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大人今天崩溃了吗——山中君
时间:2021-06-17 09:38:51

  花仔皱眉:“我在想……我明明是来学兵法的,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听你们两个蠢货骂街呢?”
  她从昨夜遇见姜安城起,姜安城不让她吃夜点,不让她吃肉,罚她跑圈,罚她跪太公,就是没教她半句兵法。
  怎么看都不对劲。
  ——这货果然是不想教她吧?!
  在麟堂,“蠢货”两个字只有风长健和姜钦远用在别人头上,从来没有人用到他们头上,错愕之后两人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花仔忽然问道:“你们觉得姜安城这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威力太大了。
  两人几乎是立即变了脸色。
  风长健:“奇才!”
  姜钦远:“天才”
  风长健:“独一无二!”
  风长健:“举世无双!”
  花仔:“……”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但她要的不是这种浮夸的歌功颂德,她想知道姜安城真实的为人,然后决定要不要继续在他手底下待下去。
  “停。”花仔,“具体点。”
  两人更起劲了,风长健道:“小姜大人是天纵奇才,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兵法列卷。”
  姜钦远道:“少家主十五岁的时候同时入太学和麟堂,又同时以极优考语结业,成为我大央文武兼修第一人。”
  风长健抢着道:“结业后还同时在太学和麟堂讲学,后来穆腾造反,小姜大人领兵出征,听说小姜大人出战之后,叛军一时难以寸进,是后来小姜大人奉命去接流落在外的陛下,这才给了穆腾可趁之机……”
  姜钦远连忙接口:“不然,少家主定能平定那场叛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历数姜安城种种超群绝伦之处,在这个话题中表现出了难得的融洽,一致地认为“当男人能当到小姜大人少家主这个份上,死也值了”。
  说完才感觉到对方的神情语调太过相似,顿时一阵恶寒,同时道:“我呸,你也配!”
  “你们是说,他一边上太学,一面上麟堂?”
  花仔难以置信,就算太学跟麟堂离得近,他也不可能上得完两边的课吧?他有分身术吗?!
  “没错!”两人斩钉截铁,异口同声,“厉害吧?!”
  “没吹牛?”
  人品遭到质疑,风长健怒道:“我要是有半字虚言,就让我在夺龙大会上输给那只癞蛤蟆!”
  姜钦远也冷哼一声:“我们姜家的少家主本就是人中龙凤,我又何必替他吹什么?不过,就算你不吹牛,该输的还是要输。”
  两人说着又重新干起来,一直吵到肚皮开始咕咕叫。
  好在韩松拎了两大桶馒头进来,顺便给大家带来一个大消息:
  “诸位,小姜大人已经跟祭酒大人说定了,从明日起,开始在麟堂教阵法!”
  众生徒暴发出一阵欢呼,风长健和姜钦远更是双双扑上去抓住韩松,两眼放光:“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就是在方才说定的,我听得真真的。”韩松也是笑容满面。
  姜安城曾经是麟堂最出色的弟子,门门极优。
  当时一位教阵法的夫子乃是出了名的严苛,任教十余年,寻常生徒连一个“优”字评语都没有拿到过,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是“中”而已,更多的还是“劣”,逼得一大批生徒不得不留舍重修。
  更让人绝望的是,姜安城还是太学最出色的弟子。两所大央最高学府,夫子们每每批评生徒不够上进努力的时候,一定会把姜安城搬出来:“说什么忙,忙得过小姜大人吗?说什么时间紧,紧得过小姜大人吗?”
  无论是太学还是麟堂,每一名生徒在求学时听得最多的名字,除了孔圣人和武圣人,就是姜安城了。
  这时便有人道:“太学那边知道,怕也要乐疯。”
  “嘿嘿嘿,”韩松笑得眉飞色舞,“这一回,小姜大人单教我们麟堂!太学那边没份啦!”
  殿内静了静,随即,更大的欢呼声响起,几乎要将庙顶掀翻:“太公保佑!”
  “肃静!”外面有夫子一声吼,“思过还闹腾,小心罚你们跪到明天!”
  里面的生徒们这才噤了声。
  但笑意却是怎么也禁不住,纷纷从眉眼里流泄出来,连平时很看不惯的对方都顺眼了许多。
  忽然有人问:“小姜大人现在这么忙,怎么还有功夫来授课呢?”
