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信息便值得推敲了,并且他刻意透露出了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给齐家, 加上楚时瑜暗中推波助澜, 贪心不足的齐家自然是上钩了。
也就一步一步踏入了楚时瑜给他们准备好的棺材里。
从诱导皇帝给齐明珠和梁昊焱赐婚开始,所有事情的都在按照他预设的轨迹开始推进。
原本此事远不止如此, 他的计划是利用此事直接出兵梁国,定要吃下梁国半壁江山才是,让梁昊焱成为梁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现下却因为齐明珠的愚蠢行事而不得不提前开展计划, 他对梁国的布置还未成型,那么便只能让齐家更惨一些, 才能平了他内心的怒火。
他手上自然有齐家所有罪证,可是他如今还保持着人设, 自然不能这么快便查清真相送齐家人上路。他还得在这些人面前演上一出失意落魄的戏, 等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他才能动手送齐家人和梁昊焱上路。
皇帝故意将此事交给楚时瑜处理, 也是试探,试探他对此事到底知晓多少。
齐家交给楚时瑜, 那么梁国自然得由他来处理。
梁、燕、魏三国最近不安分, 皇帝不是不知, 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直腾不出手来敲打敲打。
如今这事倒是个很好的借口,能让他们都安分一段日子, 等他处理好一切,再来教训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国主。
大楚皇帝这回态度强硬,定要梁国国主给一个合理的说法,不然便要出兵梁国,用铁蹄为大楚皇室讨回公道。
梁国为此事吵翻了天,谁也不知道大楚皇帝口中的梁国探子是谁,一时间都在互相怀疑指责。
嫌疑最高的便是去年出使大楚的两位使臣。
二王子见没人怀疑自己便悄悄松了一口气,将前段时间的得意都收了起来,乖乖夹起尾巴做人的同时在心里感叹自己手脚快,幸好早已将人处理干净,不然这会儿他只怕得先凉一步了。
他担心时间拖得太久自己会露出马脚,于是他便主动为国主献计:“父王,儿子有一计。”
梁国国主:“说来听听。”
他面露犹豫:“此计有些狠毒,但却是稳住大楚皇帝最为有效的法子。”
“既是如此,还不快些说来?”
二王子:“父王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从大楚传回来的消息,大哥被大楚皇帝软禁的消息?”
“这与此事有何关系?”梁国国主颇为不解。
“父王可还记得当初的缘由?”
“你是说,大楚皇帝这是借机报复?”
“皇帝刚给大哥和齐家姑娘赐婚,大哥转头就睡了他的妃子,他能咽下这口气只是将大哥软禁起来么?”
“怎么偏偏就是齐家和梁国谋逆?父王,此中缘由想必不用多说了。”
“你是想将此事推给昊焱?”
二王子当即便跪了下去,情真意切道:“父王,儿子只是想替您分忧。”
“昊焱最近的确是闹出许多荒唐事,但他为了梁国在大楚受了多少苦楚你可知道?”
二王子头低了下去:“儿子所说不过是万不得已的法子,想来父王定能想出来更好的法子,保全大哥和梁国上下。”
“你退下吧,此事你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
二王子对于梁国国主的偏心十分不满,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还得做出一副关心父亲的孝子模样:“儿子明白,父王也早些歇息吧。”
就算国主想保住梁昊焱也没办法了。
几日后,边境来报,最近大楚西北的军队异动频频,恐有大动作,希望国主能早做打算。
梁国还未做好同大楚兵戎相见的准备,朝中人心惶惶,都在担心大楚军队当真会踏破边境宣战。
梁国国主不得已采纳了二王子的提议,将梁昊焱推了出来,且亲自向大楚皇帝去信解释。
信中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这事儿我们真的不知情,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希望大楚能彻查此事,还他一个清白。
梁国内部查不出来,那还有哪里来的梁国人?不就还剩一个养在大楚的世子?
刚好又和齐家有了姻亲关系,再结合齐家之前想要和太子结亲的行为,这事儿自然就会被有心人解读出来了。
无非就是齐家不满意皇帝赐婚,未来想要继续做自己的国公爷,于是想着既然嫁给楚时瑜没希望了,那我们就换一个太子呗,只要还是国公爷,那做谁的国公爷不都一样?
