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溪道:“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南尧低骂了声:“你敢拿自己的性命耍花样吗?”
沈鹿溪这才命人去把南尧的侍从一并逮来,现场一番,果然找到整整齐齐的三枚丸药。
南尧已经毒发,这时候是涕泗横流,抱着脑袋惨叫不止,声音凄厉无比。
姬雍发作时也会头疼,看着却比他强多了,可见姬雍定力之强,心性之坚韧。
沈鹿溪莫名有点心疼起姬雍来,她甩了甩脑袋,为了确定解药真的有效,她直接把解药塞进南尧嘴里。
过了约莫半刻,南尧脸色终于正常了点,逐渐停止了惨叫,只是跟大病了一场般,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沈鹿溪和沈白见解药真的有效,都不由面露喜色,南尧干呕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道:“现在,现在你们能放我走了吧?”
沈白微微一笑:“先生只管安心在沈府住下,我会好生招待先生的。”
沈鹿溪直接把他的身上的瓶瓶罐罐没收,紧跟着补了句:“把解药的药性和注意事项写下来,若有疏漏之处,南先生可莫要怪我们再给你下一次药。”不怪她谨慎,这解药虽然有效,但毕竟姬雍可不是刚刚中毒,而是中毒多年,谁知道解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南尧狠狠地瞪了这俩人一眼,无奈形式比人强,直接被沈府护卫拖下去写药性和注意事项了。
沈白遣退屋里众人,这才转向沈鹿溪:“我再找几个嘴严的大夫把这解药查验一边,若确定无事,你想法把解药交给太子。”
沈鹿溪点头应了。
………….
她就算再想帮姬雍解毒,也得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解药呈上,不然她平白拿出解药到姬雍面前,人家不看出点什么才有鬼,而且这事儿实在太顺利,她心里难免有点不踏实。
没想到机会还没等到,倒是等来一次外出公干,姬雍有些不悦地道:“老三去蜀边办差出了岔子,着了北戎探子的道,这回回来的很是狼狈,父皇不想让他丢人现眼,特地让我去陪都把他迎回来。”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在把老三接回来之后,他很快也要动身去蜀边描补老三捅出来的篓子。
沈鹿溪听到姬华,忍不住哆嗦了下:“既然去接三殿下……那,那卑职就不去了吧?”
姬雍显然不是遇事喜欢退缩的人,他就是个霸王脾气,冷笑了声:“你怕什么?有我在身边,他要是敢惹你,你直接一巴掌抽他脸上,我看他敢不敢来显眼?”
沈鹿溪无语了下,又想到……若是她有机会在路上把解药献给姬雍,到时候也不必怕姬华威胁了。
她这么想着,神色也就安定下来。
姬雍一向雷厉风行,上午接到皇上的口谕,下午就骑马动身,从长安到陪都途径秦岭山脉,等快入夜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入了山里。
这时山上忽起了大风,徐冲上前道:“殿下,咱们晚上怕是得在山里扎帐,臣先……”
他话说了一半,此时陡然生了变故。
大地像是轰隆震颤起来,仿佛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龙正在翻身,周遭的山石,草木,溪流都开始摇动,众人□□的战马也不安地长嘶起来。
徐冲反应极快,厉声道:“地龙翻身,保护殿下!”
不用他多说,沈鹿溪最先冲到姬雍身边护着。
此时山上滚滚大石和泥土也被地震抖落下来,众人不得不四处分散,一行人转眼就被冲散了。
沈鹿溪和姬雍早就弃了马,她攥着姬雍衣袖,慌乱道:“殿下。”
姬雍不知为何,脸色微微发白,不过他神色如常,勉强辨识了一下方向:“往侧边山坡上跑。”
他说完便反手拉住了沈鹿溪,用上轻功几个纵跃,往侧边山坡上跑去。
等两人堪堪寻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地震也慢慢平缓下来,沈鹿溪辨认了一下方向,跟没头苍蝇似的左右看了看:“咱们这是跑到哪儿了?”
