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行修情了——无忧盟主
时间:2021-06-22 09:48:04

  遥远的记忆突兀醒来,苏斐然眼中的阿黛悄然变换模样,成为当初的自己,就连剑式起落都不差分毫,像同一个人,同一把剑。
  心念方起,那边阿黛似有感触,目光转来,既而向下,落入她手中。
  戾气顿起。
  苏斐然手中有剑。
 
 
第50章 改道   不破不立
  阿黛抬眼,目光自复命剑落到苏斐然身上,戾气如影随形。
  苏斐然不觉把剑握得更紧。
  阿黛眼中立刻蹿起火苗。
  苏斐然动动手指,有拔剑冲动。
  阿黛直勾勾看她,手握剑柄。
  矛盾一触即发。
  孙长老低喝:“阿黛!”
  戾气稍解。阿黛扭过头去不看苏斐然,声音干哑:“你走。”
  阿黛的厌恶如此直白,苏斐然本该适可而止,可她没有离开,却道:“可否将剑借我一观。”
  说话间,上前一步。阿黛似乎受惊,立刻退开,睁大的眼睛盯着她,抱紧怀中剑,像怕被人夺去似的,执拗摇头:“不给!”
  苏斐然怀疑自己表现不够诚恳,又柔和声音重复:“我只看看。”
  见阿黛无动于衷,她又补充:“不摸。”
  阿黛又退一步,更防备了,大声道:“不给摸!”
  苏斐然点头:“嗯,不摸。”
  阿黛抱剑的力道稍松,很快又绷紧,扬起下巴:“扔掉它。”
  她说复命剑。苏斐然意识到这点,察觉阿黛对复命剑十分在意,想想,便道:“我的剑可以给你看。”顿了顿说:“可以摸。”
  阿黛像被踩到痛脚,大叫:“我不要!”又重复:“扔掉它!”
  那便无法了。
  虽然她认为剑修在修不在剑,失了一把便再换一把,可总没有无缘无故把剑扔掉的道理。
  只是阿黛那熟悉的剑式令她感到百爪挠心,不见到总觉好奇,很快她又说:“不若你我二人比剑。”
  始终不言的孙长老出口:“阿黛剑力难控,苏小友还需小心。”
  阿黛的反应更加直接:“不比。”
  说完她便背过身去,任苏斐然再说什么,她只不回头不接话。
  苏斐然稍有遗憾,只能放弃。
  如此剑术高手,不能与之对战,实在可惜!苏斐然走出几步,不禁再度停下,甫一转身,忽觉剑光耀目。
  阿黛执剑向她冲来!
  “阿黛!”孙长老厉声道。正要阻止,苏斐然却先她一步,亮剑迎上。
  “铛。”双剑相交。
  阿黛剑身一路前逼,自复命剑尖直落剑柄,只差一步,便削到苏斐然手腕。与此同时,她探出左手向复命剑柄抓来,只等苏斐然力道稍松,她便能卸掉复命。
  可苏斐然没有松手。
  阿黛夺剑的手便直接按上她握剑的手。
  两人微愣。
  阿黛凶巴巴道:“松手!”
  苏斐然善意提醒:“你的手在上面。”
  阿黛一看,果然如此,顿时撒手。苏斐然却未松手,她趁机调转剑锋,再向阿黛攻去。
  这样好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
  可阿黛未接。她骤然撤身,后跃至一丈之外,盯着苏斐然,左手不自在地蜷着,黝黑的面庞上泛起微妙的红,连眼圈都泛着红。
  泪水在她眼圈中打转,她大睁着眼睛不让它们流出,可它们偏不听话。她屈胳膊狠狠擦了一把,带着鼻音冲苏斐然道:“讨厌你!”
  她再撤一步,身体却前倾,好像这样便能更有底气,笃定大喊:“我讨厌你!”
  喊完,她便扭过头去,跑进竹林。
  苏斐然伸出的手滞在半空。
  她扭头,问孙长老:“她怎么了?”
  孙长老沉默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苏斐然仔细梳理见到阿黛后的发展,确定自己没出问题,那问题只能在阿黛身上。
  姜羡奇奇怪怪,阿黛也奇奇怪怪。大概是同门风气。
  苏斐然最后看一眼竹林,发现阿黛正躲在竹子后面偷看她。她有心提醒阿黛,这竹子太细挡不住人,可想到阿黛态度,又把这话咽回去,和孙长老离开竹林。
  刚好有另一位剑门弟子找来,和孙长老耳语几句,孙长老回头便和苏斐然道:“掌门有请。”
  苏斐然对剑门掌门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阿黛发疯的时候,她以一柄极细极轻巧的剑,将那柄极宽极沉重的剑击落尘土,强烈的对比给予她鲜明的震撼。
  重剑不工,是为大朴,细剑不朴,是为大工。
  掌门的人便如她的剑,瘦骨伶仃,衣袂飘然间,似欲乘风归去。
  她端坐山巅,前方断崖壁立,云雾缭绕。苏斐然步步登高,来至崖边。眼前是千山万岭,身旁是剑门之宗。
  两人不语,唯风声猎猎。
  良久,掌门开口:“所见何物?”
