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然而,当李贵妃滑胎身亡的消息传到江宁时,姓傅的巡抚还是怔怔了半晌,随即哇得吐出一口血来。他闭上眼,终于用上了那夜暗卫教给他的密语。
  “查清楚……必要给贵妃一个公道。”
  他不仅是夏的官员,他还是陈的皇子啊。可惜悔之晚矣。
  查清楚,又如何呢?人死如灯灭,芳魂不可追。
  傅北在那一天就做了两个决定。
  他的人生,短短二十几载,按前朝皇子的身份来看,已是不可思议的丰满有骨。如今割舍了,倒也没什么挂念。月河故去了,阿姊眼见着也不能行。那么,能不能随着他的心来一次,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傅北当即动身前往南方故地,哪怕声称身有隐疾亦要与父皇仓促为他定下的那位越姑娘退亲。然后他真正地动用那些暗卫做了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事。
  “给苏氏下红颜枯。”
  江承光,动不得。他虽无意求生,也不想将陈的最后子民逼入死路。而苏氏,却是枉费月河那般信任。红颜枯乃前朝之秘药,能使女子渐憔悴,气息衰微而生机流失,过程极为漫长痛苦,无药可解。这般送她去见月河,也算罪有应得。
  而于傅北自己,剩余的人生不过一场幻梦,等着迟早的死亡罢了。
  笑也随心,哭也随心,只是长夜漫漫总无人入梦,为何泪总沾襟……
 
 
第81章 自为困局   青云观的守徽,可不就是金素……
  太后卧床日久, 后宫免不了有几分萧条。
  景宣一朝的后位已空悬了数年,平素还看不出什么,但到了太后真正病倒的时刻, 主事的李贵妃又年轻, 便显得有些纷杂。好在诸妃都晓得皇帝孝顺,没敢去心情不好的江承光面前招摇,总算没弄出大事来。
  然而, 这也足够太后和皇帝念叨一番,追怀旧人了。
  人老了, 病久了,免不了思念。太后这一日在病榻上握住皇帝的手,从故去的辛皇后追忆到贤德贵妃,又从贤德贵妃念到自己养大的和慧妃。
  江承光很耐心地听太后说话,眸光时不时微微一动,显见得也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到后来, 太后叹了一声, 道:“卿儿那孩子心思重, 她实打实孝顺哀家, 可到底惦念着傅氏的那一点血脉——我记得她那个弟弟, 现在还在京里吧?”
  江承光恍然从追忆中醒过神来, 连忙答道:
  “是,儿臣命他给和慧妃守孝。虽然不大合规矩, 但和慧妃也就他一个亲人。”
  太后半阖着眼皮, 并不抬起去看皇帝:“你是想借此把他留在京里吧?”
  江承光眸色微沉:“是。”又道:“他身体也并不康健, 留在京里荣养着,算是恩德了。”
  太后瞧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江承光大约清楚这一眼的含义——太后心软了, 这心软既是为香消玉殒的和慧妃,又是为当年被先帝推出来的傅北。
  果然听太后劝道:“我知我儿最是个有主意的,你从太子做到皇帝,无一处不苛求尽善尽美。那傅氏,你拿他当心底一块疙瘩,依我看很是不必。”
  “如今你为君王,他不过一臣子,你总惦记着他不是很荒谬吗?有时候能看开就看开点儿,早几年你若看得开,还会给他出京的机会?还不是存心较劲。你富有四海,何必还揪着傅北不放?”
  江承光淡淡道:“母后究竟是怜惜傅氏的。”
  太后目视于他,恨铁不成钢道:“我纵然因着卿儿的缘故对那傅北有一分怜惜,刚才说的那些,哪一句又不是为你?他怎么样,如果不是顾忌着前朝的最后一支暗卫,便是你杀了,我不过感慨一句。可你怎么样,关系的却是我大夏的天下!”
  “你拿个小小的前朝皇子当心魔,说起来可笑不可笑?”
