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云舒窈在后面一声轻叹——这是她们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争吵,难道就不能像原来那样同心协力吗?想到自己的大皇儿,她神色一肃,为母,总是当强的。
  无论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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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旬的时候,产后休养许久的的宁贵嫔钟薇,终于怀抱着二皇子,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至此正式迁入玉芙殿,成为长秋宫的主位嫔妃,并且行了正式的贵嫔册封礼。
  由于太后新丧刚过百日,二皇子的满月与百日,皆不曾大肆操办。但皇帝却一道圣旨赐下了二皇子的名讳:惟馧,同样表达了对宁贵嫔之子的看重,使得后宫中人无不纳罕——
  向来迷信吉凶的皇帝,竟然对差点出生在灵堂侧殿的二皇子颇多优容。
  这是因为……宁贵嫔?
  如今宫中两位皇子。大皇子讳惟馨,二皇子讳惟馧,二者都指香气,可引申为人品,倒看不出高低。但大皇子的名讳里有“惟吾德馨”的典故,二皇子的母族又出色,要想站队也该先斟酌。
  有消息灵通的,得知皇帝吩咐了玉芙殿一应摆设照妃位来,都自以为拿准了心思。
  而这时候,越荷按照数月前的约定自仙都宫牡丹阁,迁入永乐宫清安阁,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不耽搁你的好前程。”霍妩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冷,旁边薛修媛遥遥点头,而小腹微挺的冯韫玉讷口不言。越荷回了礼,就此独入了永乐清安。
  太后故去三月后,皇帝便渐渐踏足后宫和留宿了。
  病愈的婕妤顾盼一跃成为了皇帝心尖儿上的人,之后便是霍妩、越荷、玉河、钟薇与金羽等。其中金羽算是最为勉强的一个——尽管人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如今对顾婕妤的宠爱,不过是因着太后的关系。但事实便是:金羽与顾盼走的差不多都是性子傲、又不失活泼纯然的路子。
  顾盼那边得宠了,金羽自然要分薄。
  可是,作为被分薄的一方,金羽又怎么可能毫无想法?
  “主子莫气莫慌,”云娘在一边小心翼翼劝着,“圣上心里还是更疼您的。”
  金羽目色沉沉,斜过眼去却是似笑非笑道:“哦?”她微笑道:“但我顶着的却是金素的位分,如今也不曾晋升过一次。”
  “主子何须如此。”云娘昂首挺胸,“大小姐本来就是顶您的名字入宫,这一切合该天注定,您这样聪慧灵秀,又何须惧怕旁人?”
  金羽沉默片刻道:“我倒不是怕她。”
  “但是虽然讨厌,顾盼和我的确有几分仿佛之处——至少在圣上眼中如此。而顾盼如今因为太后的关系很得看重。而情分,总是慢慢积起来的。”
  “假以时日,只要她不犯傻,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上去也是早晚的事。”她慢慢地说道,“我是有争的心思,但我也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如今我需要的是圣宠,那是我唯一能争取的。宫权什么的,究竟还早了些。”
  “顾盼待在那儿,始终是个祸患。”她沉思道,“早晚必成心腹大患啊……”
  她心思百转着,最好能挑唆顾盼去皇帝面前中伤别人,一石二鸟。
  那个别人……就很有趣。
  之前越荷不是和金素要好看不上她吗?正是个好人选。顾盼比起自己,终究还是浅了城府,对皇帝也更恋慕。只要好好谋算,未尝不能让她自己作死……
  “云娘,”金羽出声,状似极欢快喜悦,浅浅笑道,“听说顾婕妤最近常去御花园,我们去与她说话谈心,好不好呀?”
  云娘自是无有不从。
  金羽闻言,满意一笑,唤了人进来给她梳妆,心思却飘到了远的地方。
  她暗自思忖着,“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这句话她之前拿来说笑嘲讽过越荷,现在想来,自己何尝不是缺个依仗。宫里,终究是子嗣靠得住。
  是不是,该拉拢一个医女甚至太医了呢?
 
 
第88章 怀兰生妒   如果不是越荷,她何至于到了……
  “顾婕妤!”
  金羽一声清脆惊喜的唤声, 生生让正欲避开的顾盼止住了步子。
  顾盼转过身来,神色淡淡,衣裳饰品无不素净, 只鬓角扶了一支鹅黄的花簪子, 娇艳清新。
  金羽如今也有些眼力,晓得这是皇帝赐下的宝贝,心里不由就有些泛酸, 面上还是笑道:“给婕妤请安,姐姐真是好兴致。”
  顾盼无有不可地点了点头:“金修容。”
  她较刚入宫时瘦了些, 但比起太后病重之时则是丰腴几分。衣衫虽然素淡,面容却红润,眉眼隐隐漾着动人的春|意。金羽一见便知,顾盼对皇帝是动了真情了。
  近来皇帝的宠爱,于她渐渐压过太后逝去的悲戚,这才显出如此景象。
  以前的金羽是看不出这些的, 然而宫中妃嫔时不时小聚, 除了一二个春风得意的, 大多是怨妇。见的多了, 就比较出来了。宫里的事最是隐晦, 又最是藏不住的。
  不过如此。
  金羽笑容清甜, 靠近她一步,顾盼蹙眉后退, 金羽却赶声笑道:
  “怎么, 婕妤不乐意与我叙旧?”