梁昊焱简直是无妄之灾,莫名其妙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
楚时瑜在得知此事之后,便陆陆续续提交齐家与梁国探子勾结的证据,一点一点,将齐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说过七日之后便送齐家人上路,证据便在第七日全数呈给了皇帝。
“朕知此事对你来说难以接受,朕也不愿意相信齐家会做出这种事来,委屈你了。”皇帝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楚时瑜的肩膀,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才收回手。
“你放心,朕不会因为齐家迁怒于你,你的太子之位不会有任何动摇。”
“儿臣绝不会辜负父皇信任。”说完这句话,他的唇边就溢出血迹,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明福,快去传太医。”
皇帝语气里带着意思焦急,十分忧心太子的身体情况:“太子如何了?”
太医叹了口气道:“殿下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尽快寻到解药,否则怕是……”
“怕是什么?你同朕说清楚。”
“怕是熬不到明年春天了。”说完这句话他便伏在地上请罪,“老臣无能,对此毒无能为力。”
皇帝:“你退下吧。”
“庆春,日后定要好好照顾太子身体,不可再让他受到刺激,否则,朕唯你是问。”
庆春身体弯得很低:“奴才遵命。”
***
齐家彻底倒了,齐家父子为主谋,判了三日后问斩,其余牵涉不大的,全部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世代不得回京。
梁昊焱被赐毒酒一杯,遗体遣送回梁国,换二王子来楚为质。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苏桉楠甚至都不来及思考,就已经有人将事实真相摆出来了。
许泽耀开始筹划重新开业的事情,他关门这些天可谓是受尽了鸟气,此事恨不得将齐家踩进土里。
他花了好些银子买通了京中的说书人,以苏桉楠和太子为原型编写了一个虐恋话本,里面的反派便是齐家,尤以齐明珠最为突出。
京中吃瓜群众可不少,这话本一出便都联想到了齐家,再一发散,苏桉楠和这挽朱颜就成了十足可怜的受害者,博了不少同情分。
于是在百姓议论声最高时,许泽耀将铺子重新开业了。
听了话本的各家小姐夫人全部涌过来支撑苏桉楠和太子殿下的绝美爱情,好些共情能力强大的夫人还拉着许泽耀叮嘱:“你这铺子生意这么好,可不能亏待了那燕国公主,若是没有她,你哪来的银子可赚,可不能成了那黑心肝的人。”
许泽耀笑容满面,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我定不会亏待她的,铺子里过几日还会上新货,夫人可要多多支持才是,你们买得越多,这燕国公主在我这里得的便越多。”
“那是自然,等我回去拉着我那些好友都过来支持你的生意。”
许泽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同他这边欢快的气氛不一样,苏桉楠这里便显得压抑了许多。
楚时熙冷着一张脸坐在苏桉楠对面:“桉楠,我知道我母妃对不住你,我也没脸过来见你,但是桉楠,算我求你了行吗?你让皇兄放过我母妃行吗?”
苏桉楠脸色一变,与云兰交换眼神,待门被云兰关上之后,苏桉楠才回答楚时熙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母妃如今已经进了冷宫了,日后再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了,此事能不能到此为止?”
苏桉楠被她质问,整个人无措到手脚无处安放,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你真想要了我母妃的命么?”
苏桉楠小声反驳:“我不是……”
“你不是,可是皇兄就是这么想的,昨日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我母妃如今早就没命了。”
“抱歉,我不知道……”
楚时熙苦笑一声:“你当然不会知道,皇兄什么都替你做好了。”
“齐明珠进了舞乐坊,齐嫔的脸彻底毁了,就连我母妃,也差点没命了。”
“甚至昨晚还威胁我不许将此事告诉你。”
“苏桉楠,我真心拿你当朋友的,可是那是我母妃啊……”
“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你帮我这一回行吗?让皇兄放过我母妃吧……”
第52章 病得不轻 殿下,救我……
楚时瑜入夜后在行宫出现, 抬手叩响了苏桉楠的房门。
苏桉楠悄悄给他开了条缝,犹如做贼一般,压低声音催促:“快进来。”
屋内没有点烛火, 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看清对面人的模样。
苏桉楠:“你怎么过来了?”