  江承光面有触动之色,却终究隐忍下去。
  “谢母后为儿子顾虑。然而……”他仿佛有几分难以启齿,“儿子与傅北,除了先帝指着比较的那桩事外,后面又延出一件新的来。儿子的确有过几分在意,但儿子也将母后今日的话听进去了。”
  太后微微点头:“你知道就好。”却不再追问皇帝明显不想提的那件“新事”。
  她略顿了顿道:“既然如此,你且让那傅北进宫来给母后看一看。哀家年岁大了,也就替你掌掌眼的本事。你是皇帝,你本不该对一个臣子如此在意的——对外就说哀家思念卿儿,想见见她弟弟,给点恩赐罢了。”
  皇帝自是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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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荷此前原以为临华殿前与傅北一见便是最后一面。
  对于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曾经的李月河,她是很感激的。想到自己还魂之初,如果能早与傅北相认,省去后宫里一番磋磨,也免不了嗟叹。然而越荷深知多想无益。
  如今两人一居后宫,一居朝堂,纵然心中有所挂怀,却不必再多联系。
  未料这一日寿安宫侍疾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宫人报傅公子在外头候着了。越荷诧异之余告一声罪,暂且回避。
  片刻后,便遥遥看见傅北的青色衣角消失在太后寝殿的屏风后。
  越荷没得到准话,也不敢先回去,左右是候着,免不了心中思量傅北此来何为。
  她细细地思忖着,从江承光对傅北若有若无的恶意,到对方在京城中的久久停留,还有她隐约知晓的、属于前朝皇子的保命底牌……这么一联系,竟是大感诧异。
  越荷抿住嘴唇,心中有几分为傅北担心。
  皇帝要留他在京里磋磨,他是真没有脱身的法子,还是人已经用出去了?
  寝殿里,太后隔着一道帘子,影影绰绰看到了傅北的风姿温雅,不由赞叹一声先皇随手一指都是个出挑人儿。同时愈发明白江承光为何对傅北如此在意。到后来又细细问了几句话,见他不卑不亢,条理极清楚地说来,太后好感更增。
  原本不过因着和慧妃的缘故有几分在意,到后来则是真的平添了几分怜惜不忍,暗道这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傅北的眉目间,与他姐姐,又是有几分相似的。
  太后瞧着他,想起在自个儿膝下长大的傅卿月,忍不住长叹一声,潸然泪下。
  谈兴也就淡了。太后便让宫人请傅北出去,同时又赐下不少补药给他养身子。傅北谢了恩。
  而待到他提了下摆踏出寝殿的门槛,刚好吃完了两盏茶的越荷款款起身,与他匆匆一瞥,又擦肩而过。傅北见她目光中有几分忧色,心头微暖。
  然而他太清楚,越荷这具身子与自个儿先前的婚约是个大麻烦,也不好在太后宫中与她贸然搭话,单看她气色尚好便足够了。
  越荷那神情,是担忧他被折断羽翼困于京内,他又何尝不知。
  京里明刀暗箭甚多,有的是人愿意向皇帝表忠心,拿他投石问路。前朝给他留下的暗卫,用一个少一个。他留在这里,是自为困局。
  然既然早已有了决断,有些话就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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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荷怀着重重心事伺候太后,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来。到后来想的分明: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自己于傅北也没什么助益,才先把事情放到一边。
  待她辞别太后回到牡丹阁时,天色已颇晚。越荷草草用了膳,开始写大字解闷儿。
  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最容易体现一个人的心性。越荷庆幸这具身子的主人于书法上造诣不深,她换一种前世不常用的字体慢慢练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毕竟,借尸还魂之事实在离奇,除了傅北她并不想让第二人知晓。
  越荷写了好几张纸,微感疲倦。正在这时,有宫人来报:“聂贵人求见。”
  越荷连忙让人请她,又一叠声儿叫备茶备糕点。
  聂轲已许久不出她的生花阁了,或许金素之事后,彼此都有些心灰意冷罢。越荷一边寻思她的来意,一边整整衣袍去厅堂待客。
  转过一道屏风,只见聂轲披一件石青色的斗篷立在那里。
  她仿佛更瘦了,显得五官更英挺深刻,面色被风吹得发白,没见什么妆容。只身姿还是一如既往地挺拔,仿佛立时就能再跳一只剑舞。她清清冷冷站在那里,如同一柄藏于鞘内的剑。
  虽然敛了光华,却不损其利。越荷直唤她的名字道:“聂轲。”
  聂轲猛地回过头,上前几步,嘴唇嗫嚅,最后竟是拜了下来:“理芳容。”
  “聂贵人请起。”越荷心里头,对聂轲的影子还是挑布料时那个英气的女子,以及当初为金素仗义执言的宫嫔。最初有过一番同盟之谊,虽随着金素离去淡下来,但也强过旁人。
  她伸手欲要去扶对方,但聂轲却侧身避开。越荷蹙眉道:“聂贵人这是何意?”
  聂轲面上闪过挣扎之色,她的目光在越荷的宫人身上很快地滑过,口中只道:
  “嫔妾有一事相求,请芳容助我!”
  越荷会意,命众人下去。聂轲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然而面上仍有几分羞愧之色。
  她道:“嫔妾定然是疯魔了,实在没有门路才寻上了芳容。这件事说来与芳容并无干系,芳容若是不肯帮,嫔妾也并无怨言。但芳容若肯相助,今日聂轲虽无所回报,来日定为芳容前驱!”
  “聂贵人的意思是……”越荷仍是迟疑,不十分敢应。
  她虽然对聂轲的品性很是信任,然而聂轲自金素事后便鲜少出门,不问世事。这次求到自己头上,又究竟是怎样的大事?
