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倒罢了,他对身边出现的女人大多一视同仁,疏离而客气,谁都无法真正靠近他。
可自从那个小姑娘出现在他身边,就天天跟他汇报,一起工作,同进同出,他还带着她到处跑。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危机感?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简宁舒深吸一口气,忽而一笑。
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眼睛却一直定格在他身上。
傅南期瞥她一眼:“你今天特地过来发疯,就是因为她?”
简宁舒的脸色变了变,指甲攥在掌心里好几次,到底还是松下来,嗤笑:“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想你的品味应该也没差到那地步。”
傅南期淡笑,并未作答。
简宁舒狠狠吸了口烟,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他,这个男人藏在黑暗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让她心里不安。
心里也明白,这趟过来是徒劳了。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收回那个基地的控制权,就有心防着她了。这人作出的决定,从不会更改。
还是,很早以前他就防着她?
第一次,向来冷静的她心里乱得很。
第34章 工博
温淩回到家时, 程易言还没睡。客厅里杂七杂八堆着十几个快递盒,她正拿剪刀耐心拆着,嘴里发出“哇哦”或者“切”的声音。
温淩原本有些坏的心情此刻竟然意外好转, 过去:“你在看什么呢?”
“搞活动, 我买了好多。哎,这个月荷包又缩水一大半!”
温淩笑, 蹲下来:“我帮你一起拆。”
程易言回头就给她个感激涕零的熊抱:“世上只有闺蜜好,有闺蜜的孩子像个宝……”
“差不多得咧。”
洗漱完回到房间, 时针已经指向11点。
温淩伸了个懒腰, 躺进了被窝。
却不怎么睡得着。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 却发现微信里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傅南期发来的。
[很晚了, 路上小心点。]
[到了吱一声,给我发个定位吧。]
温淩盯着这两条信息看了很久, 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还真的发了个“吱”过去。
发完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人家是她的谁啊?没义务送她。就算鸽了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人家可是大老板, 还是她的投资爸爸。可是,撤回也来不及了。
她干脆扔了手机, 被子一提盖住了脑袋。
眼不见为净。
另一边, 傅南期看着屏幕上那个明晃晃的“吱”字默了好久, 失笑。
生气了?
认识一年了, 傅南期对她的性格倒也有些了解。看着温温柔柔的, 拗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工作很认真, 人也聪明, 就是有些死脑筋,也可以称之为“涉世未深”。
她不大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对着熟悉的人。
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儿, 这死丫头就算再生气,再头脑发热,也绝对不敢发这种东西给他。
笑笑就过去了,傅南期没追究。
……
温淩第二天去汇报工作的时候,一颗心是悬在嗓子眼的。搞得傅平领路时都回头看了她好几眼:“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
“啊?”温淩恍惚回神。
“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他笑着伸手指了指。
温淩面色尴尬。
不用特地提醒的,早上她照镜子时已经领略过了。
不是化妆来不及的话,她就多盖几层粉底了。
站在董事办门外,她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
“请进。”一如往常威严的声音。
温淩抱着资料推门进去,在办公桌对面的客椅里坐下。傅南期这人没有虐待下属的爱好,平时汇报,大多会让下面人坐下慢慢说。
不过,他虽然客气,跟他汇报的人总是不免提起十二分小心。
只因他这人思维敏捷,洞察秋毫,一丁点的错漏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别说糊弄了,稍微一点不用心都会被他瞬间窥破并指出来。
哪怕他不愠不火地指出,也会让汇报的人大感惭愧。
今天的温淩却比往常都要紧张些。
“开始吧。”
见他没有提昨天的事情,温淩才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开始汇报:“……新的一批金属切削的实验数据出来了……”
她认真汇报,他耐心倾听,只偶尔打断指出一些小问题,总体并没有太大的纰漏。
“把这些问题回去重新整理一下,over后发到我邮箱里。”他的钢笔点在资料上,随意圈划出几点。
温淩瞥一眼,都是刚才他提到过的。
一点不差。
她要是也有这记忆力就好了?
温淩接过资料站起来:“那我回去了,傅总。”
“等一下。”傅南期喊住她。
温淩刚要迈开的脚步停住了,一颗心跳得极快。余光里她瞥到他低头解了颗领扣,动作慢条斯理,她却更加紧张。
那一刻,莫名想到一句话:猎手在有完全的信心捕获猎物时,往往是漫不经心的,他们更喜欢戏耍猎物,看猎物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当然,他应该不会如此。
是她做贼心虚罢了。
“……傅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却把一张卡片递给了她:“这里有个工博会,你有兴趣的话,过去看看吧,多增长一点见识。”
温淩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她把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傅总!”
回到办公室,温淩见所有人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有些好奇地凑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工博会啊,你不知道?”周晓从一沓卡片中随意抽了张,扔给她。
温淩接过来一看,好家伙,竟然跟半个小时前傅南期给她的一样。枉她还当宝贝!不带这么耍人玩的?!
可是仔细一看,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温淩又掏出了自己那张卡片,跟这张进行对比了一番。然后,发现还真的不一样。
“咦,你这张怎么不是红的是金色的呀?字也是雕刻版。”周晓和张月都凑了过来,好奇地伸手去摸。
果然,除了开头几行字一样,后面还多了一行字——“欢迎最尊敬的来宾”,末尾还给出了酒店地址和编码,竟然还是最高规格的那一类套房。
“好家伙,竟然是贵宾卡,你哪儿来的啊?”
“会不会是刚刚混在一起的?主办方搞错了,不小心混在了普通函里?”
