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女人,好像很喜欢问这种问题。”傅南期道。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的,事实上,这种问题他觉得毫无意义。嘴里的话,有几成真?
温淩说:“女人是感性动物。”
他苦笑,抬手按了按眉心:“年纪大了,说不出太过肉麻的话,你这真是为难我了。”
温淩面色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且,他怎么就年纪大了?他看上去这么年轻,风姿绝世。
“……我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他故意勾着她的话,循循善诱。
温淩剜他一眼,非要她说出后面的话来嘛?她不要面子的啊。
傅南期微微笑,直接道:“奇怪我为什么看上你?”
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就被他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出来,温淩脸颊涨红。
傅南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温淩:“……”
他说:“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这么刨根究底的,其实没有什么意思。就算一开始很相爱的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许后来也会分手。而一开始不是很对付的两个人,却有可能在磨合中越来越合适。”
温淩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
“你只是有一点点喜欢我?”她郁闷地看向他。
以他素来冷静淡漠的性格,想必这“一点点”也是极为难得了。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不是?
她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个优秀的男人对她爱得死去活来。
傅南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觉得可以,我们可以试试。看看是磨合下去,还是最终不了了之。不过,我对自己有信心。”
温淩忘不了他最后云淡风轻的那一个浅浅微笑,简直迷死人了。
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没有一口答应。
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感情,她确实应该想清楚。之前一段感情的失败,不就是她一开始没有想清楚,也没有摆正两人在感情中的位置吗?
如果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是什么地位,想要得到什么,应该就不会想第一次那样失败吧?
……
“真的假的啊?他跟你告白了?”过两天跟程易言说起这件事,她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也不算告白吧。”温淩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整个人病恹恹的,“就说——可以试一试?”
程易言看白痴似的看她一眼:“那还不算告白啊?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可见女人的直觉有多么准了。”
温淩:“……”
程易言拄着头,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眼睛里带着调侃:“不然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你另眼相待?”
明明平常被她打趣惯了的,温淩这会儿也觉得脸热。
第39章 攻势
之后几天, 温淩一直在思考。不止是她和傅南期的关系,还有第一段感情里,她为什么会失败。
人总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本质上来讲, 傅南期和傅宴是同一类人。
精明、自我、骄傲……不是一般女人可以驾驭的。
不过,她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
说这话也太假了。
温淩对着镜子捧了捧脸, 镜子里的女孩也望着她,好似是要给她一个答案。
这样自言自语了会儿,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忍不住笑了笑, 甩甩脑袋, 不去想了。
下午要谈一个新项目,温淩很快就去了公司。今天出故障, 地铁两条线停运了,比往常要拥挤。
温淩被挤得快喘不过气来,甫一下站就飞快拢紧了围巾, 蹦蹦跳跳朝不远处的办公大楼飞奔而去。
寒风瑟瑟,吹得她手脚都快僵硬了。
此刻, 还什么男人帅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赚钱!她要买车!
随着人流进了办公楼, 她按班就部地打卡、进门。人被室内暖气的一熏, 瞬间温暖起来, 快冻僵的手脚也也有了温度。
都说热了容易犯懒, 可温淩觉得, 热总比冷要好。
冷得手脚麻木,才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你这是怎么了,跟打了鸡血似的?”张月古怪地看她一眼, “上个班跟中了百万彩票似的。”
温淩耸耸肩,无意说起细节,转而道:“项目二期快收官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这是整个团队的心血,也是她引以为豪的工作。
张月却道:“还好啦。完成了这茬,不是还要投入下一期工作吗?干什么不都一样?不过,完成后应该会有奖金吧?”
望着她不以为然的侧脸,温淩感觉心里被泼了盆冷水。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这么热爱这个项目的。团队里,也有不少像张月一样只是为了拿工资的员工,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对待科研一样热血。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就好像自己视作珍宝的东西却不被其他人喜欢的挫败。
她摇摇头,不去乱想了。
快中午的时候却收到了一条短信。当时她在验收策划,边打字边用蓝牙耳机跟实验室负责的工程师说话,无暇顾及。五分钟后,她才打开手机拨动屏幕。
结果,那短信竟然是傅南期发来的:
[傅总:中午一起吃饭?]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
语气自然到温淩有片刻的愣神。
鬼使神差的,她回了个“好”。
……
一到对面办公楼下,温淩就看到了傅平,好像已经等她很久了。
“傅总呢?”
傅平笑了笑:“跟我来。”
这个点儿,很多员工都去顶楼的食堂就餐,电梯还在十几层上下往返,傅平直接带她去了后头的专属电梯。
可能,傅南期就是想到了这点,才让傅平领她。
偌大的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温淩盯着往上攀升的数字,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么个念头。
傅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把她领到董事办就下去了,多余的废话都不说两句。
温淩叩响办公门、入内。
傅南期在看一份文件,手边还堆叠了厚厚一沓,似乎挺忙的。她在原地站定,不确定该不该过去。
“站那么远干嘛?”他飞快翻阅完一份,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他的笑容,温淩心里稍稍一松,挪动步子过去。
“坐这边。”他手里的钢笔指指身边的空位。
——那是距离他最近的位置,只有尺寸之隔。
温淩看看他。
他笑意不改,略略摊开手掌:“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温淩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坐过去。
出乎她的意料,他什么都没做,尔后继续低头批文件。温淩低头去看,他手里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头是金色的,握在他皙白的指尖,显得关节愈加秀长。
“工作还顺利吗?”他头也没抬地问她,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
温淩却有点紧张,不确定地看着他。
谁知,这一看就撞见傅南期搁笔抬头望来。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商务款,很简约,却更显干练,他坐在那边,目光淡淡扫来,就给人极大的压力。
温淩心里更没有底气,不知道他特地把她叫来干嘛。总不会是慰问合作公司的小经理吧?
