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潜伏在他的军营里,还敢撕他……
余寅心里火烧火燎的, 一直眼巴巴等着天黑。
不管何人同他说话,他总是微微有些走神。
同他要好的小将问,“你这小子, 还没上战场呢, 这就紧张了?”
余寅一愣, 点头道:“是啊,怎么说也是头一回上战场, 起先还觉得自己定能行, 真到了这时候,反倒紧张起来。”
他说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平凡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显得格外憨厚。
小将拍拍他的肩, “前两次你做得很好,这次也照着那样做不就行了吗?实在不必紧张。砍人敌人脑袋这事, 干着干着就顺手了。”
小将看着沉稳,其实也才二十来岁。
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但他想起第一次取敌军首级时, 也是后怕又惊恐。
余寅估计就和他那时一样。
如今成长了,再想起从前, 只觉那会儿傻里傻气的,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要知道他们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和对方拼杀的, 很多事情说到底,也是靠本能。
不过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置身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他可不曾忘记, 当时为着这事,他还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小将摸摸鼻子,“你实在怕,你就想想殿下,殿下说了,他带咱们来,也要亲自带咱们回去!”
前几次胤礽拼杀勇猛,在将士们中,被不少人钦佩。
说到底,军营里的人大多单纯,是个看实力的地方。
太子越是英明神武,冲杀在前面,就越是有威信。
“是、是。”
余寅眼神闪了闪,只敷衍点点头。
小将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察觉什么异样,又挪开目光。
好不容易熬到入了夜,余寅从好几个的通铺中间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帐,去了离营地较远的草地里。
借着草木的遮挡,点了火折子,把怀里藏的好好的信,展开来看。
他心里激动极了,捏信的指尖微微抖动,紧紧屏住呼吸,直觉自己已经离胤礽的秘密越来越近。
——火折子底下,雪白的信纸展开。
余寅期待又激动,恨不得一目十行看下去,又怕看得急了,漏过了重要信息。
知得耐着性子,遂逐字逐句地看。
结果:......
李佳氏?林氏?小格格?
这些都是什么?和军中的布防有什么关系?和太子接下来的计划有什么相关?!
所以,他为什么要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挨饿受冻就为了看一封家书?
余寅脸上的表情有些崩坏。
那白日里,孙机、汪铎两个,拿的也是家书?
他的神情顿时变得一眼难尽,平凡的面容之下,一双眼睛里阴翳气愤。
捏着信纸的手,越收越紧,最后泄愤似的把信纸撕了个稀巴烂,又把纸屑埋在土里,拿脚狠狠碾一碾。
余寅沉着脸,重重踩着脚步往回走。
正巧碰见胤礽从账内出来,他心里一跳,见躲不过去,立马过去行礼。
“殿下。”
胤礽随意点点头,“你也是出来起夜?”
“是。”
胤礽:“解决完了就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殿下,卑职告退。”
胤礽颔首,裹紧披风继续往前。
余寅站在原地,目光不善地瞧着他。
军中吃的、用的差些倒是还能忍,就是这地处荒僻,连个方便的地方都没有,每次都幕天席地的。
赶上近日气温骤降,出来方便,几乎要把那什么给冻掉了。
君子不能说粗话,但君子也有三急。
胤礽解决完了,系好腰带正要离开,忽然吹来一阵风,乱起八遭的草里面,什么东西往他脸上飞。
他拧着眉,眼疾手快地一捏,正巧抓住两片纸屑。
刚要扔,闻见一阵隐隐的玫瑰花香气。
点了火折子一看,两片纸屑拼在一块儿,正巧的个残缺的“容”字。
联想刚刚碰见的人,胤礽危险地眯起眼睛。
枉他还想找什么证据,证据竟然送回了他手里。
低头一看,脚底下草丛里有个不平整的小土洼。
他拿军靴拨了拨,底下一片白花花的碎纸片。
行啊,潜伏在他的军营里,还敢撕他的信?