  “嗐,小姜大人是什么人?凡人做不到的事情,搁小姜大人身上还不够一办的呢。”
  “哈哈哈哈错了错,从今往后咱们要叫姜夫子!”
  这个称呼让生徒们心花怒放。
  韩松是带了脑子的,他穿过热闹的人群,恭恭敬敬将两个馒头递到花仔手上:“花师弟,饿了吧?趁热吃。”
  这位花师弟刚入学,小姜大人就变成了姜夫子,其中关窍,一望可知。
  这位花师弟,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份马屁他一定要豁出命来好好拍!
  花仔懒洋洋地歪在蒲团上,看着周围人兴奋的样子,基本可以肯定,风长健和姜钦远所言不虚,这个姜安城确实很牛。
  唔,也罢,虽然他又死板又小气又喜欢罚人,但看在他还算有资格当她夫子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留下来,让他教一教吧。
 
 
第6章 朽木   不要怕,姐姐会来救你回家!……
  花仔以为的麟堂,是大家练练刀枪箭法兵法,然后分头过招或者组队过招。
  意即:两个人打架和两拔人打架。
  实际上的麟堂学科分为两大类,一是花仔猜测的骑马射箭,枪法刀法,二是兵法阵法,军策韬略。
  花仔被韩松领着走进外舍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进了一间学堂,一人一桌一椅不说,桌上还明明显显摆着笔墨纸砚,以及高高的两撂书。
  “这一撂是《六韬》、《孙子兵法》、《吴子兵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司马法》这七本书最要紧,被称为《武经七要》,每年公试都要考的。”
  韩松一本一本为花仔介绍,“这一撂是《武经总要》,共四十卷,里面不但有我大央的军制,还有各种行军战例以及各种作战的武器,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战例分析,评判讨论这些战例的成败得失,也是考点啊花师弟。”
  “……”花仔从书堆里头挑出三本,“学兵书也就罢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学这些?”
  那三本书是《论语》、《孟子》、《春秋》。
  花仔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是那些考科举的人读的书!她是来学兵法的又不是来考状元!
  “咱们麟堂教导的可不是寻常士兵,而是未来的将领,将来飞黄腾达,一般的参朝会,写奏章,当然也要看一些……”
  花仔略翻了翻,看见长篇大套的文字就头晕,直接把那三本书往韩松怀里一塞:“这玩意儿拿走。”
  再顺手扔给他一只钱袋:“我瞧你也不上课,去给我买只烤全羊来。”
  周珉得了姜安城的交代,不让她在麟堂吃肉,吃饭的时候专门派了位夫子在饭堂守着,实在可恨。
  韩松麻溜地去了。
  这边生徒也陆续进来上课,最后张夫子夹着一卷《六韬》,走进课舍中,开始上课。
  花仔从一堆书里面翻出夫子指定的那一本,然后,就在张夫子毫无起伏的授课声中……脑袋一晃,睡着了。
  首先是生徒们发现了。
  细密的议论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沙沙作响。
  然后张夫子也看到了。
  张夫子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大央向来尊师重道,无论生徒是什么身份,在课舍里都只是生徒。
  便是一惯乱来的风长健和姜钦远,想在课上睡觉,好歹也要竖一本书在面前挡一挡,给夫子一点面子。
  没想到现在竟来了一个半点面子都不给的,睡得如此光明正大,不异于往夫子脸上扇耳光。
  张夫子走到花仔身边,抬高了声量,大声讲课。
  花仔巍然不动,甚至还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张夫子动了真怒,伸手去推花仔。
  然而手臂还没有碰上花仔的肩膀,花仔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手将夫子的手臂背到身后,然后旋身而起,一脚将张夫子踹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张夫子飞向窗外的小花园,发出惨叫,惊飞了一群乌鸦。
  外舍、内舍、上舍的课舍皆环绕着这片小花园而建,惨叫声惊动了所有人,十几扇窗子里忽啦啦挤满了人。
  有身手好的,立即跳下窗子准备救人。
  这叫声也让花仔彻底醒了过来,她一看那胖大的张夫子已经像石头一样被她扔了出去,一脚踩上书桌,从窗户里飞跃而出。
  整个麟堂三舍的生徒,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明亮的秋日阳光下,一道人影像箭一般从下舍的窗子里射出来,快成了一道幻影,在张夫子重重砸向花园里那座假山之时,提住了夫子的裤腰带。
  当是时也,张夫子的脑袋距离假山只有两寸。
  只要晚上一步,张夫子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好!”