万般念头在心里直转,温淩面上恭恭敬敬道:“挺好的,谢谢傅总关心。”
公式化的回答。
他挑了下眉。
温淩心里一惊,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他笑了笑:“怕我?”
温淩:“……”
他换了个说辞:“还是——躲我?”
温淩这下子,说不出话了。
心里吐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以前觉得他温柔客气,其实仔细一想,那不过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他这个人,是天生的猎手和统筹者。
短暂的沉默后,傅南期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是那种强取豪夺死缠烂打的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温淩:“……”她可不可以跑路?
傅南期没再看她的脸色,低头继续工作,有条不紊地把那一沓资料都处理完了。
秘书在外面恭敬叩门。
“进来。”傅南期把整理好的资料搁到角落上。
进门后,秘书径直把几个盒子放到桌上,对温淩的存在也目不斜视,躬了躬身就退了出去。
温淩被盒子里的香气吸引了,这会儿真的感觉到饿了。
她伸手欲揭,却又停在半空,看向他。
傅南期终于笑了,声音放柔,给她拆了双筷子:“吃吧。”
温淩如蒙大赦。
饭菜是用保温盒装着的,非常丰盛,有麻椒鸡块、鱼香肉丝、西蓝花炒肉……她吃了两口,眼睛微亮。
温淩吃饭时非常专注,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吃了会儿,她侧头一看,发现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含糊道:“……你怎么不吃?”
“看你吃,比较有食欲。”
温淩:“……”这是在内涵她能吃吗?
她有点小小的郁闷。
他这才用筷子挑了两颗西蓝花吃。
他吃饭的动作是真的文雅,远不像她这样狼吞虎咽。而且,他永远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仿佛兴致缺缺。
温淩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不觉得很好吃吗?”
“还行吧。”傅南期笑。
也不知道是在笑她“没见识”,还是在笑她“要求低”。
她被他取笑惯了,也无所谓了。
“傅总,那我走了。”吃完饭,她起身告辞。
傅南期挑眉:“就这样走了?”
温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有些无措。她低头看看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
傅南期耐心给她明理:“蹭完就走,不大厚道吧?”
温淩那一刻感觉,他是在审判她。
她尴尬地看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只好闭口不答。
傅南期锐利的目光在她面上徐徐扫过,把她张皇、茫然、不确定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无来由有些烦躁。
此刻,莫名还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当初她跟傅宴在一起时,应该没有这么犹犹豫豫吧?
难道他还比不上傅宴吗?
“你先回去吧。”心里烦乱,他面上却古井无波,摆了摆手。
温淩大松口气,忙一躬身:“您忙。”
她跟小仓鼠似的张皇逃窜,临走前还忘了关门,人都走了,又悄悄折返回来,一只手伸进门里来关门。
傅南期扯了下嘴角,没好气,拿过文件继续翻。
纸张在手里哗哗哗翻动得飞快,却如走马观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干脆搁了,闭眼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窗边。
温淩已经走到楼下,门口不远的站台下,有道修长的身影在等她。从这儿望下去,视野是模糊的,只能辨认出依稀的身影,可是,只一眼,傅南期就认出来。
那是许述安。
他笑而不语。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纯粹的师兄妹情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也没有人会无怨无悔地对另一个人付出。
……
许述安来找她是因为要出差,总公司下的指令,他得带两个助手,想来想去还是她比较适合。
温淩想了想,欣然应允。
多长点见识总没坏处的,而且,她最近想出去走走,也不想老呆在这儿。
定的时间在这个礼拜六,她提前两天整理好了东西。谁知,这个礼拜五晚上快下班时发生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
江成和张月的事情被爆了出来。办公室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涉及这样需要保密的重要项目里,影响还是很大的,调查组很快就找了上来。
张月当即就冲到了她的办公室,跟她说起这件事,急得犹如热锅蚂蚁。
看着她张皇失措的模样,温淩很意外,自己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安抚她,而是——
“你不是说,已经跟他断了吗?”
去年年前江成出事时,温淩已经言辞警告过她。当时,张月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出差错。温淩念着旧情,没有采用傅南期提议的更加狠厉的手段来镇压。
而且,张月之后就去相亲了,跟江成也吵了几次,似乎已经断了,两人也把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上,没再出幺蛾子。温淩以为,事情已经这样过去了。
果然,傅南期说的没有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心里懊恼,也隐有几分焦躁。
不过,她面上没说什么,安抚了两句就把张月劝了回去,回头主动去了徐蓉的办公室。
见了面,徐蓉倒是惊讶,哂了声:“我还没找你,你倒自己上门来了?”
温淩知道她肯定会借题发挥,抢在她发难之前道:“是我监管不力,您要怎么罚都行。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降低影响,先解决这件事,我建议严肃处理。”
徐蓉怔了下,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其实这件事她之前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两人没搞出什么乱子,她便任其发展,想等着闹出大乱子再一举发作。以温淩这人的性子,想必狠不下心来处理,到时候,她就能借此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