“怎么会,刚刚我一张张翻遍了啊……”
未免她们越扯越离谱,温淩打了个哈哈就逃之夭夭了。
出发那天,天气有些阴沉,好在并不影响飞机起飞。虽然傅南期给温淩的是贵宾卡,温淩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大家一块儿坐普通舱。
谁知,上飞机时工作人员接过那卡片一看,望她一眼,又低头核对了几次。
温淩不明白:“……怎么了?”
工作人员笑容会服如故,只是伸手往后引,提示她进错仓了。似乎怕她误解,对方又解释了一句:“这是包机,位置都是按号码排的。
温淩怕被人围观,忙跟着他飞快往后走。
抵达贵宾舱的时候,傅南期坐在靠窗的位置假寐。偌大的舱内只有寥寥几人,神情仪态俱不动声色,隐隐不凡,似乎都是他们这一层面的人。
温淩看准了唯一的空位坐下,埋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过,她这格格不入的一个,到底是吸引了其余人的主意。不过,都是有身份的人,没有人多问。
那些打量也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
温淩一颗心安定下来,从前面的椅背口袋里取出一份杂志。
一开始只是转移注意力,可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
“好看吗?”身侧冷不丁有道声音响起。
四周太安静了,温淩差点被吓一跳,回头望去。
傅南期已经醒了,半支着额头轻轻揉着太阳穴,温淩注意到他黑眼圈有些重,有些疲惫的样子。
“傅总,昨晚没有睡好吗?”
他“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温淩见他真的很累,没有再开口打扰。
飞机上的时光不算无聊,但也算不上多好玩,过了会儿温淩也有些困了。她随意往旁边一看,他那侧的遮光板没下,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倒显得更加清俊。
温淩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心里想,果然是累了,这样也睡得着。
想着手里就动了,她起身去够那遮光板。
回身时,身下的人却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这双眼睛漆黑而沉静,像深潭一样望一眼好像就要陷下去。温淩莫名想到了初见时,那匆匆的一瞥对视。
“谢谢。”他对她笑了笑。
本来就是举手之劳,他这样说,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抵达虹桥已是下午,温淩拖着自己的小行李跟着人群下了飞机,穿过大堂,终于汇入来时的大部队。
心里也平静多了。
跟一帮大佬待在一块,多少有些如坐针毡。
公司早就安排了车,先到工博会附近的酒店下榻,明日养精蓄锐后再出发。
晚上有个花园派对,张月催了她几次,温淩都没好意思去,推脱道:“我身体不大舒服,你们去吧。”
“哪儿不舒服啊?”张月担忧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儿,可能是晕机,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房门关上,温淩松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去了阳台上。
走到外面才发现阳台外面是个人工湖,湖对面也是一排同样规格的独立别墅房间。有几艘小船在湖面上飘荡,仔细瞧,上面还有人在下棋打牌。
这样热闹,却总有人安安静静。
温淩的目光穿过湖面,落在对面靠窗那人身上。
他似乎是在想事情,目光放得很空。可是,就算这样,神情也是深远的,不像她,一想事情就像是在发呆。
岸边有棵杨柳树,枝叶罅隙间筛落点点光斑,影影绰绰落在甲板上,让他的身影看上去也有些不真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切了小号,恶作剧似的给他发了条短信:[哥哥哥哥,需要迷*水吗?酒店直供,保证效果,需要请加V******]
发完就一直偷乐,不忘抬头窥探对面人。
傅南期果然低头在看手机了,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约莫是挑了下眉毛。
下一秒,她微信响了一下。
温淩掏出一看,发现是他发给她的:[好玩吗?]
温淩:“……”
这种时候,谁承认谁是傻子。
[温淩:什么啊?]
[傅南期:继续装蒜。]
温淩不敢再回了,发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包。
他终是大发慈悲,放了她一马。
温淩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走,不经意侧眸就看到了绕到西边湖畔的男人。傅南期看着她,下巴朝旁边指了指。
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
温淩的脚像是生了根,扎在地上不动了。
可他岿然不动,就这么望着她,一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去。
是夜,星光寂寥。
温淩和傅南期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说来也怪,把她叫出来,却只是让她陪着他散步,也不跟她说话,更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温淩小心侧头,他似有心事的样子。
她低头望着脚下自己的影子,人往前动一下,踩一下,动一下,踩一下,不亦乐乎。
他的影子靠过来,她坏心眼地踩一下。
踩中了!
又中!
又踩一下!
结果,踩空了——
温淩抬头,望见他月色下的面庞。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树影婆娑,蒙昧不明,眉眼倒温柔写意得很。
四周太安静了,葳蕤茂密的灌木丛把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和四周隔开。
好像天地间,此刻就他们两个人。
温淩无来由的紧张,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这份静谧。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脚步。
总不会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跟她说?
温淩犹豫片刻抬起头,他雷打不动的淡漠俊脸在头顶望着她,冷冷看她一眼:“好玩吗?”
温淩瞬间安静如鸡。
……
第二天起早,她跟张月几人一块儿去一楼餐厅用餐。
“你占座,我跟晓晓去拿东西。”张月拍她肩膀,好似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温淩无所谓谁先去后去,点头应是。
不过,这两人的动作也实在是慢,迟迟不见回来。她闻着旁边飘来的各种香味,实在是馋得很。
“你平时都这么好说话的?”
温淩回头,发现傅南期竟然坐在她旁边。他慢条斯理低头切着面包片,这话像是无来由的一句闲话。
不过,倒似有几分不满似的。
温淩怔了一下说:“这是小事,我不急。”
傅南期沉默了会儿,侧头看她一眼:“你这样的性格,是很难走得远的。”
这话他以前就说过了。
温淩也沉默下来。
道理都懂,就是迈不出那一步,这是心理上的障碍。若无大变故,恐怕很难改变。不然怎么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