  顾盼只淡淡道:“有甚好叙。”她自小也是天之骄女地宠大, 很有几分脾气。之前她便看不上金羽的作态,如今自己恩宠占了上风,虽然心情尚好懒得计较, 架不住对方拼命往上撞。
  顾盼蹙眉,自己看着就这么好欺负?
  金羽却摇头笑道:“只是看姐姐恩宠将尽却不自知,有些可怜可叹罢了。”
  “你说什么!”顾盼猝然转头,杏眸里满是寒意,“金修容——”
  金羽却歪头,天真笑道:“你可别不信——啊,你现在在想我是故意骗你的吧?可是那样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况且,话我说出来,听不听是你的事!难不成你自己不会动脑子去想?”
  最后的话语她说得又快又清脆。金羽正过头来,欣欣然对着面色惊疑不定的顾盼轻声言语,笑意清浅。
  “姐姐如今的恩宠为何而来,自己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她轻言慢语,缓缓笑道,“我看你得意了这一时,心中很是不忿,干脆打碎你的美梦。反正你我之间,不是彼此有数?”
  顾盼的面上顿时褪去几分血色,她强作镇定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金羽却依旧言笑晏晏,她直指顾盼如今恩宠的源头,却半句不提:假若把握机会真的得了圣心,日后稳固下来的恩宠,难道就不是恩宠么?
  她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和太后的关系才得了圣上看重?”她丝毫不肯给对方的机会,一步一步上前,步步紧逼道:“你心知肚明,圣上如今不过是思念太后,才待你格外温存。你仗的是太后的风光!可圣上再怀念太后,能怀念一生?到时候,哼!”
  “这又与你有什么干系?”顾盼又气又疑,说话便毫不客气,“我是太后娘娘的侄女,谁还能抹去不成!有本事你叫娘娘认你去!”
  金羽却只是微笑,那笑莫名让人心里发慌,她笑眯眯道:“不敢,不敢,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然而她的下一句话便如同惊雷,炸响在顾盼耳边——
  “可是婕妤啊,圣上是见你孝顺,才和你在一块儿伤心。你如今这副蜜里调油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要让太后寒心的。”
  眼见顾盼身子愈发摇摇欲坠,金羽心中暗道,成了!
  其实,她刚才那番言语多不过是胡搅蛮缠,就如顾盼自己所言,她是太后侄女,这个身份还能抹掉不成!既不能,为何不坦然受着?而皇帝现下因为思念太后厚待她,来日未必不会因为这段日子的情分依旧喜爱她。可是,凡事偏偏有一个可是!
  ——比起在现代看过无数小说的自己,身为大家闺秀的顾盼,心思还是太简单了!
  她的爱恨简单,至诚也刚烈。顾盼爱上了皇帝,便认准死理,皇帝宠爱她是因为太后,这一点人人知道,可她却假作不知。如今一旦被戳破,心里自然不好受。更何况,金羽冷眼看去,顾盼对太后也是真心孝顺。
  如今她那副羞愧和自我怀疑的神色,倒是意外之喜。
  啧,其实太后怎么可能责怪于她?她老人家早看遍了宫里的是是非非了。能借着顾盼的恩宠让顾家更有面子,才是太后真正关心的呢。金羽冷冷想着,却添上了最后一把柴火。
  “那么我且看着,顾姐姐。”金羽笑意盈盈,却歹毒如蛇蝎,“你的恩宠,又能到几时?到时候,圣上怕还是要找他心尖儿上的人去吧——”
  “啊,你不知道是谁?可笑,可笑。你看宫中圣眷优渥的几位,贵妃有女、昭仪之父掌兵、贵嫔亦是新晋诞子。那唯一一个既无家世,又无子息的,不是理贵姬越荷,又是谁呢?”
