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门外有宫女迟疑着敲门:“主子?贺芳仪来看您了。”
  云舒窈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勉力道:“不见。就说我睡了。”
  外面窸窣片刻,很快无声。
  云舒窈愣愣瞧向案上佛经, 那佛经已为泪水浸湿大半,再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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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妩怔怔看着案上佛经,原本称得上工秀的字迹如今都已被泪水浸染。
  一阵悲凉自心头袭来,她轻声问道:“红绡,你说,我还剩下些什么?”
  红绡亦觉悲痛难忍:“主子您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您还有霍参将和整个霍家,有奴婢等以及和欢殿,还有圣上的疼爱……主子,您莫要这样啊!”
  霍妩握掌为拳,面色森冷,折断指甲尚且不知。一字一句,似从牙缝挤出。她恨声誓道: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又挥手拂落案上杂物,听那乒乓落地之声,才觉心头稍稍好过了些。
  霍妩冷冷道:“红绡,我当真不能生了?”
  红绡垂首,不敢看霍妩面色,支吾着应:“……是。”
  “好。”霍妩闭上眼。她的心已经无法更疼痛了,只有理智还在支撑着:
  “帮我物色一个性情温顺的低位嫔妃。我要借腹生子,料想圣上他不会不答应这点小事。”
  红绡见霍妩总算有了点念想,连忙打起精神,为她出主意:“仙都宫现下还有薛修媛和理芳媛二人,奴婢看……”
  “都不妥当。”霍妩断然否决道,“修媛待我是宫中难得的真心,叫她母子分离的事我做不出来。别说什么住得近方便探望的话,这些都不一样!而理芳媛素有宠爱,依圣上抬举前朝之人的意思,将来必会是一宫主位。取她的孩子,也不妥当。再说理芳媛绝非逆来顺受之人。”
  “抬举前朝?”红绡微微一愣。
  “不然呢?”霍妩淡淡看她一眼,“前朝皇子傅北都能在朝廷上被任用,还不是什么普通的虚职。贪图名声也好,收拢势力也好,咱们圣上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
  话语间,竟隐有几分超脱之意。
  红绡不敢答话,只飞快思索着霍妩口中合适的人选。位分低微、性情温顺、前景不佳、宠爱稀薄又渴望上进……她忽然眼前一亮。
  “娘娘以为,冯美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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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美人冯韫玉被抬为冯嫔,迁居仙都宫金华阁。
  那金华阁正是霍昭仪晋封之前的住所。如此荣宠,可谓是极大幸事。
  只是冯嫔原先所居之长信宫扶风阁,乃是受李贵妃管辖的。如今被骤然要走,玉河不免感到失了脸面,此后对着冯嫔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冯韫玉一贯温婉亲和,很得人心。然而她出身普通,如今骤然居了嫔位,其它新晋宫嫔难以服气。韫玉处境艰难,只得更加依附霍妩,着意讨好。
  越荷偶尔遇见她,只觉她虽装扮贵气不少,却并不快活。
  只是随着冯韫玉的晋封,楚怀兰却意外成为了此次入宫妃嫔中唯一一个没有受过晋封、且位分最低之人。这样冷遇,也实在太过。因此,皇帝很快又补晋封了楚怀兰为贵人,
  钟薇不久后则被提为德媛,是表彰她先前道破切花之害的功绩。但声势并不大。
  景宣八年的冬日,也就这样地过去了。
  越明年,很快又是春狩之时节。
  宫中事务早已安置妥当。妃嫔们各自期盼,想着能随驾侍候。
  几月间,得宠的仍是仙儿、越荷等人,因她二人结盟意笃,又都得宠,倒引来一些瞩目风波。而霍妩孕后调养,多日不能侍寝。重新挂上名牌时,很是与皇帝缠绵一番,此后风头更劲,来势汹汹,隐约逼迫着长信宫里养胎的李贵妃。
  此次春狩,江承光所点妃嫔不多。老人中,只点了一个贺芳仪。新人带了金仙儿、越荷、钟薇三个,后来又添了聂轲。霍妩虽已恢复侍寝,到底身子虚弱了不少,不便随驾。
  她本想皇帝让将冯韫玉带去,只是皇帝以“是去打猎,冯嫔不合适为由”给推了。反而金仙儿极力举荐的聂轲加入名单,惹得霍妩极为不快。
  说来也是尴尬,宫中高位嫔妃不是怀孕,便是体弱静养,再有就是要打理后宫不能脱身。因此,这次的随驾嫔妃之中,竟然以正五品芳仪贺秋君为首。
  若论宫中最美的女子是谁,或许各花入各眼,难以争出高下。可若只是指出最美的几个女子,贺秋君却绝对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名字。
