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甜嘤
时间:2021-06-21 09:35:52

  盛淮看着她,又问:“那有不开心的事吗?”
  盛意叹了口气,她说:“我知道爸爸在关心我,我真的很好,您不要担心。”
  陈静娴端了杯热牛奶从客厅里走过来,笑问:“父女俩在这儿聊什么呢?”
  盛意摇摇头,接过牛奶,陈静娴便又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临走时,叫了盛淮一声:“周馆长要的那份资料在你那儿吗?”
  “嗯,等下我发给你。”
  “好。”陈静娴点了点头,又回头看看盛意,“别熬夜了,早点休息。”
  语毕,便转身走了。盛淮抬步跟过去,走前,似是自言自语般叹了句:“其实我们阿意可以不这么懂事的。”
  _
  盛意收起思绪,推开门。
  冬日冷寂,尤其是晚上,冷气仿佛能穿过人的骨髓渗进来。
  景德巷房屋与房屋之间挨得紧,但好在附近没有高楼,可以得到充足的日晒,然而等太阳落下,屋子里便寒意深重。
  林昭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盛意摁开门边的灯,想了想,又拿起遥控打开了空调。
  门窗都被封紧。
  虽然几个人早已熟悉,但来到别人家里,还是略显拘谨,盛意也不知要如何招待他们,只说:“要喝点热牛奶吗?”
  林昭昭点头如捣蒜,盛意便起身去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林昭昭四处打量,发现屋子里布置果然和她想象得差不多——墙上挂了很多画,桌椅器具都是明显复古的样式。
  旁边储物间的门没有关,里面摆着好些乐器,林昭昭见盛意端着牛奶出来,好奇问道:“那些你都会吗?”
  盛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摇了摇头:“只会一点点。”
  钢琴、小提琴什么的她都没学,只学了一点吉他基础,琵琶倒是也学了一点,还是当时剧团里的昆曲老师硬教给她的。
  林昭昭眼睛很亮,盛意看她感兴趣,便抱了一把吉他出来,李临说:“那刚好,让江妄唱歌,你给他伴奏。”
  盛意拨弦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江妄一眼。
  江妄后背靠着沙发,姿态依旧如往常一般松散,他眼皮半垂着,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
  “不唱。”
  李临说:“你刚刚不是都答应了?”
  “没答应。”
  空调已经运行了一会儿,屋里空气渐渐升高,李临见江妄油盐不进,上蹿下跳撺掇他开嗓。
  平日里空档沉闷的房子里难得透出一点生气来。
  盛意看着他们,捏了捏耳垂,又轻轻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什么歌?”
  “一首闽南语的歌,《好不好》,会弹吗?”
  没听过。
  盛意想了想,从手机里搜了一下这首歌的吉他谱,看了一会儿,手指才开始在琴弦上拨弄。
  乐声响起,男孩们吵闹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盛意的眼睛不断在手机屏幕和琴弦上转换。
  片刻后,男生低沉而清润的声音忽地响起。
  盛意听不懂闽南语,即便看着歌词,也依旧不知道那些文字排列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许是因为闽南语的发音问题,他的声音清淡里莫名又透出一股软糯意味。
  他依旧闭着眼,整个人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着,嘴唇张开的幅度很小,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在唱歌。
  那晚他们离开后,盛意在网上搜索了许久那首歌的普通话版,直译过来的文字,读起来有些奇怪,只能理解个大概意思。
  像是一首单恋的歌。
  评论里有人说:“如果我喜欢的男孩给我唱这首歌,那我立马跟他结婚。”
  盛意抿唇笑了笑,给对方点了个赞。
  一周后,元旦晚会上,江妄唱完这首歌后,七中的操场快要沸腾。
  夜色里全是女孩们的呼声。
  盛意站在人群里,抬头仰望着台上灯下的他。
  夜风好冷啊,周遭的声音也好嘈杂,虽然之前就听过,但林昭昭仍旧不可遏制地在盛意耳畔尖叫。
  就只有李临在吐槽:“靠,不知道又蛊/惑了多少青春少女。”
  盛意没有尖叫,她全程默不作声,隐没在一个个为他疯狂的黑点里。
  惊艳过后,一寸又一寸的难过如涨潮的海水一般,一点点将她淹没。
  喜欢一个人好纠结。
  想要他发光,又怕他发光。
 
 
第11章 月亮坠落   盛意,出来看烟花吗……
  元旦过去没多久,就到了寒假,今年过年盛淮和陈静娴依旧没回来过年,家里就只有盛意和陈静冉两个人。
  年夜饭很简单,是盛意和陈静冉一起做的,其实她们两个厨艺都不怎么好,平时煮饭也都是能入口即可,然而年夜饭就不能这样随便应付了。