胤礽沉下脸,眼神阴翳,心下很快有了决断。
*
万里之外的宁容,还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封信,竟然意外逮住了一个奸细。
前些日子以为要下雪,竟然没下。
转了两天,温度骤降,才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紫禁城里的雪极美,把红墙绿瓦装扮的一片晶莹。
随后天地间,只剩一片极致的白,好像宫墙内的污秽,全都得到了洗涤似的。
宁容早起,入目便是一大片的白色。
连空气中都是清寒凛冽的味道。
外间越冷,她想吃锅子的心,倒是更坚定了。
先前说好要请妯娌们的,择日不如撞日,就安排在瑞雪初将这天罢。
她特意拿画笔,亲手画了大红梅花签字,写了邀请的词,一封封送到妯娌们府上,也算是个趣。
还喊了樱桃来,主仆俩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细细拟了一张菜单子。
太监们早起扫雪,毓庆宫里彻底折腾开了。
巳时刚至,已然焕然一新。
三福晋、四福晋穿着旗鞋而来,踢踢踏踏的,还没进入内殿,宁容在里头已经听见她们的笑闹声。
她披着大氅出了殿门,站在廊下等着,只遥遥看着并未下去。
挺肚子不方便不说,滑一跤可不是顽的。
入了毓庆宫的门,从主路进来,正路其实都洒扫干净了,半丝雪沫子都没有。
偏三福晋活泼过了头,撒开了四福晋的手,偏生要往花丛里踩几个脚印子。
一脚下去,“嘎吱”一声,留下一个花盆底的西方形印子。
她咯咯咯笑起来,不像皇子福晋,仿佛还是闺中少女一般。
四福晋看了也笑,她只是很温婉的站着,并不靠近,连笑容也是浅浅的。
“三嫂向来持重,鲜少见这么活泼的时候。”
三福晋拘了一捧雪,放在手里团吧,“那你可不知道,我是阿玛最小的女儿,闺中的时候,什么事没干过?”
“那会儿,我最喜欢同我大哥玩打雪仗,可惜了,不知不觉已为人妇。”
三福晋说着有些感慨,手里冰冷的触感提醒了她,叫她一下子回了神。
乍然起了玩心,坏笑道,“秀仪,看雪球!”
幸好四福晋身旁的丫头拉了她一把,不然她非得被砸的满脸雪不可。
她虽温婉,却不柔弱,干脆也捏了雪球,回敬过去。
四福晋张嘴大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虽不如先前端庄,但看着鲜活极了,叫人也忍不住跟着心生欢喜。
宁容也跟着笑起来,眉目舒展开来,美艳昳丽。
也是到了这会儿,她才想起,福晋在成为福晋之前,也只是活在内宅不谙世事的少女,一入宫门,一个个装作端庄的模样,被规矩、礼仪禁锢着,越发没了“自我”。
两人还要玩笑,小宫女们已经率先给宁容行礼问安。
“妾身等,见过太子妃。”
三福晋、四福晋整理好衣服,也跟着行礼道。
“快进来,外头要化雪,正凉呢!咱们去里面暖和和地等她们,岂不是好?”
宁容对先前那一出,仿若未觉,只笑着朝两人招手。
“那可好,听闻二嫂宫里的糕点一绝,咱们来的早,二嫂可要记得给咱们开小灶。”
三福晋一边回话,一边和四福晋搭着手往里走。
三人说说笑笑入了内室,品过茶,吃了点心。其余福晋们,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大福晋怀了身孕,外面下了雪,想来不敢四处走动。
再就是八福晋还未来......
九福晋扫了一圈,硬着头皮解释,“二嫂,八嫂估摸着有事耽搁了......”
“无碍,咱们边吃边等就是。”
宁容估摸着八福晋不会来。
八福晋好面子,那日被她下了脸面,心里会舒坦才怪。
不来也无事,本来就是为了高兴办的酒,八福晋来了,还怕又闹僵了。
再说她又不是银子,还能保证人人都喜欢她?
锅底是樱桃特意调制的,一半是番茄锅,一半是辣锅。
一人一个小铜锅,摆在案台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把整个内殿都染得香喷喷、雾蒙蒙的。
尝了一口牛肉,三福晋瞬间被这牛肉的嫩和滑惊艳到。
“还是二嫂会吃,这牛肉片得这样薄,还以为会吃起来不够带劲,却不想更滑更嫩了些。”
满足女子吃肉,从来都是大块大块的来。
偏生牛肉块大了,便不易熟,要熟就得煮久了,因此吃起来口感不如这个。
再加上樱桃酱料调的好,又香又辣,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五福晋也道,“这丸子不知是什么做的,尝起来倒是有股虾的鲜味儿。”
“可不正是虾仁做的?樱桃把虾仁剁成泥,又拌上调料,香粉,然后才搓成丸子。”
宁容也夹了一颗丸子,入口喷香,又弹又滑。
吃火锅怎么能不来一碟子虾滑?