  苏斐然答:“天,云,山,水。”她问:“掌门所见何物?”
  掌门笑:“我所见,唯断崖而已。”
  苏斐然问:“断崖何来?”
  掌门答:“大乘一剑,以成此堑。”
  苏斐然叹息:“人力可敌天。”
  掌门道:“天可弄人,人可逆天。自然也。”
  她缓缓起身,转向苏斐然:“多谢你与姜小友寻得破邪。听闻姜小友有伤在身,尚在疗养。”
  “已有恢复。”苏斐然答。
  掌门点头:“听得他失剑,我已命人铸剑,以为谢礼。”
  苏斐然微微低头:“多谢掌门。”
  掌门微微一笑:“你已有剑,我无物赠你,你若有疑问,不妨直言。”
  苏斐然直言:“破邪有何特别?”
  剑冢无数剑器,唯独破邪遭窃,且一路寻剑,发觉同样追寻破邪者,不止一人。这疑问在苏斐然心中徘徊良久,正好发问。
  掌门叹息一声:“破邪,本非死剑。”
  唯死剑可入剑冢,而破邪身在剑冢,却非死剑。
  “破邪剑主叛出师门,但未身死,因此破邪并非死剑。”掌门徐徐道:“但无人能制此剑,因此剑未死,却入剑冢。”
  “如今破邪已死。”苏斐然道:“莫不是剑主刚死?”
  掌门补充:“或剑灵已失。”
  苏斐然微微皱眉:“何谓剑灵?”
  “剑久则生灵,是为剑灵。”掌门说:“破邪追随主人日久,已生剑灵,因此除剑主外,无人能用此剑。”
  即便本命契约已断,剑灵仍然记主,置身剑冢时,若收到剑主信息,很可能自行跟随离去。这便是破邪失窃的原因。
  苏斐然仍有怀疑:“剑主已经叛出,破邪剑防护仍如此薄弱,阁下不怕失窃?”
  “性为生灵,如何能杀。累世难见,如何能毁。不能杀不能毁,只能困,又如何能困。”掌门叹息:“你入剑门,可见得其他长老?”
  不曾见得。
  苏斐然自入剑门两次,除掌门与孙长老,再未见第三人,便是姜羡那位师母,也不曾露面。
  当世五大宗门之一,如此战力,实在奇怪。
  涉及宗门密事,掌门点到即止,不再多言,便示意苏斐然离开。
  走前,她向苏斐然道:“破邪剑已死,但寻剑之恩尚在。日后你若有求,不妨找我。”
  苏斐然躬身行礼:“承情。”
  慢步下山,苏斐然路过剑门正殿,再见牌匾上四个大字:胜而不美。
  苏斐然回头。
  胜而不美,是为悲悯。可她没有悲悯。
  姜羡的师父尚未回归,苏斐然便将事情向孙长老言明,隐去真相,只说:回家探亲。
  这是苏斐然和姜昭节商量后的结果。姜昭节身体情况仍在波动,今日本要一同还剑,却突感不适,只有苏斐然一人前来,回去时,姜昭节看起来状态好些,但仍面色苍白。
  苏斐然将剑门所送剑器递去,问:“换把剑,总该稳定道心。”
  失剑的影响此时体现出来,引发他伤情反复不能见好,不知剑门是否有所了解,专门送剑,但姜昭节只看一眼便摇头:“不用。”
  苏斐然道:“你再不换剑,恐怕入魔。”
  姜昭节却答:“不破不立。”
  苏斐然反应过来:“你要改道?”
  姜昭节阖眼承认。
  苏斐然当真惊讶。
  她曾改道,前世致力修武,入无情道,今生不欲重复,便改道修情,至今尚在摸索。可她改道,是根基重启,但姜昭节已到金丹,绝不可能从零开始,在这情况下,想改道,必先动摇——而动摇,岂不正是他当下状态?
  苏斐然有些明白,又问:“欲改何道?”
  姜昭节答:“情道。”
  苏斐然笑:“你先前难道没有修情?”