姬雍没给她回音,她忙转过身去,就见姬雍靠在一棵树上,颦眉垂目,额间隐隐冒着冷汗,右手捂在左臂上。
沈鹿溪心里一慌,忙走过去扶住他:“殿下!”她也顾不得冒犯了,撸起姬雍的袖子看了眼,见他胳膊上肿了好大一块,应当是方才被飞石砸的。
沈鹿溪有点慌神,姬雍微微抬眼,以眼神安抚她:“手臂上的伤是小事……”他指了指自己袖口:“帮我把丸药拿出来。”
沈鹿溪这才知道,姬雍是头疾又犯了。
她忙取出一枚丸药来喂给姬雍,这丸药有止痛安神的作用,平时都是极管用的,这回却没了效果,沈鹿溪不住帮他按着脑袋,他眉间虽有所舒缓,最后还是生生痛昏了过去,就是在一片昏沉中,他额上青筋依然暴起,显然并不安稳。
沈鹿溪头回见姬雍发作的这般厉害,一时有些慌神。
她犹豫片刻,想想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掏出随身带着的解药和说明,把说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自己先是尝了一点,又静候片刻,确定自己无碍之后,才敢给姬雍服下。
姬雍服下之后,神色果然舒缓很多,沈鹿溪不由擦了擦额上的汗:“幸亏那姓南的没骗人……”
她正要把姬雍平放,好让他躺的更舒服点,就见姬雍又在昏睡中蹙起眉,这回嘴唇却隐隐发青,仿佛被冻着了一般。
沈鹿溪一下子慌神了,忙去摸姬雍的手:“殿下。”发现他的手出奇的冰凉,仿佛被冰块镇过一般,冻的她手腕都忍不住颤了颤。
她一边给姬雍揉着手,一边急忙去看那张药方说明,她反复看了三五遍,都没看到姬雍为何会出现体温骤降的状况,直到大风吹过,一缕月光徐徐透过树林,她才看到药方底下一行灰色小字。
上面写解药中有一位极寒的药材,平时被其他药材中和无事,但久毒之人身体受到侵蚀,很容易引发寒症,而且寻常用炭火取暖还不行,非得另外有人紧搂着服药之人,肌肤相贴,才能使服药之人身体回暖。
底下还特贴心地画了图,上面一个小人宽衣解带,抱着另一个小人。
沈鹿溪:“……”
她在心里大骂南尧,他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故意写的极不起眼,摆明了就是想坑她,这狗东西!
沈鹿溪低头看了姬雍一眼,见他额头上的青筋虽然渐渐下去,但整个人仿佛得了失温症一般,身体温度飞速流逝。
沈鹿溪头脑一热,一时间觉着姬雍的性命重于所有,她没有过多犹豫,伸手解开外衣的扣子。
最近天气还有些热,她里面便没穿中衣,解开外衣便是层叠缠着的白绫裹胸,还有削瘦双肩和撒了糖霜似的一截细腰。
要搁在现代,穿个小吊带出门那根本不是事,但对象是姬雍,她不免有些尴尬,皱着脸把他拥入怀里。
第55章 你一日不恢复女子身份,……
姬雍本来就体凉,现在更是跟个人形冰块似的,两人相贴的一刹那,沈鹿溪不由打了个冷颤,也不敢僵着不动,轻拍起他的脊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他促进血液循环。
一开始姬雍身子微僵,他似乎有些想抗拒,但感受到沈鹿溪的气息,也就逐渐放松下来。
他脑袋就靠在沈鹿溪颈窝里,呼出的气流仿佛带着凉意的羽翎,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胸前肌肤,带起一片战栗来。
沈鹿溪脑子这才清醒了几分,又操心起女装被识破的事儿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姬雍的脸,见他毫无反应,还处在昏迷中,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方才为了逃命,已经跑出一身的汗,尤其是被白绫裹着的胸口处,简直难受粘腻极了,连带着白绫都被汗湿了,她异常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她这么一挪动,姬雍脑袋立刻没了支撑,头一低,就贴在她的胸口处,高挺鼻梁抵着正中,这姿势简直让人不想歪都难。
沈鹿溪:“……”
她绝望地抹了把脸,伸手想把他脑袋推开,结果也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怎么回事,她尝试几次都失败了,又不敢再轻易挪动,生怕把那处白绫折腾掉了,只得保持着这个严丝合缝的姿势。
幸好巫医给的法子确实有效,她搂着他一时,姬雍的掌心渐渐有了些温度,呼吸频率也逐渐正常起来。
沈鹿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觉着有些异样,她目光向下一扫,就见姬雍的衣裳下摆里有什么玩意正在抬头,隔着两层衣裳都清晰可见的轮廓。
沈鹿溪:“……”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姬雍的头疾虽说时常复发,但这回发作之迅猛,还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昏过去也并非伪装,真正是生生痛昏过去,一片昏蒙中,他觉察到自己体温逐渐降低,却无力阻止,只是还没冻上片刻,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姬雍对这种亲密接触很不适应,正要用意志力强迫自己转醒抗拒,但鼻端骤然盈满了甜甜的馨香气息——那是她的味道,他逐渐安定下来,任由自己陷入那片软玉温香里。
她在轻拍他的脊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脑袋靠在一处绵软的起伏上,身体也在逐渐回暖——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他快速醒来,真正让他逐渐苏醒的是,他发现本来就不太听话的小太子……又调皮了。
沈鹿溪完全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那个表情。
姬雍对外完全是禁.欲的人设,朝明帝给她几次秀女都被他退回去了,谁能想象他私底下会是这个德行?连受伤昏迷之后都……啧啧啧啧。
她心里吐槽归吐槽,为了他以后的颜面,还是探出手挪了挪姬雍的衣裳下摆,帮他勉强遮了下——虽然也挡不住什么。
姬雍这时的体温已经逐渐回暖,掌心也逐渐温热,她正犹豫要不要推开他穿好衣服,深藏功与名,就听怀中人幽幽出声:“你在干什么?”
