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出身高贵,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谎言。一个人的出身,从来都没有高低贵贱。
  只有缺乏出众德行的人,才会试图用高贵的出身去威慑众人。
  骗别人不要紧,如果连自己也骗到了,那就离自取灭亡也不远了。
  沈珠曦曾觉得自己被几根丝线悬在黑暗的半空。
  可如今,她越来越真实地感觉到脚下的这片大地。
  她要守护它。
  守护她的子民,守护她珍视的每一个人。
  用自己的双手。
 
200、第200章 第200章“我选择相信所有人。……
  两万襄州精锐在天明时分抵达商州, 驻扎在州治所上洛城外。
  作为镇川节度府的所在之地,商州拥有全镇川最大兵力,其中镇守州治所上洛县的守军粗略估算至少五万人。
  如今还只是上洛叛『乱』, 如果放任事态发展, 说不定整个商州, 乃至整个镇川都会揭竿而起。
  镇川军虽然失了将领,但兵力始终在十六节度使中排前几,一旦失控,恐怕会成为第二个伪辽。
  到时候, 就不是李鹜手里的两万襄州军能够平息的事情了。
  要想解决叛『乱』,只有趁现在。
  李鹜用了半个白天军议, 周密的围攻计划在李鹜和众将领的集思广益下逐渐成型,正在此时, 有小兵神『色』慌张前来报信。
  李鹊外出听取后, 面『色』大变地回来,在李鹜耳边低语几句。
  军议还在继续,主将却沉着脸离开了。
  李鹜脸『色』难看地随小兵走进一个帐篷,血的气味充斥在狭窄的空间里, 军医正在给担架上的几位襄州轻骑包扎, 他们一见李鹜,忙着起身行礼, 李鹜挥了挥手, 说:“坐着吧。襄州的情况如何?”
  “属下出城时, 伪帝还未攻下襄州。”轻骑之一说道,“原本敌军在城内散播大人弃城而逃的流言,皆已被襄州夫人攻破。”
  “……怎么攻破的?”
  “襄州夫人住在最危险的西门城楼上,和守城的将士们一样寸步不退。受到她的鼓舞, 许多百姓都拿起武器加入了守城的队伍。属下出城时,受襄州夫人激励加入守城的青壮已有近万。”
  李鹜心里一紧,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沈珠曦在到处都是流矢的城楼上穿梭的景象。
  一想到她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孤军奋战,他就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襄州。
  “大人,襄州危困,请大人立即率部回援!”轻骑请求道。
  李鹜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言语发出。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轻骑『露』出不安和困『惑』的神『色』:
  “大人?”
  “你且安心养伤。”
  李鹜转身走出帐篷,李鹊和李鹍紧随其后。
  “消息封锁,看好他。我不想听见军营内有任何襄州相关的风言风语。”李鹜说。
  李鹊垂眸掩去眼中诧异,低声道:“大哥放心。”
  李鹍从来不参与任何决议,就连谈话的时候也像是神游太空,此刻却一反常态主动开口:“回襄州我们……”
  “伪辽带了多少人攻城?”李鹜大步流星往前走。
  “十万,除去后勤和民夫,应在七万人上下。”李鹊道。
  “回去,回去……救猪猪和小蕊我要……”李鹍着急道。
  “我知道,我会救。”李鹜说。
  “现在就救!回去救!”
  “我说了我会救!”李鹜停下脚步,一声怒喝让李鹍委屈地闭上了嘴。李鹜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但不是现在。”
  “我相信沈珠曦,她不是绣花枕头,她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苍生遮风挡雨的大树。”李鹜说。
  他捏紧双拳,强迫自己的理智将叫嚣的情感关押进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也知道如果沈珠曦在场,会支持他做什么。
  因为这不是他想做的事,而是她想做的事。真正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不是他李鹜,而是他李鹜敬佩尊重的女人。
  对他而言,失去襄州知府之位根本算不了什么。镇川军反就反了,大不了他换块地盘混饭吃。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不过是有块自己的地盘,当个土霸王罢了。
  是沈珠曦的存在,让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如果他在此刻听从内心,放弃大局以私人情感为重,沈珠曦不会因此感激他的。
  她也不会怨怼他。
  她只会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她只会怪罪自己,厌恨自己,夜里悄悄流泪,白日又对他强颜欢笑。
  “谁说的只能选一个?商州和沈珠曦,老子都要。”
  李鹜转过身,撩开军帐快步走了进去。
  “若按你们的攻城计划,需要几天时间?”