  不知从哪个窗子里传来喝彩声,随即各间课舍叫好声如潮一般涌来。
  花仔朝各间窗子点头示意,然后向张夫子道:“老兄,以后可千万不要打扰一名武功高手睡觉,真的,我人虽然睡着了,真气还在运转,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
  张夫子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想扭过头来,花仔话没说完,忽然“啪嗒”一下,手里一松。
  张夫子的裤腰带断了。
  众目睽睽之下,张夫子头一扭,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气的。
  花仔拎着张夫子的半截裤腰带,想想还是给人家系回去,正要弯下腰,视野里忽然多了一截衣摆。
  衣摆是深紫色,据说只有极南的一种紫贝才能染出这种浓郁的深紫,所以深紫的布料十分昂贵,于是朝廷采用这种衣料来做二品大员的朝服。
  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麟堂的二品大员还有谁?
  更何况风吹起他的衣摆,袍角拂过来的同时,她的鼻子已经闻见了那股清冷而温润的熟悉味道。
  花仔的视线一点一点往上,就看到了姜安城居高临下,凝望着她,面无表情。
  “呃……夫子好。”花仔站起来,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扬了扬手里那半截裤腰带,露出诚恳的笑容,“这腰带的布带也忒差了,夫子你说是不是?”
  *
  “你可知错?”
  夫子的学舍里,书案后,姜安城问。
  “这只能怪我功夫练得太好了。”花仔摊摊手,“真的,一般宵小休想近我的身。”
  “……”姜安城皱眉,“上课睡着,你还有理了?”
  “这也不能怪我。”花仔道,“要怪就怪那张夫子的课实在是讲得太烂了,好像和尚念经似的,几句话就把我念睡着了。他但凡能去茶楼里听一听人家怎么说书,我也不至于睡得那么快。”
  姜安城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花仔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从他慢慢握起来的指节,好像可以窥见他的心情不怎么样。
  花仔才不怕他发作。发作就发作,她的脾气比他还大呢,谁怕谁?
  结果姜安城缓缓松开了手,道:“夫子不是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要求着你去听,给赏钱,所以自然处处讨你喜欢。夫子是你求着他讲,他多讲一些,你便多学一些,自然是你去讨夫子的欢喜。”
  花仔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夫子真有心想让生徒们都学会,当然要好好揣摩揣摩怎么讲大家才会听。他只顾自己在那儿念经,谁听得进去?夫子,你自己明明那么厉害,却要我听别人念经,到底是几个意思?我只有半年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姜安城再次深吸一口气。
  真是,朽木。
  他慢慢地问:“想听我教你,是吧?”
  “那还用说吗?!不然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京城?”
  “好。”姜安城颔首,“一会儿到上舍来听课。”
  “夫子万岁!”花仔欢呼。
  这一个瞬间,姜安城发现花仔的两粒眸子在秋日的阳光里像是熟透的黑葡萄,莹然透亮,闪闪发光。
  “慎言。”他提醒道,“只有陛下才当得起‘万岁’二字。”
  “嘿嘿,那夫子就是九千岁?”
  姜安城:“历代以来,九千岁一般是指权阉。”
  “什么是权阉?”
  “就是大太监。”
  花仔连忙摇头:“那就千岁好了。”
  “皇后、皇子、公主、王爷,可称千岁。”
  “可姜家不是也有王爵吗?”
  “家父是亲王,可称千岁,我是世子,所以当不得。”姜安城道,“所以只称‘夫子’便够了,不可逾矩。”
  他说话的语速不缓不急,神情始终温和,条理十分清晰,声音也很好听,花仔觉得十分满意。
  这个夫子可比那个张夫子强多了。
  啊不知道韩松回来没有,吃个烤全羊再去好好上课,事半功倍!
  花仔正打算告退,姜安城忽然道:“我这里有样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说着掏出一只钱袋。
  姜安城的手指节修长,那只钱袋被他握在手里,是鼓鼓囊囊的一团大红色,上面绣着一只胖嘟嘟的金色鼓眼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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