“孤听说楚时熙今日过来找你了, 便来看看你的情况。”
他学着苏桉楠压低声音, 本就低沉的声音如今更是低了几个度,像是有人拿了一片羽毛在轻轻刮扰耳廓, 让人禁不住浑身发麻。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苏桉楠小声吐槽他。
“孤自然知道, 毕竟孤为你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自然得有人说与你听才是, 否则孤在背地里做这些事有何意义?”
“感动孤自己么?”
苏桉楠提了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触及楚时瑜带笑的眼神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转开自己的视线, 岔开话题:“你进来时没被人发现吧?”
“苏桉楠,明日随孤去个地方。”他知苏桉楠在转移话题, 便顺着她的话将话题转得更远。
“皇上下了禁足令,我哪儿都不能去。”
从梁昊焱那事儿之后, 虽说皇帝没追究, 但是行宫内却安排了大量的卫兵把守,这回齐家出事之后, 更是下了禁足令,所有人不准离开行宫半步, 违令者诛之。
“你只管准备便是, 孤明日早朝后便来接你出去。”
“我……”
楚时瑜抬起她的下颌, 双眸微闪,透露出危险的信号:“你若是敢拒绝,孤现在便让云兰引卫兵过来, 若是卫兵发现此时孤出现在你房里,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苏桉楠偏头,双眸因为愤怒而睁大:“我同意便是,你快些离开,若是被卫兵发现了,我就说你非礼!”
楚时瑜轻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道:“你觉得会有人信你么?”
“你!”
她抬起的手被楚时瑜捉住,眼神同他对上,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他眸中的光亮有某种魔力,好似能将人吸进去,困住。
她回过神后,脸色一红,颇为尴尬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楚时瑜看着空了的手心愣神片刻,然后开口:“记得孤说的话,明日见。”
他的眼神落在苏桉楠的后脑勺,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的回答,叹了口气悄声离开了。
苏桉楠光顾着控制自己过于突兀的心跳了,全然没注意到他是何时离开的。
翌日清晨。
云兰端着水进门此后苏桉楠梳洗,半个时辰之后,等再端着洗漱用具出门时,苏桉楠已经同云兰互换身份了。
她送了东西之后,便等在原地,没多久楚时瑜便以许褚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抱起,脚尖轻点,落地后便已是行宫外。
上了马车,楚时瑜便取下了人气面具,随意扔在一旁。
“你要带我去何处?”
“去个好地方。”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下,下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云亭山,当初那片桃林早已没了当初的妍丽,树上已经挂满了果实,青青熟熟的挂着,倒也好看。
“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楚时瑜站在她身后道:“你当初不是喜欢这处的桃花?孤见如今果实成熟,便带你过来看看。”
“你也可以趁机挑选桃树,等过些日子,孤便安排人替你移植去铺子里。”
苏桉楠觉得自己被耍了,开口询问:“哈?你今日让我偷溜出来就为这事?”
“这事难道不重要么?孤还打算等会儿让你去庄子里挑几棵腊梅。”楚时瑜对她的不爽毫无察觉,对自己今日的安排颇为满意。
苏桉楠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跟着他进了林子挑选桃树。
“这棵不可,长势过于奇特,失了美观。”楚时瑜拒绝接受苏桉楠挑选的歪脖子树。
“这棵也不行,树干皲裂严重,可能活不长。”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桉楠暴躁了:“既然如此,你直接自己挑就行了,特意让我过来一趟不是多此一举么?”
楚时瑜:“你选罢,孤去外面等着。”
苏桉楠看着他负气离开的背影颇为不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随便给人指了几棵树也出去了。
“选完了,能回去了么?”心情急躁便越发觉得这外面日头大,热得慌。
楚时瑜:“不行,现在去孤的庄子上,选腊梅。”
两人又上了马车,朝着另一边继续前行,苏桉楠早就没了出来时的兴奋,脸上挂着郁色。
楚时瑜看着她的脸色,心情也有些烦闷:“同孤出门就如此不开心?”
苏桉楠看了他一眼,仿佛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全都归为一声叹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