  诸位将领接连起身行礼,军职最高的一人开口道:
  “回大人,根据我们刚刚定下的攻城计划,若只围困,两个月后上洛就不得不缴械投降。若是强攻,待床弩造好,五日后便可展开强攻,预计十五日内便能拿下上洛。”
  围困伤亡少,时间长;强攻伤亡大,时间短。
  然而即便是时间最短的强攻,对李鹜来说,也太长了。
  他等不了这么久,沈珠曦也等不了这么久。
  “既然这样,那就传令下去,让民工连夜赶制床弩,其他攻城准备也要抓紧时间做好。”
  帐内响起一片应喏之声。
  “大人,不知刚刚的消息是……”一名将官问道。
  无数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我老家的爹死了。”李鹜说。
  帐内响起几声抽气,问话的那名将官慌张起身赔罪:“属下失言,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行了,我心情不好,这几天就不要来烦我了。”李鹜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都下去吧。”
  诸多将领噤若寒蝉,陆续起身离开军帐。
  李鹜一屁股坐在沙盘前,紧皱眉头盯着沙盘上散落的小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强攻和围城都太慢了,要想短时间内取下上洛,只有做常人所不敢,行常人所不能。
  熊掌和鱼,他都要。
  李鹜盯着沙盘,缓缓道:“准备一下,派人给上洛递信,就说——襄州知府李主宗来投诚了。”
  李鹜话音一落,李鹊大惊失『色』。
  “……大哥是想诈降?”李鹊神『色』几变,迟疑道。
  “如今在上洛统领城中叛军的是原中骑都尉霍思广,我和他在白蛉平原上还算有几分交情,此人骄傲自大,破绽颇多,你们只需按我说得做,其他我自有打算。”
  “大哥如何保证,霍思广会相信你的投诚?”
  “我要是带着这个上门,你说他相不相信?”
  李鹊哑口无言,视线看着李鹜手中能号令镇川军的虎符。
  要是有了这枚虎符,霍思广就能名正言顺地统领镇川全军。对如今没有大义之名的霍思广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东西,他拼命追杀许攸,恐怕也是为了得到这枚虎符。
  “如今是我占优势,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霍思广不知道这一点,他以为会面对一场苦战,没想到却是带着虎符投诚的我,除了相信我是真想逃脱大燕这艘半沉的船外,难道他会认为,老子不围城不强攻,脑子夹了去搞诈降这一套?”
  “可……”李鹊仍面『露』犹豫,“大哥,这太冒险了。要不然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李鹜断然拒绝,“我去,才能让霍思广放松警惕,你去,只会让人心生警惕。”
  李鹊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
  “我信大哥。”
  “备好投诚信和快马,今夜我就出发。”
  ……
  襄州防守到第三天,已是穷途末路。
  沈珠曦和守城的官吏将士想尽办法,也只是拖延到第三天而已。
  面对强大的攻城力量,西门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沈珠曦召来的一万二千余名青壮加入守城队伍,恐怕他们连第二晚也支撑不过。
  但如今,已到极限。
  只要再来一波强攻,襄阳就会沦为一片血海。
  沈珠曦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是弃城而逃,还是和襄阳百姓共存亡。
  乌云湮没了月亮的踪迹,昏暗的夜幕里没有一丝月光,伤兵在城楼上低声□□,沈珠曦的影子在脚下凝固。
  方庭之见她许久都没说话,忍不住再次说道:
  “夫人……若再不走,真的就走不了了!夫人大义,襄阳百姓永远铭记于心,可只有保住自己『性』命,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沈珠曦呆呆看着城楼下忙碌的诸多身影。
  唐大夫自愿加入军医队伍,随蕊不顾名节受损,帮着樊三娘等诸多丧夫女子照顾伤员,九娘在后勤帐篷里协调物资,忙里忙外。李青曼数次游说城中富家公子捐钱捐物,就连她唯一的弟弟,也被扔到了西门帮着做些杂事。还有胡一手,他带着外甥及众多赌坊打手自发在城中巡逻,维持秩序。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相信她,相信李鹜,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怎么能——扔下这些全身心信任自己的人苟且偷生?