  她拥有一种使人望而惊艳的美丽,妖而不媚,自有夺人心魄之风采。若说昭仪霍妩风情绵绵,贵妃玉河娇憨慵贵,那么贺芳仪便是神|韵独具。她走下车架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淡桃色的袄裙,偏偏叫人移不开眼睛。看上去极为俏丽,却又干练冷清。
  素日里,贺芳仪只是独来独往。除云婉容之外,谁也不相交。
  江承光并不是十分地宠爱她,但每月总也有几日。然而,多年来,贺芳仪几乎没有被晋封过。这与她罪臣之女的出身有关,也许同样与她那个夭折了的孩儿有关——江承光厌恶不吉之兆,在霍昭仪滑胎事后,便是再愚钝的人也能猜出七八了。
  若非这幅艳丽美貌,贺秋君或许会沦为罪婢,沦为富贵人家的玩物,更甚者流落于青楼楚馆——可她偏偏被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给看上了。这样妖媚的容貌,以及江承光之后的宠爱,使得贺秋君沦为了朝臣口中的祸国妖女。
  江承光最是爱惜名声之人,此后对贺秋君的宠爱便节制起来。而这位当年入宫便是正六品之位的罪臣之女,后来的七年里,也仅仅晋封了两级罢了。
  望着贺芳仪艳而不俗的容颜,越荷不禁想起,离宫前夕,正是贺芳仪苦苦求情,江承光才肯把大皇子送回来云婉容那里。又思及两人多年交情扶持,越荷不由微微走神。
  “芳媛可会骑马么?”见她走神,贺秋君也不生气,只淡淡询问,用手中的马鞭拨着细草。
  越荷道:“不会。姐姐会么?”贺秋君的马术如何,她倒真是不知。
  “尚可。”
  现下是在赶往温泉行宫的路上,浩浩荡荡一路人,午间暂且停下歇息。妃嫔女眷们,自是聚在一块儿说着闲话。越荷同贺芳仪闲谈了片刻,举步去寻金聂二人。
  远远只听聂轲的声音带着些许歉意,向金仙儿道:“仙儿,你不该为我向圣上求情的。”她面有悔色,“我只怕圣上因此恼了你,那就得不偿失了!”
  金仙儿此刻却并无素日柔婉之态,反而极为强硬道:“轲姊你自幼便精通马术,又是个不爱拘束的性子。难得有一次出宫的机会,我怎能不为你争取?”神情真切动人。
  “至于圣上……”她目视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我入宫的缘由你并非不知,能保镇国公府富贵平安便好,旁的,也并不入我心。”
  这番话虽于平淡之中大有深意,却不是旁人能领会的。故金仙儿也未刻意避人。
  聂轲幽幽叹道:“能被选入宫的,自然有一番光宗耀祖的心思。可我的性子你是晓得的,有些事情不愿去强求。圣上并不喜爱我,反倒很喜欢你。你本不该为了让我随驾而去求情的。”
  金仙儿冰凉柔软的手握住了聂轲的。
  她柔柔道:“宠爱是什么永久的东西么?我得了宠爱,求一件能让我高兴之事都不成?好啦,轲姊,别说啦。”她望向远方苍翠起伏的山脉,以及相接的碧云蓝天,“你看,外头多美啊。”
  聂轲一时也出了神:“是啊,素素你看……”话才出口又骤然顿住,两人面色都有些许不自然。却是钟薇“哎唷”一声笑了出来:“倒不知道金婉媛还有这么个小名。”
  她恰好拨开草丛,笑着走过来,又冲越荷点头。越荷见了,亦过来拉了聂轲的手笑笑不提。
  金仙儿听她所言,眸光一闪,婉声道:“只是小名罢了,旁人不叫我都忘啦。轲姊与我是少时相识,这才总绕不过弯来。听着怪淘气的。”
  钟薇亦是一笑:“原来如此。”也并不追问。
  越荷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只是思绪一瞬间便无影无踪。
  她含笑摇头,向三人告辞,先行回了马车。
 
 
第46章 故马紫燕   昔日驯服紫燕的,正是太子侧……
  稍晚时分, 众人便抵达了温泉行宫。
  此处山明水秀,曲径通幽,大有江南园林之风, 端的是清幽雅致。行宫前方不远便是龙兴围场。一行人便在温泉行宫住下。因着组织围猎要安排的事情甚多, 之前尽管有所布置,但大批人马总要好生歇息一番,待精力充沛了才能去射猎。
  因此首次围猎, 仍安排在了三天之后。
  歇息一日,便有御前之人来寻越荷, 说是皇帝相邀。
  越荷不知其故,又听宫人提醒她换上骑装,当即想起皇帝说要教她骑马的话。便挑一件雪青色骑装换上,又搭配了鹿皮靴,匆匆随那宫人而去。
  远远便见含笑的江承光向她伸出手来,越荷将手递与他, 目光却禁不住看向江承光身后那匹显得有些躁动的马儿, 这是……
  “它叫紫燕。”江承光说道。
  他身着玄色短衣, 外搭牙色窄袖, 腰系短衣与同色的蹀躞带, 足蹬长靿靴。
  一身胡服装束, 英气勃发。
  军队中着胡服之举,乃是先皇在李伯欣将军的提议下推行的。窄袖利于驰射, 短衣、长靿则便于涉草, 大大提升了军队的战斗力。如今江承光所着的一身, 与他当年的战袍相差无几。
  “是匹好马,只是性子烈得很。”他微笑着说道。
  越荷的眼睛不由微微发红。她含笑附和道:“是,是匹好马。叫紫燕么?”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 口里喃喃道:“皮毛油光水滑,毛发黑里发紫,果真是匹很好很好的马儿。”
  她又走近了几步,却见那马儿鼻中喷出起来,扯着缰绳,警惕地要后退。心下不由好笑,又杂着伤感、心酸,百感交集。这是她的紫燕,已有八年未曾见了。
  它现在该十一了,还是好年纪。当年她与它亲密嬉戏,战场驰骋。后来又抛下它,做了江承光的贵妃,再不能相见。紫燕它……恐怕也不晓得曾经骑着它飞奔的李月河已经死了罢?