众人正和乐,便听外间的宫女道,“八福晋到。”
殿门打开,众人目光扫过去,果然是八福晋来了。
她穿着一身滚了毛边的小夹袄,背着光站在殿门口。
见大家都看着她,她不自在的一笑,“是我来迟了?”
第68章 这人太过狠辣,不是个善茬子……
“不迟不迟, 时候正好,瞧瞧,一早给你预备下了位置。”
宁容冲她招手, 又指了位置给她。
殿内按序排的席位上, 果然空了一席。
幸好宁容早有预备, 要不然这会儿不知有多尴尬。
八福晋也跟着松口气,她这次是求和来的, 还怕太子妃不给她颜面。
她来了, 九福晋无疑是最开心的。
不用在太子妃和八嫂中间周旋,开心到今日可以多喝一盏梨花白。
八福晋没闹什么幺蛾子, 安安生生的吃菜,竟然还时不时夸赞几句樱桃的手艺。
若不是人还是那个人,宁容几乎要以为, 她这是被谁掉包了。
散了席,九福晋还悄悄道, “八嫂,你今儿倒是表现的极好, 咱们往后多有仰仗太子妃的地方, 何必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八福晋点点头,眼神却始终盯着宁容。
九福晋刚落下的心有悬起, 紧拉住她的手腕,“八嫂, 今日二嫂好心请咱们吃酒, 你可不兴去闹她。更别说她肚子越发大了, 禁不住的。”
八福晋瞥她一眼,挣脱开,“行了, 我还不傻呢!谁不知道太子妃肚子里那个就是宝贝疙瘩,我这会儿去找她不自在,不是自找死路嘛!”
“那你盯着她干什么?”
而且还一直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没事的,我去和太子妃说几句话。”
“八嫂!八嫂!”
九福晋声音压的低低的,伸着手够她,却连片衣角都没触碰到。
八福晋早就抬着步子离开了,直奔宁容的方向而去。
丹桂是时时陪着宁容的,生怕主子有一丁点不舒坦。
见八福晋过来,人虽没动,整个神经已经紧绷起来,随时准备护着宁容。
“二、二嫂。”
八福晋不自在的捏着帕子,擦嘴角。
“今日多谢款待,上次的事......”
她有些尴尬,在府中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叫她低头,又有些拉不下来面子。
好在宁容也不是爱刻意为难人的性子。
“过去的事便罢了,牙齿还有磕到嘴皮的时候呢,更何况是咱们。”
“是是是,二嫂说的是。”八福晋红着眼眶,拿帕子直抹眼睛,“我这些日子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那日昏头了,咱们一向要好,我自家在府中受了气,竟然拿您做筏子,实在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
她本就是个娇俏美人,哭起来格外惹人爱怜。
“罢了,这事就算翻篇了,咱们往后谁也不提这茬。”
宁容拉了人,往内室去,又喊了丹桂打温水过来给她净面。
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八福晋的情绪也平复下来。
她坐在妆镜前,透过镜子瞧身后的人。
从前只觉得太子妃长得好,便以为她之所以赢得太子的心,全靠长相。
相处下来,才觉得,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和善大气,许是因着这,才叫太子另眼相看。
见她缓和了,宁容才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完成月芽。
“还说你怎的了,见着我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又时常盯着我。我还问丹桂,近些日子咱们是不是跟你借了银票未还?”
八福晋“噗嗤”一下笑起来,俏丽的小脸笑得像个小太阳。
“二嫂尽打趣我,您成婚的时候,嫁妆可是咱们妯娌中的投一份,要借银子也该是我同你借才是。”
“好的呀,你下次缺银子,来寻我便是。”
能成为皇子福晋,必定家世、背景不一般,她们这群女人,就还没谁真的把黄白之物放在眼里。
笑过之后,八福晋又叹气。
宁容:“好好的叹什么气?今日我请你们来吃酒,不就想你们都开开心心的?”
八福晋:“二嫂和太子夫妻伉俪,没有烦心事,这才能开开心心的。我的苦日子,且还一眼望不到头呢,又如何能开心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