  顾盼脑中有一根弦,骤然之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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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御花园听过金羽那一番挑唆言语后,顾盼只觉得,其中桩桩件件,竟都是合上了她心头的忧惧。
  她是娇宠着长大的,从前不愿入宫便差点下狠手划伤了脸,如今恋慕皇帝,自然也希望对方待她一如这般——因此,对旁人无伤的“看在太后情分上”,对顾盼却不啻天大打击。
  而她又因为自己沉浸于宠爱忽视了哀悼太后自责起来,一时间,竟是又气又愧,走路带风,匆匆就从御花园往昭阳宫赶。
  顾盼是想要径直回自己的灼华阁的。她现下心思杂乱,不想见任何人。
  然而,灼华阁离御花园尚远,日头又近黄昏。顾盼想起今日皇帝不曾说要来看她,仿佛是要去看理贵姬越荷,心中更是百种思绪,翻涌不休。
  她心头既积着事,脚步又走的快且急,转过弯儿一不留神就撞上一张小桌,忍不住哎呀一声,心头火气,道:“谁在这边摆的东西!”
  原来这是长乐宫东明阁的地界儿,自和慧妃故去后,只楚怀兰一个人孤零零守着。
  她虽不得宠,好歹宫室里没旁人拘束,渐渐的便自己放纵开来。今日无非是思乡情起,想要张罗着准备晚些时候拜月,没想到横里出来一个顾盼撞上。
  楚怀兰素来嘴上便不肯吃亏,闻言顶道:
  “婕妤好大的火气!我这案好好摆在那儿,难道不是婕妤自己撞上来的?”
  顾盼定睛一瞧,眼前人青紫衣裙,眉浓目清,可不是楚怀兰!一时间选秀时被对方坏了好事的记忆撞入心头,若非楚怀兰,她——她还不在这宫中呢!
  又模糊记得楚怀兰与越荷交好,顾盼顿起心火邪气,闻言便冷笑道:“好!好!好!你倒还知道我是个婕妤呢!”接着再不与楚怀兰说话,只对着贴身侍女吩咐道:“楚贵人失礼冲撞于我,又违制置案于长道,命在此罚跪,明天日出之前,不许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便负气而走。
  楚怀兰愣在原地,只想着好好的哪来一桩飞来横祸。将要转身分辩,顾盼的宫女早过来扭了她跪下,嚷着不准违背主子的意思。而顾盼人早没了影儿。
  晦气,真是晦气!鬼知道她又发的什么疯?我呸!
  她兀自在心头骂着,可是被逼下跪的屈辱,却终究使这位前朝公主之女,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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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皇帝正是去了越荷处。
  晚些时候,楚怀兰遭顾盼罚跪之事已然传遍了全宫。概因太后去世之后,宫中人人谨慎小心,素来跋扈的霍昭仪又看顾着冯韫玉的胎,顾盼闹的这一出,动静就有些大了。
  皇帝去越荷宫中前,便隐约听宫人说了一嘴。
  他虽没太放在心上,到底是有些不悦的:楚怀兰虽不像个有脑子的,倒也不是心机深沉、无事生非之流,顾盼随意处罚,未免太不仁慈。这一点,就很不像太后了。
  及至到了清安阁,询问了几句越荷迁宫后的情况。见对方不着痕迹把话题往楚怀兰身上引,心下便有些了然和感叹。
  皇帝微笑着问道:“你是要给楚贵人求情?”
  楚怀兰与越荷的出身,是免不了牵连的。越荷若不出声,便显得无情。皇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觉得她是故意在拿事情做筏子,指责顾盼——尽管顾盼的确有些行为失常。
  越荷道:“圣上英明。”又道:“嫔妾问过宫人事情始末,楚贵人虽有些过错,跪一夜也实在太伤身了。嫔妾与楚贵人有些交情,担心她撑不住。”别的却只字不提。
  她应当找个机会,和楚怀兰好好谈谈。最好劝解了对方的心事。
  前头她还是想左了些,即便她未必看懂人心,也该先尽了力。总不能觉得尴尬,便不去相处,最终彻底生疏陌路。……若是可以,能不能把阿椒接到永和宫来,一起住呢?
  她现在也算勉强如和慧妃所愿,有了些庇护楚怀兰、乃至前朝人士的能力了罢。
  越荷兀自思忖,而皇帝自然不知后宫琐事,对她近日与楚怀兰的生疏更分毫不晓。
  他沉思了片刻,又向贴身内监问了一遍始末。拜月,思乡也。楚怀兰是前朝公主的女儿——点她入宫,不正是为了昭示仁慈?如此……拦着人家思家,倒尴尬了。
  “你有心了。”皇帝宽慰道,又对内监道,“去让楚贵人起来吧,江南那边进贡的绸缎赏她两匹。”又想到这样未免伤了顾盼的面子,他最近对她还是颇为喜爱的。
  补充道:“也给顾婕妤赏一桌御膳房的素斋。”
  越荷求过情便差不多尽了自己的本分,此刻也只是浅笑不语。
  皇帝吩咐完了,又凑过来和她说话。越荷一面应着,心中却想到了楚怀兰那边——前几次,楚怀兰便有些不待见她了。不知道今晚的事,能否……
  也只是浅浅一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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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消息递到东明阁,已经是星光渐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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