|人!”
  丁修仪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鲜血染红了美人痣,凄艳哀绝。
  她惨然笑道:“那贱|妇的母亲,生生打折了嫔妾弟弟的腿!嫔妾的弟弟原就身体虚弱,现下已然高烧去了!难道不配一个公道!嫔妾的父亲得到消息亦是重病不起……他忠心耿耿,是圣上的好臣子,难道也不配一个公道么!”
  “丁旸?”江承光皱眉,“朕并未接到……”
  微言断然喝道:“你放肆!外朝与后宫之事岂能混为一谈!”又见丁修仪含怨的目光转过来盯着她,缓声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会罪及家人?”
  丁修仪目光幽幽:“嫔妾早年丧母,与弟弟相依为命。犹记得父亲艰难为仕之时,宗族里只晓得求他帮忙,却忘了当年是如何对待我们一家……嫔妾如今,难道还怕连累他们么?”语毕又是冷笑,“嫔妾原不过去御花园散散郁气,谁料得她会横里撞上来!有心无心都罢了,圣上反正是认定了嫔妾蛇蝎心肠,可嫔妾弟弟之仇怎能不报!”
  江承光听得怒上心头:“所以你就枉顾宫中法度?霍昭仪还怀着身孕,你竟推她入湖……”
  丁修仪淡淡道:“圣上说法度,可还不是为了霍妩的身孕和霍家的将才将罪魁祸首轻轻放过?既然圣上不肯,嫔妾只好自己来求一个公道,如今心愿已了,由得陛下发落。”
  江承光面色阴寒,刚要开口,红绡已经噙着眼泪跑了出来,她直直跪下道:“求圣上为昭仪做主!昭仪的小皇子……没了。”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圣上要不要去看看昭仪?想来血污也清干净了。”微言轻声劝道。
  江承光愣了一愣,眉目间便不觉露出些淡淡厌恶:“不必,她现在想必难过着呢。正月初一见血,实在不吉——”他毫无怜惜之意地觑了地上女子一眼,“丁氏交由掖庭诏狱审问。”
  丁修仪的神色无半点波动,却是云婉容不忍问道:“诏狱毕竟是污秽之地,修仪也是圣上的妃嫔……”见江承光愈发不耐的面色,云婉容的神情渐渐黯淡了下来。
  “大典还等着朕。”
  江承光淡淡道一句,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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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修仪最终撞壁自尽。
  那个原本神色淡淡、等待处罚的女子,在皇帝走后被后宫妃嫔讥讽良久,又有和欢殿宫人失心疯一般扑上来撕咬,最终不知听了谁的一句话,骤然起身撞壁自尽。
  五日之后,有消息传来:丁修仪之父丁旸因儿子病故一事重病不起乃是虚妄之言。
  丁修仪已永不可能知道此事。倘若她不是误以为父亲重病不能活,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连累于他——宫嫔自戕,乃重罪!
  然而,丁修仪已死了。
  后宫之中与霍氏敌对,又有能力布下此局的人……联想到丁修仪原先的效忠对象,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然而,李贵妃并没有失宠。
  相反的,作为宫中唯一的孕妇,她更加地得宠了。
  霍昭仪对此,自然是不忿的。丧子后她,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戾气一日日地重了起来。开头几日若无人拦着,甚至要冲去承晖殿找玉河拼命。
  侍女虽拉住,却不能阻止她一日日地阴沉下来。
  好似一朵开残凋敝的芳艳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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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昭仪与李贵妃彻底成不死不休之局面,兴许也是圣上的目的。”
  艾草执一盏明烛立在案前,轻声说道。
  云舒窈抄着佛经的动作顿了一顿,旋即轻轻一叹:“或许如此。”
  她说:“既然昭仪滑胎之事,已成定局,陛下自然希望顺水推舟——又或许,只是其它人乘势,教陛下更加厌恶李贵妃罢了。”
  艾草轻声道:“李贵妃人虽娇纵,处事也不如先头那位公正明理,可心地却不坏。圣上——”
  “圣上只肯相信他所看到的。”云舒窈复又低头抄写起来,“况且太医不是说,霍昭仪再不能生育了么?一箭双雕,既令李、霍之争更加激烈,又让霍昭仪再无怀孕机会。布局之人倒是好心思。可这与咱们关起来过日子的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怅然道:“艾草,我只是今日看圣上态度,我又想起当年——”
  “主子!”艾草连忙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您别说了。那些都过去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您好好保养身子,千万别再伤神了。终究现下最要紧。”
  “你说得佷对。”云舒窈悲哀地笑笑:“可是,我的皇儿回不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第45章 昭仪有怨   案上佛经已为泪水浸湿了大半……
  “我的皇儿, 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舒窈苍白着脸,她的声音那么冷寂哀伤,像是不能醒过来的梦。
  “圣上, 他嫌弃霍昭仪正月初一滑胎不吉, 竟是看也不愿看她一眼。而我当初,自以为两心相知,何尝又不是……”
  “主子!”艾草紧紧抓着云舒窈的手, “都过去啦,这些都已经过去啦!是您糊涂了!大皇子, 咱们大皇子在太后娘娘那儿好好的呢!您别多想,过段日子太后娘娘就会把大皇子送回来的,主子您……”她亦是泪水涟涟。
  云舒窈唇边绽开虚幻的笑,泪从眼角滴落:“是啊,惟馨!惟馨是个好孩子,可他……”
  她突然间如梦初醒, 大力推开艾草, 惊惧地大口喘气:“惟馨?她不会夺走惟馨罢!艾草, 我们得去把惟馨接回来, 艾草……”她满脸是泪, 无助至极。
  艾草亦觉眼睛酸涩, 抬袖拭泪道:“主子莫哭,咱们明天就去求圣上, 奴婢想圣上对早年的事情也是后悔的, 圣上一定会把大皇子送回来,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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