  她闭上眼睛,仿佛仍能回忆起那时的场景。
  松林浓绿近黑,为皑皑白雪所覆盖。一匹黑紫色的年轻母马驮着它的主人奔驰,长长的毛发在风中飘扬。它的主人,那个十七岁的年轻女子,玄色袖衫为风所鼓起,在黑夜中不露半点形迹。
  女子面色坚毅,并不美丽的容颜在这一刻也开始泛光。她要去搬来救兵,来营救那正在重围之中的男人——是她的夫君,亦是她的太子。密密的雪珠子打得脸生疼,女子紧紧握住缰绳,不敢叫马儿发出半点声音……
  “的确是匹好马。”
  江承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念,男人目露些许怀念之色:
  “它曾与朕一并上过战场。从前,有个极为勇敢坚毅之人驯服过它。后来那人随朕回京,朕问她可要带紫燕一起?那人却说,宁可叫紫燕在塞外自由自在……朕于是也未曾将紫燕带回京城荣养。不料,那却是它与主人的最后一面。”
  他抚摸马儿的鬃毛,长叹道:“它的主人已过世啦。这马儿不知道,却日夜长嘶,再也不肯叫其他人来骑……哪怕是朕,都不行了。”
  他转向越荷,眼神中有某种闪光:“不过,朕今日想再试试看。”
  越荷却移开眼去。
  她已看见了马仆牵着的一匹白色公马,正兴奋地撅着蹄子。这是匹好马,且十分活泼,充满精力又愿意亲近人类。以及……在公马的身旁,马仆手上长长的、末端有着皮质项圈的坚韧竹竿。
  那是套马杆。
  驯马对于骑手而言,是极大的考验。那些真正的好马——刚被捕获的神俊野马,或是血统高贵、桀骜不驯的西域宝马。在彻底被人驯服之前,是不会接受骑乘的。最上等刚烈的马儿,即便是被驯服,也只肯为主人心甘情愿低下头颅。
  如今大夏境内,皆是依照胡人的法子来驯马:骑手骑一健壮好马,手持套马杆,策马追向那野驹,奋力将项圈甩上上马脖子,缩短两匹马间的距离。等到距离足够近时,骑手便侧身撑着套马杆换到野马背上。野马会做出各种动作来摆脱束缚,而骑手也会使尽浑身解数保证自己不被摔下去。待到野马精疲力竭、彻底服输,骑手便算是驯服了这匹马。
  普通野马一旦被驯服,便人人可骑。而宝马有灵,譬如紫燕,惟有曾经驯服它的人才能驱驰。
  而昔日驯服紫燕的,正是太子侧妃李氏月河。
  越荷凝视着紫燕的瞳孔,忽而之间对皇帝道:“圣上,让嫔妾试试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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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让嫔妾试试看罢。”
  江承光忽然间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由愣住。皇帝先是有些犹豫,继而明白过来自己的犹豫是多么可笑、多么令人心慌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呵斥道:“阿越!”
  那声音里,充满着怒气与怜爱。他说:“阿越,紫燕性子烈的很,你又不会骑马……”
  江承光暗自烦闷:自己方才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她一个不会骑马的女子,如何让紫燕低头?尽管他已决意要在这次狩猎中重驯了紫燕,交给越荷来骑乘。那也该是在他驯服之后。
  他的确有些幽微心思难言,但他更清楚驯马的危险。
  越荷轻声道:“我以前在家中,曾骑过几次的……”
  “不行!”江承光断然道,“叫人牵着走两圈可不算骑马。”
  他难得地拿出了自己的温柔来:“阿越,别任性,嗯?紫燕可不止摔过一个人。”
  越荷眉眼间酝出一点笑意。紫燕不仅摔过人,当年还为了救她咬过人。她诚恳地望向江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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