沈鹿溪万万没想到,姬雍这时候就行了,她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裳啊!
她仿佛被雷劈过似的,全身都僵住了。
姬雍第二句话很快砸了过来,细听之下还有丝咬牙切齿的郁闷之意:“把手拿开。”烦死了,沈鹿溪那里……那里生的那么软做什么,要是跟男子一样,他也不至于这般尴尬了!
沈鹿溪头脑一片空白,机械似的从他衣裳下摆处抽回了手,却呆呆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姬雍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了一下,才从慢慢地坐起身。
她此时衣襟微敞,胸前虽然被白绫紧紧缠住,依然有些袅娜的起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靠在了哪里,脸上也慢慢红了起来。
他只瞧了一眼,就挪开眼,皱眉道:“把衣服穿好。”
这话终于唤回了沈鹿溪的一些神志,她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干巴巴地道:“殿,殿下……”
她脑子里飞快思索理由,看有什么能编出来的,她,她胸肌大?有病?小时候因为吃猪蹄吃多了长出胸来?
她张了张嘴,极其没有底气地道:“卑职,卑职小时候吃了很多猪蹄……”
姬雍见她这时候还要死鸭子嘴硬,硬生生气笑:“还不说实话?”
他一把把她掀翻,探手伸向她腰间革带:“是不是非得我扯下你的裤子,你才肯承认?”
沈鹿溪慌忙捂住了腰间革带,有些惊慌失措地道:“殿下……”
她终于认怂,垂头丧气地道:“卑职就是女子。”
姬雍冷冷哦了声。
她见姬雍神色冷淡,却不见惊疑之色,仿佛对这事儿早有准备,她反倒惊疑不定起来:“殿下……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吗?”
姬雍瞥了她一眼:“琅嬛妙境,你被老三掳走那晚。”
沈鹿溪倒吸了口冷气,想到这些天又被姬雍搜身又跟他同床共眠,脸上止不住地红了起来,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就说,难怪姬雍这些日子阴阳怪气的,原来都是为了试探她!
她有些在太阳底下果奔的崩溃感,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姬雍,一脸沮丧地道:“当初卑职母亲确实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卑职兄长不到一个月便过世了,卑职父亲为了保证爵位顺利传到嫡支,所以对外谎称我是男子……”
她眨巴着大眼,可怜巴巴地道:“欺君之罪已是万死,但求殿下看在我方才救您的份上,饶了卑职家里人吧……”
姬雍明知道她在使苦肉计,但想到沈鹿溪明明拼死想守住这个秘密,却还是为了救他泄露了此事,他脸色不由和缓了些,开口道:“你……”
这时,原处传来‘哒哒’的急乱马蹄声,听着人数众多,应当不止徐冲他们。
姬雍微抬了下手,止了她话头:“以后再跟你清算。”
不过片刻,树林中蹿出一行人来,一马当先的正是徐冲,他终于找到姬雍,一脸欣喜地冲过来:“殿下!”
姬雍脸色仍是不大好看,不过这时候已经能行动自如了,他先冲着徐冲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在徐冲身后之人上,目光微冷,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沈鹿溪。
——跟徐冲一道来的人,居然是姬华。
徐冲见他面色不善地看向姬华,主动解释道:“三殿下从陪都往京里赶,咱们路上找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便分散开人手,一起来找您。”
姬雍微微颔首。
姬华目光在沈鹿溪身上停顿了片刻,只把她看的有些惶恐不安,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罢了,前面不远处有个驿馆,咱们先去驿馆休整吧。”
姬雍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哦了声。
沈鹿溪看见姬华,就想到自己还有解药的事儿没来得及跟姬雍解释,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被动地翻身上了马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驿馆的。
等她在马厩里安置好马匹,一转头就看见姬华在身后。
她惊了下,不过马厩灯火通明,好些侍从都在,她倒也不担心姬华会在这儿干什么,只是客气地行了个礼:“三殿下,有何吩咐?”
姬华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件事……沈侍卫还没帮我办妥?”他又不紧不慢地道:“或者……我亲自去跟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