  一开始陈静冉说不如出去去饭店里吃,盛意觉得她们家本来就够没有家的味道了,倘若连年夜饭都要出去吃,岂不显得更冷清了。
  陈静冉对她的说辞付以冷笑,但还是翻箱倒柜找出一本菜谱来,然后两个人对着菜谱上的教程一点一点艰难行动。
  晚饭过后,《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陈静冉去洗澡了,盛意坐在沙发上,边等节目边回大家的祝福短信。
  茶几上放了一些瓜子糖果,还有陈静冉单位发的坚果大礼包。
  七点多时,陈静娴和盛淮给她打了个电话,他们那边大概也在庆祝新年,吵闹得不行,听筒里全是人群的哄闹声,以及呼啦啦的风声。
  两人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盛意的近况,到了又说道:“这次的项目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了。”
  盛淮问:“阿意想要什么新年礼物?等我和妈妈回去时带给你。”
  电视的右上角已经出现了春晚倒计时,盛意从旁边扯了条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小一些的时候,她很渴望得到陈静娴和盛淮的陪伴和关心,那会儿身边的同学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偶尔碰上家长会之类的活动,结束后,总有人问她:“怎么不是你爸爸妈妈过来?”
  也会有大人跟她开玩笑:“是不是因为你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所以才把你丢在小姨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女孩的自尊心受到了人生里第一次撞击,后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让陈静冉再去参加她的家长会,甚至,家长会的时候,她自己也不在学校。
  她偷偷躲进图书馆里,看书看到闭馆,回到家时,陈静冉正跟班主任通电话,看见她回来,她神色未变,也一句没提她逃课的事情。
  直到吃完饭,收拾餐桌的时候,她才状若无意地提一句:“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你要是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那这辈子就没什么好活的了,每天就坐那儿哭吧。”
  她讲话直率,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她有些刻薄。盛意低着头,眼眶潮气一阵漫过一阵。
  这样的话对于才刚过十岁的女孩来讲,太过于深奥和复杂了,她听不懂,只能明白最表面那一层浅显的意思。
  她开始想离开南城,想回京市,想像所有她眼里正常的小孩那样,和父母住在一起。
  然而她这样的愿望在大人眼里是幼稚和不懂事,她经年累月的殷切期盼,从来没有实现过,而最终的结果是——她不想要了。
  不期待了,也不想要了。
  没有怨恨,也没有生气,更加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小情绪。
  就只是单纯地接受了这件事,也接受了自己永远无法像很多小孩那样,同父母亲昵拥抱与撒娇。
  _
  挂掉电话后,她才发现刚刚林昭昭也给她打了电话,她顺手点了回拨,林昭昭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盛意,出来看烟花吗?”
  那年烟花炮竹的禁令还不严格,尤其是在南城这样的小城,盛意看了一眼电视,节目已经开始,依旧是极红极绿的配色,每个人脸上都化了很浓的妆,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好像只有她这里是冷清的。
  她张了张嘴,又听林昭昭说:“等下李临和江妄也来,我们一起跨个年呗。”
  她应该已经出门,说话时带着轻喘,盛意停了两秒,说了声:“好。”
  起身去换衣服、吹头发,围巾和手套圈挂在了脖子上。
  她从楼上下来时,陈静冉刚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她的装扮,她挑了挑眉:“要出门?”
  “嗯,林昭昭说想去看烟花。”
  陈静冉听过林昭昭的名字,她点点头,用毛巾碾掉头发上的水分。
  盛意站在玄关处换鞋。
  她们家的房子很旧了,灯也很旧,照出来的光都是昏暗的。只有她房间里的灯是新的,是当初盛淮给她换上的,说是怕她在不够明亮的灯光下看书,伤到眼睛。
  这会儿陈静冉便站在那一片不甚明朗的灯光里,她因为刚洗完澡,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瘦弱。
  瘦弱又孤独。
  盛意打开门,外面空调外机的轰隆响声传入耳里,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陈静冉疑惑地问她:“怎么还不走?”