  逃出去了又能怎样?
  苟且偷生,不过是活在另一个地狱里罢了。
  “我……”
  沈珠曦开口了。
  “我不会离开襄阳。”
  “夫人!”方庭之一脸急『色』。
  “我相信李鹜,相信襄州平民,相信守城的将士……我相信我的子民。”
  夜风拂过沈珠曦重新坚毅起来的面庞,她曾经稚嫩娇美的面庞,正逐渐显『露』出一种令人瞩目的特质。
  是坚强,也是善良。
  暴风雨来临之际,她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为襄阳数十万百姓遮风挡雨,一步不退。
  因为坚强,也因为善良。
  方庭之怔怔地看着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感到自愧不如。
  “我们不会输——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沈珠曦眺望着熟悉的襄阳城景,目光扫过一栋栋亮着烛光的建筑,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如小溪叮咚,其中坚定的勇气却不容忽视。
  方庭之曾以为,女人是温室中的花蕾,需要花农的静心呵护才能存活下去。
  是他错了。
  眼前的女子有着尤为娇美无辜的容颜,那张令人松懈心防的纯真皮囊下,有着尤为强大的灵魂。
  从一开始,就比绝大多数人要强大。
  因为善良,本质是强者对弱者的温柔。
  “我选择相信所有人。”
  沈珠曦一字一顿道:
  “我相信,襄阳绝不会破。”
 
201、第201章 第201章“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天边群山叠翠, 近处金戈铁马。
  一轮光芒四『射』的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融化了昨夜残留的雾气,破损严重的城墙在橘红的朝日照『射』下, 好像下一刻就要淌下鲜红的血『液』。
  几轮强攻下来, 襄阳城还能守城的兵力所剩无几。
  城楼上强撑的, 不过是些伤兵弱将。
  鲜血浸润城楼砖面,就连空气里,也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没有打扫干净的一截断指,一段小肠, 裹着乌黑的灰尘,和断剑残矢一起堆积在城楼角落。
  城楼上鸦雀无声, 每个守城的将士都一身伤势,脸『色』灰暗, 像石雕一样动也不动地靠着城墙争分夺秒休息。
  下一次强攻, 就是最后一次强攻,面对养精蓄锐,攻城器械完备的辽军,除了残败, 襄阳守军看不到任何希望。
  李青曼在城楼上走了一遍, 将溃败的士气尽收眼底。
  李鸿跟在她身边,一边皱眉看着周边东倒西歪的将士, 一边小声对李青曼耳语道:
  “姐, 我们什么时候跑?”
  李青曼闻若未闻。
  “姐!你听我说话没有?”李鸿不满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再不走,真走不了了!等辽军打进来,难道你想给伪帝当后妃?”
  李青曼睨了他一眼,李鸿的气势立即萎了。
  “姐,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你自己走吧。”李青曼扯回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地往城楼下走去。
  “我自己能去哪儿?”李鸿瞪大眼睛,“没了姐姐,我还能活过三天?”
  李青曼背对着他道,“既然知道,还不去做自己的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还不到时候。”
  李鸿停下脚步,瞪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一步未停,一次都没回头地走进了后勤营地,他才垂头丧气地夹着尾巴往伤员区走去。
  “多谢。”
  李青曼微微一笑,接过伙夫递来的食盒,转身往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走去。
  卯时刚过,就连鸟雀都未出窝,山林里寂静得只有风声,还有隐隐约约地『射』箭声。
  李青曼踩着落叶走了没一会,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嗖!”
  箭矢软绵绵地『射』了出去,离作靶子的树干还有一段距离就无力地落了下去。
  『射』箭之人一脸懊丧,走了过去捡起落下的箭矢。正转身的时候,她看见了伫立一旁的李青曼。
  “青曼?”沈珠曦惊讶道。
  李青曼定定地看着她。
  沈珠曦一脸细密的汗珠,『露』出衣领的颈部也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她的胸口略微急促地起伏,看上去已独自在此处练习许久。
  “我给你带了点心,来休息一会吧。”李青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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