  “贵人不妨先把事情说来听听。”
  聂轲道:“嫔妾得到一个消息,圣上有意请青云观的真人们入宫,为太后做一场法事。芳容在圣上面前得脸,想必能帮嫔妾这个忙——嫔妾别无所求,只希望青云观的女真人守徽能在这一批入宫的名单里!”
  越荷听到这个要求不由微愣,旋即反应过来。青云观的女真人守徽,可不就是去年清明出家的金素么!守徽,乃是金素的道号——未料昔日聂轲因金素而闭宫不出,今日又为见金素一面而求到她这里。这份姐妹情谊,也算是比得过金坚了。
  聂轲仍在说着:“嫔妾也没有别的本事,无非是家里行商,父母兄弟都极疼爱,手头格外宽裕,银子使多了,便也能拿到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芳容若有心,自有更多线人供芳容驱使。我与芳容一同入宫,晓得芳容是个心慈的,所以冒昧恳求。我并不多求别的,只希望有机会能远远看素素一眼——”
  “只叫我看一看她瘦了没有,过得好不好!这次的机会,实在千载难逢。”她恳求道,难忍哽咽之音,“求芳容助嫔妾一臂之力!”
  越荷见她情状,心中感佩,反复思量此事可行与否。片刻后,方开口道:
  “此事我可勉力一试。”
  聂轲喜道:“多谢芳容!”
  越荷又道:“我亦不敢说有十分把握,现在说谢,言之过早。我只能尽力为你筹谋。”她心中隐约有些难过之意,尽管事情颇麻烦,但聂轲这般举止,到底是情分已生疏了。
  “轲并非不知事的人。”只见聂轲淡淡一笑,面无悔意,“芳容愿意为轲筹谋,聂轲已是感激不尽。无论事成与否,定有厚礼奉上。”
  越荷笑了笑,也不放在心上。
  聂轲见她如此,思忖片刻,言道:“最近,你可有见过楚怀兰?”
  越荷一怔:“是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说要斋戒些日子,不能见人。怎么了吗?”
  聂轲似有话说。越荷与她斟了一盏茶,刚要谈下去,忽闻有轻轻叩门声。
  之前几位宫女已经被她遣出去,她们并非无事打扰的人,越荷不禁扬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进来说。”她见门敲得并不十分急,料想虽然要事,却与己无碍。
  见得姚黄推门而入,冲着两位主子微微一福,言简意赅:
  “主子,冯嫔有孕了。”
 
 
第82章 山花已非   你这梦做得倒奇,竟托身为一……
  冯韫玉的身孕在后宫短暂掀起了一阵风波。
  越荷虽与她同居仙都宫, 然而如今主位霍妩并不待见她,二人见面也稀少,所以更多消息, 竟然是从宫女处口口相传来的。
  如今宫中只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钟贵姬肚子的月份虽大,到底也没落地。因此冯韫玉这胎也颇受众人关注。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冯韫玉位分低微, 即便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是要被霍昭仪抱走的。此番据闻皇帝有意晋封冯韫玉为正五品德仪, 但霍昭仪瞧着不大乐意,最后也只草草封了个从五品的顺媛罢了。
  前头霍妩落胎之事,皇帝本就心存内疚,冯氏若诞下龙子,说不得玉牒上便直接记了霍妩的名字。因此虽然冯韫玉身份低微,这一胎也有不少人暗暗戒备着。
  越荷虽对此没什么心思, 但思及如今的仙都宫中, 霍昭仪、冯顺媛、薛修媛素来亲善, 自己隐隐排除在外, 又有几分得宠。将来如有人对冯韫玉出手, 就近栽赃到自己头上却是难以防备。
  因此隔几日皇帝过来时, 便隐约提了迁宫的意思——也是时候了。
  “说起来仙都宫中,金华、牡丹、听雪三阁俱满, 也的确过于热闹了。”越荷唇边含笑, “旁的倒没什么, 只是冯顺媛如今诊断出了身孕,昭仪护得紧,嫔妾怕一不小心有所冲撞。”
  江承光道:“也是。”若有所思, “只是没个名头,贸然迁宫引人瞩目。”
  他看向越荷小腹微笑道:“若怀了龙子的人是你,朕即刻以贵嫔之位相待。如此,挪出去做一宫主位也是顺理成章。”
  “圣上错爱了。”越荷未见多么惊喜,只是微微垂首,仿佛不胜凉意一般。
  江承光见她如此,极是怜惜,伸手要去揽她入怀,却被对方侧身避开。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还是越荷先起身下拜道:“嫔妾有罪。”
  “罢了,地上凉,起来。”江承光扶她,叹道,“也好吧,朕便晋你为贵姬,也算是有个由头。只你别不舍此处的牡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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