  姜昭节平静看她:“同样修情,修不同情。”
  看姜昭节模样,显然已经决定改修何道,那么日常中必有端倪。可苏斐然想了想,实在想不通,除了沉迷剑术,他还能修何情。
  想不通,便不想,只想如何助姜昭节改道成功。
  姜昭节如今道心不稳,可能入魔,这还是小事,只是他先前答应助苏斐然悟道,如今也因状态不佳而推迟。又等几日,仍不见好转,苏斐然便通讯何多多,希望她有办法。
  然而,何多多到处乱窜,不知是进了秘境,还是又在睡觉,未接苏斐然通讯,苏斐然只能等她回信,可又过几日,何多多仍未回信。这种情况先前从未发生,苏斐然稍有惴惴,但想到当时她机缘巧合进入秘境,数月断联,最终平安无事。何多多或许也只是遇到机缘。
  这样一来,姜昭节的问题不能解决,一行人再度滞留。谢瑶芳听闻姜昭节的选择,开玩笑似的说:“他先前以剑入情,如今改道,或者以人入道呢?”
  “原来如此。”苏斐然了然:“姜羡失踪,正是契机。”
  只是这样一来,若想成就道心,岂不是还要等到救回姜羡?
  苏斐然同样希望救回姜羡,可理智明白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但若从长计议,姜昭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将练剑领悟传授给她?
  苏斐然正想着,忽然,神识察觉隔壁房间出现异常。
  隔壁住着姜昭节,此时他正进行药浴,却发出奇怪的呻、吟。
  这段时间姜昭节状况频出,为保证出事时苏斐然能够察觉,他的禁制并未对苏斐然设防,因此苏斐然十分顺畅地走进他的房间。
  房间当中是一个浴桶,姜昭节本应在此泡澡,可乍一进门,苏斐然一无所见,再走近些才发现,姜昭节倒在浴桶中。热气熏蒸下,他面白如纸,双眉紧锁,身体蜷缩,手掌扣在丹田,口中发出低吟。
  却没有意识。
 
 
第51章 讨厌   你对我颇有恶意
  姜昭节在药浴时晕倒,原因未知。
  苏斐然小心翼翼自他手腕探入一丝灵力,那灵力刚入体内,便遭到了疯狂围剿,姜昭节的灵力一拥而上,直接将那丝可怜的水灵力撕成碎片,又沿流而上,猛地蹿向苏斐然体内。
  苏斐然连忙撤回,饶是如此,仍有一丝金系灵力泄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破坏力,狂躁地席卷苏斐然经脉。
  幸而灵力不多,苏斐然很快镇压,舒一口气,眉毛却锁紧。
  方才片刻试探,她已经察觉,姜昭节的丹田已成一团乱麻,奔突的灵力横冲直撞,不分敌我地发动攻击,姜昭节的经脉在这冲撞下尚能勉力维持,可他的人却因剧痛而晕倒。
  情况明显不对,苏斐然想进一步探查,也有心无力,眼下只能将他从浴桶中捞出来。
  姜昭节因自我防护机制而晕倒,可身体反应仍在继续。他蜷缩成一团,全身紧绷,像在对抗些什么,口中不住溢出痛吟。苏斐然的手刚握住他手臂,姜昭节便反手攥住她,扣往怀中。
  苏斐然不着边际地想:这对兄弟连反应都一模一样。
  一边想,一边在他胸口掐了掐。再补充一句:好在手感不同。
  但很快她便不这么想。又挨了一会儿,姜昭节大概痛极,抓住苏斐然的手便向嘴边送,苏斐然尚未反应,他已经张口,咬住她手指。
  一口三只手指。
  真咬。
  苏斐然瞬间攥拳,姜昭节便咬上她的拳头,大概觉得不太好咬,牙口稍松,换了个角度。或者奇怪这拳头咬着居然不疼,又换了个角度。
  苏斐然:我有一个想法……
  她抽手揍了姜昭节一拳。
  姜昭节老实了。
  苏斐然将他从水中捞出,扔到床上,看一眼留着齿痕的手指,微笑起来。
  姜昭节一无所觉,仍全心对抗灵力混乱,绷紧的身体显出精劲的肌肉线条,蜜色的肌肤上缀着点滴水珠,偏偏又蜷缩成最脆弱的姿势,苍白的脸颊上渗出汗水,自刀裁般的鬓角滑落,勾勒严整的下颌弧线,沉沉坠落。
  苏斐然攥拳,水系灵力包裹,狠狠锤他。
  一锤不醒,第二锤将要落下。姜昭节瞬间睁眼,眼前是苏斐然的拳。
  苏斐然淡定地收回拳头:“你醒了?”
  姜昭节试图坐起,颈项牵伸出一弯锁骨,又很快藏匿于被后。他声音虚弱却尽力平稳,像瞬间收起所有脆弱,只留下坚硬表情,问:“你为何打我?”
  声音低沉暗哑。
  苏斐然道:“叫醒你。”
  “我的衣服……”姜昭节因疼痛而蹙眉,气息稍短,便被苏斐然打断:“我没脱。”
  姜昭节愣愣,竟笑。笑容转瞬即逝,像黑沉沉天空中探出一缕阳光,又很快遭乌云遮挡,便仍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我知道。”他说,“麻烦帮我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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