  盛意忽然觉得难过。
  她关上门,细弱灯光从门缝里泻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再次落到门把上,两分钟后,林昭昭收到一条新短信。
  [盛意]:家里就我小姨一个人,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陈静冉听到开门声,回头看过来,问盛意:“东西忘带了?”
  “不是。”盛意摇摇头,“外面太冷了,突然不想去了。”
  “德性。”陈静冉冷嗤一声,走进卫生间里,准备吹头发。
  盛意从后面跟过去,放软了声音说:“小姨,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陈静冉把吹风机的电线拨开,狐疑地看着她:“发烧了?”
  盛意笑了笑,说:“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2012年了,一年又过去了。”
  她前言不搭后语,但陈静冉却意外地听懂了她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收回视线,略显不耐地嗯了声,提醒盛意:“给我滚好好洗澡。”
  “好哦。”
  盛意弯了弯眼睛,听到外面已经放起了烟花,接二连三地炮竹声越过层层高墙穿进来。
  她打开一扇窗户,望见天上恰好刚炸开一束烟花,普普通通的样式,没有什么特别。
  盛意眯了眯眼,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她合上窗户,回身上楼重新将身上的衣服换上睡衣。
  那时沉静在景德巷温柔夜色里的她,尚且不知道,自己那晚的缺席,令命运的齿轮又不经意赠与她一样她并不想要收到的礼物。
  然而即便时光倒退回去,她觉得她还是会选择回去陪陈静冉。
  爱情很好,但亲情与友情同样是于她而言珍贵又珍惜的东西。
  她很遗憾,但不后悔。
 
 
第12章 月亮坠落   为什么不结婚
  那晚,盛意和陈静冉在连绵不绝的烟花声中,守了好几个小时的岁。
  屋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陈静冉起身去酒柜里拿了瓶红酒,两个酒量不好的人最后都喝得醉醺醺。
  盛意两颊爬上酡红。
  晚上两人仰躺在陈静冉的卧室里,盛意转身搂住陈静冉,在她手臂上轻轻蹭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问她:“小姨怎么不结婚?”
  她醉得有些糊涂了,要是搁在平日,她万万不会问出这种话。虽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但盛意已经习惯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里。
  所以对于陈静冉的事,她虽有好奇,但从不多问。她总觉得,如果她想说,自然会同她讲;如果她不想说,那么她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话音落,久久没等到陈静冉的回应,盛意眨了眨眼,在黑暗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就在她以为陈静冉不会回答的时候,黑暗里,突然传来女人似喟叹般的一声呢喃:“结婚啊……”
  陈静冉半晌说:“我其实挺讨厌这个世界的,好像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按部就班地安排好了。”
  “要念书,要考大学,不准早恋,但到了年纪就必须要结婚,即便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要结婚的人选,硬凑也要凑一个上来。”
  “可怎么才算到了年纪呢?”
  她应该也醉得狠了,平日里压在心底的话,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倾倒出来。
  “结完婚后,还有必须要生小孩的年纪,紧接着,自己的人生就算到了头,后面的人生就全围绕着小孩而活。”
  “如果你不按照这个规律去过自己的人生,就会不停被人问:你为什么不结婚啊?你再拖下去就嫁不出去了哦?你老了以后怎么办?”
  她低头轻声笑:“我以前还想过,老了以后,我要把自己送进养老院。有人养儿育子,老了以后就有保障了吗?”
  她的声音里压着淡淡的讽刺,盛意静静听着,直到她彻底说完以后,盛意才问:“那小姨有想要结婚的人吗?”
  已经到了后半夜,零点以后,外面的炮竹声响得更厉害了。
  景德巷地方不大,门外的人声越过院墙传进来,盛意听见有小孩大声喊:“下雪了!”
  2012年的第一场雪,在年初一的第一刻落了下来。
  对比外边的热闹,屋子里却静得落针可闻。
  “有。”停了好久好久,陈静冉才淡淡出声,“有想要结婚的人。”
  “那他在哪儿?”
  “应该是在他家里吧,和他的妻子还有小孩在一起。”
  盛意一时沉默下来,但是抱着陈静冉的手臂环抱得更紧了。
  许是因为前一晚熬夜熬得太晚,隔日陈静冉和盛意都起晚了。
  天光照进来,盛意抬手挡住眼睛,头脑闷闷的,还带着一丝宿醉后的隐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